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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堪布的成长史

       

发布时间:2009年06月28日
来源:不详   作者:张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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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堪布的成长史

  编者按:此文为本会会员张炜明在今年8月去川藏地区考察时的采访纪实,用作者自己的话说便是:“久已未见如此真实质朴而打动我的故事了。”其实不能说是“故事”,因为它是真实的、活生生的现实,说“故事”在如今的时代似乎透着一丝玄虚。或许是因为太过真实质朴了吧,以至于作者言辞枯竭,一篇短文也写了很久;因为真心地感动,欲言万千落笔却无力,以至于久久还未能收尾……

  一位堪布的成长史

  作者:张炜明

  时间:2004年9月1日下晚

  地址:四川省阿坝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德格乡德普寺

  此时,作为藏传佛教文化研究会这次的“川藏佛教寺庙考查纪行”的最后一站,我们坐在德普寺一座刚修建不久的非常普通的土墙木制房屋中。这就是寺庙的首座兼堪布巴登加措的住房。据寺管会的克真喇嘛给我们介绍说:他们的首座兼堪布,穷得连房子也没有,只能借住其他僧人的住房这实在有损寺庙的形象,于是,就找人借钱,为首座修建了住房。

  原以为这是克真喇嘛为了化缘而在故意叫穷吧,因为沿途寺庙的活佛、堪布和大喇嘛们的财富,曾是那么真实强烈地引出一种说不清楚是羡慕、是妒忌、或是感慨的情绪。

  然而,当房主走出书房来到兼厨房的客厅时,我们才相信了克真喇嘛的话。因为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位首座兼堪布,并没有那种生活在富裕而悠闲的环境中,且因过量的甘美食物而养得脑满肠肥、油光满面的大喇嘛的形象;而是一位身体单薄,面颊瘦削的中年男子,因营养不良而面带缺少荣光的枯黄;生活的艰辛令他额头上长出了深深的皱纹;深遂、平静而略带苦涩的眼神,则预示主人是位精通广博教理、通达生命的实相、以及悲天悯人的传教士。

  我们就请他真实地介绍一下他的经历,他说作为一位比丘,不说假话,是要守护的最基本的戒律,为了让我们了解一位藏族僧人的成长经历和心路历程,他将如实回答我们的提问,并第一次毫不保留地给别人讲述自己的经历。

  堪布的出生时间,是1964年藏历1月3日八星汇聚的吉日。一般藏族人大多不能记着自己准确的出身日子,而堪布能记着,是因其父母有一点文化,且将他的生辰八字,拿去找人算命并作了记录。

  出生的地方,就在德普寺附近约一公里的喀科山谷的喀瓦村。

  堪布的曾祖父是一位来自四川成都附近的汉族,他来到此地做木匠,与当地的藏族女子结婚后,就留居下来了。而他爷爷和爸爸没有做木匠而做生意。堪布的父亲,名叫德久(乐源);母名拉加(神胜)。父母都会藏文,也学过大圆满、轮涅无别、那若空行母等一些密法。生有十个小孩,死了一个。有三个男孩,其中,堪布属老二,上有一个姐姐。

  一般特殊的人士出生时,都会有奇异的征兆。我们也好奇地试探性地询问了堪布出生时有何瑞兆?他一边回忆一边讲说:“我母亲在怀起我时,梦见寺庙的德普活佛给了她一套法衣;还有一次,母亲梦见用白土打(糊)在经堂的墙上,然后再看寺庙,由此变得非常美丽。”

  我们问道:“前一个梦境预示您将来会出家,后一个梦境是否预示了您将来能庄严(振兴)此寺庙及教法呢?”

  堪布谦虚地回答:“不知道,也许是吧。”

  而最令人感觉神奇的是,堪布刚生下来,嘴里就有门牙。并且在不可能出现雷声的隆冬季节,却出现了雷声。附近的一位喇嘛为他举行了长寿灌顶,取名为“宇珠”,即“玉龙”之意,因出生时,有龙(藏语音译为“珠”)发出的声音——雷声,故得名。

  有关幼小时的经历,我们虽想问出一些异于平常儿童的行为,但堪布想了很久,也没说出什么来。也许童年的经历就象一团浆糊吧。他能回忆的最早宗教经历是在1969年,5岁时,因当时当地的宗教政策稍微出现了宽松的情况,故一度下发在家当起了小僧人。

  7岁时(1971年),从父亲学习藏文。之后,进入了乡上的小学学习。14岁(1978年)小学毕业后,到十多公里远的县城去读初中。因学校的条件太差,很多人挤在一间潮湿阴冷的宿舍里,连癞蛤蟆也跑进来凑热闹,故只读了一学期,就跑回家中,帮助父亲做生意,也做过一段时间的铁匠。

  16岁时,与舅舅一道前往阿坝州的州府——马尔康,拜见了住在州府的德普活佛,这是第一次离开阿坝,同时,外部宗教环境和内心的宗教信仰,都在悄然地解冻和苏醒。

  17岁时,在德普寺的首座跟前,作为萨迦派的初学者,在学习因明学(消除客观存在上的错觉,祥细抉择所量外境、能量内心以及心境认识法的学科)之前,首先以辩论的方式,学习如同开启学问知识之门的钥匙——概括因明要义、分门别类的初级教材《摄类学》。并学习念经供佛的法事,且在村里念经辩论。

  1982年,这一年对藏传佛教来说,是一个可以载入史册的年份。班禅大师巡回视察了整个藏区,沿途宣传、落实党和国家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由此,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以藏传佛教文化为载体的藏民族文化,开始出现了复兴。这一年,18岁时的堪布,朝见了来到德普寺的班禅大师。当时,堪布将父亲到印度做生意带回来的一尊造型非常奇特的佛像,献给了班禅大师,大师感觉非常稀奇,捧着佛像仔细观看。

  19岁(1983年),已对俗事不感兴趣了,就在德普寺正式出家,首座为他取了法名阿旺巴登加措,意为语主吉祥海。

  20岁,担任了主管寺庙陈设坛城和祭品的工作的“却本”。

  21岁,与两个僧人一起,前往拉萨、日喀则等地朝圣。这期间,给他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是他们三人到了西宁,不辨东西,连车票也不知去哪里买之时,正好走来一位汉族人,手中拿着三张去格尔木的车票,问他们去不去格尔木,于是,他们就顺利登上从青藏线去往西藏的班车。这件事在一般人,看来也许是极其平常的巧合发生的事件,但对极其重视本尊神灵和事物缘起的藏传佛教人士来说,这就不是平常巧合的偶然事件,而是本尊护法神们在真实地护佑他们的标志,因此,他们在一个月后就顺利地返回了寺庙。

  22岁,开始学习跳护法神大黑天的金刚舞蹈(跳神)。在正式开始跳神之前,寺庙喇嘛按贯例,在用来作道具的二十一件相同的木质刀具之中,选了一件,画上了一个吉祥的图案,然后放回在一起,随意分发给跳神的僧人,如谁得到画有此吉祥图案的刀具,那么,则预示此人必将是最得护法神垂顾的有福德之人。当道具分发下来之后,大家一看,幸运之神选中了他(阿旺巴登加措),他得到了那件画有吉祥图案的刀具。

  亲人遭惨杀 悲心化怨恨

  如果说这以前,他都是在顺缘中求学和成长之话,那么,这以后,他就将象任何宗教的教主或祖师们一样,在逆境中磨练:通过亲历亲人惨遭杀害和病逝的痛苦,使其刻骨铭心地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常和痛苦;生活的贫困和艰辛,成就了他在求学和修持道路上的苦行和坚毅;在逆境的打击之,他从自已的痛苦体验中,深切地体会到了他人的痛苦,故从心中生起了,希望他人离苦得乐的悲天悯人的情怀;痛苦和不幸更激励了他的出离贪著尘世的出离心,以及发心入经藏,获得佛的智慧和能力,以救度天下芸芸众生的菩提心。

  这些逆缘开始于1987年,这年23岁的他,在一次为期三个月的金刚橛修法的闭关中,出现了一些预示获得了本尊加持力的标志:梦见从三面金刚橛本尊的额、喉、心三处,放射出光明融入他的三处等梦兆。而另一个梦境则预示了他的家庭的不幸和逆境的磨练开始了:一天,他梦见出现了一株大树,树上有只老虎,树下有他和他正在保护的另外一个人。这时,有一条狗,想咬那个人,他就去驱赶那条狗,回来看,那人已被老虎吃了。醒后,对此怪异之梦,百思不解,告诉了他母亲。

  不久,就传来了他父亲被害的消息。这年他父亲才48岁,他象往常一样,带着家里的钱,去青海做买卖。但这次确失踪了,家里派去寻找的人,回来报信说,他父亲被人谋财害命了,不仅找不到凶手,就连尸体也没找到。噩耗传来,家人都悲痛万分,痛哭流涕。母亲后来对他说:你梦见的那个人就是你父亲;那只老虎代表凶恶之人;狗代表魔鬼。

  当时,舅父说:“一定要找亲戚去青海,抓住凶手报仇。”堪布确劝阻说:“那人已杀了人,现在去把他抓来杀了,这样对两者都不好。”舅父听后,将他臭骂了一顿,也就算了。

  听到这里,我生起了这样的想法:一般,当人无力还击时,也许会忍辱负重,将打掉的牙齿吞进肚里,以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或者有修养的人,也能做到《圣经》里所说的“当别人打了你左脸一耳光,你应把右脸伸给他。”而他自己的亲生父亲惨遭毒手,不仅自己不去报仇雪恨,还要劝阻别人去帮他报仇,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于是,我就直接地问堪布:“当您听见父亲的死讯时,您痛苦吗?”“非常痛苦,是我懂事后的第一次嚎啕大哭。之后三年时间里,我没吃过肉,不想吃。也不骑马,我怕马也痛苦。”

  我又问:“难道您对凶手真的没有仇恨吗?”

  堪布非常平静地回答说:“我真的对人恨不起来,这并不是我为了遵守佛教的教义才这样做的,而是从小,我就喜欢帮助别人,特别喜欢帮助老喇嘛,比如扶他们上马;也从未拒绝过别人的乞讨,总是随力地给上一块、两块;我还特别喜欢放生,看见蚂蚁掉在水中,也要把它们捞上来。记得有一次,我自己没有多少钱,就向弟弟要了一些钱,印了三百张达赖喇嘛的照片,然后逐家逐户地分送,劝说他们放生牛羊。”

  堪布说完这些之后,又接着说:“当时,我虽被舅父大骂一通,我还是对舅父说了我内心的想法:父亲是一位心地善良之人,他今世被人杀了,是因他前世也许杀过人。如果现在又去杀那个人,如是生生世世,冤冤相报,互相杀害,永不休止。”

  一边听着堪布平静地讲述,一边在静静地感受他内心纯善和慈悲,我突然想起,以前的祖师曾教诫弟子,寻找师父不要去找那种名气太大的人为师,因为名气太大就没有时间去专心调伏自心的贪瞋痴,而一个自心还未调伏的人,又岂能调伏他人之心呢?那怎样去寻找师傅呢?祖师让你去坐在你要寻找的师父身边,如果他使你贪瞋痴更加炽盛,不管他找出多么神圣的借口,你都要早点远离这种自心未调伏的老师;反之,如果你的贪瞋痴愈来愈少,那么这人就是可以依止作为调伏自心之师。我想这位堪布是我所接触的众多的大师们之中,少数能令我贪瞋痴的力量稍稍减弱的人士之一吧。

  安贫苦求学 逆境煅心智

  堪布的父亲在时,他们家是村里生活最好的;父亲去逝后,因做生意带走的钱财,也不知去向了,故生活一落千丈,除了姐姐嫁人之外,八个子女,包括堪布都住在家中(因堪布家离寺庙较近,为僧之后,仍住在家中,走路去寺庙学习和念经),最小的妹妹才3岁,全家的重担压在了母亲的身上。年青的堪布也就在贫困、艰难的生活中,开始了在佛教深奥广博的教理方面的慢长地学修历程,其刻苦求知的精神和态度,深得寺庙的大喇嘛们所赞许,且成为年青僧人学习的榜样。

  总之,这期间,他先后依止首座更嘎丹比尼玛等许多大师,系统学习萨迦派的《摄类学》,以及《现观庄严论》、《藏语语法三十颂》和《音势论》、《诗境》、《声明》、《声律学》、《历算》、《堪舆》、《尺度经》等佛学理论及印藏传统文化和技艺。同时,还受学了《喜金刚》、《胜乐金刚》、《金刚橛》、《普明如来》、《成就法总集》、《净化坛城十二尊》、《空行母的引导文》、《道果法引导文》等许多殊胜的密法。

  并先后从事了《萨班、文殊合修法》、《金刚橛》、《普明如来》、《空行母》等许多密法的闭关诵修。

  1994年,已到而立之年的堪布,被德普活佛和首座,派往离寺庙约八十公里的阿确查理寺去学习。查理寺是格鲁派在阿坝地区的一所重要寺庙,主要讲授《俱舍论》、《戒律本论》、《入中论》、《现观庄严论》、《释量论》等“五部大论”。

  堪布在学习中,感到容易的是辩论和戒律方面的知识,而比较难学的是《现观庄严论》,曾有人说:“会了《现观庄严论》,也就会了其它论典。”

  1996年的一天,正在阿确查理寺苦学经论的堪布,突然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当时,没有班车,他就心急如焚地步行往家里赶,在途中爬上一辆卡车的车厢,坐到县城后,又急忙步行十多公里的路,赶回家中,但他还是晚了一步,母亲已停止了呼吸。堪布捧着母亲还留有暧热的头颅,万分悲痛地凝视着慈母的遗容,也许是强烈悲伤,让所有的血液和泪腺凝固了吧,他没有一滴泪水,只感觉内心很难受。

  母亲去逝的原因,堪布说:母亲虽然只有57岁,但她因父亲的死伤心难受,故患了心脏病;再加上为了这个家,而不分昼夜的操劳,故耗尽了母亲最后一点心力。堪布最后能为母亲做的事,就是念经超度“七七”四十九天,一心希望帮助母亲的灵魂,能认识本具的法身光明,脱离中阴身的险关,以获得成就或投生为善趋人身。

  堪布又说:“当母亲在时,回到家中非常快乐;现在母亲没有了,快乐也就没有了。同时,这次母亲的死亡,令我对人生无常的体验更深了,以至现在每天,都会真切地生起死亡无常的想法。”

  五十天后,堪布办完了母亲的丧事,又回到阿确查理寺,继续学习。1998年,他又进入格鲁派的六大寺之一的甘肃省的拉卜楞寺学习。谈到两个寺庙在教学方面的情况时,堪布说:“两寺所学内容,大至相同,且各有所长。最大的差别是在查理寺,可以参加辩论;而在拉卜楞寺,则不允许外来的学僧参予辩经。”

  在此期间,最大的困难是每况日下的生活来源。因没有钱买房或租房,只好临时借住寺庙附近村民的空房。白天去寺庙学习,晚上回到村庄,有主人来住时,又得搬家。如此在短短一年之中,竞搬了五次。

  饮食方面,仅靠粗糙的糌粑充饥度日;偶尔也从菜市场的地上,拾点别人抛弃的烂菜叶子来改善生活;煮茶烧水,都靠自己四处去寻找牛粪。而路费、学习所需的经书,以及购买用来记录讲经的录音带等必需品的费用,都靠自己一大早就去寺庙,参加早上5点—9点,为死者举行的诵经超度法会,而获得死者家属分发下来的几块钱的酬劳。有时实在太苦了,就产生了回家的想法,但一想到母亲不在了,回家也不快乐,也就作吧了。

  象这样,在万分艰难困苦的境遇中,堪布以坚毅和苦行,完成了佛教教理的最高阶段的学习。

  七年之后,37岁的堪布于2001年春,返回了寺庙——阿坝德普寺。8月15日被任命为德普寺的赤巴(首座或法台)兼堪布。

  其中,赤巴(首座或法台)主要担负以下事务:讲授六部大论;考试背诵和辩论;安排复诵;长净等经文的讲解;传授沙弥和比丘戒;传授灌顶、传承等;作为所有扎仓的修持自入(自受灌顶。为他人灌顶之先,金刚阿阇梨自己进入智慧坛城之中,观自我与本尊身、语、意、德、业五者无二无别,接受灌顶,取得允许弟子进入坛城之权。)的金刚阿时黎等佛法方面的事务。

  堪布主要担负:安排任命纠察僧、大小领颂师、送漱口水的僧人、寺管会僧人、各康村的上师和老师等执事(负责人);担任寺庙部众(旧社会由各寺庙领主所管百姓。)(则曲果、亚巴杰、曲隆、塔瓦或拉得色玛、多瓦、喀瓦)六个村的依靠喇嘛(上师);扎仓或寺庙部众等出现不和睦的情况时,作调解等事务。

  由于此寺因没有赎买许多转世活佛的惯例,故凡是堪布和首座,都应是一位具足才学精湛、德行谨严、心地善良的僧人。他一人身兼两职,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肩上,他感觉责任重大,事务繁众,每天要忙着上课、看书、管理寺庙、到乡村里念经。只要德格乡六个村有人死了,我都必须去念经,深更半夜也要去,有时一天要去几次。因此,他说,常常想到早点把事情办好,早点培养出人才,早点退休,早点去山上静修。

  我们问他:“您当了堪布已三年了,有什么事最让您感到烦心?”堪布说:“最让我烦心的是有些僧人,极不听话,看到他们不精进修学、胡作非为,心里就难受,对他们说了也不听,不说也不行。而有些人,你说他时,他当面连声说‘是!是!’第二天,又我行我素,拿他们真无一点办法。”

  我们只好深有同感地安慰他,这没有办法,连佛陀也没办法,他老人家不仅要面对他身边弟子善星比丘的不信任,还要遭受他的妻弟和堂弟天授比丘的谋害和分裂,他还曾被身边的弟子们气得悄悄跑去与五百头大象为伍,连我们的教主佛陀都是这样,更何况我等。

  谈谈到今后的想法方面,堪布说:“我希望尽力让这些僧人们都能成为合格的比丘,对佛教及文化能有一点贡献。我想也想了,讲也讲了,事情也做了一点。”

  近年,在堪布所做的利益佛教和有情的事业之中,最值得称颂的创新,是将所学的格鲁派的辩论形式,与萨迦派的经典和教义相结合,在2002年的文殊怙主上师萨迦班智达圆寂周年11月14日的白天,新设了《量理宝藏》的立宗大辩论法会;又在水羊年的2月21日新创了全知郭让巴的主要经典著作的立宗大辩论法会。对此创举,萨迦法王等大师也给予嘉许和赞扬。德格更庆寺的堪布嘎登才仁、萨迦寺堪布土登僧格等萨迦派的大堪布们,也亲自前往阿坝德普寺取经学习,使佛法的讲授等得到了兴盛发展。

  学修乃本分 化缘非佛行

  最后,我们将话题转到相对敏感的问题:“从我们沿途的观察和听别人讲,您们寺庙和您好象都没有钱,这是什么原因呢?”对于目前都分僧人醉心于权势和财富,追求世俗享乐,“以贫为耻,以富为荣”的风气之下,说人无财就等于说人无能。然而堪布确没有任何异样,仍平静似水地回答:“是的,寺庙、僧人和我都没有钱,这是我们一贯的传统。因为首先我们寺庙没有赎买转世活佛的惯例,也就是我们寺庙除了母寺若尔盖求吉寺的活佛之外,没有自己寺庙的转世活佛,而一般信众的习惯,多是供养转世活佛。

  其次,为死人念经也是寺庙和僧人的主要收入来源,然而,我寺以前为了能让广大贫穷的乡民,都能得到临终的关怀和灵魂超度,减轻农牧民的负担,故规定凡是需要僧人为之服务的家庭,只需为念经的僧人提供饮食和供养每人一块钱,或没有供养也可以;饮食方面不仅不观待好坏,还有自带干粮去为贫穷的死者作法事的传统和规矩。这种传统惯例,在今天这个物欲横流,连佛法也拿来作买卖的这个时代,犹如白天的星晨般,难得一见。如果这种优良的传统,能够长久地延续下去,就能利益众多的贫穷的施主。”

  堪布还特地说到他的收入情况:“一般较富有的死者家庭,虽然对我供养多一些,但我在为他们念经超度时,不能够看见他们的灵魂去到何处。因此,我不敢用这个钱,就把这些钱存起来,已有几万块钱了,用作寺庙的维修经费。”

  谈到这里,堪布接了最小的妹妹从广东东莞打来的电话,一脸无奈地告诉我们:“以前,康定塔工的一位活佛,来到我这里,为了帮助我,就将我的小妹介绍到他在广东的一位台商弟子办的工厂去打工。于是,三个月之前,小妹就去了那家工厂,每天装卸东西,除了白天工作之外,还要晚上加班,一个月只有三、四百块工钱。小妹受不了,说要回来,可她回来之后又怎么办呢?一旦结婚之后,就会早上3、4点钟起来劳作到深夜,在劳累中浪费一生。并且,她的性格内向、柔弱,遇到一点事,就只有哭泣。我真希望她能有学习的机会,学一门技艺,能象你们一样,一边工作,一边修学。”

  听到这里,我们除了深表同情之外,也想到了目前,藏传佛教的一条重要的生财之道——化缘,于是,我们对他说:“现在,有许多法王、活佛、堪布和喇嘛,纷纷前往内地和沿海去传法灌顶,化缘募捐。这样去走一趟,致少都能化到几万块钱,好的能化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目前,您的寺庙和您的佛教事业以及您的家人,都需要钱,因此,您也应该出去走一趟,我们可以帮助介绍一些居士。”

  堪布第一次表情严肃,声音稍显急促地对我们说:“您们已是第二次这样劝我的人了,去年,来了一位新加坡的比丘尼,就是这样对我说的。但在去内地化缘一事,有我自己的一点看法:首先,无论是法王、活佛、堪布或是喇嘛,只要他是一位僧人,那么,作为僧人的本份,应是护持减少贪瞋痴的清净戒律,以对佛教教理及优秀的传统文化的闻思修度日,通过自己亲身奉行佛法,来利益自己和他人。如果僧人一旦背离了自己安于贫困、守护清净的本份,而去喧嚣浮华的城市中,四处攀缘、聚集并享受财富,不管是打着什么旗号,都是违背了清净的戒律的行为。因此,达赖喇嘛、萨迦法王等大师们,一再劝戒僧人们不要四处去化缘。”

  听到此处,我们脑海中也浮现出极少一部分僧人出来化缘的形象:他们象候鸟一样频繁地穿梭于东北和海南之间,攀附富贵人家,住着星级饭店,高级轿车代步,豪吃山珍海味,被众多追星居士簇拥着,迎来送往,走上了追求世俗享乐与权力的道路。

  对此现象,一些有识之士也提出了批评,如班禅大师的侄儿、文都寺的活佛嘎尔旺曾对想拜他为师的汉族居士们说:“你们要找上师,应找住在山上的修行者,他们是最好的上师;其次是住在寺庙的上师;象我这样,坐上飞机飞来飞去的上师,是最差的上师。”

  而最严重的,则是极少数害群之马,利用汉地对密教的崇拜和无知,假借灌顶加持与密法修练为名,“双运”他人的妻女,极大地破坏了藏传佛教在内地的声誉和形象。以至有些地方,刚一通知某一居士去参加某位上师的法会,他(她)第一句话就是说“我这个月的钱用完了。”或者一听说某上师来了,就会戏称:“收保护费的又来了!”

  在这个交通日趋便利,通讯日渐发达的现代社会中,藏传佛教文化的东渐传播是不可避免的,是不已个别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必然结果。在民族文化交流和融合的过程中,如何尽最大限度避免这个过程中出现的弊端,是需要各级政府和藏传佛教界自身认真思考与对待,也需要汉传佛教界及广大的正信居士们的支持与配合。对于如何看待汉藏佛教文化的交流问题,我们请教了堪布。堪布谈了他自己的想法:

  “如何在保持僧人固有的行为准则的前提之下,促进藏传佛教与时俱进的改良发展,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努力提高僧人们的文化素质,更具体地来说……”

  编后记:阿坝德普寺堪布巴登加措本人正和往日一样,在寺庙里过着清苦但充实的修行生活,也在为更好地培养年轻一代僧侣、弘扬佛法而思索着、探寻着……他和他所在的寺庙也加入到本会,参与藏传佛教文化和藏族文化的整理和保护工作;文中提到的小妹正在我们的协会里学习和生活;不久,我们将以他们寺庙为试点,为年轻一代僧侣们开展系列的支援教育和培训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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