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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水归沧海 诗留片石情——读朴老诗兼评朴老诗论

       

发布时间:2009年05月19日
来源:不详   作者:林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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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水归沧海 诗留片石情

  读朴老诗兼评朴老诗论

  ◎林岫

  读朴老的诗,犹如面对一泓清溪。就是那种在山岩林丛中,不择地势,随处而安,自由流淌的清溪。是它,点缀了自然,带来了勃勃的生机。朴老的作品,大都率真平和,质朴无华,潺湲的流响汇成音乐,清澈的溪水坦露心地,读者可以毫不费力地读出心声,感受到它的真实和亲切。即使那些偶而因时因事所赋的慷慨激昂之作,也似沿山壁奔驰而下的溪流,珠溅声飞,发出震撼人心的轰鸣,让人久久难以忘记。

  朴老的诗,大致可分为传统诗词、散曲和新体诗三类。一九六一年十二月作家出版社出版的《滴水集》和一九七八年三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片石集》(含《滴水集》部分作品),收录了朴老四十年代至七十年代间的作品。加上逝世前二十年的数百首散篇,据其身边工作人员说,朴老留下了约三千余首诗歌文学作品。这是当代诗苑的莲花,佛教文化的正果,是当代文学宝库中重要的文化财富。

  朴老一生清襟素浣,谦挹恭谨,从不以诗人自居。但是,若从见载的最早的诗,即作于一九四一年的《哀辛士》(此诗为哀悼皖南事变殉难烈士而作,“辛士”是“新四‘军’”的谐音)算起,朴老作诗至少有六十年的漫长历史。单凭这一点,在二十世纪诗坛上,朴老足可称堂堂元老。

  朴老诗笔清劲,逸思风骞,人生百态,感时喻事、河山胜概、咏物嘤鸣,尽可手到擒来。在语言风格上,朴老的诗简洁明快,直抒胸臆,过目上口皆爽爽然,间以诙谐调侃作点讽喻戏谑,亦,思致高峻,声调自好。不做作,不艰涩,统以气骨胜之,本色自然,一如清溪,也一如朴老的为人。

  从诗体看,朴老无体不试。五言、七育,自不必说,偶而试手的三言、四言诗也作得意语落落。颇见声情应合之妙。绝句、律诗、古风、词曲诸体,皆走笔自如,用楚图南先生话说:“朴初居士胸次湛然,做诗也同为人,俱即目即见,如是如是,不拘体裁,一并禅家本色”。

  朴老对中国古代诗歌文学寝馈甚深,积学甚厚。在群星璀璨的古代诗歌史中,朴老说他最崇敬和喜爱的诗人,“前有屈原、陶渊明、王维、杜甫,后六代(指宋辽金元明清)有苏轼、元好问、龚自珍、敬安(八指头陀)”。特别是对杜甫的“人世情”和“忧国忧民”、东坡的“无穷境”,朴老总有很多话题。朴老诗中,多处可见借用杜甫诗句或诗意脱口而出的佳句。朴老说,“哀乐系民,自然出奇,无华生采,都是诗心澄澈,修持有素的至上境界,所以这八个人的成就,他人难及”。朴老在诗歌创作中“愿随志士共登攀”而执着一生的追求和响往,正是这个境界。为此,他以殚心一生的创作,诗禅合一,在火热的现代社会生活中作出了开拓性的实践。

  一九九八年初夏,朴老评布赫诗时说,布赫“诗句朴实无华,这是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文采;诗情真挚意切,这是从深沉宽广的胸怀中流露的赤诫,诗境怡恬清淡,这是对血与火的斗争升华后的气韵”(见《布赫诗集.序言》),其实,此语移来评价朴老的诗亦十分允惬。诵读朴老的诗,都不可能不被其无华的文采,赤诚的真情,恬淡的诗境,以及特有的清气韵致所感染、所激励,进而从心底升腾起不尽的敬意。这就是朴老诗的魅力。

  诗境无穷山外山

  愿随志士共登攀

  熟悉朴老的人都知道,在讨论佛教与社会,佛教与文化的关系方面,朴老素有“佛教本生活”、“佛教是文化”和“人间佛教”等重要观点。基于这些观点,朴老在诗歌创作中又有“诗是参修生活的文学表现”,“坐亦禅、行亦禅、无价心藏口吐莲”,“诗境无穷”,“修德积学,笔灿莲花”等见解。

  朴老在《片石集.前言》中自述写诗经历时说:“幼年时,由于家庭和环境关系,胡乱读过一些古诗词,逐渐受到了感染,发生了兴趣。年龄稍长,渐懂世事,用诗歌语言表达了内心感受的愿望不禁油然而生”,后来“世界形势与国家形势都发生着空前巨变之际,新事物、新问题纷至沓来,不仅是前人所未道,并且还是前人所未知”的,朴老开始深切地体会到,“如果不参修新时代的新生活,想写好今天的诗,谈何容易”。

  朴老笃信佛教,茹素行善,是当代杰出的爱国宗教领袖,在海内外负有极高的声望,尽管他常常谦谦自称是佛门四众弟子之一的普通居士,但上门叩教就学于朴老者总是很多。朴老说:‘古往今来,佛门诗僧代不乏人。所以,常有人来问我:“出家人讲四大皆空,为何还要作诗?”其实,志南(南宋诗僧)作诗跟东坡居士作诗有什么两样?诗是参修生活的文学表现。连六祖都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禅意成诗,有什么可奇怪呢……’。数十年来,朴老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又为了圆融于促进中国佛教界与世界各国佛教界的友好交往,越九野,涉百川,所到之处,弘法作诗,趁兴雅咏,留下了“坐亦禅,行亦禅,无价心藏口吐莲”的无数佳篇。

  朴老一向注重修身养性,严于律己,主管佛教协会工作中,也常常要求大家注意“修德积学,笔灿莲花”。朴老认为,中国是世界上佛教徒最多的国家,中国的佛教徒应该在“修德积学”两个方面都是最出色的。“修德”就是以德养性,嘉德可范,“积学”就是以学养性,诗文明智,鼓励大家做“福德智慧二资粮,菩萨善备无边际”的诗僧、学问僧。为此,朴老自命斋室曰“无尽意斋”,一则谓“报众生恩,报国家恩,报三宝(佛法僧)恩”,无穷无尽;二则谓修德积学无穷无尽。因为此斋名与清初诗人厉鹗(号樊榭)的斋名相同,又俱乞借“无尽意菩萨”之名而来,所以一九九六年冬所作《次韵和友人贺九十生日诗》其三日:“普贤行愿锡斋名,敢与前贤(即厉鹗)试比伦。万劫千祗无尽意,香花供圣供凡人。”在朴老看来,佛教既是文化,弘法作诗,以诗课为必修,试比前贤,作一名禅林诗人,应该是顺理成章且无穷尽的事业。朴老说:“特别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社会主义事业的突飞猛进,广太人民的意气风发,时时都鼓舞着我,鞭策着我。可惊、可喜、可歌、可泣的人和事,不断在内心中引起了激烈的激情,愈来愈觉得非倾吐出来不可”。(见《片石集.序言》),所以佛课之外拈笔作诗,也就“随缘得文字,顺应世间情”了。

  一九八一年开始,朴老在《法音》上陆续发表其著作《佛教常识答问》,以一位传统文化人的审视阐述了他对佛教的很多精彩见解。佛教是富于理想主义和超然主义色彩的宗教,其最高的境界是通过参修,领略宇宙无穷和人生有限以期获得心灵的觉悟,将有限人生寓于无穷境中,成就正果,进而获得超然自在,达到永远常乐我净的世界。朴老对“无穷境”的理解,跟东坡居士的诗有关。朴老说他读东坡在海南儋州时所作的《新居》诗,最感动的就是“短篱寻丈间,寄我无穷境”二句。‘东坡顿悟到宇宙无穷无尽而人生有限有尽,所以他即使面对艰难困苦也能守贫于静,随遇而安。东坡说“寄我无穷境”。是将有限人生托寓于诗境无穷之中,诗境无穷,精神也无穷了,所以东坡有“我如镜中物,镜坏我不灭”的句子’。“无穷境”之说,语妙如偈,可释佛教教义,也可释朴老作为“无尽意斋居士”诗人的一生。由此观之,朴老常说的“我们都是一滴水,只要尽力为之,滴水可奔入江海,永不干涸。唯有身归大海,滴水方得功德圆满”,正是他以有限生命奉献于无限事业的崇高人生观的诠释。

  “四人帮”被翦除之后,在毛主席写给《诗刊》的信发表二十周年纪念座谈会上,朴老发表了一首长诗作为献词。诗的最后八句曰:

  方今恶草喜锄芟,妖雾扫空天地宽。

  革命事业看风拮,回荡万里助文澜。

  行见百花开满园,推陈出新新又翻。

  诗境无穷山外山,愿随志士共登攀。

  这里,又一次说到“诗境无穷”。如果结合朴老六十年代所作《百字会.延安礼赞》之“岩穴神州小。旋转乾坤无尽愿,终把魔氛尽扫”;七十年代所作《洪湖曲.吊贺龙同志》之“人生自古谁无死?英雄事业无穷已”;《木兰花(令).芳心》之“等闲漫道送春归,流水落花红不断”;八十年代《佛教常识答问》之“以此净化世间,建设人间净土”;《贺中华诗词学会成立》之“自是文章千古事,待听歌唱五洲同”;以及一九九六年十月于北京医院所书的遗嘱诗之“花落花开,水流不断”等,我们都不难读出朴老对繁荣昌盛的祖国大业、佛教事业和诗歌文学事业的美好祈愿,及其“鞠躬尽瘁,死而不已”的博大胸怀和“无尽意”的奉献精神。

  禅林作诗由来已久,其历史几乎跟佛教历史一样久远。所谓“自有林下一种风流”、“有偈唤作诗”等皆言此事。以禅入诗也好,以诗喻禅也好,意理得悟,发为吟咏,俱是禅林内外文人表情达意的一种文学方式。因为思维的产物必须借助语言文字和形象才能表达出来,所以尽管禅林提倡“以心传心,不立文字”,但是,无法抗拒的诗歌文学的形象魅力,终究使禅林作诗成为一历经两千年而不衰的传统绵延下来。元释英上人《呈径山高禅师》偈诗日:“参禅非易事,况复是吟诗。妙处如何说,悟来方得知”,正道出说禅作诗在静默参悟、冥思观妙方面本无差别的共同性。诗与禅,缘份非浅,但禅林四众弟子作诗跟社会上文人毕竟有所不同。禅林作诗在内容上囿游于山水自适、体验感悟或理念观照之类,言多不及政治风云和时事动态。朴老《偶感》所说:“心慧难能心志驱,风过两耳几人知。衣衫岁岁翻新样,岂可笔无时代诗”,从另一个角度看,也中肯地指出了禅林诗有不关注政治和缺乏时代感的不足之处。

  朴老诗跟一般禅林诗不同。其诗抒情达理,总“带情韵以行”,且富有时代感,对社会政治风云、国际时事动态等一旦有所触动,都能及时落纸为诗。即使述理,所谓“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见《景德传灯录》),在朴老笔下也会以鲜活的意象凝炼含蓄地洞达其理,而无一般禅林诗常见的理玄入窟之病。

  朴老诗的时代感,从内容上看,近写民族亲情、百业腾飞、新人新事的自不必说,远写反对罪恶战争祈愿世界和平的《访广岛》(参加禁止原子弹世界大会作)、《印度纪游.勒克瑙城》(歌颂一八六七年印度人民的反英斗争)、《菊花新》(歌颂古巴人民的抗美斗争),赞美和平友谊的《观朝鲜艺术团演出》(“同心岂只歌同调,碧血同流鸭绿江”)、《百字令.印尼三宝洞》(“西射天狼东射日,兄弟同心御侮”)、《贺大西良庆长老白寿》(“好为和平常住世,平风平浪太平洋”),揭露并讽刺霸权主义及破坏和平统一的丑恶行径的《不是路.题漫画〈美国商船出洋记〉》、《某公三哭》、《如梦令.蒋匪帮“反攻大陆”》等,都不但展示了朴老“讴歌但见五洲同”的伟大情怀,也显见了朴老在开拓诗境方面所作的努力和贡献。

  朴老述理诗,富有情趣哲理,若非反复吟咏,不得领略其深致。例如“文革”初始(一九六七年八月)所作《大江》:

  大江万里流,泥沙挟俱下。

  千古不伐功,万人不嫌骂。

  狂亦圣之徒,鸣鼓攻求夏。

  观过可知仁,忠直发叱。

  日食还复明,天衡期腾驾。

  此诗咏物寓意,远在句外。过来人诵此,当叹其明眼。述理诗中有一类评鉴古人的咏史诗,也颇耐细赏。例如古风《读史杂诗》(一九七四年)中评秦始皇,牵出王安石、严复之论;评李斯,以“凡物禁太盛,喟然舍酒樽。夫岂不知止?贪欲羁其魂”切入;评曹操,言“知人难眩伪,拔才皆堪任。与敌对阵时,意思闲且定。及至一发机,气势倍奋迅”等皆着眼不凡,思有独到。又古风《韩非子》七首(一九七四年)之六,诗曰:

  誉舜则伤尧,誉尧则伤舜。

  尧尧不两誉,譬若矛与盾。

  子矛攻子盾,妙喻竞引证。

  韩子特术耳,岂知物之性。

  盾中自有矛,矛中自有盾。

  誉尧亦伤尧,誉舜亦伤舜。

  两誉可无伤,两伤或有庆。

  明明篇下正论文字,硬是破觚为圆,专自“誉、伤”二字辗转而下,写得笔如连环,暗含机锋,殊有情致。特别是“盾中自有矛,矛中亦有盾”,真可谓卓卓独见。“诗境无穷山外山”,可以理解为朴老对诗歌创作观点,也可以解读为对朴老这位关注国家民族命运和时代风云变幻的当代诗人,创作实践的形象描绘。

  竖起脊梁真佛子

  扶持正义健为雄

  朴老常说:“善恶本相对,嫉恶即助善。弘道,就是慈航普渡,唯善是从,唯义是举”,又说一佛门温馨,愿天下和平,但是,哪有善恶不分的佛子?”所以,每逢风云变幻之时,我们都可以读到朴老以笔为戟,态度鲜明的举义扬善之诗。

  五十年代,以大谷莹润长老为首的日本佛教徒为促进日中友好,反对复活日本军国主义跟日本复辟势力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至六十年代初始,大谷长老宣布退出执政党,义声振及遐迩。朴老闻讯,非常激动“遥望扶桑,喜拈此偈”,高度赞扬了以大谷莹润长老为首日本佛教徒的正义斗争。诗曰:

  虎狼之心不知止,伥鬼之行不知耻。

  冲开瘴雾震雷音,竖起脊梁真佛子。

  扶持正义健为雄,群力何难制毒龙?

  莫道黑风吹浪险,已看朝旭照天红。

  这首《寄赠大谷莹润长老》古风,清骨凛然可见,在日本佛教界广为传播,影响颇大。“竖起脊梁真佛子”、“扶持正义健为雄”这些诗句所焕发的人格力量,足可为天下佛门自立栋梁。在此前后,为支持南朝鲜和越南人民的反暴反霸斗争,朴老曾写下《刮地风.咏风瀑》三首、《越南杂咏》三首、《越南庆捷》、《喜越南南方军民新春大捷》等诗,皆正气腾举,非大笔不能到,表现了朴老作为现代佛门中人关注世界政治风云的博大胸怀和助善嫉恶的弘法精神。

  一九六一年三月,朴老飞赴印度新德里出席世界和平理事会,会前应邀参加泰戈尔百岁诞辰纪念会。纪念会上,印度科学与文化部长卡比尔恶毒地将一九五九年的西藏叛乱事件说成是“镇压西藏”,又说“中国要侵略印度”,“如果泰戈尔还活着,也一定会遣责中国的”。轮到朴老发言了,他大踏步地走上讲台,面对六十多个国家的二百余名代表,义正严词地反驳了卡比尔的反华谬论,维护了国家尊严,博得了友好国家代表的热烈掌声。为此,朴老夜不能寐,挥毫写了一首五十五行新诗《如果泰戈尔还在》。“突然的挑衅,受到了应有的打击。决不让诬蔑诽谤,破坏人民的友谊……一盘棋黑白分明,一池水清澄见底。如果泰戈尔还在,该受遗责的是谁?……满堂的掌声,潮水般涌起。这掌声,来自五大洲的人,也来自印度兄弟……”此诗音节铿锵,诵之回肠荡气,颇得陈毅元帅的赞赏。朴老的精采发言和长诗所表现出来的大无畏精神,真应了《维摩经》上的那句话:“演法无畏,犹狮子吼。其所讲说,乃如雷震。”

  题画诗难喻大义,通常为诗评家和读者所轻,但朴老有一首题画诗喻义明志,写出了清骨气节,不可不读。一九九七年朴老为女画家萧淑芳画的花卉长卷题了一首“临江仙”词,题毕,发现花卉长卷中没有画玫瑰,又补题了一首。词曰:

  不画玫瑰殊可惜,为君补入诗歌。色香绝代几能过?妙堪持供养,人杰与仙娥。岂独爱花兼爱刺,锋铦何减吴戈?不辞流血对摩罗。可能添一幅,惠我意如何?

  在《片石集》发表时,朴老加注明“摩罗”(梵文mara的音译)即魔,此词上片写玫瑰“色香绝代”,美比仙娥;下片写玫瑰“锋铦何减吴戈?不辞流血对摩罗”,德比人杰。这种人格化的写法,颂扬的是玫瑰扶正刺邪的铮铮骨气,实是朴老自己坚持真理举义扬善的素德丹忱的倾述。

  朴老慈颜善目,说话待人俱祥和霭霭。因其诗出婉雅,世称特出,逢人求书乞题,朴老皆“随缘得福”。故廖承志、陈毅等友人有时调侃,呼之“赵菩萨”。但是,这位“菩萨”,无论是面对大是大非的政治变幻,还是参与学术领域的讨论争议,都颇有知见,有那种“莲心无滞碍,遇事总分明”的心地澄明。一九六五年中国学术界曾有一场不大不小的“王羲之《兰亭》真伪”辩论。当时以持“伪托”说的郭沫若等人和持“非伪”说的沈尹默、高二适等人各为论辩一方。此事本属学术性论辩,但因康生插手,使问题复杂化,不少学者和书法家,或作壁上观战,或噤声如秋蝉,暗忖事态发展。沈尹默先生倒也泰然,曾写诗寄与朴老,其中一首小序说:“顷得京中友人书,说及马路新闻,《兰亭》自论战起后,发生许多不正当的地域人事意见,分岐揣测,仍用前韵,赋此以辟之”。朴老书有次韵七律复寄之,其中一首曰:

  好凭一勺味汪洋,剖析精微论二王,

  运腕不违辩证法,凝神自是养生方。

  功深化境人书老,花盛东风日月长。

  一卷感公相授意,岂止墨海作津梁。

  朴老明知康生是有侍无恐的“刀笔吏”,却“法眼无私,无非是道”地公开赞扬沈尹默”剖析精微论二王”,并充分肯定了沈不仅人书俱老,而且坚持真理,人品万仰(“岂止墨海作津梁”)。二人诗出,远播海内外,纵当时难言者多、仗义执言者少,仍有不少学者对朴老的正笔无畏表示了由衷的敬服。“文革”期间,朴老因中国佛教协会停止工作也曾去搓过煤球。后来,逢人问起此事,朴老笑道:[那段时间锻炼了身体,也写了不少诗词。”从《片石集》中发表的“文革”期间的一百三十六首诗词看,朴老在国家和民族命运经受严峻考验的时候,无时不在忧国忧民,又无时不对中华民族崛起的光辉未来充满信心。从《蝶恋花.杨花》(一九六七年十一月)的“乍认是花终不是,跋扈飞扬赫赫炎炎地。不管落红春恨积,胡然天也胡然帝(《诗经.鄘风》: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反听曲》(一九七一年三月、九月)的“落得个仓皇逃命,落得个折戟沉沙,这件事儿可不假,这光头跟着那光头去也!这才是,“代价最小、最小、最小、收获最大、最大、最大”等为林彪、康生、陈伯达反革命阴谋家画相的诗词中,不难读出朴老以笔为戟,“锋铦何减吴戈”的战斗精神。与这些刺邪抨恶诗恰成反照的是朴老满怀哀惜痛惋之情作的《陈毅同志挽诗》(一九七二年一月八日)、《周总理挽诗》(一九七六年一月九日)、《朱委员长挽诗》(一九七六年七月八日)、《毛主席挽诗》(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以及稍后所作的《洪湖曲.吊贺龙同志》等歌颂老一辈革命家丰功伟绩的诗。诗中厚重的历史感和沉重的沧桑感,让人受到莫大的震撼,至今复读,都不免沧然涕下,感慨不已。

  这段时间,朴老还写了一部分歌颂雷锋、王杰、门合、铁人王进喜等英雄人物,以及“终信晓珠(指太阳)天上,照他红艳千般”(见《何满子.东山》一九六七年八月七日)、“摧拈不有奔霆怒,转绿安知化雨功?倘许彩毫长假我,讴歌期见五洲同”(见《风云》,一九六九年九月)、“望中景色天边好,竞艳争妍万木春。可知病树此时心?也欣欣”(见《青山远.答友人》,一九七零年四月)等坚信阴霾终去而阳光即曙的充满希望的诗。

  每读及此,我都会被这位自称“在旧中国生活了前半生”的老人所持的不移信念所感动。“大道如磐,奈何风雨,而朴老饱经风雨却以片石诚坚,沧海可填”、“滴水可奔入江海,永不干涸”的精神,始终保持着清醒的政治头脑,从来不放弃过“唯善是从,唯义是举”的呼吁和努力。“竖起脊梁真佛子”朴老体道成佛,其信仰和作为正自尔馨。

  (作者系中国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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