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风是我们学院的命脉

　　今天是新学年开始。因为是刚过了春节，这是咱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我就先向各位法师、老师、领导、同学们拜个晚年。
　　实在的，我对咱们学校的情况还不知道，让我来讲，我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说啥，我私下里问了问赵老师，他告诉说，你就讲讲现在的佛教教育大势、世界佛教的潮流。这就是咱们中国人的胸怀，“茅屋为秋风所破”也还是心中思量着“大庇天下寒士”。
　　我这多年，一直在九华山佛学院教书，去年秋天到戒幢佛学研究所。由于需要，我也走了一些地方，当然，寺庙我去的不多，因为天下寺庙相差无几，我一般是只到佛教教育机构，我所看到的、听到的，都差不多。我觉得咱们的佛教教育界存在着一个通病，就是普遍的学风不够。我们佛教的传统是学修并重，套时髦的话说，就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然而人们应该知道，这只是理想状态，而不是事实。在世间不是事实，在教内也不是事实！在一个阶段内都要有所侧重，非如此不可！在教内来说，整个佛教是一盘棋，丛林以修为主，学校以学为主，这样共同上进，佛教就有了希望。有人呢，目光有些偏，要求学校内要学修并重，在丛林中也要学修并重，这不可能，佛教的天空是共同才能撑起来的。佛教讲法住法位、法随法行，自己只要把自己份内之事做到最大限度的圆满：丛林是好的丛林，学校是好的学校，这样整个佛教就是好的，就是健康的，就充满生机。自己不要去做别人的事儿！咱们有句民谚，叫“各扫自家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他人瓦上霜根本不需要你管！我们常说“帮忙”，帮忙、帮忙，越帮越忙。比如说一个人体内的五脏器官，心在输送血液的同时还想去帮帮肝儿、肝儿又想去帮帮肺、肺要去帮帮肾……这样一来，你这个人怕是活不了拉。
　　老和尚说，我们要注重修行！这是为什么？因为老和尚对于教育是外行，他抓不出学风！什么叫修行，说上殿、过堂、念佛、参禅是修行，上殿、过堂没话可说，这是僧人的日常基本事项，与修行扯不上边儿，不上殿、不过堂是连僧人日常事项都没做到，就象农民不种田、工人不做工一样。不种田就不是农民，不做工就不是工人，不上殿、不过堂就不是僧人。至于念佛、参禅，没有理论指导的念佛、参禅其实是在绕弯子。老法师说，打佛七可不是抽大烟，一次就够了，不要一次、两次、十次地打，若一次不能成就就足以说明你差的不是一丁点儿。一直打就象弹簧一直拉伸着一样，会疲劳的。参禅也是，敬法师说，你越参越惨！前一个Can是参禅的参，后一个Can是凄惨的惨、悲惨的惨。这是念佛病、是禅病！
　　在佛学院里强调修行本就是歪门邪道，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是因为你的学风不够，学风拿不出手，也只能说修行了，而修行是个软指标，是没办法衡量的！怎么来判定你的修行好孬？修行、修行，你修了个什么？你这里不也是连一个罗汉也没修出来么？修不出罗汉凭什么说你修行好？！你会说，谁都知道，罗汉不是一时半刹能培养出来的。那我干脆就告诉你，罗汉根本就不是培养出来的！所以，学校出不来罗汉才是正常的。况且，谁来印证你是不是已经到了罗汉位呢？谁都没有资格！别说学校里没人有资格，在丛林里也没人有资格。所以，在学校讲修行那根本是马季的“大力丸”、是江湖术士的“麦饭石”。这就象水一样，我们不能说它对人体不重要，但在常规下，就不能说它重要，除非是到沙漠等特殊状态。强调修行，就是因为学风不够而故意把诸位的目光引向那虚无缥缈的修行，是策略而已。
　　没有学风的理论指导是不行的！萨迦派班智达大师这样说：“说是修时不需闻，此是浅慧愚者说，不闻经教只修行，纵勤亦是畜修法。”这就是强调学习理论的重要性。干什么都一样，必须有理论指导。理论从哪儿来？是先辈人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你现在若没有理论，只是苦干，也行，那你就得准备好要失败千百次，但你的生命是有限的，你可以说我生生不已，但你有隔世之迷，所以，理论的指导少不了。
　　衡量学风的标准是什么呢？这有硬指标：你能不能拿出有份量的文章！你培养出来的人能不能做事。
　　中国佛教协会前一段时间在苏州开了一次中越佛教教育研讨会，在会上净因法师说了一句话：我们的佛学院其实是道风也不够、学风也不够。这是很实在的话。我们的佛教老前辈有句话，叫“要想佛法兴，除非僧赞僧”，就是说，假如把我们的毛病暴露在众人面前，我们佛教的形象就会受到破坏，但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东西，任何事物都不能脱离它所在的坐标系。我倒觉得，一个有自信心的宗教，对自己所犯的错误，挖得越深，那么它的形象会更高大的。
　　有人会说，我们是不是就不要修行了，不是的，我们只是根本不需要提修行而已，为什么？因为你只要一门心思把学风搞好了，道风也绝对差不到哪儿去。当时有人说玄奘法师刻意学风不提修行，但玄奘法师在临终时就说，我是菩萨。反过来，在丛林中提道风，道风好了学风也自然就差不了。我们只需要提一个，另一个就带起来了。要是既提学风又提道风则一定二者皆失。鱼与熊掌绝对不可兼得。
　　况且，“提”总不是好事儿，比如现在国家强调环保，为什么要提这个、强调这个？就是因为我们的环保做得差到了极点儿！当时为什么设教师节？就是因为整个社会都看不起教师！我也不想强调学风，可眼见我们的现状使得我不能不强调！
　　现在人不是说什么都爱放眼全球，咱佛教就也看看：现在东洋鬼子、西洋鬼子都是称雄一方，连兰卡那样的小国家也是一方诸侯。现在日本、兰卡还有一批大家是相当的活跃，而我们堂堂的大中华竟然不入流。就连我们的同胞——海峡对岸的台湾对我们大陆也是不屑一顾。前几年台湾出了一套佛学丛书，中间还有咱们韩老师几本，最后丛书主编慈惠法师在出版记中就明白地说，我们出这一套书，并不是说大陆的水平够了，而是为了解决大陆学人的生活困顿。原来人家是在发“善心”救济大陆学人，出书只是为了保住大陆学人的面子的一个借口而已！大陆学人看到慈惠法师的话后都不高兴，有一种羞辱感。按王教授的话说，人家是想把我们大陆的英雄、狗熊一网打尽，想检查一下我们大陆现在的佛学水平到底如何。上一次开国际禅学研讨会，在最后总结中，方先生说，大陆的论文水平还有待于提高。人们都说佛教生于印度、长于中国，可现在呢？难道我们真的老大了吗？梁启超当年说，“我心目中有一少年中国在”！可我们如此下去，真是羞煞人也。如此我们又怎敢不强调学风？
　　同学们距离毕业的时间也不多了，我想给大家提几个要求：
　　1.大家在这剩余的一年时间里，努把力，到毕业时要能拿出过硬的东西！什么东西过硬呢？按目前的境况看，还是只有文章！有人说，修行成道更好，你即使真的成道了，也肯定不会把文章看得一钱不值。因为在佛教中，文章的始作庸者是我们的教主释迦牟尼。经律论都是文章，是释迦牟尼他老人家口述出来的文章。九华山佛学院心源法师当时去缅甸学上座部，我们曾开玩笑地对他说：我们不稀罕、也不要你带回来什么硕士、博士学位，只要你给证个阿罗汉回来。这是玩笑话、虚诳话，我们说它最硬，但硬到极致就成软的了，就如大智若愚，太有智慧的人都是疯疯颠颠的。苏格拉底，总站在街上拉人辩论，人都躲他，说他是疯子。人家是真正的大智慧者，我们不要这样，只要做一个堂堂的人，做人就要人里人气，你不是佛，就不要佛里佛气的。弘一大师说过：修行人越修越没了人气，这是佛教最大的悲哀！所以，在这方面，大家在学习时就要留意了。当然，让你们写出文章，可绝对不准你们把写文章、发表文章当作追求的目标。我编杂志这么多年，对杂志的运作我再清楚不过了。编辑并不能评定你文章质量高下！你们还年轻，发表文章会毁了你们的。这时候要多读、多听、多想、少写，我对我的研究生的要求就是只准写一篇文章，你这篇文章得到我的赞扬就好了，虽然有时我也会做做样子请几个专家做评审委员会成员，但他们的意见只是参考，我这么做只是随俗而已。
　　2.大家一定要把教理贯通。因为各位同学以后要出去面向大众，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出家师父，哪怕我们是半瓶子醋，也是个醋师父。所以我们不能半路卡壳，但也不能说些似是而非的佛法，现在有太多的出家师父在真诚地说着魔法而不自知，这样误导人，罪莫大焉！其实这不是我们学院对大家的希望和要求，而是现实给我们提出的要求。
　　那么我们该怎么样学习呢？
　　1、把我们的脑袋分成好几份儿。老舍有一篇《考而不死是为神》，他说学生们要学会把脑袋分块儿，一块儿装数学，一块儿装外语，一块儿装政治……上午考外语，你就别掏出数学这一块儿来；下午考政治，你就别掏出历史这一块儿来，不然就砸锅了。也就是说，我们要把头脑中一块儿分做净土宗专区，一块儿分做三论宗专区，一块儿分做禅宗专区……这样一分就很清楚了，有条有理。为什么要分？因为佛教有很庞大的体系，包罗万象，为什么佛教是真理，就因为它含括的东西足够多，你要是分不清楚的话，会晕的。就曾有人问过我，说我到底敢不敢念佛？因为他见《金刚经》中清清楚楚地写着：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我不禁目瞪口呆！还有人问，青菜萝卜也有佛性，我们怎么去吃它们呢？因为在《楞严经》就说草叶线缕也有佛性，我说，那你就把嘴绑住吧。
　　2、把学佛的次第搞清楚。先是因明，再对法，再戒律，再般若，再中观或瑜珈。玄奘法师及义净法师他们都这么说。格鲁派宗喀巴大师说过：一失次第即成魔业。宗喀巴大师还说，“最初广达求多闻，中显经论皆教授，至后昼夜精勤修，一切回向教昌弘”，这就是次第。在佛学院这三年中，我们的学习，是没有次第的，大家在最后这一段时间里，要梳理一下，不然就没有时候了。
　　至于学习的方法，因为人都各不相同，所以方法得不一样才行，但不同中总有相同的部分，那就比较粗糙了。方法是什么呢？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比如说戒律，同学们要掌握的是它的精神：断恶、修善、利他，而不是我顺手打死了一只蚊子赶紧阿弥陀佛半天，我不是说你可以随便打，而是说你这心态不妙。我们现在的小处着眼，搞得我们处处不自在。
　　学习就是这样，学院实际上能教给同学们的东西不多，你们到学院里来，我们就是努力地培养大家树立起弘扬大法、捨我其谁的勇气。只要有了这份信心、勇气，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我们也就达到了目的。
　　当然，为了同学们，我们法师、老师以及教职员工也都会尽心尽力，这个大家放心，因为这是我们的职业道德所在。
　　最后，祝大家吉祥如意。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