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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孜活佛

       

发布时间:2009年05月01日
来源:不详   作者:陈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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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孜活佛【节录】

  “活佛”是不是“活的佛”?

  跟扎孜活佛相识有十年了。

  其实,在藏传佛教中,被汉地称为“活佛”者,藏语称为“朱古”,意为转世者,并无“活的佛”这么一种含义,平时多以“喇嘛”或“仁波切”称之,喇嘛、仁波切,都是上师的意思。这么说,绝无小瞧藏地喇嘛的意思,在藏传佛教中,非常重视上师的传承和指导作用,汉传佛教中讲的“三皈依”(即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在藏地也讲对此三宝的皈依,所不同者,还把皈依上师放在这三宝之前,并且认为一个具足的金刚上师就是三宝的总摄持。因此,在藏地,喇嘛、仁波切是一个极为崇高的称呼,这可是普天下真正不折不扣的尊师重教啊!

  依佛法对世界的认知和解释,芸芸众生皆在六道里轮回,人死后多转入畜生、恶鬼乃至地狱道,也有转入人道、天道的,其他各道亦是互相流转,循环往复,绵绵无期。唯有达到阿罗汉、菩萨及佛地者,方脱离六道,无需再轮回转世。至于佛菩萨有时化现凡夫之身来度化众生,这是乘愿而来,转一圈又回去的,跟六道轮回不是一码事。这么看来,所谓活佛转世,首先,这是一种人死后转世为人的现象,其次,不是普通人而是佛法修行者的转世。佛法上有人身难得之说:“得人身者,如爪上土;失人身者,如大地土。以其得少失多,故云人身难得。”人转人已属不易,何况是修行者的转世!因此,在全民信佛的藏地,大大小小活佛在民众中享有十分崇高的地位也就不足为奇了。

  五台山上又相遇

  那年夏天,我去五台山广宗寺小住,独居鼓楼下的小屋,汲取五台山清凉世界灵感,最终在这里将已写成大半的《神奇舍利子》全部完稿。巧得很,扎孜活佛来五台山朝拜文殊菩萨,也驻在这里,再次见面,分外亲热,看来我跟这位活佛还真的很有缘。

  广宗寺是一所皇家寺院,虽不大,沾明朝两代皇帝敕建之光,地位不低,被国务院列为全国重点寺院之一,在五台山也排在十大寺院之中。活佛已来一个月,广宗寺对他十分恭敬,安排他住在老方丈室里。他到五台后,去每个台都供了文殊像和埋了宝瓶,并发愿要供一万盏灯。他的伺者哲罗,一位很有个性的藏族小伙子,曾在色达五明佛学院参加持明法会和金刚萨埵法会时亲眼见到天降舍利的胜景,他的叙述,正好为《神奇舍利子》一书补充了一些很宝贵的素材。我对扎孜活佛说,去年离开周扎寺时,曾在你家里住过一夜,小虎送给我们一些红色的甘露丸,很有灵性,不知是用什么原料配制的?活佛说,要选用数十种藏药,还加进了一些舍利子的粉末,制成后,还要诵经加持,这样甘露丸的效用才大。我说,怪不得你的甘露丸这么灵,我得到的甘露丸,后来有小的甘露丸生出来了。活佛点头,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喔耶,喔耶,甘露丸里放了舍利子,是会长小的出来的。”

  跟活佛聊起他的生平事迹,他很坦率地告诉我,他出生于四川壤塘宗科乡伊东村,小时候被拉则寺认定为扎孜活佛的转世。拉则寺从壤塘上去七十公里,现在属于色达了,是个很大的寺院。被认定转世活佛后,他在老家一面放牛,一面学藏文、读书、念经。十七岁那年,藏地解放了,从此不敢公开学佛,只能白天干活,有时晚上偷偷地念念经,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若被人知道了,会挨批斗。“文革”中,寺庙佛像都被毁坏,有时他在梦里都在修庙,醒来才知只是梦,希望有一天能真的把寺庙修起来。

  我问,作为拉则寺的活佛,怎么一直驻在宗科周扎寺呢?

  他告诉我,文革过后,佛教又慢慢复兴起来,到了八十年代初,拉则寺在江贡仁波切主持下得以修复,并把他迎请回去。拉则寺从教派上说是一所宁玛巴的寺院,现有僧人五百,在藏地有一定影响力。他在拉则寺闭过几次关,他宁玛派的传承也大都是在拉则寺得到的。几年后,宗科的周扎寺也修起来,缺个当家人。在历史上,周扎寺属于拉则寺的子寺,历来由拉则寺派人来进行管理。应周扎寺及乡政府请求,江贡仁波切把他派去周扎寺,讲好了去三年就回,因为他在拉则寺里也是几位主要的活佛之一,肩负责任也不小。但三年到了,宗科乡不放他走,专门派人去拉则寺请求让他继续留下,态度十分坚决。或许是为了满当地民众的愿吧,江贡仁波切最后也同意了,就这样,他一直呆到今天,已好多年了。

  最后我问活佛,你能能说说你心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活佛说,八八年去过一趟拉萨,朝拜了大昭寺等佛教圣迹,在大昭寺佛陀像前,忽有所感,遂发了一个愿,如果条件具备了,要用石头刻一部甘珠儿,也就是大藏经,以此利益普天下的众生。

  庙不在大在于灵

  活佛邀我有机会去宗科多住几天。我暗自点头。上回只是匆匆而过,我还真想再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呢。近些年去藏地跑了几回,感觉特爽,就像雀巢咖啡那句脍炙人口的广告词一样:“味道好极了!”每回上高原,那湛蓝湛蓝的天空,那雪白雪白的云,那连绵不绝的山峦和广阔无垠的大地,都把我给深深地吸引住,只要一到藏地,置身其中,你的心胸在不知不觉中也会变得开阔起来。那高原上随处可见的佛塔、寺院、经幡、玛尼石、转经筒,无一不渗透着浓郁的佛教情怀,尤其是藏族老乡们发自肺腑对佛法的一片虔诚,以及他们招待素不相识来客的热情与豪爽,都令我深深地感动。而那些在山洞、陋屋中坚持常年闭关修行者的苦修精神,更令我钦佩仰慕不已,有时也希望自己能效法他们,躲进哪个山洞,远离一切世俗的干扰,在闭关中探索并力求体悟佛法的真谛。

  过了一段时候,做了一定的安排后,我和无念师,还有她的一个出家弟子如高,一起来到了宗科周扎寺。周扎寺地处宗科乡的一个小山坡上,人口稀少,山坡上有个不设围墙的闭关区,在扎孜活佛安排下,每年有七名僧人在这儿闭关,为期一年。关房离寺院大经堂不远,闭关者有时要一起到大经堂集体念经,但一年里面,他们不准下山离开周扎寺一步,整个活动范围就限定在山坡顶上这么一小块地方!因为周扎寺规模不大,僧人不多,基本上没几年就要轮上一次。虽然没用围墙或篱笆封闭起来,周扎寺也时有老乡来烧香拜佛的,但都不会去打扰那些正在闭关修行的人,你若在门栓上插上一小把树枝——那是屋里有人在闭关的标志,就等于宾馆房门上点亮了“免打扰”的告示牌,旁人见了一般都会避开你的屋子走。

  你别看周扎寺小得很,当地老乡都说这庙很有灵性,就连高原上一种红嘴黑羽的鸟,也对周扎寺特别青睐,每天早晚两次,会从各处飞来,聚会在寺院最高处屋顶上,一二十个,二三十个,一个挨一个,安安静静地守立着,不吵不闹,就像是在一起聆听下面佛堂里的念经声,就像寺院僧人每天集中做早晚课一样准点守时。有意思的是,因周扎寺大经堂容量小了点,每次开法会来的人多了就挤不下,近年乡里在周扎寺近旁新建了一座大殿,快完工了,装修得亮亮堂堂、气势不凡,可是红嘴鸟仍喜欢在老庙顶上聚会,不肯到新大殿上去开辟第二会场。

  当地老乡都说,扎孜活佛打卦特准,念咒的加持力特大。看得出来,他在当地百姓中享有很高威望。你若是遇上年纪稍大些的老乡,有的还会跟你摆摆活佛从小到大异于常人的种种神异事迹,小时候,说得最多的,莫若活佛读书时曾把经书搁在太阳照进窗户的光柱上不掉下来啊,拉则寺的喇嘛来宗科寻找前世扎孜活佛的转世,遇见的头一个小孩主动把他们迎进家里,原来正是他们要找的灵童啊,等等。说起这些年发生的事,那就更来劲了,诸如有个嫁到邻村的女子挖土被压死,活佛为她念经后,头顶正中的头发掉落下来呀;活佛领着一批人骑马上海子,别的马都累得满身大汗,唯独活佛骑的马一点也不累,地上连脚印也没留下呀;有个老人用斧子砍了龙泉边上的树,大病多年,到处治不好,后来活佛为他念了马头明王仪轨就痊愈了呀;邻村请活佛为新修的小白塔开光,天下雨,可塔的上方就是没雨,雨落下来快到塔顶就分开了呀,等等等等……言语之间,老乡们是很为被他们视为怙主的这位扎孜活佛而自豪的。

  热情好客的藏族老乡

  到宗科后,我们借了当地老乡戴琼的一所空房作为栖身之地。

  斜对面住着藏医门巴,以前是大队赤脚医生,学毛著积极分子,在“抓革命,促生产”那个年代里,干什么都很冲在前面的。现在,他对老毛仍怀有十足的敬意,讲话中有时还会习惯性地引用几句毛的语录,他认为社会上确有少数坏人在扰乱社会秩序,阶级斗争就应该常抓不懈么。不过,他现在的信仰跟那个时代的主旋律完完全全不一样了,他的院子里拉着经幡,屋里一个房间专门辟做佛堂,墙上、梁上挂着各种各样唐卡,供桌上供着许多佛像。他内心深处真正至高无上的神是天上的佛菩萨,以及像扎孜活佛这样化现到人间来度化众生的喇嘛活佛仁波切。他告诉我们,扎孜活佛确实很了不起。他自己曾在夜里触电一个多小时,两手烧焦,筋肉烧光,骨头露出,惨不忍睹,人昏迷十几小时,差点死掉,后来经药水浸泡,尤其是活佛为他加持,使筋肉慢慢长出,双手基本恢复了正常,医院都认为是个奇迹。乡里曾有人偷牦牛,活佛讲话说不管是谁拿出来就算了,不再追究。小偷不听。活佛就在法会上念了咒经,天空中马上乌云密布,又是打雷又是闪电,人们一见都害怕得很,偷牦牛的人不久生了一场大病……

  我们在小木屋安顿下来后,无念也在门闩上用哈达绑上一小截树枝,于是很少再有人来光顾。不过,隔三叉五地,有时在门口会发现地上放着一瓶牛奶啊,一袋土豆啊,一棵白菜啊,等等,你往往都不知道是谁送的!藏族老乡淳朴无私的待客之道,让你体会到什么叫人与人之间的大爱真情。这确实很令人感动,有时又让你觉得有点伤感,在今日汉地,陌生人之间这样的真情大爱睽违许久,很多时候只是一种不敢期盼的奢想了……

  抵达成都准备进藏的时候,天气犹热,只穿一件单衣即可。上了高原,气温明显降低,穿上毛衣犹觉凉意。等到短期静修告一段落,准备回去的时候,天已下雪,大地白茫茫一片,远近房屋、树丛上也都素裹银装,只有竖立在屋前屋后和旷野中的玛尼旗,红的红,黄的黄,绿的绿,在银白的世界里显得分外鲜艳亮丽。离开宗科那一天,天蒙蒙亮,我们乘上一辆手扶拖拉机,冒着刺骨的寒风,从周扎寺赶往上寨,等候经过那里开往成都方向的长途客车。我在心里向着宗科默默告别:我还会再来的……

  青藏之宝石刻大藏经

  今年五月底,我和无念师及她的一个弟子再次来到这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静修之地。适逢五一二汶川大地震过后未久,从成都到壤塘的长途班车早就停驶了,幸而有私营大巴照开不误,一大早开出,绕道雅安、泸定、丹巴,于晚上九点到达马尔康。第二天,在马尔康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雇了一辆小面的,直驱宗科而去。

  重返宗科,沿途所见,变化不小。原先从上寨通往宗科那段七高八低的山路,已修整成一条比较平整的石子路,就连从宗科乡通往周扎寺的那条泥巴小路,也铺上了水泥,好走多了。扎孜活佛事先不知我们要去,这几天正在观音桥念经,大约要一个星期回来。好在中国移动两三年前已在这儿安装了信号塔,以乡政府为圆心,好几公里范围内手机能用,藏族老乡,尤其是当地的年轻人,大都揣有手机,不再像以前那样,除了乡政府有一台老式手摇电话机,跟外界的联系基本上是一窍不通。管家用手机跟扎孜活佛沟通后,要我们先住活佛屋里,被褥等用具自己拿着用,等活佛办完事回来再为我们安排住房。大致安顿下来,就去瞻仰石刻大藏经。

  在离周扎寺不远处,竖立着一座全部用石片堆砌起来的赭红色方形石塔,高约三丈,造型工整,气势庄严,塔中安奉一尊示现涅槃相的白玉卧佛,右手托首,安详地侧卧在鲜花丛中。哪怕你,对眼前这座石塔的内涵一无所知,来到石塔跟前,也会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感染而肃然起敬。你若了解到眼前这座石塔,就是一部极其稀有的石刻大藏经,那就由不得你更不能不为之礼拜赞叹!

  大藏经是一切佛经的总称,汉文大藏经分为经、律、论三大部分。藏文大藏经分《甘珠儿》和《丹珠儿》两大部分,《甘珠儿》为正藏,收有全部经、律,为释迦牟尼佛的教诲和言论;《丹珠儿》为续藏,主要为后世弟子圣贤对经文的解释与论述等。周扎寺石刻藏文大藏经,为正藏即《甘珠儿》。藏文大藏经版本很多,目前有据可考的有永乐版、万历版、昌都版、理塘版、德格版、拉萨版等十多种,周扎寺所取《甘珠儿》版本,为德格印经院珍藏的丹巴则让版,这是藏地保存至今最好最全的一个版本,内容最为充实,总计一百零八函七百余部。

  石刻大藏经,也就是把上述七百余部经的全部,按一定的排序,在石片上一字不漏地全部刻下来!

  刻经,不同于刻其他文章,为了让已流传千年的神圣经文原原本本地继续流传千秋万代,容不得出现半点差错。为保证质量,扎孜活佛和江阳老堪布很下了一番功夫。从一开始起,凡被允参加这一伟大工程的石匠,必须是刻石的熟练工,而且要经过寺院寺管会的严格考核,一个个当场试刻,不合格的当场予以淘汰。领到经文的石匠,不许带回家去刻,统统集中在周扎寺周围空地上一起工作,以便于质量上的检察监督。刻好的经文,由活佛指定的验收小组把关,一个僧人念,两个僧人在两旁边听边看,若发现错讹,能改则改,无法改的,作废重刻,必须经验收小组的几个僧人都在验收单上盖章,才算合格通过。参加石刻的工匠,一开始有二十多人,消息传开后,远近赶来的越来越多,不仅可赚一点辛苦费,谁都想为这一百年不遇、功德无量的事业贡献点力量,有些人明确表示不要一分报酬,就是来义务劳动的。最后寺院四周搭满帐篷,从早到晚,有一二百人同时蹲在地上,手捏铁钎铁锤嘀嘀笃笃不停凿刻,场面十分壮观。

  石刻经文是个细活,尽管有如此之多的劳力投入了这一工程,整整干了三四年,总计刻石三万三千多片,才一字不漏地完成了全部《甘珠儿》石刻工程。

  他不想离开活佛一步

  我不知道,在当今整个青藏高原上,到底有多少个活佛?目前尚未看到这方面的统计资料,总数应该是不会少的,粗略估计,不会少于数千乃至近万吧。本来,按世俗的眼光论之,扎孜活佛作为一个川藏乡村小庙的当家人,其地位也好,影响也好,在整个青藏高原上,也许还算不上怎么突出的。不过,凭着他巨大的愿力和发心,凭着十几年来持续不断的努力,他最终完成了石刻大藏经这一壮举——也许,这在目前青藏高原上甚至是独一无二的?也许,至少是屈指可数中的一个?这一壮举,使他脱颖而出,理该“当惊世界殊”了。他本人也许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即便想到了,也许并不在乎这一点,他经常惦念于心的,是如何用佛法来利益天下更多的众生。你看他平时为人一贯低调,做事一贯扎扎实实,做完一件再做一件,一步一个脚印,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让一度遭受灭顶之灾的藏传佛教重新茁壮地生长起来。

  这趟再去周扎寺,还感觉到一个明显的变化,那就是数百上千根高大挺拔、色彩艳丽的玛尼旗,把周扎寺所在的整个山坡,几乎都围了起来。在蓝天白云映衬下,风一吹,红黄蓝绿各色旗帜哗哗作响,随风劲舞,就像一长列驾驭长风的船舰,鼓足了风帆,乘风破浪,勇往直前。玛尼旗,在藏地随处可见,是一种印有经咒的旗帜,经在如佛在,咒在如神在,据说具有辟邪禳福之神力。前两年宗科遭遇几次大的冰雹,同时土壤中有黄浊之水流出,乡民视为凶兆,扎孜活佛就发动乡民制作了许多玛尼旗,将宗科大片领域都置于玛尼旗神力庇护之下。

  活佛从观音桥回来了。

  帮扎孜活佛开车的高居士,北京人,出道早,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曾多年开着大货车到处跑,别人越不敢去的地方,他越有胆量去闯一闯,二十多年前他大车的车轮就在青藏高原和云贵高原的崎岖山路上碾过了。他跟扎孜活佛结缘,缘于自己的妹妹。前几年活佛在河南曲阳定制的那一千尊浮雕汉白玉佛,雕制完成后,要拉上高原,在当地找车,却没一个司机敢揽这个活。他妹妹是扎孜活佛的弟子,于是把开车的哥介绍给了活佛,就这么认识上了。高居士告诉我,他从小是个喜欢自由自在、独来独往的人,在家呆不住,呆上一个月不出门就憋得慌,可是跟扎孜活佛认识后,说不上是咋回事,居然再也不想离开活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活佛走到哪他就想跟到哪,活佛住下来了,他也就想跟着住下来,活佛身上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魔力,把他的心给紧紧拴住了,只要离开几天就会令他牵肠挂肚、想念不已。

  他现在既是活佛的司机,又自觉自愿担当起活佛的伺者兼厨师,虽然高原上条件比较艰苦,他觉得和活佛朝夕相处的这几年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快活的日子。天天和活佛在一起,他觉得光喊活佛还不足以表达心中对活佛的热诚和恭敬,就喊佛爷,他带头喊,喊来喊去,居然喊出了名,汉族弟子见了扎孜活佛,也都像他那样喊佛爷了。他患有比较严重的糖尿病,要靠定时注射人工胰岛素来控制病情,即便这样,他把药带上高原,也不离开活佛一步!

  一天傍晚,我独自一人走到寺院西面空旷无人的山坡上,呆呆地看对面山上落日的余晖,看天空中变幻莫测的云彩,看霭霭暮色中意蕴深沉的玛尼旗……回转身来,再看这山坡上新盖的房屋,以前这山坡上房屋不多,这次来,发觉新盖的不少,不过大都没住人,空关着。我想起来,活佛前两天还跟无念说起,明后年想在这山坡上盖几间闭关房,为想来这儿闭关修行的汉地弟子提供一点方便,希望无念能常驻这里当闭关者的指导师……

  这时,有个头戴毡帽、身穿迷彩服的中年汉子走过来,他朝我点点头,我也朝他点点头,彼此算是打过招呼了。他停下来,问我:“我看到和你一起来的两个女子,白天是不是在挖野菜?你可以叫她们到我家院子里来挖,多得很。”哦,他把无念师俩採草药误以为是挖野菜了。我问他家住哪里?他手一指,就是前面山坡下平地上那一幢。我一看,嗬,屋高四五层,中间一层是正房,一字排开大概有五六个房间,跟我目前借住的二层小木屋比起来,这简直就像一栋城堡了。我们随便聊起来。他叫让巴,七十年代去部队当兵,退伍回来后,在村里当干部,村支委、民兵连长、村长等等,干了三十年,去年退下来了。我问他乡村政府对扎孜活佛看法怎样?他说扎孜活佛在当地威信很高,为人也很朴实,这些年活佛把别人给他的供养,都用在印经书、做玛尼石上面了,他自己穿的衣服一直很朴素,吃的一直很简单,有时候活佛连吃的都没有,却把自己值钱的东西悄悄卖了刻玛尼石……听得出来,这位村干部谈起扎孜活佛时,言语之间充满了尊敬和爱戴。

  高原上最后的贵族

  在宗科,不大听人谈起扎孜活佛的前世,听说他前世出生在离宗科数十公里的宗塔,在世时活动范围主要在宗塔和拉则寺那里。宗塔现在属于炉霍,拉则寺属于色达,都在甘孜州治下,跟宗科所属阿坝州不在一道。这种行政区划的限定好像拉大了宗科和宗塔的距离,其实这两个地方以前都属于绰斯甲土司管辖之下,离得也不算很远。这位土司的后裔德根现在就独身住在宗科,栖居在先人留下的宅邸里——那其实是在老屋外平台上临时搭起的一间木板小屋,老屋本身空空荡荡,经历了八百年风风雨雨,不装修的话已不适合住人。不过,老屋虽老,气势犹在,高大厚实的砖墙、十分粗壮的木头梁柱和墙上斑驳脱落的彩色壁画,默默无言地诉说着昔日的荣耀和辉煌。

  德根是个很有学问很有修养的人,对藏族文化、历史、历法、艺术都很在行,血管里流着纯正贵族的血液,年近七十的人,一点不显老,身板始终挺得笔直,见谁都显得不亢不卑。他脚上穿一双军绿色“解放鞋”,这种鞋城里人早就不穿了,农村穿这种鞋的也大都是地里干活的农民,因为便宜,而且质地牢固,缺点是不太透气。他尽管穿“解放鞋”,可他的气质,比当今脚穿意大利名牌杰尼亚皮鞋的大款还要胜过一筹,不管怎么说,内在的尤其是先天的气质是很难用服饰装扮或打造出来的。他见谁都不脱帽,哪怕乡长县长在他面前他照样爱理不理的样子,他唯一敬重并愿意保持常来常往的,就是扎孜活佛,他也是当地唯一一个进活佛屋子不脱鞋不摘帽的人。

  经扎孜活佛引荐,德根跟我谈起他土司家族的一些往事。

  德根说,在藏地,大大小小土司很多,他的土司家族属于藏地十八大土司之一,最早是得到拉萨方面委派的,管辖之地包括从观音桥到色尔坝之间金川、壤塘、炉霍、色达等处的大片区域。他父亲旺拓土司,跟藏地著名的修得虹身成就的敦珠仁波切十分熟悉。听他父母说,前世扎孜活佛是敦珠仁波切一个十分器重的弟子,有一次敦珠仁波切带着前世扎孜活佛等几个弟子一起去青海,晚上对弟子们说,今夜可能会有事情发生,不过有扎孜活佛在我身边保护,没事的。听仁波切这么说,前世扎孜活佛不敢大意,趺坐一夜,不停祈祷佛菩萨保佑上师平安。夜里果然有土匪来袭击,对着帐篷乒乒乓乓乱开枪,但帐篷里无一人受伤。白天,太阳出来了,只见夜里打进帐篷的子弹头,一个个都变成了金刚手菩萨像。

  我问德根,你祖上留下来的老房子,应该属于很有价值的历史文物了,现在等于空关着,为什么不修一修呀?

  德根说,当地政府曾向他征集家里的文物,供博物馆参观用,还提出要修缮这栋历史悠久的古楼,但有个条件,那就是修复以后要对外开放。他很不满意,拒绝了,他怎能答应把祖上留下的宅邸变成旅游观光的场所呢。

  我很欣赏这高原上最后一位贵族不肯为五斗米折腰的贵族气节,我鼓励他把自己的土司家族史客观地写出来,也希望国家有关部门有识之士能拨一点点专款出来,别让这幢十分稀有的土司老宅在号称太平盛世的今天给倒塌了。

  清晨出现奇异彩虹

  据传前世扎孜活佛被色达伊喜嘉村喇嘛认定为转世灵童后,就被迎往拉则寺甲贡敦珠喇嘛座前学习修持,成年后以瑜伽士的形象示现于人,娶妻,留长发,扎成两个尖角,夏天经常光脚不穿鞋,有时还抽烟喝酒。每年藏历四月——藏地把四月称为萨迦月,择日回家乡宗塔草原为在家男女传授八关斋戒。八关斋戒——这是一个源自古印度佛陀为在家弟子制定的持戒方法,又称八关戒斋、八关斋、八戒、八禁等,持法是每月阴历(藏地为藏历)的八日、十四日、十五日、二十三日及月底二日,受持一日一夜出家戒律,斋戒内容为:(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六)不以华鬘装饰自身,不歌舞观听。(七)不坐卧高广华丽床座。(八)不非时食。若能在此六日中修行此八斋戒者,诸天相庆,可为注福禄增寿算,并长养出世善根。

  现世的这位活佛继承了他前世的传统,近二十年来基本上每年都择日去宗塔草原为当地老乡授八关斋戒。今年藏历中有两个四月,在润四月下旬某一日,活佛又去宗塔,我也跟着跑了一趟。

  从宗科去宗塔,以前是骑马去,路上要花将近一天,现在有车了,高居士开车又快又稳,虽是不太平整的机耕路,小半天也可到。最后一段路,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路,车子就在广阔平坦的大草原上任意驰骋。仰望头顶,天蓝云白,气象万千;环视四周,群山逶迤,绵绵无尽;放眼望去,绿茵茵的草地上开满白色小花,像一片花的海洋;空气中飘溢着花草淡淡的清香,大口吸入,将你五脏六腑里里外外都荡涤得清清爽爽。这块美丽的地方在当地被称为“七色草原”,据说从夏到秋,草地上会依次盛开白、黄、红、蓝、紫等七种颜色小花,一色一景,景景美不胜收。车子在一依山而建的藏舍前停下来,受到主人极为热情的接待。

  第二天清晨,天色尚未大亮,听说活佛早已起床,正在不远处一个大帐篷里为老乡授八关斋戒,我便跑去看看。朦朦晨雾弥漫在草原上,四周一片寂静,看不到一个人影。东方,天空已经泛白,脚下的草地呈出墨绿色,草皮上凝着一层薄霜。我加快脚步,让身子快快暖和起来,以此抵御日出前的阴冷。大帐篷到了,轻轻撩开布帘门,只见穿一身红色僧服的活佛端坐于一块毯垫上,正在诵经。帐篷正中置一临时搭起的木几,摆满酥油灯,少说也有一二百盏,那么多油灯同时燃着,亮度、热度都很可观,驱散了黎明前的黑暗,也为坐在帐篷里的老乡带来了融融暖意。来受持八关斋戒者大多已上了点年纪,面朝活佛席地而坐,个个合掌垂目,虔诚至极……

  当我走回去的时候,天已大亮。忽然,只见一条彩虹席地而起,像一座拱形大桥,横跨在我们昨夜住宿的藏舍上方,彩虹的一端,竟然就起自藏舍外一堵围墙边端的地上!这一现象太令人震撼了!我赶紧用随身携带的照相机拍下了几张照片,当我回转身,朝东面活佛授八关斋戒的大帐篷望上一眼时,只见初升的太阳也正在放射奇异绚丽的光芒……

  彩虹渐渐化散了,但彩虹激起的一股冲击力却久久激荡在我的心里。这些年来,出现在天空类似的瑞祥之相、奇异之相,也遇到、看到过一些,大多是天人合一、道交感应或一定成就者的法力示现……看来,这次跟扎孜活佛来宗塔没白来,黎明,在活佛正在为民众授受八关斋戒的七彩草原上,出现如此奇妙的彩虹,这里面或许也蕴含着什么微言大义和微妙天机?……

  其实,扎孜活佛本身就是宗塔草原上最美丽的荣光,不管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在美丽的宗塔草原上,至今还流传着有关前世扎孜活佛种种美丽的传说……

  前世扎孜活佛每年来宗塔草原为他家乡的在家男女传授八关斋戒,因为他外表显示的是在家相,小小个儿,留着长发,而且扎成两个牛角的形状,行为不拘小节,有时还抽烟喝酒,这跟戒律是明显相违的,有些人就对他产生了疑惑。有一天早晨,前世扎孜活佛在为众人传授八关斋戒时,故意吸了一杆烟,然后对大家说:“也难怪你们在家男女不信,我吸烟与他人不同,白天,是以烟来供养五方佛,晚上,是超度六道里的众生。”说着举起手来,烟从五根手指的指尖上袅袅冒出,蕴集在帐篷内,妙香四溢。众皆惊骇不已。一天下午,前世扎孜活佛当着众人的面喝酒,然后对大家说:“我喝酒也与他人不同,是为了修持三身坛城会供愤怒本尊的需要。”说着伸开手掌,搁在掌心上的七颗青稞已发出芽来。大家见了都啧啧赞叹,说太了不起了,对他再也没有任何怀疑。

  前世扎孜活佛圆寂后,据说身体缩得很小,这是修习宁玛巴大圆满法得到一定成就的一个表征。

  还有个关于前世与这世扎孜活佛都有“海量”的传说,谓“文革”中这一世扎孜活佛曾与大队赤脚医生一起骑自行车去看望一个以前的上师,那时大家很穷,但以酒待客的风俗还在,当地习惯,上师家来了客人,每户人家要送一瓶白酒,三十户人家送了好多酒,两人喝到很晚,把酒都喝光了。第二天那个上师对活佛说:“你确实是真正的扎孜活佛转世!前世扎孜活佛酒量很大,你也是,你一个人喝了十五瓶酒,一点也不醉!”……

  你真的喝掉那么多白酒?

  以年龄算,当年跟前世扎孜活佛差不多同时代今还健在的老人,最起码也要八九十、一百多岁了,这样的寿者毫无疑问是越来越少了。宗科八家寨山上住着的尼玛坚参和给菈,是一对高寿姐弟,尼玛九十一岁,给菈一百零一岁,前世活佛在世时他们该有二三十岁了,不过因为交通不便,姐弟俩对这一世扎孜活佛十分恭敬,跟其前世活佛并没见过面,对有关传闻之类今日也想不起什么来。宗塔草原上的拉吉老人,因其家族跟前世扎孜活佛的渊源比较密切,所以前世活佛在世时他见过不止一次,虽然那时他自己还是个孩子,童年的某些印象倒也终生难忘,而上述有关前世扎孜活佛的一些传说,也主要得之于他家庭长辈的信息渠道。

  当拉吉老人斜躺在草原帐篷里,费劲地向我讲述他所记得的前世扎孜活佛种种事迹时,他的身体虽然虚弱不堪,脸上却浮现潮红,只要一说到扎孜活佛,他的精神顿时变得亢奋起来。我劝他别说了,等身体修养好了再说,实在不忍心再耗费他所剩无多的精力。他却坚持着一定要把他心中最重要的记忆留在这个世上……几个月后,这位八十三岁的老人平静地离开了人世,他留下的,也许是一段关于前世扎孜活佛生平事迹很珍贵的绝唱。

  关于这一世扎孜活佛曾一顿喝掉十几斤白酒的传说,流传的地域也相当广泛,不管走到哪里,似乎男女老少有不少人都津津乐道于活佛的这个小故事,大概,在出产青稞酒的故乡,一个会喝酒的活佛,令他们更多地感觉到活佛生活化、人性化的一面?但我不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能喝下那么多白酒?好在这事还好办,问问扎孜活佛本人不就得啦。面对我的疑问,活佛笑笑,轻描淡写地说,这事大约发生在七一、七二年,有个亲戚,不相信我是前世扎孜活佛的转世,跟我见面喝酒,从上午十点喝到晚上十点,两人喝掉十三瓶白酒!都没喝醉。这下他相信了,说我就是扎孜活佛的转世,因为前世也很能喝酒,酒量很大。

  看来还确有其事。当然,不是一个人喝掉十几瓶,而是两人喝。不过,即便是两个人喝掉十三瓶白酒,也是真正的海量啊!

  我跟活佛打趣说,你的酒量太厉害了,现在还喝么?

  活佛说,早就不喝啦。

  我问,为什么你的前世头上要扎两个角呀?

  活佛说,头发扎角,代表阎王么,也可代表大威德么。你看唐卡上的大威德,是不是头上长着两个角啊?

  我又说,听老人说,你的前世个儿长得不高?

  活佛嚯嚯地笑起来:“他们都说我的前世是个小个儿,这一世换了个大高个。呵呵呵呵……”

  跟龙多活佛转悠那一年,回去后我边学边干制作了一个视频光碟《从西穷到八美》,精力投入不少,水平不咋的,无非给那些没机会或少有机会去藏地的人,看看有关一个藏地活佛一些真实的、直观的画面。这次跟着扎孜活佛从宗科到宗塔转了转,七彩草原的美景叫人赏心悦目,那出现在清晨的奇异彩虹令人目眩神迷,而竖立在宗科的石刻大藏经塔,也堪称是青藏高原上一座小小的丰碑。跟扎孜活佛认识十年了,这些年来他为弘传藏传佛教所做的种种努力,还是很感动人的。信笔由缰,拉拉扯扯,写下有关扎孜活佛的点点滴滴,姑且,给那些没机会或少有机会去藏地的人,看看又一个藏地活佛一些真实而直观的画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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