千年宝殿　再现辉煌 ——湖北荆州铁女寺大雄宝殿抢修纪实

一、历史的回顾
　　据《荆州府志》记载，铁女寺始建于唐贞观三年（629），迄今已有1400多年历史。寺曰“铁女”，记叙了一个悲壮动人的故事：相传当时荆州府有位名叫孙坤的冶铁监官，“坐事陷狱”，孙氏有两女，长曰孙大姑，次曰孙二姑。两女痛父蒙冤，投告无门，遂舍身救父，一同投入冶铁炉中，化为两尊铁女。皇上闻奏，感其孝烈，释其父并诏赐立祠以为祭祀，号“铁女寺”。此寺历经千载尘世沧桑，虽未发展成为“十方丛林”，但终未成为尘土湮没的废墟，此当是不可思议之因缘。
　　千余年来，铁女寺一直是荆州城内唯一的一座尼众寺院。如果从历史考古的角度来看，这个既有佛教文化气氛又颇具儒教伦理色彩的寺院，展现给世人的是一段兴盛与没落交织的历史，更是一段凝重而厚实的历史。
　　至今保存完好的《铁女寺志》（唐朝版）极为详尽地描述了铁女寺及其大雄宝殿最初落成时的胜景：“斯寺坐北朝南，占地三十有二公顷，深五重，宽六舍……，文武将相，迁客骚人多有朝礼，无不颂皇恩浩荡也……”。而对于大殿的描述更为细致：“高五丈，深九丈，面宽六间，金丝楠木凡四十八根撑立其间，……雕梁画栋，极尽威雄矣！”待至明朝初年，朱元璋的第十四子，曾被封为辽王的朱植，写过铁女寺碑记一篇，此碑虽废损于“文革”，但字迹仍分明可辨。他在文中记述的情景是：“庙宇倾秃，周垣尽圮，赖先王从而耸之，尤大雄殿者为甚……”可见在明太祖时期，朝廷就对大雄宝殿维修过。据《江陵县志》记载，明嘉靖三年和二十四年，当时的统治者对大雄宝殿先后亦有过两次重大的维修。纵观各种文献史料所载，历朝历代对铁女寺大雄宝殿或大或小的维修共计九次。但维修最彻底、意义最重大、影响最深远的一次当属于公元2002年末的这次“抢救性修复”。作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铁女寺，此次大雄宝殿的维修，不仅是铁女寺文物保护的重大事件，也是荆州古城古建维修保护的重大事件，更是整个佛教界佛教文化遗产保护的重大事件。
　　二、千年宝殿刹那间倒塌
　　2002年11月27日（农历十月二十三日）早晨五时二十分，铁女寺住持、时年七十七岁高龄的比丘尼大德宏法老法师刚率众做完早课，正欲返回寮房时，忽然隐约听见殿内不时发出“吱吱”的响声，这种奇异的响声立刻引起了老法师高度的警觉，她便急令僧众快速跑出大殿。几乎就在一闪念间，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大殿东墙顷刻倒塌，顿时殿内灰尘弥漫，瓦砾遍地，一片狼籍！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殿内供奉的由慈禧太后“御赐”的三尊铜佛像（国家一级文物）亦完好无损。但老法师还是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她不禁老泪纵横，伤心痛哭：“这个大雄宝殿可是有1400多年历史的佛教建筑啊……”
　　由于此殿主体为砖土木架结构，东墙倒塌之后，大殿重心便逐渐向西偏移，很快，木架结构向南偏移了31公分、向西挪动了28公分！从不时发出“吱吱”的响声中可以判断，整个木架结构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如果整个木架结构一旦倒塌，那么整个大殿将完全成为一片废墟，且将永远失去“古建复原”的价值。在此万分危急的紧要关头，老法师冒着生命危险立即切断了木架上的电源开关，并大声命令全寺僧众和居士紧急行动起来，用粗长的棍棒和绳索，设法阻止西墙的进一步倾斜！此时此刻，老法师充分显现出处惊不变、沉着应对、冷静从事等良好的心理素质。由于措施及时、得力、有效，整个木架结构终未继续倾斜，险情终于得到了基本的控制和缓解。
　　三、迅即展开施工抢救
　　鉴于事态严重，作为湖北省佛教协会常务理事、荆州市佛教协会常务副会长的宏法老法师立即打电话向省、市佛协及文物主管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汇报了这一重要情况，在电话里，老法师得到了“相当的精神安慰”。
　　七时五十分，老法师根本顾不及吃早餐，便立即“打的”前往“荆州市古建维修工程设计院”，以寻求紧急支援。该院所属的古建筑工程队是一只技术精湛、训练有素、专业从事古建筑修缮和保护的队伍。院长王沛明先生是一位年过六旬、坦诚豪爽、人称“菩萨心肠”的长者。在听取老法师简短的情况介绍后，他立即决定：暂停其它工程施工，所有设计施工人员和设备立即无条件进驻铁女寺待命！
　　八时三十一分，在宏法老法师的提议和牵头下，城建、文物、宗教、规划、公安等部门的权威专家及主要负责人也火速赶到了铁女寺。在认真察看了现场情况之后，专家们立即召开了现场办公会。会议指出：铁女寺大殿属国家一级文物保护单位，大殿内供奉的三尊铜佛像更是价值连城的稀世国宝，本着对文物保护高度负责的精神，立即将佛像放置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会议还决定在确保大殿木架结构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必须严格遵照“整新如旧”的古建筑维修原则施工。会议最后还决定，立即成立“铁女寺大雄宝殿抢救维修工程技术组”，向化良、曹德宇、杨敬武任技术员，王沛明任总工程师兼技术总监理，并全权负责。
　　十时二十分，所有施工人员和施工设备全部到位，至此，抢救性维修工程正式拉开序幕。
　　四、这就是“人间佛教”的生动体现
　　一个星期过去了，尽管维修工作仍在紧锣密鼓、有条不紊地进行，但是一个无法遮掩的矛盾立即凸现出来了：老法师手里头仅有一千三百元钱已经所剩无几了！而施工人员正等着工钱为家里准备年货，甚至有极少数工人表现出了不满情绪。宏法知道，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好，势必影响工程进度，甚至还可能影响工程质量。老法师急了，她急得暗地里哭泣！在这节骨眼上，还是这位王沛明老先生帮上了大忙。他主动向宏法法师承诺：“师父，您为佛菩萨、为铁女寺辛辛苦苦了六十多年，我敬佩！抢救文物是天大的事，也是大家的事。我们施工队只计工人工资，不向您收取其它任何费用。另外呢，我个人捐三万元现金，您就别急了，也别偷偷地哭了！”“阿弥陀佛！”老法师真不知如何感谢是好，竟半晌说不出话来……铁女寺大殿的历史，应该为王沛明老先生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宏法老法师不可能不急，因为工程预算很快下来了，此次维修的费用至少在32万元以上，这可是个天文数字啊！
　　就在这时，《荆州日报》、《荆州晚报》、荆州电视台《江汉风》栏目组的记者们赶来了。他们经过实地采访和录像后，立即作为“要闻”予以报道，报道播出后不久，迅即引起社会各界人士及广大佛门弟子的广泛同情和深切关注……
　　家住湖北潜江油田的退休教师余维英居士通过电视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组织当地居士捐款捐物，共计人民币12060元。
　　12月7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用报纸包着5000元钱递给宏法法师，说：“师父，这5000元钱我原本是准备结婚用的，昨天晚上在电视上看见了大殿倒塌的报道后，我又想起‘文革’时期我在您庙里读书时，您时常给我‘糍粑’吃，那时我几乎没饿过肚子，这钱就算作我回报您的大恩大德吧！”“那你叫什么名字呀？”宏法法师拉住中年男子的手：“留下你的名字，刻到碑上去吧！”“不用刻名字了，就叫无名氏吧！”这位中年男子走了，宏法老法师至今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一位在湖北荆州师范学院做零工的老太婆从别人口里得知这一情况后，也立即来到铁女寺，双腿跪在宏法法师膝下，声泪俱下地说：“师父，我心疼啊！这些天来我吃饭没滋味、睡觉不安稳，这54块5毛钱帮不上什么忙，表个心意吧！”
　　“铁女寺大殿倒了，宏法法师缺钱用！”这有如一剂剂强心针，时刻刺激着广大佛教弟子的每一根神经。荆州市佛教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演祖法师也亲自率弟子为宏法法师捐款捐物，演祖法师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本来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次铁女寺大殿的抢修可以说是得到了十方支援，我们佛教界向往‘人间佛教’，什么是‘人间佛教’？这就是‘人间佛教’的生动体现！”
　　据不完全统计，此次铁女寺大殿的抢修工程，共计收到捐款181647元，大米584公斤，食用油274公斤。我想，这些信士们的捐献不仅仅是钱、米、油，分明还有一颗滚烫的佛子之心！
　　……
　　正是有了这些善知识、十方檀越的鼎力支助，铁女寺大殿维修工程才得以顺利进行，在以王沛明先生为首的全体施工人员不舍昼夜地顽强拼搏下，整个工程于二000年腊月二十三日全部告竣！应该说这是一个奇迹，这是佛教界的奇迹！
　　五、功德圆满 皆大欢喜
　　工程竣工后，由古建、文物、宗教、文化、旅游等部门组成的专家组，立即用极其挑剔的眼光对工程质量进行了严格的检验，结果各项指标均达“优良”等级。湖北省佛教协会在得知这一喜讯后，立即发来了贺电，贺电说：“在宏法老法师的亲自主持下，铁女寺大雄宝殿抢救性维修工程圆满完工，这是我省佛教文化遗产保护史的又一重大事件，谨对热心支持和保护佛教文物的社会各界人士表示敬意！”广大四众弟子倍受鼓舞，他们分别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欢喜之情。《荆州日报》总编辑、著名作家陈礼荣大居士亦欣然为之作《重修铁女寺大雄宝殿碑记》：
　　荆州铁女寺相传始建于唐贞观年间，明朝洪武间辽王朱植改藩荆州，曾出资修葺，迄今已历时千载有余。近十数年间，天下承平，香火鼎盛。住持比丘尼释宏法多方募化，筹资兴寺，使禅院内殿阁毗连，布局井然，格局完备，气象恢宏。唯大雄宝殿为前朝遗存，历夏经霜，栉风沐雨，久已残破不堪。然而此处既为佛祖莲台重地，长年灯灿烛明，青烟缭绕，庄重肃穆，法音悠然，故未便贸然动土。曩时，大殿一角曾于戊申年遭雷震，自此即山墙倾侧，枋柱偏斜，虽多加修固，却也砖木颓朽，其势甚危，终因衰败不堪于壬午年菊月之末遭致坍塌。一时间，砖坠木折，瓦砾遍地。僧俗人等，会聚殿前，齐心协力，重加整修。释宏法以年逾古稀羸弱之残躯，不辞艰辛，宵衣旰食，以振衰扶危之气概，抢修此经年日久之故殿。信士王沛明、杨敬武、曹德宇、向化良等倾力襄助，或规划形制，或剔抉朽木，或重砌墙壁，或匡正椽檩，仅费廿余日，便重架正梁，再树栋宇。时至腊日，大殿便己雄巍屹立，宝刹矗峙，焕焕然内外一新，佛龛气象非凡，莲台精丽卓荦，户牖开阔，幽深素雅，祥瑞静穆，功德圆满。时值岁残腊尽，新春即来，特铭此碑以记之。
《禅》杂志 2004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