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先生与觉群编译馆
季羡林先生与觉群编译馆
◎曹曙红
二○○九年的盛夏,天气似乎格外的热,即便如此,老天仍然很残酷地让我们在流汗之余还在心中泪如雨下。七月十三日,这个让世界凝固的日子,季羡林、任继愈两位国学大师先后辞世,世界痛失大师、华夏哀悼巨匠。深切缅怀中,我不禁想起唯一一次拜谒季羡林先生的情景。
那是二○○二年的夏天,也是这么炎热,我与上海玉佛寺寺务处副主任慧觉法师冒着酷暑来到北京。此行的任务有二:一是与宗教文化出版社商谈出版《觉群丛书》事宜;二是拜望九秩高龄的季老,听听他老人家关于佛学编译方面的指点并邀请其担任“觉群编译馆﹂名誉馆长。
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觉群编译馆于二○○二年初开始筹备,正式创办是在二○○二年十一月,是“为进一步提高弘法工作的水平,积极吸收和借鉴国外佛学研究的先进成果、弥补国内佛学研究过程中缺乏原典著作的缺陷而创办的、隶属于上海玉佛寺觉群佛教文化研究与传播中心的编译机构,觉醒大和尚任馆长。在《觉群佛学译丛总序》中,觉醒大和尚清楚地道出了觉群编译馆暨其衍生产品《觉群佛学译丛》的创设缘起,序言写道:
佛教,作为古老的宗教之一,海外研究也日见蓬勃,从东瀛至南亚,从德意志、法兰西至英吉利,于研究南传佛教圣典及历史文化方面卓有成效。……因此之故,时有台湾蓝吉富氏主编出版《世界佛学名著译丛》一百册,介绍国际佛教学术界之研究成果、研究方法与研究工具等,内容广泛,对于国内学界拓展学术视野,提升佛学研究水准,甚有裨益,可喜可贺!惜其著作多属近代,且以日文为主,时过境迁,欧美近代以后之佛学研究日新月异,相关成果不断涌现,将此类新知卓见译为汉语,嘉惠学林,已成迫切之势。
藉此因缘, 敝寺故有觉群编译馆之设立,集思广益,斟酌权衡,适时推出系列《觉群佛学译丛》, 实欲借古人译梵为汉之经验,取信、达、雅之准则,推陈出新,俾在家出家,两俱得益。佛法虽重在行持实证,佛经所说理趣,亦无不为求证生死大事之门径,若依文解义,理事分途,则徒成慧业,殊失佛法之宗旨。然此乃针对僧伽悟道而言,非指俗世传教之事,况时际浊世,佛法传扬端赖因缘,适应时会,则日以广信,僧伽寄质尘寰,岂可遗世而独立者乎!
倘能以此译丛为契机,重视我国古代传译之汉文圣典,探悉诸宗玄义,同时摄取世界各地区佛法之优长,融贯现代国际佛学界之研究成果,“他山之石,可以攻错,深信国内会有更好的研究成绩出现,佛教亦将进一步充实与光大。
万事开头难。创办编译馆离不开专家的支持和参与。放眼中国佛教界及社会学术界,在翻译方面最有成就的莫过于首位荣获“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的季羡林老先生了。
拜望季老之行,缘于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钱文忠先生的牵线搭桥。钱教授是季老的关门弟子,因为与复旦大学之间的合作关系,我们有幸认识了钱教授。钱教授阅历丰富、知识广博,在佛学研究及经典翻译方面有着深厚的造诣,曾一度拨冗参与觉群编译馆的筹备工作,给人的印象是谦虚和蔼、热心助人、认真敬业。当我们谈起编译馆能否请某一名家担任名誉馆长以扩大影响时,钱文忠先生脱口而出:“可以请季羡林先生!﹂我们当时听了都觉得不太可能,季老是当代著名的国学大师,德高望重、深居简出,岂能随意亲近?况且,季老是个大学问家,对于一个普通寺院兴办佛学翻译事业是否有信心?钱教授的一番回答逐渐打消了我们的疑虑,他说:“首先,作为我国著名的翻译家、文学家,季先生在学术上造诣精深,是世界著名的梵文、巴利文、佛学等领域的权威专家。请他担任名誉馆长是最合适的人选,对于提升编译馆的声誉以及推动佛学编译工作的开展,具有积极的意义。其次,季老热爱传统文化,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典型代表,学术是他的第一生命,支持佛教学术的研究和翻译工作,是季老的一贯行为,何况佛教寺院做编译工作是个创举,老人家一向平易近人而且热心扶持年轻人的成长,我想,请他担任名誉馆长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这个事情我可以与老人家先行沟通。﹂
时间不长,钱先生给我们打来电话,说季老原则上已经答应,为表诚意,可以登门邀请。为了慎重起见,在去北京前,我们事先拟好了一份邀请信及编译馆情况说明,准备着万一先生无暇接见,我们可以先留下材料以便先生熟悉详情。适逢钱教授出国讲学不能同行,所以我和慧觉法师在宗教文化出版社王志宏小姐的陪同下,驱车来到了北京大学。在季老家门前,我们按响了门铃,一位六十岁上下的女士为我们开门,由于事前听过钱教授的介绍,知道这位女士就是季老的秘书李玉洁,李女士慈祥地将我们引进客厅,安排我们坐下并为我们沏茶。从李女士口中得知,季老前两天刚从医院出来,身体还在恢复当中,这让我们为此行的冒昧打扰而惴惴不安起来。在李女士去请季先生的间隙,我扫视客厅,不到二十平米的客厅里,除沙发、茶几外,几乎全部被书架所占据,客厅的一面墙壁上,从地到顶,整齐摆放的一套《四部丛刊》突显出主人的博学,窗前的一幅欧阳中石画的《季荷》图,彰显了主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的高洁品格。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季老在李女士的搀扶下来到客厅,老人家见到我们热情地伸出手与我们握手,并招呼大家落座。我们心想,老人家德高望重且身体不太好,理应老人先坐,不曾想,季老很谦让,非得让法师先坐,说法师是僧宝,理应得到尊重。弄得慧觉法师很不好意思,拉着季老一起坐下。我们首先转达了玉佛寺方丈觉醒大和尚对季老的亲切问候和良好祝愿,季老对觉醒大和尚的问候深表感谢。由于先前钱教授已将有关情况向季老做了汇报,所以不待开口,季老已明白我们此行的用意。老人家充分肯定了玉佛寺创办编译馆的举措,认为是佛教界参与学术研究的良好开端,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事。当我们提出延请季老担任编译馆名誉馆长时,老人家爽快地答应了,并愉快地接过聘书。如此顺利,让我们顿感老人家对佛教学术研究的关心和支持程度是何等恳切挚诚,我们也真切地感受到老人家虚怀若谷、平易近人的长者风范。或许正因为老人家的慈悲,我们心中的顾虑荡然无存,我们试探性地提出能否请季老为觉群编译馆题写馆名,老人家非常爽快地答应且欲起身书写。考虑到老人家的身体状况,我们连忙说:“不急不急!您老有空时再写!﹂老人家笑着说:“好,好,过两天请文忠给你们捎去。﹂
不忍长时间打扰季老,在预定目标达成后,我们起身向老人家道别。临行前,李玉洁老师还为我们三位照相留影,可惜相机故障,回来后未能冲洗出来,殊为遗憾!季老说送送我们并随即起身朝门口走,在我们的一再请求下,他才停下脚步。至今犹记季老抱拳目送我们的神情,那是学者谦卑的神情,那是长者关爱的神情,那是一代宗师希望的神情……
正是季老那令人难忘的鼓舞,鞭策着我们的编译馆迈步向前、积极进取,走出脚踏实地的每一步。如今,觉群编译馆已悄然度过七个春秋,迄今为止,在大陆佛教界,仍是首开先河、独此一家。
“良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回首七年的历程,在感激专家学者们的辛勤耕耘的同时,我们更要深深感激的是季老赋予我们的良好开端。七年来,编译馆的各项馆务顺利开展、日益娴熟。作为编译馆的成果,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觉群佛学译丛》已有十余本陆续面世,在佛教学术界反响热烈、褒扬有加。
巨星虽陨落,精神永不朽。季老仙逝,留给我们的不仅有无尽的哀思,更有不朽的精神,那是一种为学术事业献身的精神,是一种鼓励青年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精神,是一种谦和慈祥、虚怀若谷的长者风范,是一种永垂不朽的信念。
我们深深地缅怀您,敬爱的季羡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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