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庄严禅

宇宙茫茫的黑夜。我意识边缘霓虹灿烂的台北都会。在住宅区的某一房舍里我蜗居著，像一个丢在那里待启的包裹。寂静。斗室茫茫仿佛无潮的湖泊，台灯就这样把桌面照亮成待锚的一叶方舟。我夜读华严经。宋版木刻的黑字体，字字笔划明细，横竖工（空）整排列，有如一尚未开动（庄严华丽）的世局棋盘。
　　我突然眼睛与心灵同时一亮。在漂浮的语言记号之流里，“微笑庄严”四个字体宛然从棋盘上发出黝黑的光芒。黝黑的光芒是众光的负（负载）值，神秘一如科幻小说中的宇宙起源与回归的黑洞：洞外有天，洞外有光。一叶扁舟，从此逝。
　　一切诸佛现微笑时皆于口中放百千亿
　　那由他地阿僧祇光明一一光明各有无
　　量不思议种种色遍照十方一切世界于
　　大众中发诚实语授无量无数不思议众
　　生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记是为诸佛第
　　五离世痴惑最胜无上现微笑庄严
　　在这智慧的横幅里，一个翻拍镜头，以淡入的电影手法从宣纸的纹理间缓慢浮现。长者飘然而至，脸孔仿佛穿透蚊帐的薄纱，向我告别。那是梦中，那微笑，五分神秘，三分慈祥，两分依依，底色却是滚滚历史沧桑在岁月里淡化后的云烟。禁检。焚稿。十年了吧！我一直没法用语言来捕捉这微笑的神韵。梦中，我敬爱的长者向我微笑告别！
　　我从“微笑庄严”四字回溯那刚涉猎过的文字记号的留痕，并顺势向下探索到那没有句号的暂时休止。完整的没有异化的面貌毕现于我面前。我沉思。我佛拈花微笑的刹那应也是“现微笑庄严”之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