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仁波切回忆录(初稿)
第一篇:理塘坐床
我的第一世阿旺慈诚,早年求学于嘎丹寺,继而入下密院,并担任该院住持之职,后来成为格鲁派第六十一任甘丹赤巴。“永嘉”便是这一世的名字。我的第二世,出生于四川省理塘县的措山区。少年时学于理塘寺,离开该寺后,即在胜乐金刚化现的一处圣地,终生闭关潜修,从未到过三大寺。永嘉仁波切第三世赤列顿巴,出生于四川省理塘的拉波区,先后担任过理塘寺辩经学院的院长和住持。
作为永嘉仁波切的第四世,我的家乡在四川省巴唐县林嘎西村,生于一九四八年,属鼠。我父亲是乌金扎西,母亲是阿嘎。我的幼名叫多吉洛珠,是当地一位很有名望的宁玛派仁波切巴顿嘉措赐予的。我家的名字为宁蒙仓,这本是我家一位先人的名字,他善于开启伏藏,并且建造了我们当地的寺庙炯嘎寺,后来便成为我家的名字了(编者注:在西藏通常每一家有一个专有名字,这种传统不同于汉地)。林嘎西村分上下两个村落,我家住在下村。村人主修宁玛派,没有格鲁派。然而我家却供有一尊喇嘛宗喀巴的像。当时全家人根本不知道宗喀巴大师的名号,只说这是一位格鲁派的上师。家里还有其他三尊像,一位是莲花生大师,另一位是宁玛派的祖师仁增龙色宁波,还有一尊小的财宝天王像。莲师像非常大,足有一人盘坐那么高,给我留下的印象颇深刻。
据邻居的老人讲,我出生那天有些特别,天空降下花瓣状的雨滴,同时伴有悦耳的各种法器的撞击声。赐予我幼名的宁玛派巴顿嘉措仁波切,长得很胖,他当年曾对别人讲起我:“这孩子不是我们宁玛派的,是格鲁派一位仁波切的转世。”
我有七位兄弟姐妹,算上我,家里共有八个孩子。大哥岑旺班究,是一位宁玛派的出家人;二哥益西巴顿是在家人; 三哥旺钦后来也出家了;四哥叫阿本。桑昂是我的双胞胎兄弟,但是在三、四岁时不幸夭折了。我还有两位妹妹米楚巴卓玛和策旺拉姆,小妹妹策旺拉姆是我去理唐寺坐床后才出生的。
为了寻找第四世永嘉仁波切,我上一世的管家洛桑策仁曾求助护法。护法显现了线索:第四世永嘉仁波切出生于巴唐县林嘎西村,属鼠,父名乌金扎西,母名阿嘎。赤江仁波切(第三世)亦卜卦确认。后来证实,这几点均与事实吻合。我的宿世似与赤江仁波切颇有因缘,上一世永嘉仁波切是第二世赤江仁波切的弟子,并从第二世赤江仁波切处受了比丘戒。
在我的家乡有一座高山,相传是马头明王的圣地。当时护法指示第四世永嘉仁波切的出生地的时候,特别提及此山。但是即便是我们当地人,也很少有人知道此山与马头明王有关系。当洛桑策仁管家带人寻访我的时候,我已经在当地宁玛派的炯嘎寺出家了。出家不久,寺院请了一位外来的仁波切传授沙弥戒,赐我法名图布旦贡嘎,可惜当时年龄太小,不记得这位仁波切的名字了。炯嘎寺有五百多位出家人,他们同格鲁派寺院的僧人一样,受授比丘戒极其严格。我的师父阿翁,又高又壮,脸色黝黑,寺院的人都非常尊重他。阿翁师父的佛堂里供有一尊释迦佛像,两边分别是阿难尊者和迦叶尊者。我年幼不识两位尊者的像,曾经猜想:“既然释迦佛是师父,那么他们一定是弟子吧?”至于我是几岁出家的,我现在也无法记起了。
到巴塘县寻访我的一行四人,分别是第三世永嘉仁波切的管家洛桑策仁,随从阿萨克秋,亲戚钦柔,和理塘寺康村的代表阿鲁达瓦。他们来到我们村,四处打听我父母的名字和属鼠的孩子,听说了我的情况。第一次来见我的是钦柔,那时候我还很小。
“你是从哪里来的?”我问他。
“我是从理塘来的。”
“那你们把我的马(那匹马是我上一世的)带来了吗?”
钦柔听了十分高兴,知道找到了。我家里人听说后,不愿意他们带我走,便和阿翁师父一起对我说:“如果那些人再来问你,你千万不要说你属鼠,就说属狗。”
第二天,阿翁师父在屋外洗青稞,用作佛堂上的供养。正当阿翁师父向空中抛撒青稞,嘴里念叨着“却西却西”的时候(编著注:却西代表吉祥的意思),管家洛桑策仁和阿鲁达瓦一起进来了,阿鲁达瓦便道,“这真是非常吉祥的缘起啊!”
我当时在阿翁师父的房间里读书,看到他们进屋,当即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管家问我:“你属什么的?”
我回答说:“属狗的。”
“你既然属狗,就不是我们要找的孩子,我们也就不认识你了。”随即他们作出要离开的样子。
我立刻着急地嚷道:“我不是属狗的!是我妈妈和师父让我说属狗,我是属鼠的!”
这些是我的管家后来告诉我的。我隐约记得一些,不很清楚了。倒是阿翁师父的佛堂,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佛堂宽敞明亮,地板擦得锃亮。阿翁师父每日念经的时候,在脚上绑一块布,一边诵经,一边走来走去,地板顺便就被擦得干干净净了。管家们那次进房和我说话,穿着高筒长靴,径自踩在地板上,落下他们的很脏的大脚印,我当时见了心疼得要命!
洛桑策仁带来了铃杵等许多物品,让我从中挑选,我选出几件后,均被确认正是我上一世曾经用过的物品。我还认真地在经书里找出了洛桑策仁名字的那几个字,指给他看。管家有一位弟弟叫诺布,我问管家:“诺布现在在哪里?”管家高兴地说:“诺布现在在康定做生意,你回去就可以见到他了。”这件事,至今我都记得十分清楚。
管家对阿翁师父说:“这孩子是我们理唐寺永嘉仁波切的转世。”阿翁师父说:“他是不是仁波切的转世,我不清楚,但他的确与其他孩子有些不同。他不调皮,每天除了安静地读书,就是睡觉。你们去他家里和他的父母谈谈吧。”
我的父母亲和亲戚却全都不同意。阿鲁达瓦很聪明,他说:“你们不同意没关系,我们也不和你们争这个孩子了。明天是个吉祥的日子,我们供养这孩子一套衣服,你们总该同意吧?”我父母想,供养衣服应该没什么问题,便答应了。
次日早上,管家们来到我家,把我上一世的衣服和物品都供养给我。
过了几天,管家他们又来了,对我父母说:“我们现在可以把我们的仁波切带回去了吧?”
我的家人说:“当然不可以!我们不是一直就没同意吗?!”
管家便说:“按照寻访转世仁波切的规矩:只要家人允许小孩子接受上一世的衣服、物品,便表示已然承认了他的转世地位,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随便问别人。”我父母果然四处询问,结果确实如此,于是他们别无他法,只好承认了。
事情定下来之后,管家他们先回理塘。管家后来对我说,他们临走的时候,我一直哭着要跟他们回去。管家说:“没关系,过些时候我们会来接你的。”几个月后,他们回来接我,并在我出家的那座宁玛派寺院里作了很多供养,注销了我的名字。然后我们一起去了理塘,我那时大概是四、五岁。
随后,我在理塘寺坐床。父亲和许多亲戚一起应邀来理塘观看。
我坐床时,寺院里有位退任住持努日---仁波切,是当时理塘最有名望的仁波切。他一直闭关,很多年没换过衣服了。他赐我名为:昂旺洛桑丹增赤列嘉措。其中赤列是我第三世的名字。我现在的名字图布丹嘉措,则是至尊林仁波切后来传我沙弥戒赐予的法名。在色拉寺,大家叫我永嘉仁波切,永嘉是我第一世传下来的名字。
理唐寺有一位老师父叫赤列彭措,负责教授我格鲁派的教法。这位师父是努日仁波切通过卜卦向我推荐的。我每天随师父背经,学习藏文文法等等。赤列彭措师父的样子比较普通,不太胖,肤色微黑,但颇受大家的尊重。
坐床仪式不久,第十四世宗座法王嘉瓦仁波切在赤江仁波切的陪同下,从北京返回西藏。他们逗留康定期间,接到理塘寺的邀请。嘉瓦仁波切抽不出空来,便请赤江仁波切代表他赴邀。至尊赤江仁波切是我们格鲁派近代史上最伟大的上师之一,是帕彭喀金刚持的所有传承的持有者,是第十四世宗座法王的初级亲教师。他先前的三次转世,曾有两次担任过格鲁派的最高法座——嘎丹赤巴。
那是我第一次拜见至尊赤江仁波切。在以后的岁月里,仁波切成为我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恩师。他老人家以无量的慈悲心,教授我佛法,传授我灌顶,并关心我的生活。仁波切从康定返回拉萨以后,屡次转嘱我尽快赴拉萨学习,费用如有困难,他可以帮助解决。
我十岁那年,从理塘启程来到拉萨色拉寺,加入了色拉昧扎仓邦布拉康村,开始了更深入的学习。我的师父是格西旺秋,也称阿旺彭措师父,我们同属一个康村。他对弟子极其严格。从那时起到他圆寂,阿旺一直是我的亲教师。在最初的一年多,他教授我辩经,后来,我们一起去了印度。阿旺师父个子不高,由于经常生病,原本白皙的脸庞渐渐变成红黑相间的颜色。他学识渊博,是拉然巴格西的第一名。在大法会辨经的时候,别人不小心选择和他辨经的话,心里都会免不了打小鼓。最后阿旺师父在印度下密院一次给弟子上课时,一边讲着极尊弥勒日巴的故事,一边悄然示寂了。
我随格西旺秋系统地学习了五部大论。藏传佛教格鲁派的传统,是学习因明、现观、中观、俱舍与戒律这五部主要的课程。关于成佛的道路和方法,大藏经各处散说而不系统,五大部论正是对于所有成佛道路和方法的总结。因此学人一旦熟知这五部论,便能通达成佛的道路。格鲁派主要以辩论的形式学习经典,辨经的传统并非西藏人自己的发明,而是来自古印度的那烂陀寺。很多具有智慧的人聚在一起辨论,能够越发深入地理解经论。佛陀曾说:“我说的教法,并非让你们毫无思考地接受,而是要你们经过自己的观察。”喇嘛宗喀巴亦说:“如同金子,不是随便取来一块黄色的金属就可以断定是金子,经过火烧、锻切、打磨才会知道是否真金。”修行者通过辩经进行思考、讨论、抉择,最后内心才能生起对法义的无误信解。
我在拉萨又多次拜见了至尊赤江仁波切。我第一次接受仁波切的传法,是仁波切应邀至色拉杰扎仓的轴康村,传授兜率天上师瑜伽的导修。接着于色拉寺的阿坝扎仓,我从仁波切处接受了格鲁派无上密三大本尊的灌顶。此后乃至仁波切圆寂前,不管是在西藏还是在印度,他老人家一直在佛法与生活上,给予我最为无私的教授与关怀。
至尊赤江仁波切,是现代格鲁派的一位大师。如果没有至尊赤江仁波切,现在的格鲁派会有很多的不同。所有的西藏人,不管是卫藏人、西康人,还是扎什隆布人;也不管是三大寺的出家人,还是整个藏区的在家人,无不由衷地敬仰他。每逢仁波切讲经,听到消息的人,都会赶去听讲。西藏的摄政热振仁波切圆寂后,那时的宗座法王年龄尚小,西藏的许多官员祈请仁波切担任摄政,但是仁波切对政治毫无兴趣,断然拒绝。仁波切以平等的慈悲心教授弟子。无论是他亲传的弟子,还是其他老师父的弟子,只要听他讲法,仁波切都会亲切地教授他们辨经乃至做人的道理,决不因是其他亲教师的弟子而有所疏远。
在拉萨时,我亦多次于嘉瓦仁波切处得到传法。我仍清楚地记得,嘉瓦仁波切考格西的法会,人们争相观看。嘉瓦仁波切坐在高高的法座上,下面是很多一流的格西,格西们发问,嘉瓦仁波切进行回答。然后嘉瓦仁波切依次去三大寺进行答辩,发问对象全是三大寺六大扎仓的住持。我在色拉寺观看了色拉昧和色拉杰两个扎仓的堪布与嘉瓦仁波切的辨经法会,嘉瓦仁波切坐在高座上,两位堪布分别坐在前面较低的法座上。两位堪布不断提出关于五大部论的问题,嘉瓦仁波切轮流给出回答。
第二篇:出走印度
我幼时在宁玛派寺院大约驻留一两年,之后一直住在理塘寺,十岁那年去了拉萨的色拉寺,在那里学习了大约两年,十二岁逃亡印度。开始的时候逃亡印度还算轻松, 没设那么多的关卡。我们后来决定逃离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军队进驻拉萨、印度尼泊尔等边境地区。到处紧张的气氛令我们倍感恐惧。我们最初只是想,先躲到边境或山林里避一段时间,最多几个月就能回到拉萨的寺院。因此没作太多的准备,很多重要的物品基本没带,吃的用的也带的很少。
最初逃亡的时候,我们避进山里观望,希望早日回到拉萨,根本没打算去印度。拉萨附近有一个叫盆布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尼众寺庙,我们躲在里面。有一天,一位照顾我的老师父阿库彭灯,和现任色拉昧住持洛桑蒋扬,一起出门看我们的马匹。阿库彭灯检查一匹马的缰绳,这时,身边出现了一位白衣人,他也来抓缰绳。阿库彭灯以为他抢马匹,立刻掏出手枪,准备和他对抗。洛桑蒋扬有一支英国造的长枪,也拿了出来。没想到这人却说:“别人都去印度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去,要赶快走!”说完便突然消失了。他们感到奇怪,回来和我们说起这件事。大家都认为,这很可能是某位护法的化身来警告我们的。于是我们坚定了去印度的决心,开始准备,尽可能找些马匹,实在不行就步行。
我们走到印度和西藏的交界处,一个叫村纳的地方,见到一些西藏人。他们让我们别急着赶路,等等他们,然后一起搭伴走。当时,军队里有很多的西藏人。他们叫我们等,实际上是为了抓住我们。我们知道实情后立刻四散逃开了。现在印度有一位叫顿珠次林的在家人,他那时还在出家,抓了几匹马拉着一起跑;照顾我的老师父阿库彭灯,迅速背起当初带出来的那口煮饭锅,带上糌粑等逃跑;我自己也双足狂奔。有的人慌慌张张地爬上马背,脚却找不到马蹬在哪里!不时响起的枪声,更加剧了我们的恐惧。每每看到军人,大家立即四散逃命。我们共十四个人一起逃亡,其中的洛桑次顿与大家失散了,生死不明,后来也没能找到他。我们有一匹驮食物和衣服的白马,因为跑得很急,没时间休息,也没什么东西吃,它后来就不行了,倒下不肯再走,我们只好把它留下来,心里异常难过。
后来我们到了一个叫达布--的地方,那里有一户名为惹扎仓的富裕人家,他们劝我们:到处都是军队,别再继续往前走了,最好还是投降吧。他们的父亲是当地的工作人员,可以与军队沟通。假如我们实在想走,那就立刻走不要逗留, 他们可以给我们带路。达布有一座高山叫布拿拉, 那是我们的必经之地。在翻越布拿拉的时候,我们发现,军队已经进驻山里,他们的马匹陷在泥里。我们赶紧退后隐藏。幸好军队没发现我们,一直对付他们的马匹。我们躲到很多大石头的后面,等军队走了以后,才敢出来。我们在深山老林里避了几天,然后出来寻路,可这一次南辕北辙,越走离印度越远。我们后来了解到,有很多军队追我们,很多细节已记不清了。
我们迷路的时候,经过了一座山,偶尔见到几只动物。山上到处是黄沙,根本没有路,好不容易爬上去又滑下来。我们想肯定走错了,决定往回走,上山困难下山易,不必辛苦走,一路滑下!下山后,地上有许多脚印,看的出是军人留下的,搜山的军人似乎刚走,大家暂松了口气。我们来到一位牧场主的家里, 他说:“追赶你们的军人差不多有十八个人,都骑着马,在这边转了很久,一直在找你们。他们每天晚上不睡觉,趴在树上,专门等,看你们来了没有。你们的运气真好,他们今天刚走,你们就下来了。”他很好奇我们这些天躲在哪里,竟有如此的运气。我们只好苦笑说,在山里迷了路,东撞西撞地,刚出来。我们迷路的这段日子里, 军人们三番五次地问牧场主,有没有看到我们,朝哪个方向走了。因为我们迷路,一直跑来跑去,所以军人们最终也没抓到我们。
我们不知道通往印度的路,只好背着粮食和衣物,白天在山林里睡觉, 晚上出来找路。傍晚烧一点茶,拌着糌粑吃,每人一小碗, 一整天就吃这么点东西,大家没什么力气,走起路来歪歪扭扭。 两个月后,我们十三个人,就剩下少得可怜的一点点糌粑了。这点糌粑,还是我们碰到一个布丹人,从他那买来的。照顾我的老师父还背着些牛油和干乳酪,为了节省粮食,我们吃得越来越少,也就越发没有力气了。拖着空肚子,回想以前在寺庙里吃的好东西,再吃东西的时候,便会产生幻觉,感到现在吃的是美味佳肴。 这样又挨了一星期,食物几乎吃光了。由于每天吃的太少,身体极度虚弱,眼睛出现幻觉,阳光看起来是黄色的。有人带着甘露丸,粒虽小,吃下竟也感觉舒服。小时候我们常听人家讲,人如果临死吃点甘露丸的话,是很有帮助的。我们当时想:现在死了也没关系,我们吃了甘露丸啦。怀着这样的想法,吃下甘露丸,便觉得非常满足。我们随行的老人们都带有护身符,里边藏了很多甘露丸,因此我们万幸还有足够的甘露丸可以吃。
我们继续头重脚轻地赶路,又熬了一个星期,遇到一些乡下的人家,找到一些吃的东西。路过某些山谷时,看到了很多叫做洒普的野菜,是极尊弥勒日巴在山上闭关修行时吃的。我们虽没有圣者的成就,却很幸运吃到圣者吃过的野菜,便兴奋地采来煮着吃。吃的时候万分高兴,吃下之后,却发觉这些野菜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极为沉重,挪动身子走路变得非常艰难吃力。老人们都背负着东西,我年纪小就没背什么。才走一小会儿,便有人喊累,停下来休息,大家便纷纷昏然睡去。先醒来的,赶紧唤醒其他人继续赶路。终于某天,印度时间大约傍晚六点左右,我们终于从边境进入印度。追我们的军队也跟着到了,但他们无法进入印度边境。印度边境有一位地方长官,是军医。他招呼我们:“我们这里有米和红豆,你们能带多少便带多少。”然后,那位长官派遣四个下属护送我们,继续深入印度。
由于印度政府预先知道西藏打仗,有很多人可能逃到印度避难,因此他们预备了吃住等必要设施。那四位下属带领我们,向印度境内走去。我还记得,路上经过一座用绳子和竹子吊起的浮桥,浮桥又高又窄又长,人走在上面,桥摇晃地厉害,很是恐怖。我们都不敢上去。最后四位下属先把东西搬过去,回来背我们几个小孩子,然后牵着老人们的手一一送过河去。我印象中,浮桥剧烈地摇晃,桥下奔流着湍急的河水,我忐忑地伏在某下属的背上,心里害怕极了,好像自己随时掉下去。
护送我们到了一个叫达令嗄的地方之后,这四位下属便回去了。然后,我们到了一个小飞机场,刚巧赶上印度脱离英国殖民独立二十周年年庆,当地人用砍下的竹子作杯子,请我们喝茶。我们还第一次尝到了蛋糕,味道美极了!
我们搭乘飞机,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有车子接我们到住处休息。食宿已经安排好了,并有专人照顾,但是不允许离开自己的房间。小住几日,我们又坐船几经辗转到了玛司玛瑞,在那住了一个月左右。印度政府安排我们去南印度纽家埠克瑞省的巴萨。他们声称巴萨可以容纳一千五百人。巴萨以前是英殖民政府的监狱,关押过甘地,尼赫鲁等知名人士。去往巴萨的路不通车,我们步行到了那里。就这样,我们在巴萨定居下来。西藏所有的教派包括宁玛、噶举、萨迦、格鲁派等都聚居到那里。
第三篇:巴萨学经
我在巴萨住了十年,在那里,完成了我的大部分学业。期间,我参加了热琼考试,热琼并非格西考试,乃色拉昧扎仓在完成中观课程之后,安排他们在大法会上一对一地辩论。以前,很多赴拉萨学习的西康喇嘛,参加热琼考试之后不再继续考格西,而是返回各自的家乡,也会被家乡人视为一种小格西。但是在三大寺,并不算他们为格西。
在巴萨,我从赤江仁波切、林仁波切和宋仁波切处得到了很多的灌顶和传法。我的亲教师依然是格西阿旺彭措,那位在拉萨教授我辨经的师父。每天上午,我去他那里学经,下午根据不同的安排到其他的师父处学习。
我的主要辩经师父还有白马坚策仁波切,他是哲蚌寺洛斯林扎仓的退任住持。这位退任住持与另一位退任住持尼玛坚策仁波切,并称为哲蚌洛斯林的日月双轮,是哲蚌洛斯林最有威望的两位大师。
色拉杰扎仓的格西土登次仁负责教授我藏文文法和写作。土登师父是辨经的高手,藏文文法亦极佳。藏传佛教中,文法可以帮助学人正确阅读和理解那些内容极为深奥的经论,并且有助于写作与造论。
哲蚌寺洛斯林扎仓的格西却尼班灯,也曾教过我一些辨经。他也是一位很有学问的大师,修为颇高,常帮人家消除非人的扰害。
阿旺洛桑赤列丹增,即上一世(第二世)帕彭喀仁波切,给予我戒律方面的很多教授,他的文法亦极佳。可惜他仅在世二十六年左右便圆寂了。有人说,当时帕彭喀仁波切完成格西考试之后,赤江仁波切一直病重。帕彭喀仁波切为了赤江仁波切能够长寿,承担了赤江仁波切的障碍,示现了圆寂。
色拉昧的退任住持阿旺扎巴仁波切,是教授我显宗教法的上师之一。他在西藏人中享有崇高的威望。他注重西藏的传统,精通政治,曾参与安排嘉瓦仁波切的印度之行。当年在拉萨的色拉昧,他参与了降护法的全过程,并命他的下人通知嘉瓦仁波切去印度。同时,他还安排了帕帮拉康村的喇嘛们陪同并照顾嘉瓦仁波切。
我还有一位师父嘎钦索巴拉(编者注:嘎钦意为精通五部大论的人,相当于格西,索巴拉是他的名字),是印度扎什伦寺的住持。他不是西藏人,出生在印度的拉达。这位师父给我教授过菩提道次第四种引导合一。
哲蚌罗林斯有一位热松任波切,也是拉达人,给我传授过哲巴其扎,以及胜乐金刚的巴登贡色(编者注:即喇嘛宗喀巴对于胜乐金刚的解释)。热松仁波切是拉达地区国王的儿子,曾任哲蚌洛斯林的住持,现任强增却吉。强增却吉即嘎丹墀巴的候任者。嘎丹墀巴的候选人,通常必须担任三大寺的住持,然后作上密院或下密院的住持,退任后,才有资格候选。从上述人选中,上密院和下密院各自选出一人,下密院选出的叫强增却吉,上密院选出的夏巴却吉,然后由强增却吉与夏巴却吉轮回担任嘎丹墀巴。(编者注:即如果现任的嘎丹墀巴来自上密院,则他退任或圆寂后,由下密院的强增却吉接任。反之如果现任嘎丹墀巴来自下密院,他退任或圆寂后,由上密院的夏巴却吉接任。)
在巴萨,我认识了色拉昧嘉绒康村的祈竹仁波切。他比我稍晚些到印度,但是因为年龄比我大,所以学制上高我三个年级。认识不久,我们在祈竹仁波切的房间一起进行了度母的闭关,从此成为极要好的朋友。当时一起闭关的还有另一位好友赤巴仁波切。在几百位色拉昧的喇嘛中,祈竹仁波切、赤巴仁波切和我的关系最为密切。一九九六年,祈竹仁波切请我去澳洲为他的弟子教学,我去了六个月,后来因为身体不好而返回印度 。我喜欢澳洲乡村幽静的环境,花红草绿,不远处是繁茂的山林。
我所在的班级共有六位转世的仁波切,赤巴仁波切便是其中的一位,我们两个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赤巴仁波切是一位非常好的仁波切,学问、修持俱佳,为人谦逊,性格低调,从不显露自己。色拉寺附近有很多西藏村,是西藏人的聚居点,他们对赤巴仁波切非常虔诚有信心,经常请他传法。我们以前在印度的时候,每人带来的经书不太多,大家相互借阅。有一次,我决定进行一次鲁乌巴传承的胜乐金刚的闭关,胜乐金刚的传承分为三种,除了鲁乌巴,还有赤布巴和那布巴。这三个传承分别来自印度的三位祖师。我向赤巴仁波伽借鲁巴胜乐金刚的法本时,他突然对我说:“你虽然闭关比我早,但是我会先去胜乐金刚的净土。”
在此之前,赤巴仁波切也曾半开玩笑地对我说:“我这一世结束的时候,不想去兜帅天了,我先世已经去过几次,喇嘛宗喀巴都把我送回来了。因此这一世我准备去金刚瑜伽母的净土。”(注:金刚瑜伽母是胜乐金刚的佛母)
他这次再提起去胜乐净土,我便说:“你想得很美啊,不过,成功不是那么容易吧。”
赤巴仁波切很胖,走路比较吃力,我便开玩笑说,“你现在走起路来象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走路都困难,怎么去净土啊?!”
他说:“别看我现在象八十多岁,等到了净土,就是16岁的样子呢!”
我们一起参加上一世帕彭喀仁波切的圆寂法会的时候,至尊宋仁波切看到赤巴仁波切白白胖胖的样子,也曾开玩笑说:“你这个人吃得好,睡得也好,不过念经嘛,到也不错!”
后来,赤巴仁波切就突然生病了。祈竹仁波切那时已经出国。我经常去赤巴仁波切的房里看他。他看过几次医生,然而病情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不管我们怎么劝说,他就不愿意继续看病,只说:“等祈竹仁波切回来,等我病好了再去看。”
我说:“病好了再看病,就如同你已经剃头出家了,再去看什么时候剃头出家比较好,还有什么用呢?”
他笑着说:“可以去问当时的病情啊。”
祈竹仁波切回来后,赤巴仁波切对他说:“我等你很久了!”
祈竹仁波切回来之前,我们有一次在赤巴仁波切家里降护法,赤巴仁波切一直要求护法,帮助堪苏仁波切(这里是指色拉昧堪苏仁波切阿旺提秋,是永嘉仁波切,赤巴仁波切,祈竹仁波切的共同的师父)长久住世,而绝口不提自己的病情,虽然那时他已经病重。我对护法提起赤巴仁波切的病情,护法突然用力地抓起赤巴仁波切的双手,哭着请求说:“仁波切,为了众生,你也应该长久住世啊!”
送走护法后,我对他说:“刚才护法说了,让你为了众生而长久住世。”赤巴仁波切假装糊涂:“护法讲过吗?”
我们坚持要求他去看病,带他去了马苏城的医院,但病情仍然没有好转。我们又准备带他到大城市的医院,赤巴仁波切坚决反对,要求带他回寺庙。在归途中,赤巴仁波切的病情越发严重,在车里圆寂了。
我们回到寺庙,把他请到椅子上,很多僧人要求见他最后一面。他坐在椅子上,一直处于禅定之中,面色亮泽光润,不见一点僵硬。一连很多天,没有一点变化。我们没有办法,只好为他念经,燃香,请求他出定。做完这些法事,赤巴仁波切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很多晶莹剔透的水滴,如同甘露,并且散发着香味。接着空中传来雷声,这时候我们大家都说赤巴仁波切应该已经走了。然后堪苏仁波切主持了法会,进行了火化。
次日,我们去收骨灰。仁波切的头骨还在,头骨上出现金刚瑜伽母藏文的咒文,这个头骨现在还保存在色拉昧扎仓里。还有一块烧焦的肉状物,看起来像心脏。据说以前的大成就者火化之后,会留下自己的眼睛、舌头和心脏。火化时,通常头骨先落下来,然后眼睛、舌头、心脏依次落在头骨里。我想:赤巴仁波切也许都留下来了,搬木头的年轻喇嘛可能不小心动了他的遗体,所以没找到眼睛和舌头。
仁波切圆寂之前,有一次我们聊天,我问他:“嘉杰三尊都已圆寂(注:这里仁波切说的嘉杰三尊是指赤江仁波切,林仁波切和宋仁波切三位三大寺最有名望的仁波切),其他师父传法你要不要去?”
“我该受的法都已经受了,不准备再拜其他的师父,现在是我用功修行的时候了。”他又对我说,“我夜里梦到自己要去金刚瑜伽母的净土?此梦如何?”
“当然好啦。”我回答说。
他圆寂之后,这一世的帕蓬喀仁波切(第三世)对我说:“都是你的错。赤巴仁波切跟你说这些事情,你不应该说好,而应该把他留下来,求他住世才对。”
我只好苦笑说:“是啊,都是我的错。”
记得我们以前一起辨经的时候,依据辨经的传统,一方喇嘛是站着,一方喇嘛坐在地上,如果旁边坐着的喇嘛认为站立者的论据不足,就会站起来,推开站者,自己答辩。我作为站立着辩经的时候 ,赤巴仁波切经常站起来把我推开。他又高又胖,我的个子则比较小。我每次都向他抗议:“别人辨经你不推,我每次起来你都推我,就会欺负我啊!”
以前我们每年都去嘎丹寺、哲蚌寺听经,最初到达印度的一些老熟人经常作东招待我们。有一次,我事先不知道有人请客,就吃了饭。赤巴仁波切知道消息,空着肚子等。人家请客的时候,我吃不下去,他却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幸灾乐祸地对我说:“你吃啊!吃啊!老朋友请客是让你吃的,不是摆着让你看的!”我现在回忆起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心里也充满了悲伤。也许我应该在他说那些玩笑话的时候,尽力地留住他!
巴萨的天气非常热,我们的食物是印度政府运过来的。由于水土不服,许多西藏人染了病。过了一段时间,大家又准备搬到其他的地方。巴萨离不丹国很近,中间只隔一座山。不丹人经常翻山来巴萨,供养出家人。不丹人养了很多狗,我们出家人经常喂养这些狗。我们搬走的时候,不丹人非常难过,他们的狗也不停地叫,看起来比主人还伤心。
在巴萨,西藏的所有教派住在一起。分开以前,我进行了一次格西考试之前的大供养(编者注:这种供养是藏传佛教的传统,是为了以后考完格西后讲经弘法时有足够的福德资粮和顺缘),因为这里除了格鲁三大寺的出家人以外,还有其他教派的人,机会殊胜难得。供养包括早餐、中餐、晚餐和红包。中餐吃的是“土坝巴曾”,是用米作的,加有奶油和各种果汁,这是西藏寺庙里最美妙的一种食物。
然后,我们搬到了印度的南方。三大寺也分开了,嘎丹寺在大城市侯里附近,色拉寺迁往马苏。不断有从西藏逃亡来的出家人加入进来,每个寺庙陆陆续续有了两三千人。以前在拉萨的时候,大家通常会说:嘎丹寺三千三百人,色拉寺五千五百人,哲蚌寺七千七百人。嘎丹寺在山上,离拉萨城区比较远,人少一些;色拉寺和哲蚌寺离拉萨很近,人比较多。
第四篇:色拉学法
我幼时曾在宁玛派的寺庙受过沙弥戒,但那时候年龄太小,不大懂。十三岁,我在巴萨从林仁波切处又重新受了沙弥戒。当初,许多出家人从西藏逃亡到印度后,到各自的师父处舍了戒,还俗当了兵。后来到了巴萨,很多人重新受了比丘戒和沙弥戒,恢复了原来的法名。受戒时,林仁波切问我的名字,我说是昂旺洛桑丹增赤列嘉措。林仁波切即赐我图布旦嘉措的法名。林仁波切的全名为图布丹隆多·那杰赤列,图布丹是林仁波切的名字,嘉措是努日仁波切赐我的名字。林仁波切便将他的名字与嘉措连在一起,作为我的法名。
我二十一岁去了北印度的达隆萨拉,于嘉瓦仁波切座前受了比丘戒。这之前,我一直住在南印度的色拉寺学习。考取格西之前,负责教授我辨经的亲教师是色拉昧嘉绒康村堪苏仁波切阿旺提秋,与色拉杰的堪苏仁波切洛桑旺秋。在寺院里,我们通常不只跟随一位师父学习,除了依止主要的师父学习之外,还会被送到很多其他的师父处聆听教授。我从哲蚌洛斯林的邦翁仁波切处听过很多经,他老人家现已圆寂。一九八零年,我考取了拉然巴格西,在嘎让(西藏论著考试)和卢本(印度与西藏论著合考)两项考试中成绩均是第一,得到了林仁波切的嘉许,亲自给我颁发了证书。嘎让和卢本这两种考试,是考取一等拉然巴格西必经的最重要的两项考试,但是以前在西藏并没有,而是我们到印度以后才新增的。
我在理塘寺的时候只学了一些念诵与背经,并没有系统学习五大部论。在拉萨,学了一些因明和中观的知识。到了印度才开始正式学习五大部论。初到印度,从西藏去的喇嘛还很少,为了防止很多班级出现断层,每年只产生二到四位一等拉然巴格西。这样,很多喇嘛必须等很久才有机会考试。现在的情况则不同了,新来的喇嘛很多,为了让大家早些毕业,每年三大寺可以产生十几个拉然巴格西。我拿到格西学位,必须在寺庙里做一次大供养。因为我当年在巴萨已经做过格西考试的供养,这一次本来可以不供。但是我的管家通过朋友募集到一些钱,所以我们决定再做一次。在整个色拉寺做供养的时候,幸运的请到了林仁波切来主持法会。后来又单独在色拉昧扎仓作了一次供养,迎请了赤江仁波切主持法会。当时恰逢新的色拉昧扎仓开光,赤江仁波切与林仁波切专程主持开光仪式。因此请他们来主持我的供养法会,他们都爽快地答应了。两位老人家是嘉瓦仁波切的亲教师,平时很少外出参加这种法会,因此能请到他们是非常殊胜难得的,大家也都十分欣喜。寺庙里平时悬挂各种五颜六色的帆帐旗帜,当时色拉昧扎仓新开的时候,尚没有这些东西,我们那天也供养了许多这样的装饰。
考完格西以后,赤江仁波切吩咐我去上密或者下密学习密法,赤江仁波切认为传法的上师应该了解各种密法传承的轨则。虽然我的很多密法的传承来自赤江仁波切,但是从灌顶和随许得到的密法教授与上密院和下密院所学习的有所不同,上下密院更侧重于坛城的制作等一些系统的轨则,且两院彼此在手印与念诵等方面也有一些传承的不同。因为色拉昧扎仓传统上是依据上密院的轨则,我大多已经了解,所以我决定去下密院继续学习。于是一九八一年至一九八三,我在下密院专学各种密法。在下密院期间曾担任纠察师、教习师等职。
在色拉寺学习期间,我从嘉瓦仁波切处受过大威德金刚、密集金刚和千手千眼观音菩萨等灌顶,听闻了菩提道次第和密宗道次第的教授。赤江仁波切在色拉寺传过上师瑜伽,林仁波切在菩提嘎雅也传过,我都前去参加了。在至尊林仁波切处,听闻过两次菩提道次第的教授,一次在哲蚌洛斯林,另一次在色拉寺。此外,接受过大黑天、大白伞盖等很多的灌顶。林仁波切是嘉瓦仁波切的高级亲教师,与赤江仁波切一样,是近代格鲁派历史上最有成就的大师之一。我在西藏并没有见过林仁波切,到了印度才有机会亲近他老人家,老人家待我也很好。我从哲蚌洛斯林的洛却仁波切处亦受过很多的灌顶,仁波切现在尚在哲蚌寺,是这一世林仁波切的亲教师。洛却仁波切在格鲁派享有崇高的名望,是达隆萨拉的纳杰扎仓的堪苏仁波切(退任住持)。
我受过灌顶的上师还有色拉昧的扎加仁波切和达乌仁波切等。此外,从嘎丹寺的泽美仁波切、哲蚌寺的岑相仁波切处,也受过灌顶。泽美仁波切是我特别的一位上师,当初至尊赤江仁波切专门嘱托我去泽美仁波切处拜师,赤江仁波切说:“我现在老了,不能把所有的传承都传给你,但是我所有的传承泽美仁波切全部具有,你应该拜他为师。”泽美仁波切不仅具足显宗和密法的各种传承,而且精通藏语语法三十颂和音势论方面的学问,甚至精通小五明的修辞学等。我从泽美仁波切处听闻了喇嘛宗喀巴所有论著的口传,色拉杰祖师中观论著的口传,帕彭喀仁波切所有论著的口传,以及赤江仁波切所有论著的口传,并且接受过巴惹加嚓、苏嘎加嚓、热炯加嚓、大姑大拿久苏母等密续灌顶。泽美仁波切也是海外藏人教科书的编委之一。
我在哲蚌洛斯林斑乌仁波切处听闻了甘珠、丹珠、甲操杰、克珠杰所有著作的口传。一九八九年左右我去拉萨色拉寺参观,在西藏的格西益西旺秋处听受了掌中解脱的教授,以及得到了他所有论著的口传。
至尊宋仁波切是至尊赤江仁波切的重要弟子,也是格鲁派里最有修持的一位大师之一。我在宋仁波切处那里受过菩提道次第的教授,并且得到过很多灌顶。与赤江仁波切一样,他以平等的慈悲心对待弟子们,然而与赤江仁波切的表现方式却迥然不同。赤江仁波切对弟子非常和蔼,从不发脾气。宋仁波切也疼爱弟子,但说话非常直率,不管别人听了高兴与否,他都会直接地指出别人的缺点。新来的喇嘛也好,地位高的寺院住持也罢,他都一视同仁。弟子们每次拜见仁波切的时候,大家心里都免不了打鼓,总担心自己有什么不对之处。宋仁波切精通五部大论,尤擅长密法。有很多外道使用咒术的时候,只要仁波切前去修法消灾,立刻见效。一些非人障碍,请他修法亦马上痊愈。印度教的修行人叫沙度,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额头上点着红点,善于使用咒术。有一次,印度的一家富豪,与一位沙度修行人产生了矛盾,便利用权利把这位沙度关进了监狱。这位沙度在狱里开始对这户人家使用咒术,这家的所有人身上突然发出莫名其妙的臭味,家里箱子的钱莫名地自燃起来,而箱子丝毫无损。晚上总听到奇怪的声音,灯光闪来闪去,他们非常害怕。后来,他们听说有位喇嘛宋仁波切十分厉害,便请宋仁波切去帮忙。宋仁波切问清事情的原委后,马上修法。次日,一切恢复正常,奇怪的声音消失了,灯光不闪了,钱不烧了,身上的臭味也没有了。他们家兄弟三个,在印度拥有庞大的产业。他们问宋仁波切:“您要多少钱?”宋仁波切表示奇怪:“我不作生意,干吗要你们的钱?!我只是来帮助你们,分文不取。”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天下竟有这种给人消灾却不要钱的人!
在印度,嘎丹寺和哲蚌寺离的很近,色拉寺相对较远。每逢赤江仁波切、宋仁波切、泽美仁波切在嘎丹寺传法,或者林仁波切在哲蚌寺传法,我们都会乘车颠簸十几个小时,从色拉寺赶过去。这样,我们每年都会去嘎丹寺和哲蚌寺两三次,这期间受过的灌顶和口传非常之多,聆听过很多的教授,现在也无法一一记起了。而诸位上师们的功德,宛如大海一样深广,我能知道和讲出的,仅仅是百千万分之一而已。
第五篇:西藏之旅
一九八三年,我完成了下密院的学习,第一次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西藏,在那里住了一年多,八五年返回印度。我回到理塘县后,发现很多寺庙已经关闭了,只有县城里最大的寺庙还有出家人。我去了当地政府,希望他们重新开放下面的小寺庙,因为乡里人去一次县城很不容易。当地政府考虑了以后,也应我们的要求重新开放了三十余个地方的小寺院。刚到理塘时,见到西藏人在当地开采金矿、做牧场、种庄稼等都要交纳很多的税。后来,理塘县政府开会,也邀请我参加。会上我提议:当地人负担税务十分辛苦,希望政府考虑取消。即便不能取消,少缴些也好。后来,政府减免了部分的赋税。但是那时候,我们传法的规模很小,每次只有二十到五十人左右,政府还不允许几千人的大法会。
我在理塘寺住了几个礼拜,便去了理塘县的措山地区嘉瓦乡,那里有我上一世的家,名字叫古索仓。我住在家里的楼上。有一天,很多当地人来看望我,供献哈达。其中有一位老阿妈,短头发。至于头发的颜色,我没在意,有人说她是白头发,有的说是绿的,还有说是黑的。一般西藏人跟仁波切讲话,都显得比较紧张,但是这位阿妈和我讲话却笑眯眯地,很熟悉的样子。那时,如果谁家有人去世,请我回向超度,供养红包给我的话,我便收下。如果是传法后供养的红包,我通通不收。老阿妈问道:“我有一只小碗,能供养仁波切吗?”当时碗装在她的包里,没有拿出来。我原本不收传法后的供养,但是听她说到这只碗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种想接受的感觉,便说可以。老阿妈拿出一个白色的布包,从包里取出一只白色的小碗放到桌上。过了一会儿,有人突然问:“桌上的碗是谁供的啊?”
有人说:“是一位老阿妈。”
“老阿妈在哪?”
大家到处找,但那位老阿妈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大家有点奇怪,也没太在意,碗就放在那里了。
我上一世的家住在山脚下,山腰上有一所萨迦派的寺院叫热那寺,“热“是山的意思,“那“是指很深的树林,传说这座山是金刚瑜伽母的圣地。我们在热那寺做了一次烟供和一次会供,西藏人经常以烟供来供养护法和地方神,我们那次做烟供,天空飘下了雪花,雪花异常美丽,如同花瓣一样。在厨房里准备会供的喇嘛们,也兴奋地跑出来,雪花落到他们的胳膊上。他们争相说,看我胳膊上的雪花是八瓣的,你胳膊上的是六瓣的。大家都说今天有些特别。
烟供是以熏烟作供养,烟供的材料最好是可以制作烧香的木料,常用的是松树,不可以用那些有毒的树。在燃烧树叶的时候,加入糌粑,糌粑混有三白三甜共六种食品,三白分别为:奶油,牛奶,奶酪;三甜是:蜂蜜,白糖,红糖。用这样的熏烟和美味供养,最先供养上师与佛菩萨,最后供养地方神。西藏有一些山,据说里面住着护法神,如果当地人弄脏了山,他们就用烟供的方式净山,并将哈达、制作唐卡的布投到烟供的火里烧掉,表示供养衣服给护法神。我去过热那寺两次,第一次去的时候,山上出现了绚丽的彩虹,一群群老鹰在寺庙的上空盘旋,当地的喇嘛说很少见到这种情景。
之后,我们去了理唐县的热瓦地区,这里有两座相距不远的山脉,分别为胜乐金刚的圣地和金刚瑜伽母的圣地。我们住在金刚瑜伽母的山上,那里有一眼可以用来沐浴的温泉,还有一眼清澈的泉水,汩汩的水波,自然地与一种黄色的淤泥浸在一起,淤泥晒干后,变成细腻的金红色的粉,颜色是金刚瑜伽母特有的那种红色,没有半点杂质,在金刚瑜伽母灌顶的时候,可以点在额头。那天晚上,我同管家住在一个帐篷里,其他人睡在另一个帐篷。我一觉醒来,发现天已大亮,急忙起床。管家说天早就亮了。我赶紧洗脸漱口,抬头望望天,满天光芒,繁星点点。明亮的光芒却渐渐消失,天黑了下来,原来还没到天明。我们猜想可能是胜乐金刚的光明,感觉十分吉祥。
这里有一位保护神叫格尼,口传里曾经说过格尼也是观音菩萨的化身。据说他住在附近的一个大湖里,湖边有一道美丽的大瀑布。我们在湖边会供,将作坛城的沙子丢进湖里,湖面上升起一束白色的光柱,升腾到天空很高的地方。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带还有很多类似的圣地,我们也一一看过了。
然后,我回到了我的家乡巴塘县,去了一个叫多修的牧场。那附近没有寺庙,大家住在帐篷里。据说这个牧场得罪了当地的一位地方神,每年有很多豹子袭击牧场里的牛和羊,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他们来请我诵经加持,我们便在那举行法会。第一天传授了金刚手三身合一的灌顶,第二天我们对所有地方神沐浴之后,作烟供。第三天长寿法会尚未开始,我刚修完前行,有个人带着他刚死去的小孩儿从很远的地方来找我,请我为孩子念经修破瓦。恰巧,附近一户人家的女儿,以前精神不大正常,今天又变得疯癫了。她的父母也将她带来了。女孩看起来病得不轻,我只好暂停修破瓦法,为她念经除障。我诵完仪轨,边诵咒边向空中抛洒青稞,有几粒米落到了死去的小孩子的脸上,小孩子的眼睛突然动了一下。我想他一定没死,应该有救,便立即为孩子念诵长寿三本尊咒语。过了一会儿,孩子的身体开始变得柔软了。旁边的人兴奋地说:“孩子可以活下来了!”又念了一会儿,孩子自己站起来了。他的家人拉着他到帐篷外面,一起参加了白度母的灌顶。灌顶后,他可以自己走路了,家人极为高兴。女孩子在法会后也恢复了正常,至于后来疯不疯,我就不知道了。从那以后牧场再没来过豹子,牛羊养得很好,大家都很高兴。
正当我准备从理塘启程回印度的时候,有几位来自我家乡巴塘县的老人匆匆赶来,他们听说了小孩子获救和消除地方神作碍的事情,特意赶过来,请求我留在家乡巴塘,不再回印度。理塘县政府请我到成都等很多地方游玩,我当时对那些地方都不了解,所以过后大多记不起来了。我模糊记得见过一尊很大的佛像,听说是乐山大佛,当时导游告诉我说,乐山前面有一条河,原来经常闹水灾,建造了佛像以后,就不闹水灾了。成都附近有一座寺庙,名字不记得了,寺庙里珍藏了一位名为强久森巴却巴菩萨的牙齿,长度足有十几厘米,令我十分惊讶。寺庙旁边有一座塔,里面有一头石象,有六根长长的雪白象牙,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游玩结束,我还是准备回印度。这时, 当地一位叫次仁的阿妈,突然出现降神,降下来的神祗自称叫普母月谆。理塘寺四周是草原,很远的地方有一座陡峭的高山。当年第三世嘉瓦仁波切去过蒙古,从蒙古带回来一位叫索荣的护法神。建立理塘寺的时候,嘉瓦仁波切将这尊护法神带了过来,留在这座山上,用来保护当地人。这位普母月谆的降神自称是当年嘉瓦仁波切带来的护法神的女儿。她说:”我那里有一个大湖,但是一些当地人把湖弄脏了,现在居住在里面的地方神都生了病,请求仁波切修法加持。”我为他们诵经后回了印度,我的管家在西藏又过几个月才回去。这期间的有一天,普母月谆再次降神。她对我的管家说:“以前我供养过仁波切一只碗,那是当年我父亲的宝贝。但是仁波切回印度没有带走那个碗,我很伤心,我的碗里还装有雪山狮子奶,是一起供养仁波切的“。(编者注:这个碗就是上文中仁波切在措山地区传法时,那位阿妈供养的)。我的管家说:“没关系,过几个月我也回印度,到时一定把碗带给仁波切。“普母月谆说:“一定要请仁波切用那只碗喝茶,仁波切无论去哪,一定带着碗。我们地方神有很多规矩,因为我供养了宝贝,其他地方神责罚我,但是我供养了我的师父,一点也不后悔。“几个月后,我的管家回到印度,把碗带给了我。
我第一次回西藏的时候,夏巴仁波切还没坐床。我们到达夏巴地区的玛通寺之后,当地的很多人请求我寻找夏巴仁波切的转世。夏巴仁波切那时已进寺庙,叫蒋杨克珠,在当地的年轻喇嘛中,他背书诵经都很出色。我带了很多小孩子的照片和资料回印度,在色拉昧降护法的时候,根据这些孩子们的资料询问护法,护法最后选择了蒋杨克珠。于是,我通知了哲蚌寺来自夏坝的老僧人阿鲁。他随即去了西藏,同我的管家一起,将夏巴仁波切带到印度。夏坝仁波切在印度坐床后,在我的班级里成绩一直非常优秀。
一九八五年我回到印度,直到九三年,我都住在色拉寺。白天给弟子们上课,晚上自己打坐修行。期间,还为弟子们传过三大本尊等灌顶。我在色拉昧大概有两百多名弟子,迄今我所知道的,其中的十余人考取了拉然巴一等格西,这令我非常欣喜。我刚回印度,恰逢甘丹寺泽美仁波切在传苏嘎加擦灌顶。我在色拉寺住了一晚,次日便去了甘丹寺。那时候普母月谆降神对仍在西藏的老管家说:“我已经将仁波切送到色拉寺,不过那天晚上,他的行李卷都没打开,第二天就离开了色拉寺。”之后一段时间,普母月谆经常变成蛇,来到我在印度的住处。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赶上下密院结夏安居,我担任安居喇嘛们的教习师,为他们授戒教学。期间,我进行了一次密集金刚的闭关。一天,一条蛇爬进了我的房间,弟子们十分害怕,要赶它出去。我对他们说:“不要害怕,它不会伤害你们。”于是,我的弟子用一块布,将蛇引到垃圾桶里,准备次日放到玉米地里。当晚,很多小喇嘛们看到,从垃圾桶里放出耀眼的光芒,但是不明白怎么回事。第二天他们来问我的弟子,我的弟子告诉他们说可能是跟那条蛇有关系。后来阿妈次仁降神的时候,普母月谆说他常到印度看望师父。我便托人到西藏对阿妈次仁说:“你不要来了,我的弟子们都很害怕。”后来蛇果然不见了,但又来了新的客人:两只小鸟。他们每天晚上一定要在我的房间里过夜,第二天飞走。
第六篇:再回西藏
1. 理塘县拉波乡
一九九三年,我再次回到西藏。前两个多月,我到了很多地区讲经传法,后来去了理塘县拉波乡。那里有一家的女儿自杀了。据女儿的父亲讲,每天晚上他们都看到女儿,是鬼的样子回来。家人很害怕,也很痛苦,请我去做超度。我们在那里做了一个火供,火供之后,没人再看到什么灵异现象了。大家认为女孩子可能投胎了。大威德金刚的火供,是观想平息消除对方的嗔心烦恼,烦恼一旦消除,对方的心变得安详,便可以平静地投胎了。很多人不懂火供,认为是把非人等都烧掉杀死,其实并非如此。
在那里,我遇到的另一件事与这件事十分相象,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平日里进山挖石头,那天炸药爆炸后,石头滚下来,不幸把他压死了。当晚他邻居家的小女孩,突然发疯,跳来跳去,说她就是那个小伙子。小伙子的家人认为不可能;小女孩的家人很着急,请我去看看。我们到男孩子过世的地方作火供,我还记得路远不大好走。火供之后,小女孩安静下来,恢复正常了。
拉波地区有一座被称为度母圣地的山。我们在那里做了一次烟供。事先有些不信的人揶揄:“一座山作烟供能有什么用啊!”别人解释:“这是度母的圣地,做烟供的时候,应该观想度母在这山里。”他们置之不理。那天的烟供,天空中弥漫着缤纷的彩虹,久不褪去,连我们的住处也笼罩在彩虹中。不信的那些人本来是来看热闹的,也想知道烟供究竟是怎么回事。当他们看到了彩虹时,很惊奇说:“这里真有度母啊。”在那里我传了大威德金刚、白度母、大白伞盖、长寿佛等一些灌顶。
2. 道城县谢波区
道城县有一个地区叫谢波,分为上下两个区。到那之后,有人来请我们。原来当地有户人家,各有一男一女去世了。晚上,人们常听到他们的声音,还有人见到过他俩的样子。街上又没有灯,大家不敢出门。这两家人过去有很深的夙仇,可是两家的儿子和女儿希望结婚,两家人都不同意。两人后来就跑到很远的山林里面,上吊自杀了。
我想做火供应该能帮助他们,于是我们就去了他们自杀的山林。山比较陡,自杀的地点是在半山腰。我们在山腰上挖洞,用竹子撑着,作了一个很小的火供坛城。地方太小,只能容纳一两个人。人们从山顶上顺下绳子,把火供用的青稞等物品送到我们手里。我们后来又去过那里,听说从火供的那天起,就再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他们来谢我。我说:“因为我们相信佛菩萨,所以这是佛菩萨的力量,并非是我有什么本事。”接着我们在那里做了一次烟供,西藏人平素喜欢悬挂各种旗帜帆帐作装饰,那次当地人也挂了很多,旗帜上写着度母赞等佛菩萨的赞辞。当天飞来了很多老鹰,落到地上,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不时地张开翅膀,煞是好看。小孩子们都跑出来,看新鲜,很是热闹。据当地人讲,以前只见过别的村子来过老鹰,他们的村子很少见到。这里还有两户人家,以前互殴时,一家把另一家的人杀死了,官司拖了很久,但一直没有结果,他们想报仇。他们找到我,我对他们讲了业果的道理,规劝他们不要记仇。后来两家人想通了,一起在我面前共同承诺不再寻仇。我告诉他们:“你们是向佛法僧三宝作承诺,所以要把头放在大藏经下面做承诺。假如以后谁先反悔,那么全村人就会不理他们。”他们那边有一种叫于玛(注:藏文音译)的蔬菜,和萝卜有点相似,圆形的,可以做成四方的小块,很甜,晒干后卖到城里。产量一般都不错,听说烟供的第二年,于玛收成更好了。
在谢波区传法的时候,我坐在帐篷里,来听经的人很多,坐在草原上。在帐篷的后面有一座很大的山,传说有一个地方神,名字忘记了,西藏的地方神太多,记不住。传法的时候,帐篷的上空出现了一条彩虹,一直延伸到后面的山上。当地人十分惊喜,议论说:“一定是山里的佛菩萨特别高兴。”这次去西藏,传法已经相当的自由,没有人数限制,也可以随意传各种灌顶。一九八三年的那次,当地政府对传法有很多限制,也有人担心,我回印度后会有批评的言语。但我从没说过什么。当我再次回西藏的时候,他们已经非常信任我了。
3.道城县杨殿寺
我在道城县有一个朋友,叫坚策仁波切,是一位在家人。我在理塘县的时候,他请我去道城杨殿寺传法,并已安排好了传法的各种事宜。当我到杨殿寺后,听说他已过世,没能见到他。
杨殿寺是道城县最大的寺庙,有很多老僧人,由于以前历史的原因,他们连比丘戒都没有受过。我给他们重新受了比丘戒,并传他们密集金刚的灌顶。然后给出家人与在家人一起传了大白伞盖,金刚手三身合一的灌顶。在西藏,很多在家人不认识字,无法读诵仪轨,平时只是持咒。因此为在家人通常会传大白伞盖等灌顶,因为这些灌顶不仅帮助消除当地的障碍,而且对消除风灾、水灾等也很有作用。至于密集、胜乐、大威德等三大本尊的灌顶,有一些功课的承诺,所以对出家人比较合适。
灌顶前两天,很多人搭卡车,从异地风尘仆仆而来。然后大家忙着占座位,地方很快被抢光了,还有很多人找不到位子。因为人过于拥挤,为了避免老人和小孩子受伤,我只好请寺庙的喇嘛们通知:过几天我去他们各自的家乡分别灌顶,为了大家的安全,这次请他们先回去。他们大多听从了我的话,乘着卡车回去了。这次灌顶终于开始了,期间需要用红带子蒙住眼睛,寺院本已备了很多红布,西藏人迷信,认为这些红布有加持力,因此很多人拿了不止一条,发到后来就不够用了,寺庙的喇嘛们也很无奈。后来长寿法会发放长寿丸的时候,也碰到类似的情况。本来每人一颗,但是大家拥挤争抢,喇嘛们没办法发了。我只好请来各村的村长,让他们每人带回一些,分给村民们。当地的朋友送我一匹漂亮的白马,配有精美的马鞍。西藏人因为对仁波切十分虔诚,所以他们通常会认为仁波切的任何东西都是具有加持力的。灌顶的时候,我的马站在不远处,灌顶后,很多人听说那是我的马,纷纷跑去拔马鞍的布丝,还有马脖子上的鬃毛,带回去作加持品。当我再次见到那匹马时,已然惨不忍睹了!最后,大家为了求加持,提出要我的头发。我请每位村长带回去分给大家,我听说由于求的人太多,每位村民只能分到两三根。我是出家人,头发很短,再加上我的头发本来也不多,难以想象两三根是如何数出来的。
传灌顶前,我去坚策仁波切的家里献哈达,心里非常难过。坚策仁波切是一位在家人,传说他有很多神奇的故事。理塘寺的寺主香根仁波切的上一世曾经说起坚策仁波切的一些神奇之处,他曾经目睹坚策仁波切骑马,人并非直接坐在马上,而是悬浮在半空中。我进到仁波切去世的房里,心里还一直在想,坚策仁波切既然生死自在,就应该等我几天,大家见个面再走啊,怎么这么快就走了。突然抬头看到仁波切过世的床上,竟然发现仁波切还坐在上面,笑眯眯地看着我,他的身体比平常人的样子小,头还在转来转去。我很高兴,心想:谁说仁波切过世了?不是还在这里吗!我一直看着仁波切,良久,突然,他不见了,只剩下挂在墙上的仁波切的一张照片。我住的房间在他的卧室旁边,那段时间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他的屋子里有金刚铃敲击的声音,早上起来我问寺庙的喇嘛,你们有人晚上在他房间里作功课吗?他们都说没有,这件事情也让我感到很惊奇。后来我们为仁波切的照片沐浴(西藏人这种沐浴的方法是把照片通过镜子反射到水里,然后观想请佛菩萨或者仁波切在水里沐浴),照片在水里的形象变来变去。有的人看到的是嘉瓦仁波切的脸,有的人见到的是坚策仁波切年轻时的样子,大家所见到的都有不同。
4.理塘县热瓦区
逗留道城县一个月,我又回到理塘县,去了理唐县热瓦地区。那里有一处胜乐金刚的圣地,我第一次回西藏的时候曾来过。一些当地人听说我来,就一直等我。他们说了他们的困难,请我诵经帮助。原来,他们早种好了田,但是却一直没下雨,庄稼几乎旱死了。在西藏有种说法,作烟供的话,地方神会降雨。我们在那停留了二十几日,期间作了几次烟供,不久就开始降雨了。当我们准备启程返回理塘县城的时候,那里的庄稼长势茁壮,当地人非常高兴。在一个雨过天晴的日子,我们去了当地的一个大湖,相传也是胜乐金刚的圣地。我们驻足湖边观赏,眼前的湖水倏忽好似打开了一扇窗,我看到里面有很多的寺庙,其他有些人看到佛塔,还有人看到许多的莲花,大家心中都升起吉祥的感觉。我们随后参观了胜乐金刚的圣山,山上有个洞,不很深,洞里有块石头,据说非常的神奇,每个人依据各自的因缘,看到上面的东西也不同。我看到一个藏文的阿字,一般的碗口那么大。旁边有很多人看到一只老虎在石头上徘徊。
5.理塘县藏坝区
理唐县有一个小地区叫藏坝区,一年来雨少得可怜,庄稼稀稀落落地散立田间,很多人家失望之余,无奈将庄稼当草来卖。他们听说我们在热瓦区的事情后,也请我们求雨。但是我们到达藏坝区的次日晚上,天就开始下雨,我们也就没作任何法事。本来理塘县已经决定,如果今年不下雨的话,就会配给他们救济粮。后来有了收成,也就不必再接受县里的救济了。那天晚上,我们住在帐篷里,雨水渗漏进来,按理说“天阴偏逢屋漏雨”颇令人不爽,但是大家却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里,说说笑笑,载歌载舞。第二天,枯萎的庄稼现出些许生机。在西藏,人们有种想法,如果不下雨,那么供养地方神就会下雨。通常供养地方神确实会下雨,有时找不到仁波切念经,西藏人便跑到大湖边,大声呼唤地方神的名字,请求降雨。我的两次西藏之行,经常看到一些特别的现象,感觉地方神好像欢迎我们的到来。我们第二天准备千手千眼观音的大灌顶。进行灌顶前行的时候,天仍在下雨,老人们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很多年轻人担心弄脏衣服,不肯坐下。老人们大声训斥他们:“我们好不容易才请到仁波切,天也下雨了,你们还不赶紧坐下吗?!”
在理塘县、道城县、巴塘县的一些村子,有很多的村民打猎。他们都是佛教徒,乡里的生活靠种田维持生活本不成问题,只是为了多赚点钱才去打猎,猎获的鹿角、鹿皮等可以卖好价钱。他们一边打猎,一边去寺庙做供养。我对他们说:“你们最好不要打猎,虽然供养寺庙,有很多功德,但是因为你们是靠杀生来供养的,所以没有功德反而有罪业了。”我随后给他们讲了一些关于业果的故事,其中的一些人听从了我的话,从此放弃猎杀。法会后,他们来到我的面前作了承诺,并当众折断了猎枪。我送了他们很多的金刚结、甘露丸等加持品,以示奖励。
6.理塘县措山区
在理塘措山区家洼乡,第一次回藏时曾去过的萨迦派的热那寺请我去他们的寺庙,为萨迦派的五位祖师像装藏。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已做好准备工作。我们一起诵经,将祖师像从佛龛中请下来,像是泥制的。在装藏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装藏完毕,准备将祖师像放回佛龛的时候,却发现祖师像变大了,无论如何放不回去。后来,我们只好把祖师像下面的莲花切掉了一小块,才放回佛龛。寺庙的僧人们非常高兴,认为祖师像变大是因为装藏后有了加持。以前我也曾听老师父们提过,装藏后佛像会变大,我半信半疑,这次的经历才让我相信。我们当时还为很多小的佛像装了藏,至于这些佛像有无变化,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年,我再次去了理塘县的措山区。那时,大家已经播种了庄稼,无奈遇到冰雹突袭,很多庄稼遭到了破坏。很多人来问我防雹灾的办法。我让他们诵十万遍的二十一度母赞,还诵般若十万颂、两万颂和八千颂,并供养地方神。后来,其它地区接连下冰雹,唯有这个地方没下。其它地区的人们说:人家修法,所以不下冰雹,这样他们也开始诵度母赞了。西藏人认为下雨、下冰雹等,很多时候是由于地方神造成的。因为他们信地方神,所以他们求,便很灵验。有的西藏人还说,大湖里的龙有时帮忙降雨。见过的人说看到一团白光冲上天,看不到龙的样子。西藏人认为,看到龙飞上天,代表着吉祥。如果龙向下飞,则是不吉祥。这或许是迷信的说法吧。
以前的西藏成就者极尊弥勒日巴,他的舅舅吞占了他家的财产。他就向一位师父学习下冰雹的咒术。他画一个图,标出他舅舅家的位置,下冰雹的时候,只有他舅舅家下冰雹,其它地方都没事。他的这种咒术就是修地方神来帮忙。很久以前,西藏有一些在家人,每逢缺雨,他们就到山上念诵修法,便下起雨来。雨量差不多了,他们念诵,雨便停了。他们用一个蒸笼比试谁的功夫好,蒸笼上有很多水,按常理,水一定顺着蒸笼淌下来的。他们念诵后,谁的蒸笼水不往下滴水,谁的功夫第一。第一名负责本地当年的降雨。至于他们是否是佛教,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有这样的故事。西藏人相信,每个地方都有一位地方神。如果哪一村子旁边有比较高的山,他们也认为山里住着某某的神。他们有时候种庄稼,庄稼长到一定时候,遇到冰雹,西藏人会去那座山,向地方神祈求。如果灵验的话,冰雹会被风卷走,全部落到山里,庄稼却没事,这种事情在很多地方发生过。
西藏的有些地方神很灵验。我在措山区的鼓如寺传法的时候,发生过一些有趣的事情。鼓如寺有一位叫诺布却谆的世间护法神,原本是当地的一个地方神,因为他对寺庙非常好,所以后来就供在寺庙里了,成为寺庙的护法。他的像是穿着白衣,骑着白马。据说曾经有人见过他骑马在寺庙旁边跑来跑去,至于真假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护法神有个怪脾气,只对鼓如寺的僧人好,不大喜欢外来的人。鼓如寺也是格鲁派的寺庙,这个故事发生在我的侍者喇嘛诺布身上。我们到的那天晚上,寺庙里的很多喇嘛到我房里问候聊天,一直到很晚。因为我们住的房里没有水,所以他们临走说,一会儿送水过来,给我明早洗嗽用。我住在里屋,先睡下。喇嘛诺布和另一喇嘛住在外屋,一直等庙里喇嘛送水来,等到很晚,也没人送水来。喇嘛诺布很不高兴,因为他负责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就抱怨说,仁波切明早起来,他该怎么办。并随口骂了当地寺院的喇嘛。无奈之下,他们只得睡觉。鼓如寺的房子比较简单,都没有锁。我们的那座房里有一块大木桩,睡觉的时候,可以从里面把门挡住,相当于锁门了。半夜,喇嘛诺布冻醒了。他随手一抓,感觉抓了一把草,睁眼看,满天的星星。惊异之余,连忙起身,发现自己刚才躺在草原上,躺的位置离睡觉的屋子足有几十米远!他奇怪自己怎么突然在草原上?是不是出来上厕所就睡着了?他返回屋子,一推门,发现门还是从里面被木桩挡着。他后来说,他当时瞬间感觉身毛皆竖,本来天很冷,结果吓出一身汗来。他敲窗叫另外的喇嘛开门,窗子很小无法走人。那位喇嘛仍在熟睡,敲了半天才起来。然后问诺布怎么回事。诺布让他先开门进去再说。那喇嘛开门,奇怪地问:“门没开你怎么就出去了?”诺布讲给那喇嘛听,那喇嘛也很害怕。他们谁也不敢睡觉,聊天挨到天亮。第二天,我从里屋出来,他们把这事告诉了我。我也觉得奇怪,我昨晚不断听到有人在外面打水的声音,水桶碰到墙不断怦怦地响。我们打开水缸,里面没有什么水。这时候寺庙的喇嘛们送水过来。他们听了笑着说:“肯定是护法诺布干的,你骂寺院的喇嘛,他不高兴,就来捉弄你。”白天,我们才了解到昨晚寺庙里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很多从其它寺庙来的喇嘛参加我的传法,他们也都住在鼓如寺,当晚很多人听到房顶上不断有人走路的声音,一会儿,某位喇嘛的被子突然被掀开了,一会,某位喇嘛睡的房间,箱子自己打开,又砰地一声盖好。总之吵闹非凡,大家一夜都没睡好。鼓如寺的喇嘛们开玩笑说:“可能是护法诺布不喜欢别的寺庙的喇嘛来这里,所以闹了一夜。”他们讲起另一件有关这位护法的趣闻。大约几年前,政策刚开放,允许重建寺庙,一些喇嘛住进这座寺庙,大殿当时没盖好。当地人从山上砍了很多的竹子和木头,准备重修寺庙用。木头运到寺庙,还没用,寺庙下面的村子有一对兄弟,西藏人,他们对这些木头起了贪念,准备偷去卖掉。晚上,他们把偷出的木头装到手扶拖拉机上,准备运回自己的家里。拖拉机发动后,却发现陷进一个积水的泥坑里,怎么加大油门,都开不出来。用尽各种办法,也没开出来,折腾了一夜。天亮了,寺院里的僧人起来了,看到了他们。他们觉得很不好意思,只好向僧人们道歉。僧人们问他们:“你们为什么没把木头运走呢?”“拖拉机陷进泥坑里,开不出来。”大家跑到拖拉机旁边看,根本没有泥坑,地也是干的。大家觉得奇怪,都认为是护法诺布为了护持寺庙,阻止了兄弟俩。
在措山地区的一个村子里,有一位阿妈,她常常出现降神。有一天我在的时候,她身上的降神说:“我就是理塘县热瓦乡的护法神功布给内(护法神的名字)”,我半信半疑。他说:“我们热瓦区不止和你的这一世有关,你的第二世也是在我们这里终生闭关的。”听了他这话,我相信他是功布给内,因为我的第二世确实是在他的山里终生闭关。第二天通过降神出现的是名为雄巴谢日的山神,他哭得厉害,一直跳,说:“仁波切如果回去,我们这里就没有好师父了。”他哭得很真诚,旁边的人都跟着哭了。以前给我供碗的普母月谆的父亲也通过降神出现了,他也请求我留在西藏。他说印度有很多大师,而我们这里却很少师父。降神的哭很感人,连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他们哭了。西藏照顾我的几个小喇嘛,本来不相信降神哭,在一边偷着笑,后来他们也感动得哭了。这些降神都希望我留在西藏,我对他们说,以后我还会回来的,但是现在我必须回印度去,因为我印度的很多弟子还小,还没有学好。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的。
第七篇:西方弘法
一九九四年我回到了印度。每天早上打坐修行,中午给弟子们上课,这样又过了五年。这五年期间,我给很多快毕业的弟子,传了大威德、马头明王等很多灌顶,并且带领他们一起闭关,为了他们以后可以传法。这些闭关有的需要一个月,有的需要二十几天。如果是每个人单独闭关的话,需要每个人单独作火供。我们通常是三四十人一起闭关,闭关后大家一起做一次火供,这样共同作火供按照传承与每个人单独作火供是一样如法的。
一九九九年,为了给邦布热康村募款,我去了台湾,在那里停留了一年左右。一天,一个女人,突然发疯,并且非常厉害,四个人都拉不住她。据说以前追求过她的一名男子,后来自杀,死了以后变作鬼,附到她身上报复她。我的一些弟子认识她,问我可不可以将她带来。我应允了。在她又疯癫的时候,他们带她来了,我为她修大威德金刚除障法。她很快沉沉地睡去,待她醒来,恢复了常态,我送给她一些加持品。她后来痊愈了,再没出现异常。还有一件事,一家建筑公司拆毁旧房,但是推土机却总是莫名其妙的熄火。他们觉得奇怪,打听出那座旧房子本是其它教派的一个小道场。他们请我帮忙,我们在那里修了一次大威德金刚除障法,并且供养了地方神,请地方神出去。然后推土机工作正常了。推倒全部的房子以后,我们又一起修了一次火供,从此以后,那座房子再没出现异常情况。
随着因缘的变化,我于二零零零年,来到了美国,开始接触到很多的西方人,每年在美国的东部与中部进行主要针对美国人的传法。我在台湾和美国的生活,使我对于汉人与美国人有了一些了解。汉人出家人我并不了解很多。但是汉人的在家人,大多文化程度比较高,也读过很多书,所以他们很懂得学习和研究。在他们学习佛法的时候,不懂得地方是会很快问清楚。西藏人的在家人大多不懂得识字,也没有读过书,所以也没有学习很多佛教的经论。但是他们却比汉人虔诚很多,他们听经的时候会非常专注,听完后也会虔诚的按照所听到的去做。在我的家乡有很多西康人,他们从自己家里出门开始,一步一拜的磕头,一直拜到拉萨大昭寺的释迦佛的佛像,这样需要一连拜几个月的时间。我认为西藏人虔诚,还有两个例子。在西藏如果两家人打官司,法院的判决他们可以不听,但是如果他们找当地的有修行的仁波切调和,却往往可以解决。我还听说有一些西藏人,他们身上佩戴着一些仁波切赠送的护身符,在以前战争的时候,因为他们对于这些护身符非常有信心,所以子弹打中他们的时候,竟然穿不进去!我所遇到的很多美国人也是对佛法极为有信心的,和西藏人汉人差不多。但是有一些美国人非常热衷于观察和比较。他们听经的时候,会比较这个喇嘛好,还是另外的喇嘛好,却并非是修自己的心。听经人的目的,是应该边听边观察自己的心,自己那里不对需要改正,而不是观察上师的过错。
二零零四年底,色拉昧扎仓的退任住持堪苏仁波切洛桑塔钦,在他常驻的美国东部新泽西州的道场圆寂了,他在那里度过了三十年的时光。仁波切圆寂的次日,他的弟子们请我主持法会。我刚进门的时候,见到仁波切还坐在床上,两腿伸展,倚着棉被,气色宛如生前一样,处于禅定之中。有修持的人,一般在圆寂的前几天,往往处于禅定之中,如同平时睡熟了一般,脸色亮泽,身上并无死人的味道。出定以后,如果原本坐着,通常脖子垂下去。如果躺着,脸色变暗,鼻子可能出血,身上散发出味道。堪苏仁波切连续五天保持同一坐姿处于禅定之中,身体也很新鲜,散发出特别的清香。这些现象确定无疑地证实,堪苏仁波且具有不凡的内在修持。藏历十月二十四日,他出离禅定,这一天恰逢我们色拉寺的创始人蒋钦却吉的圆寂日。堪苏仁波切在这一天出离禅定,显示了他与色拉寺的密切联系。色拉寺的创始人蒋钦却吉,曾受喇嘛宗喀巴的指派,应明朝皇帝的邀请到中国汉地弘法。他在喇嘛宗喀巴的指导下,在喇嘛宗喀巴一个闭关处的山下,建立了色拉寺。次日,即藏历的十月二十五日,则是喇嘛宗喀巴的圆寂日。按照传统,色拉寺每年这两天都会举行大法会,以纪念两位大师。在喇嘛宗喀巴的圆寂日,是堪苏仁波切的火化仪式,这也意味着堪苏仁波切与喇嘛宗喀巴传承的密不可分。堪苏仁波切的弟子们制作了一座宝塔,用于火化仁波切遗体的场所。火化时,宝塔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当打开宝塔时,发现仁波切头盖骨中间的部分落了下来,上面覆盖着橘红色的粉末,这种橘红色与一般的红色非常不同,是金刚瑜伽母的一种特有的颜色,而平常人的骨头火化后被烧成黑色。
堪苏仁波切对我们色拉昧扎仓极具恩德。在新的色拉昧扎仓建立以后,寺院欠银行很多贷款,堪苏仁波切在美国募款,后来都一一还请了。对于色拉昧考试成绩优异的喇嘛,堪苏仁波切每月发给他们奖学金作为生活费。对于我们这些最早来印度的喇嘛,印度政府曾经分给我们一些地,作为生活的补给,后来新来的喇嘛越来越多,印度政府也就不管了,因此很多新喇嘛生活都极其困难。那时,新来的喇嘛每月需交三十块印度币的生活费(注:折合人民币大约5元),纵然这么少,很多喇嘛也交不起。有些喇嘛身无分文,只好对寺院的人说:“我只有一张床,你把我的床拿走吧!”也许你认为这是他们调皮,实际上他们除了一张床以外,真的一无所有!在寺庙吃饭的时候,寺庙一般为每位喇嘛每顿饭供应一个大饼,一杯奶茶,有些喇嘛实在没有钱,只能拿到半个大饼,半杯奶茶,他们在寺院生活很多年,却从来没有填饱过肚子。寺庙也没有什么钱,只好买印度最差的米,那些米在印度是用来喂鸡喂猪的,当地人是不吃的。后来堪苏仁波切将在美国的募款寄过来,这些钱的利息,加上寺庙一些小本生意赚到的钱,色拉昧的喇嘛们的三餐基本又保障了,直到现在也是如此。现在寺院里吃的东西比较好了,没有以前那样艰苦。堪苏仁波切虽然为色拉昧筹集到很多钱,但这些钱全部是他的弟子们自愿供养他的,他给弟子们讲经的时候,从来不主动收取一分钱。堪苏仁波切自己生活也很清苦,从来不让弟子为他买好东西吃。他经常说:“我们应该尽量节省,省下来的钱可以寄回印度,那里的喇嘛们比我们更需要钱!”堪苏仁波切的弟子们,很多都很非常出色,显密的造诣颇高。很多在家的弟子能够背诵金刚瑜伽母的长仪轨,汉人、美国人都有,这在西藏的出家人中也是很少见的。堪苏仁波切虽然生活在现代社会,却具有噶当巴古时代大德的情操,是我们每个修行人的典范!
以上是我作为一个普通的比丘,在这一生以往的岁月里的一些经历。应我的汉人弟子图布旦格桑的请求,我根据我的回忆讲述出来,作为一些片断让大家去了解一位藏传佛教的出家人生活的一些经历,花絮和点点滴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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