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德与阳善──我对家桢兄的恩惠难忘

　　阴德与阳善──我对家桢兄的恩惠难忘

　　朱斐

　　（一）

　　我发行并主编的《菩提树杂志》是在1952年12月8日创刊。办了三十七年至1989年11月8日因妻亡我病、步入了老年而无条件情让给净行法师接办。在此之前，我曾主编过《觉群》及《觉生》两月刊三年多，前者我只负责编务，后者孤军独力，虽然稿源充足，而经费因不化缘，单靠订阅户收入，不免“寅吃卯粮”常告拮据。在一次台风的机缘中，有一位侨居美国的夫人来访，见到树刊在一座租来的木造危楼中，22个榻榻米上办理编校发行出版的业务，回去后无意中与家桢兄伉俪谈起此事，知道树刊经济情况不佳，沈居士就写信来，问我生活环境是否需要改善？如建一住宅兼办杂志需款若干？他可以无息贷款协助。几经协商，他愿意贷我钜款，在南区国光路365巷37号自建一59坪之一楼办公、二楼住宅的房屋。贷款约定分十年无息归还。从此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和住宅。一年后首期应还之本金，家桢兄嘱我不必寄去，留着赠我购置家具之用。盛情难却，只好收下了。以后每年应还款均遵嘱不必寄去，就近代他捐助法师或照他指定用途去做。事实上他贷给我们的钱，他都作了功德，本金早不打算收回了。家桢兄嫂对我的恩惠，终身难忘！

　　（二）

　　我于1991年初在纽约大觉寺听沈居士家桢兄讲《了凡四训中的佛法》，他说：“了凡四训中提到善有大小之分、阴阳之别。文云“凡为善而人知之，则为阳善；为善而人不知，则为阴德。”阳善受世人的尊敬，享盛名、名也是福报，但若名过其实，往往反而折福，不可不知。阴德人虽不知，但神鬼知之，所以积阴德的，为神鬼所敬，往往会照应他，逢凶化吉，或所求如愿，其力量远比世人所能报酬他的为大。”

　　之后我亦应大觉寺邀约讲演，我的讲题是：《也谈“阴德”》。我说：“沈居士上周的讲演，好像是专对我而说，使我汗颜不已！我这一生中虽然办了四十年的佛教刊物，尽是人所皆知的“阳善”，正如他所说的“受世人的尊敬、享盛名”。人多对我说：“朱居士您真了不起，一辈子都在作佛事，度了多少人信佛，功德无量啊！”我听了这些赞美的话，如果不自量、自我陶醉，真以为了不起的话，那就名过其实，树大招风，反而有祸了。其实我那里会度人？众人见到的只是我表面的“阳善”，其实我也有世俗人一样的通病，既贪名、又犯错误，只是大家没见到，不但未积“阴德”，也累积了不少的“缺德”，听了家桢兄的话，怎不使我惭愧无地呢！

　　今提一事实，证明家桢兄真正做到了许多不著相的功德，也等于是阴德。例如他在菩提树刊上获悉圣严法师在日本要继续攻读博士学位而困于学费时，来信要我探询需要数字，以隐名氏身份愿意全部负担，帮助法师完成博士学位。而且他不从美国付汇，而从瑞士托人间接迳汇日本，以避面对助学者的猜疑。他这就是真正的“无相布施”，也就是所谓的“阴德”啊！

　　（三）

　　十一月二十七日，我在上海继室葛清筠的寓所，接到千乃居士的越洋电话说：“告诉您一个不好的消息，沈伯伯走了！”我吓了一跳！因为我上个月还在纽约庄严寺看到他这位老朋友，他今年九十五岁，我八十七岁，他是大我八岁的老大哥。见到他时，他的面色虽然稍为比前清瘦一点，但还很有力地紧握着我的手说，上月与淑雅到我小儿搬的新家留他午饭，他还说要等我回美时再回请我。可是我回去看他时，正好他大小姐回来，忙着要招呼洋女婿，由淑雅为我与他合照了一张相，我就匆匆告辞。不意就此一别，照片还没有见到，就告永诀。“不是他还欠我一顿饭吗！怎么就这样走了？”我还痴痴地想着呢。

　　（四）

　　我的身体行动不甚方便，不及飞美在家桢兄灵前行礼，已电小儿及媳代表参加吊祭，并献上一大花篮，略表心意。我在沪寓，这几天朝课都为家桢兄回向；告别式那天，我还加诵了一部他最爱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祝祷他在西方极乐世界，增上其莲品！阿弥陀佛！

　　朱斐写于12/01/2007在沪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