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进土”刘蜕与诗僧齐己

　　“破天荒进土”刘蜕与诗僧齐己

　　隋唐五代是中国古代文学创作的盛期。这一时期，湖南长沙也产生了刘蜕、齐己等颇有名声的诗文作家。

　　刘蜕，宇复愚，自号文泉子，805年（唐宣宗大中四年）中进士。在此以前50年间，现今湖南地区虽每年解送举人赴进士试，却从未有人及第录取，所以人们称刘蜕“破天荒进士”。当时的荆南节度使崔铉特地送给刘蜕钱17万贯，名“破天荒钱”。刘蜕在答谢信中说：“五十年来，自是人废；一千里外，岂曰天荒”。意思是50年来人们不争气，所以无人中进士；但就这方圆一千里的地面，还称不上是“天”，称“破天荒”不大合适吧。

　　刘蜕为官耿直，不畏权贵。唐宣宗以内臣吴德应为巡绎使，大臣们不以为然，议论纷纷。宣宗说：“敕命已行，不可复改。”刘蜕上书辩驳：“自古明君从谏如流，岂有已行而既不改。且敕自陛下出之，自陛下改之，何为不可。”宣宗不听。之后，唐宣宗又以淮南节度使令狐陶之子为拾遗，刘蜕再上疏斥责令孤借父亲权势干预政事，以“布衣行卿相之权”。这种刚正不阿的行为，令人们惊叹不已。

　　刘蜕酷爱诗文。他曾在文章中说自己：“饮食睡眠、游乐嬉戏、悲戚怨愤，以至身患疾病都一刻不能忘怀作文。”唐代末期，文人大多善作字句华丽的骈体文，而刘蜕毅然以恢复先秦古文为己任。他的散文行文风格独特，少有虚夸修饰的辞语和矫柔造作的情调，文笔朴实，感情真挚。他在《山书》写道：“车贩妾媵，所以奉贵也。然而奉天下事贵者，贱夫！圣人既为之贵贱，是欲鞭农夫父子以奉不暇，虽有杵臼，吾安粟而舂之。鸣乎！教民以杵臼，不若均民以贵贱。”流畅的文辞中透露出刘蜕对农民的深切同情和他希望均等贵贱的理想。

　　刘蜕不仅以散文著名，诗也颇有成就。清代人评论他“学《楚辞》尤有深致。《哀湘竹》、《下清江》、《招帝子》，虽止三章，颇得《九歌》遗意。”

　　刘蜕原有《文泉子集》10卷遗世，《新唐书·艺文志》曾著录，但早己亡佚。明代韩锡又编辑了《文泉子集》1卷，吴也选辑了《刘蜕集》6卷，现也已难见到。所以刘蜕的文风特点只能从《长沙府志》中辑录的《文家铭》等文章中略见一斑了。

　　比刘蜕稍晚，长沙地区又出了一位著名诗人齐己。齐己约生于860年（唐魏宗咸通元年），本姓胡，名得生，潭州益阳人。他幼时家境贫寒，父母早逝，7岁即离开故乡到宁乡大沩山为峒庆寺放牛。齐己少年聪颖，放牛时经常拿竹校在牛背上比划作诗。顺庆寺僧侣十分惊异，劝他剃度出家。齐己出家后先居峒庆寺，后栖衡山东林寺。他性格酷爱山水，曾遍游终南、华山及江南诸名胜。晚年自号衡岳沙门。

　　齐己善作诗，颇有诗名，他颈上有瘤，人们即戏称为“诗囊”。他的咏物诗融情于景，含蓄有致，善于从不同角度捕捉物象，展开联想。他写月夜中的祝融峰“巨石凌空黑，飞泉照夜明”；写早莺“藏雨并栖红杏密，避人双入绿杨深。晓来枝上千般语，应共桃花说旧心”，都富有韵味。齐己虽身已出家，却十分关注社会现实与民众疾苦。他目睹纷扰的战乱，写下“时乱多战地，野阔绝春耕”；他描述农民生活的艰辛：“春风吹蓑衣，暮雨滴箬笠。夫妇耕且劳。儿孙饥对泣。田园高且瘦，赋税重复急。官仓鼠雀群，共待新租入。”所以，人们为他的诗集作序时评价说：“师气尚孤洁，词韵清润，平淡而意远，冷峭而旨深。”

　　齐己所作诗中人们最熟悉、传颂最广的是五律《早梅》：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风迭幽香出，禽窥素颜来。明年应如律，先发映春台。”

　　诗首联写梅花不畏严寒的独特品格，在“万木冻欲折”的严冬季节，最早把握到春的消息；颔联写梅花开放的环境，“深雪”与“一枝”构成艺术容量极深的画面；颈联正面描写梅花的色和香，“幽”、“素”两个字眼极为贴切、传神；尾联展望将来，预示梅花将迎来明年春天的万紫千红。据传原诗中是“昨夜数枝开”，诗人郑谷对他说：“数枝，非早也；未若一枝。”齐己很佩服，马上拜谢，后来诗界称郑谷为“一字师”。

　　齐己除善作诗外，还喜下棋，所作诗也有多首与棋有关。其《看棋》云：“个事仙家事，何人合用心。几时终一局，万木老千岑。”诗中将下棋比作是神仙家事，有时用心投入地下一局，待终局时连山中的万千树木都变京戏苍老了。齐己还生动描绘了弈棋者的感情变化，“有路如飞出，无机似陆沉。”意思是弈棋者在棋盘上运筹韬略，干方百计寻找生机，一旦觅得机会即飞速扩大战果，喜上眉梢；如无计可施终归败局，则似大地沉沦一样，令人哀叹徘惶。黑白360子，就是这样牵动着奔棋者的心，趣味无穷。

　　五代时，齐己应四川寺僧之约赴剑南，因战乱中途折回，路过湖北江陵时被荆南节度使高季兴挽留，任龙兴寺僧正，后以80高龄圆寂于江陵。有诗集《白莲集》、《霁雪集》传世。《白莲集》共收诗歌809首，由齐己的学生西文所编，以雕版刻印于938年（后晋天福三年），比我国现存最早的雕版书唐代《金刚经》仅迟70年。所以它是至今已知的湖南文人诗文集中最早的雕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