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莫愧对河流

水是人类生存的基本要素。人类是不可能离得开水环境的。

　　今年，笔者访问了欧洲，关注到了那里优良的水环境，以及治理、管理水环境的经验。令人印象尤其深刻的是莱茵河。美丽的莱茵河发源于阿尔卑斯山，是一条著名的国际河流，流域面积为20万平方公里，流域内生活着5000万人，有2000万人以莱茵河作为直接水源。莱茵河的上游莱茵河河谷尤其美妙，它在2002年被评为了世界文化遗产，具有独一无二的魅力；其环境优美是不用说了，更可宝贵的是积聚了两千年的丰厚文化底蕴，沿途的古堡、历史小城、葡萄园等等，生动地描述了一段同多变的自然环境相缠绕的漫长的人类历史；沿河发生了众多历史事件，演绎了许多传奇，几个世纪以来，它给无数的作家、画家和音乐家提供了无限的灵感。

　　
然而，历史上的莱茵河并不都是安然无恙的，在20世纪70年代，由于莱茵河干流河道被高度渠化，两岸密集城市排放的生活、工业污水使河道严重污染，鱼虾几近绝迹，一度被称为“欧洲最浪漫的臭水沟”。尤其是20多年前的“莱茵河污染事件”，是世界环境污染最著名的“十大事件”之一，曾给莱茵河带来了巨大的生态灾难。
　　
痛定思痛，为了河流的健康，必须“动刀”了。“动刀”就是动真格:以前为了贪图一时之利，建造了为航行、灌溉及防洪的各类不合理工程，被“动刀”拆除，两岸水泥护坡重新以草木替代；部分“裁弯取直”的人工河段，也经过“动刀”，恢复了自然河道。与此同时，各国全面“动刀”，控制生产与生活污染物排入莱茵河，对工业生产中危及水质的有害物质坚持进行处理，并减少河流淤泥的污染……动真格的成效十分明显:1994年，莱茵河支流中发现了洄游而来的大马哈鱼产下的幼卵；2003年，排入莱茵河的水已达标，莱茵河水终于变得清澈。“拯救莱茵河”获得了成功，从此，莱茵河不再承受“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德国人曾经羞愧地说“莱茵河是一条工业之河”，但今天的莱茵河，成了世界上管理得最好的一条河，是人与河流建立和谐关系最成功的一条河。
　　
如果说河流是人类文明的纽带，那么湖泊就是人类文明的镜子；这面镜子能够清晰地映照出人类究竟是文明还是野蛮，睿智还是愚昧。
　　
瑞士的卢塞恩湖，清澈湛蓝如翡翠，那一种纯净让人深切地感到，桶装纯净水也不过如此。瑞士全国有1400多个湖泊，个个仿佛都是纯净水“罐装”的。这是整个国家长期以来让湖泊“休息”的结果。让湖泊“休息”，就是不要去打扰它，而人类对湖泊的最大“打扰”就是化工厂之类直接排放的污染物。让湖泊“休息”，才能避免其操劳过度，“未老先衰”。湖泊是会“老”的，湖水富营养化之后出现的水华蓝藻就是湖泊的“老人斑”。
　　
让湖泊“休养”，才能让湖泊“生息”，充满勃勃生气。但仅仅就湖泊说湖泊是不够的，围绕着湖泊的整个流域的水环境都要修养生息。因为湖泊主要是河流。

　　
汇聚成的，湖泊水环境的优化，首先有赖于河流环境的优化；河流整治好了，湖泊也就治理好了一半。英国最长的河流塞汶河，就是一条长期以来修养生息的河流。塞汶河流域是江河湖泊原生态的典范，因为它是一条基本上不设防的河流，人类与河流进行的是“非对抗性游戏”。原生态的河流、“休息”中的湖泊，也给生物留出了通道，这样的水边空间更加自然、舒适。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并不是以“改造自然”为首选标准的。
　　
除了自然界中的水环境外，欧洲发达国家的自来水都是可以直接饮用的，而直接饮用的水不是靠千般过滤万般消毒取得的，水源本身就要基本达到直接饮用的水准。地下水是欧洲2/3饮用水的来源，所以，必须替地下水“拦网”，防止化学品等污染物渗透流入地下水；同时还要保持地下水位在一定的水平。法国经过2003年造成数千人死亡的酷暑，2006年的低降雨量，导致地下水位严重下降。因此，法国已经强制实行水定额配给制，限制农民的过量灌溉，并考虑今后实施更为苛刻的水配给制度。美国同样重视地下水，他们连马粪的堆积都要做特殊的审批，以防止可能污染地下水。相比之下，中国目前似乎有些只顾表面不顾内里，只顾上面不顾下头。
　　
凭心而论，欧洲的河流已经走过了资源开发的阶段，如今进入了休闲审美的时代。欧洲人回望，他们对河流曾经干过很多蠢事，愧对河流。中国切不可重蹈覆辙。因为，水是人类母亲的乳汁；没有了水，就没有了生命，更没有了人类文化和文明。你是要恐怖的水污染、水危机，还是要美好的水资源、水景观、水生态、水文化、水环境？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鉴欧洲的水环境治理经验，我们应该树立“治污、理水”的理念——污是需要治的，水则要管理、疏理。我们的水环境保护不能“晚点”，为了水环境的健康，为了人类的可持续发展，必须痛下决心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