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月诗魂——中国诗僧纵横谈:前言
前言: 作者序
文化如海,诗僧如贝,这部小书不过是笔者在历史的沙滩上裙拾得来的一串贝壳而已。
留意过那洁白如玉的贝壳吗?浪的冲击,在它身上刻出了鳞鳞波纹,沙的掩卷,为它磨亮了层层铠甲。别看此刻它只是一个历史的陈迹,但谁也不会忘记,在这美丽的躯壳之中,曾隐遁过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虽求安身净心,却也吞波弄潮过的小小的生命。它的美,便在于它显现了真,在于它于历史、于现实中的不朽价值。
诗僧的真正价值应该是属于文化哲学的,从单纯的文学或宗教的意义上说,诗僧也许不值得大书一笔:论诗歌,他们的成就当然不及一流文人;讲佛学,他们的功德往往不如得道高僧。但是,当诗僧把诗把佛整合为一体,并将其提升到禅的境界上作心灵的观照、参究之时,这颗心灵的“种子”也便萌发出一种新质的文化,一种迥异于传统诗教文化的诗禅文化。
中国诗禅文化与中国诗教文化是中国诗歌文化的两大主要组成部分。诗歌文化如同一棵树,如果说诗教文化是伸向大地的根系,立足大地的主干的话,那么诗禅文化便是指向天空,拥抱天空的枝叶。这“天空”,不正是那充满文化哲学内蕴,充满自由理性的世界么?中国诗禅文化的历史进程是漫长的。这一文化的创造者与承载者当然包括文人,如编入《唐贤三昧集》中的王维、孟浩然、韦应物等就是这方面的大师,但是,比起作为诗禅文化的专门名家的诗僧来说,这批文人则未免稍嫌逊色了。且不论这类作品的数量,单就质量来说,诗僧之作外显灵气而内存空质,其深层的哲学意蕴往往若禅之无言,冥然自在,只是任凭人们去玄思,去遐想,从而进入逍遥时空、超然忘我的审美境界。这,往往就是文人之笔力难及之处。
如此境界无疑便是诗中的禅境:它是诗僧在对自然与心灵的双重开辟之中拓得的一块“林中空地”,是遁逸者理想的休心之所,是苦闷者寻求的超世之处。在这禅境之中有着禅的玄思妙观,诗的渲泻净化,而它的最高层次便是禅意的圆相与诗意的圆满的合璧:那是禅月的辉耀,诗魂的升腾,是心灵在“恬然澄明”的精神氛围中的无尽的歇息。
这是何等痴心的梦神精神啊,虽说这种精神落入空幻,且有着神秘的意味,但它毕竟体现了诗僧的形而上之追求,体现了诗僧对滚滚红尘、碌碌人生一种虽说片面,但不失为深刻的反思,它的价值当然不仅仅属于历史。
不可否认,在诗僧的心灵中还有着另外一面。结庐在人境,岂无车马喧?树欲静来风不止,风动幡动,总是心动。当诗僧借助于诗歌把自身与社会、与世俗系结起来之时,也便自然被那斩不断、理还怆。或者,是面对百般的无奈,作那机趣四溢的调侃;拼将一腔的血泪,发为幽愤深重的痛呼。这样,人生百态、千种风情,便为空灵澄明的僧诗点缀出了绚丽的五彩,描绘出了动人的画卷。
展开诗僧发展的历史画卷,评点这画卷上的处处景观,纵说横议,于是便有了这部小书。拈笔属文,笔者本想娓娓道来、漫漫说去,为读者,也为自己赢得个轻松。但握着这历史的卷轴倍觉沉重,凝视那偌大的画面深感迷茫。竭尽才思,及至书成,竟也耗去了大半年时光。个中之酸甜苦辣,委实是一言难尽。
值此书付梓之时,特向关心、帮助此书写作、出版的黄远先生、陈文琴女士等致谢。
覃召文
1993年9月于广州华南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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