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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岂寒山得,诗曾张继留

       

发布时间:2009年10月05日
来源:不详   作者:林公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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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岂寒山得,诗曾张继留

  ——百年艺文寒山寺

  林公武[1] 徐 雁[2]

  摘要:本文从一个多世纪文人学士留下的寒山寺散文、随笔、游记、日记资料的梳理中,揭示出寒山寺的兴废历史及其人文底蕴,指出“旅思”与“别情”、“塔影”与“钟声”、“人文”与“香火”共同和合成为寒山寺的历史文化内涵,从而成为国泰民安、和合呈祥的独特标志。

  关键词:百年艺文 旅思别情 塔影钟声 人文香火

  苏州城外寒山寺,在中国文化史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寺以僧名、名以诗著,终于诗与寺并传同美的典型。它在历史上和现实中的声名如此之广,完全在于其历史上不断积累下来的丰厚人文底蕴。邹福保在《重修寒山寺记》中说:

  寒山子特唐时一枯僧耳,一瓶一钵,云水生涯,故非求名者。乃因僧而有寺,因寺而有诗,因诗而其人其地之名,遂千余年而不朽,非佛家所谓“因缘”者邪?夫天下之大,琳宫梵宇,以亿万计,即吾吴郡城内外古刹,无虑数百,而访古者必就寒山寺问津,一若甚慕乎其名者。名之不可已也,如是夫!

  著名学者、《寒山寺志》撰者叶昌炽(1847—1917年,江苏长洲人)也说:“寒山劫火屡经,刹竿不坠,只因张继一诗。寒、拾因缘,尚在传疑之列。此志自当因诗起义……”,“枫桥距山门仅一牛鸣之地,自张继题诗,四方游士至吴,无不知有寒山寺者。”故其《寒山寺志》卷一首列张继《枫桥夜泊》诗: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注云:“右录张懿孙诗一首,桥与寺所由名,亦即此志所由托始也。振裘者,必挈其领,以此二十八字冠全书之首。无此诗,志虽不作可也。”可见研究寒山寺文化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要在“诗”上着眼,做足研诗究事的学术功夫。

  张继之后,凡咏寒山寺的古今诗作,就少有脱离《枫桥夜泊》意旨的,如陆游所写:“七年不到寒山寺,客枕依然半夜钟。风月何须轻感慨,巴山此去尚千重。”或如林康在题为《寒山寺》的小诗中所写:“敲响钟声/便有无数只古典的鸟/从张继的诗中飞出……”(见《苏州杂志》,1992年第4期)

  但此外本文作者还注意到,研究寒山寺文化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史料源,那就是古今记寺记游之“文”的叙事述史作用。如能排比勾勒古今文章作家笔下所记录下来的寒山寺历史风貌,则可知古寒山寺兴废与夫苏州乃至江南社会治乱之大略,也可为未来新修《寒山寺志》积累一些基本的艺文资料。

  一、 清末重修以来的寒山寺:1906—1996年

  据叶昌炽《寒山寺志》卷二“志游”,咏寺之诗多于记寺之文,但千余年来寒山寺的屡劫屡复,总能因缘生文,尤其是近百年来文章由文言到白话,为寒山寺留下了珍贵的记录。

  1、清末江苏巡抚陈夔龙、程德全的接力修复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陈夔龙转任江苏巡抚,于是号召属下捐俸鸠工,构堂三楹,俞樾(1821—1908年)应邀而作《新修寒山寺记》,略云:“入其大门,门庳且隘。登其大殿,榱桷粗存。达观于其左右,则荒葛崩榛,中惟燕葵、兔麦而已。文待诏所书唐张继诗,旧刻石寺中,可辨者仅数字……”,此番所作修葺工程,大抵有以下内容:

  展拓其门闾,使临大路。由门而进,折而南行,构堂三楹。由堂而进,东西之屋各三。东屋宏敞,宾朋之所燕息也,西屋稍杀,则凡寺中旧碑,咸植于是。以文待诏所书张懿孙诗,今已残缺,属余补书而重刻焉。堂之西,尚有隙地,乃构重屋,是曰钟楼。铸铜为钟,悬之其上,以存古迹。

  1911年,叶昌炽自序所撰《寒山寺志》云:“枫江之侧,侠桥为市。桥南有寒山寺,襟带通衢,烟波明瑟,唐以前古刹也……今虽承平已久,自城以西,精蓝名刹,近如‘积善’,远如‘吾与’,‘法螺’之院,‘落木’之庵,钟梵销沈,萝高塞径,未有过而问者。惟此寺华严楼阁,一刹那间,弹指涌现。前中丞、今直隶制府贵阳陈公经始版筑,今中丞云阳程公谋于陆申甫方伯,又拓而新之,轮焉奂焉,闳规大起,岂惟是畅导宗风,保存古迹哉?”

  叶氏为《寒山寺志》卷二“志游”前所写引言,实为一篇导游佳作:

  寒山负城面市,棹扁舟出阊门七里,即望见兰若。其地近接虎阜,远瞰天平、临硎诸峰。春秋佳日,篾舫筍舆南,靓川淑野。今虽屡经浩劫,断甃荒烟,犹足令人凭吊。抒怀旧之蓄念,谈禅林之逸轨。彼君子兮,噬肯来游,其相与把臂入林乎?

  叶序中还述及了寒山寺在清末的最后一次修复工程。据《寒山寺志》卷一“志寺”记载:“宣统三年(1911),巡抚、云阳程德全偕布政使陆钟琦,又拓而新之。重建大殿,前为御碑亭。后有楼三楹,可远眺。金绳宝地,焕然一新。长廊精舍,为吴下精蓝之冠。”

  为此,程德全和陆钟琦各有一篇文章记之。程文为《重修寒山寺碑记》,阐述重修因缘和寓意,陆氏《重修寒山寺记》则记述修葺工程稍详。略云:

  至光绪丙午(1906年),稍稍谋兴复,工未半辄止。宣统庚戌(1910年),云阳中丞莅吴,始访得寒山诗集、画像于故家,既刊梨勒石,而归诸寺。更以保存古迹,守土之责,重修灵刹。询谋佥同,鸠工庇材,不容稍缓。越明年辛亥口月,全寺落成。于是殿宇庄严,水木明瑟,亭延秋月,楼对春山,霜钟应门,兰舟牵岸。凡夫层轩杰阁,曲榭回廊,因寺为园,罔不毕具。其规模之宏远,能使游观者视听一新……

  1908年随父母由杭州全家迁居苏州乌鹊桥弄,住至1912年的施蛰存(1905—2003年)回忆说,“总角时,侍大人游寒山寺”,可见迭经两次修葺的寒山寺,顿成当时苏州的一大名胜旅游之地。1911年初秋的一天上午,在顾颉刚提议下,叶圣陶(1893—1988年)约得王伯祥一行三人再游寒山寺。叶圣陶在日记中留下了此行见闻:

  既至寒山寺,则与去年见者大不相同,盖已全体落成,殿宇一新。大殿中供丰千、拾得像石刻,笔致活泼,不知为谁氏手笔。墙上联语皆属敷衍之作,无取焉。殿后有厅有轩,皆窗明几净,极多静致。有廊四达,以至于二楼。其一只以眺望,略置几椅,惟粉壁新敷,早已铺满留题。读其句殊堪发噱,别字欠通,不一而足,公德心全无,可叹也。其一则为钟楼,盖以存“夜半钟声”之遗韵耳。

  1912到1913年间,求学于苏州蒙藏垦殖学校的张恨水(1895—1967年)也曾游寒山寺。他所看到的,正是清末两次新修后的景象。他用文言写道:

  寒山寺距阊门有七里许,夹河桑林匝翠,一望无际。林外有石道,平坦可步。行近得一石桥,横跨两岸,即枫桥也,桥畔有人家数百户,是曰枫桥镇。寺在镇后,约三进,其间虽略具楼阁,然绝无花木草石之胜。有一楼,架一巨钟,盖因张继诗“夜半钟声到客船”句而特设者。殿外廊间,有石碑二,一破裂,一完好,皆尽《枫桥夜泊》诗,字大如碗口,皆行书,极翩翘有致。据僧云,旧碑系张继自书,新碑则拓而复勒者。然张继吟诗,何曾题壁?伪托可知。

  1920年初,康有为在住持近舟法师陪同下游观寒山寺,并临风赋诗发表感慨道:“钟声已渡海云东,冷尽寒山古寺风。勿使丰干又饶舌,他人再到不空空。”此诗用行草书成,近舟法师为立石,由苏州刻工张仲森镌为诗碑,现存于碑廊内。

  2、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日趋破落

  1923年春,徐铸成(1907—1991年)时为位于无锡的江苏省立第三师范预科班的学生,前往苏州旅行,第一天他们就游览了天平山和寒山寺。他用白话文记述道:

  去天平山,有石板路,游人也没有现在那么多,一路嫩杨拂面,四望青葱,和风习习;我们这些带孩子气的青少年,脚力很健,没有休息几次,就走到了天平山……下山后,又整队穿小径,不知走了多少路,到了枫桥镇。使我们惊奇的,一路看到有些“老爷”“太太”所乘的肩舆,都是村妇抬的,大概壮男都下田劳作了吧。当时的枫桥孤零零地,附近只有三五家小店,桥下泊了二三只小船。寒山寺也剥落破败,张继的《枫桥夜泊》诗是我们背熟的,默咏起来,感到十分逼真。 (徐铸成《风雨故人》,浙江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如今我们观看这一时期的寒山寺老照片,但见寺门逼仄,林木稀疏,青砖黑瓦,墙体斑驳,确实给人以“剥落破败”的观感(附影1)。1927年,时任苏州美术专科学校校长的颜文梁邀请徐悲鸿、蒋碧微夫妇游览了寒山寺,斜阳落照下下的古寺给他留下了深刻鲜明的印象。1929年春重游了寒山寺的钟敬文(1903—2003年),竟然予以“破落而一无胜致”的劣评,说“要使年轻的同学们不多感到兴趣似乎是很自然的事”。

  大约1930年前后,金性尧(1916—2007年)曾随同其双亲游览过苏州,他在《苏台散策记》中说,当日“虽然也玩了许多名胜,但现在追想,却真的变成苏游如梦了。不过记得最牢的似乎要算寒山寺。在我的想象中——不,在一般人的想象中,以为寒山寺总该是一个神秘、古朴的所在,岂知事实上凡是到过那边的人,无不感到重重失望……”

  谭正璧(1900—1991年)是在1931年春游了寒山寺的,他在《忆苏州》一文中说得要含蓄得多:“寒山寺在枫桥之侧,这地方是以唐人张继一诗而著名的,那里的‘夜半钟’又成为后来考据辨证的好题目。我们一进寺,就去看那个著名已久的古钟……寺很大,僧人还算不俗,并不瞧不起不肯花钱的游人。我们周游全寺的时候,又看见了许多碑帖的刻板,钟、王、颜、柳,无所不有,我们平时在冷摊上时常看见许多从名山胜迹所拓得的碑帖,以为得之颇不易,谁知都是这样制造出来的。世界上原有许多并不珍奇的东西,却给人类抬得非常珍奇,我们都不妨作如是观。”

  其后经过三、四十年代的战火,寒山寺迭遭毁坏,更是“剥落破败”不堪。由寒山寺性空法师主编、秋爽法师任副主编的《重修寒山寺志》卷二(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年9月版)记道:“日军侵占苏州时期,寒山寺殿堂房舍曾一度沦为日军仓库马厩,仅有二三寺僧局处一隅厮守而已,其生活来源,唯赖经营浴室、菜馆,或卖字、卖帖,勉强糊口。”而据苏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徐刚毅编著之《苏州旧街巷图录》(广陵书社2005年9月版)介绍:“20世纪30年代有屋40间,抗战时期,高冠吾倡修藏经楼,后寺被日军占为物质仓库。至(1949年苏州)解放时,杂草满径,无一僧人,枫江楼成为瓦砾堆”。

  对于当年寒山寺的荒废倾圮,儿时曾熟诵张继《枫桥夜泊》诗的谢孝思说:

  1935年……我乘了一部黄包车到寒山寺一看,荒凉冷落。转了一圈,连小和尚也不见一个,只见一个衣衫蓝缕的老者正在拓碑,大失所望而归。1946年,我随国立社会教育学院来苏州,再度重游,仍是一片衰败景象,连围墙都坍塌了,令人深为这一历史名刹的破落感到惋惜。

  因此,当对此情有独钟的谢孝思,在1953年担任了苏州市政府园林修整委员会主任后,他便倡议修整园林之外,还应及时修整寒山古寺。

  3、一九五四年谢孝思主持下的寒山寺修整工程

  谢孝思经过实地勘察后发现,“原貌模糊,界限难以分辨。史载黄孝子的坟,也无踪迹。唯大殿、钟楼、藏经楼幸存,诗条石散落在地”,于是形成了一套“全面修整”方案:

  重建庙门,立围墙,造走廊。在藏经楼后,工人挖出三块大青石,上面有陶浚书的“寒山寺”三个大字。因寺门修好后没有掩映,显得突兀,我主张立个照墙,将三个大字嵌上,既显古寺目标,又有映照之趣。散落的寒山寺诗条石刊于藏经楼下,其它歌咏寒山寺的诗条石嵌于走廊上,“扬州八怪”之一罗两峰所画的寒山、拾得(“和合二仙”)等,均得一一嵌壁,重显光彩。又挖得刻有“佛教宗风”的明代青石一块,我们将它砌在花坛的一面,以保护那棵劫余侥存的黄杨,随即栽树绿化。伊藤博文赠送的钟,仍挂大殿右角。

  这便是1954年,苏州市人民政府拨款修葺寒山寺的来由。修整一新之后招来了僧侣,寒山寺的香火又续上了。大概是1955年,周瘦鹃有感于此,特意写了《姑苏城外寒山寺》一文。他从张继《枫桥夜泊》诗说起,除一般考论寒山寺的来历和命名以外,还讨论了失踪了的嘉靖古钟的历史公案,披露了王士禛风雨夜题诗寒山寺门的一件轶事。此文始终围绕寒山寺诗做文章,实为一篇“寒山寺诗话”。在文后,他还补充叙述道:

  一九五四年十月,苏州市园林修整委员会鉴于寒山寺的日就颓废,鸠工重修,我也是参加设计的一员;动工三月余,面目一新。可惜原有的枫江楼没有修复,引为憾事!幸而后来将城内修仙巷宋氏捐献的一座花篮楼移建寺中,仍可登临远眺,差强人意。春节开放以来,游人络绎不绝,钟楼上钟声镗镗,也几乎终日不断了。

  有关这座移建寺中的花篮楼(附影2),谢孝思在《寒山寺楼碑记趣》中也有精彩的回忆:“寒山寺大体修好之后,入门右边甚感空洞,又念整个寒山寺无一处可供休憩之所,若右边空荡处建一楼阁,既增景观,又可供游人留连休憩,岂不是件两全的美事?况据史载,寒山寺曾有‘枫江第一楼’,后毁于兵燹。如能修复,则就更加理想。但是,修园林的经费十分拮据,我心中一清二楚,如何是好呢?”正在冥思苦想之际:

  一天和文管会的胡觉民谈起,他将脑门一拍,说了一声“有办法”。他说修仙巷宋家有栋楼阁,名“花篮楼”,建筑虽已颓败,但是雕刻却十分精致。宋是苏州的大世家,兄恒之、弟显之研究昆曲都很有名气。何妨去探听探听,或者低价收购,或者能得其深明大义而捐赠也未可知。我一听,自是十分高兴,二人当下就约定翌日同往……

  谈讲之中,我们见花篮楼已经倾斜,问说为何不加修葺?他们说,那里有那么多力量,但是不修吧,又怕危险,正在为难呢!我和胡觉民当然随机接过话头,谈起重修寒山寺和想恢复“枫江第一楼”的困难,问他兄弟是否捐献此楼于国家人民,玉成此一善举?兄弟二人,听罢满口应承……随后,我们告知工程人员王国昌,由他组织了工人,到修仙巷,经过好一番精心策划与名副其实的拆迁,连“花篮楼”的石脚基础一道,都一古脑儿地搬到了寒山寺,在入门右侧的空地上再造。大功告成后一看,不大不小,恰如天造地设。

  “花篮楼”在宋家,原来从花木中假山扶梯而上,故梯在楼外。迁到寒山寺,由王国昌设计,用螺旋梯改为内部攀登,也觉新鲜。花篮楼揉漆一新之后,到文管会选得一套古色古香的桌椅安上,中悬吴伯韬的《烟雨图》,两侧竹刻联是史可法书名句:“斗酒纵观廿四史,焚香静对十三经。”横额由我请我的老师吕凤子先生隶书五个大字“枫江第一楼”。从此,枫江第一楼成为寒山寺接待内外贵宾的所在。

  1956年,俞樾之孙俞平伯(1900—1990年)在赴虎丘视察过花农合作社后,特意“绕道阊门,到寒山寺一游”。他在6月4日上午的日记中写道:“昔辛酉岁(1921),润民未生时,曾偕环一游,重来大为修整改观矣。在楼上喝茶。复观石刻,先曾祖手迹尚存钟楼。旁室悬屏条四幅,系滕王阁序全文,刻为印章,有一百五十二方,颇具匠心(惜失记镌者姓名)。出至枫桥镇观铁铃阁而归。”(《俞平伯日记选》,上海书店出版社1993年9月版)

  此间所谓尚存钟楼之“先曾祖手迹”,即1906年,俞樾作《新修寒山寺记》同时所书之张继诗。其跋云:“寒山寺旧有文待诏所书唐张继《枫桥夜泊》诗,岁久漫漶。光绪丙午,筱石中丞于寺中新葺数楹,属余补书刻石。”此石刻之拓片,在近现代中日两国人士中流传甚广。

  4、“文化大革命”期间的寺坏院闭

  1966年8月至1976年10月间发生的“文化大革命”,给予清末以来重修的寒山寺以重创。据《苏州词典》(苏州大学出版社1999年9月版)记载:“十年动乱期间,寺院遭到破坏。”那么,其破坏程度如何呢?

  《苏州旧街巷图录》也只有一句的记述:“佛像被毁,佛地成为造反派施刑拷打之处。”《重修寒山寺志》卷二记述道:“一度成为造反派刑讯逼供之牢房,甚至有被拷打致死者。佛像、法器、殿阁受损,寺藏文物被查抄。性空事先采取保护措施,使碑刻、藏经、罗汉等得以保存。1968年,性空被迫下放昆山农村劳动。1970年,仅剩的僧人演林,亦被逐出山门,撵往如皋农村劳动……”。童稼霖在《寒山寺“五峰古方丈”匾》一文中写道:

  (如今)走进香烟缭绕、庄严肃穆的寒山寺方丈室,抬头望高,有一块6尺来长、2尺余宽的“五峰古方丈”巨匾悬挂堂中,十分引人注目……据(陪同参观的寒山寺方丈)性空法师介绍,“文革”期间,这块“五峰古方丈”匾,曾随同他一起“回俗”下放。其时,广大僧众作为“牛鬼蛇神”被劳动改造,性空法师当然也不例外。于是就抱起这块斑痕累累的残匾,做他“夜夜青灯伴孤魂”的铺床板。改造生活是不人道的,作为佛教徒,有时连最起码的豆腐也吃不到。严重的营养不良再加心情抑郁,性空法师被病魔缠身,胃病的疼痛,折磨得他有时双眉紧锁,有时夜不能寐。凑巧,有人愿出100元人民币收购这块古匾,消息传出,一同被“改造”的人,立即奔告性空法师,希望法师能卖给人家。

  100元钱,在当时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对处于贫病交困中的性空法师来说,引诱力也是相当大的。处境尽管如此,作为佛门弟子的性空法师,首先想到的这是镇寺之宝,谁也不能妄动。更何况,这是国家文物,一旦落入歹人之手,自己将成为历史罪人。于是他暗暗发下誓言:宁可玉碎,决不出卖。终于保存下了这块古匾……

  时当1970年,现在的苏州作家田怀亮当时还只是一个才参军的新兵,曾经随队驻扎在枫桥镇附近的运河西岸。他在《难忘小镇》一文中写道,“镇子不大,只有两条小街。主街上散落着五六个不大的商店,短的那条仅有一个简陋的茶室。古寺的门禁闭着,铁铃关上杂草依依”:

  在那个年代,我和小镇也一同承受过日子的沉重。连队拉米运煤的板车一次次地从铁铃关下辗过,却不闻岳将军抗金御敌战马的嘶鸣;连队的脚步无数次从粉黛剥落的高墙边走过,却不知古寺院内尘封着何等样的佛学寺风。我曾试问过一位在江枫桥边踽踽独行的老者:“这里有怎样的故事?”老者只是淡漠地望望我,喃喃地说着:“废了,全废了……”,文化的禁锢,禁锢了小镇对文化历史的思索,小镇只能无奈地守护着自己的这座锻造历史文化的古窑……

  1976年早春,张中行(1909—2006年)也有苏州之行。他后来记述道:

  枫桥和寒山寺是一对孪生姐妹,在阊门以西略南六七里。孪生姐妹的母亲是张继的一首七绝……于是游人游这一处名胜就要一箭双雕,既登桥看过江(胥江)的船只,又入寺看已非唐朝原物的铁钟。说起来诗的力量也真不小,尤其是书呆子,游苏州总要到这里看看,以温千年以上的渔火钟声之梦……这孪生姐妹不愧为孪生,果然离得很近,所谓一箭之遥吧,凭我的感觉,江水东西向,桥在江上,南北向,跨度很大,登上桥头,北望,下桥就是枫桥镇的主要街道,东北望,不远是寒山寺。

  张先生说,“我更感兴趣的是立在桥头,凭桥栏看来往的船只”,其实大概是其时寒山寺被“破四旧”运动“废了”,还在“文化大革命”的时代氛围中尘封着,根本就没有对外开放。可以作为旁证的是,1977年春,时年八十三岁的叶圣陶先生率家人有苏南之行,他在苏州数日,重游了拙政园、甪直、光福、网师园,但却没有去看寒山寺,尽管这是他六十六年前,与顾颉刚、王伯祥少年时同游之地。

  5、1980年以来的不断修复和1996年普明宝塔的落成

  寒山寺重新整修以后对公众开放,是在1978年5月1日。当年11月15日,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亲临视察并指导修复工作。因此,今日所见之寒山寺形貌,几乎都是1980年以来陆续修复和新建起来的(附影3)。据《苏州旧街巷图录》介绍:“1980年落实宗教政策,重塑佛像……”,大抵寒山寺的全面维修即启动于是年。于是就有了冯英子的《姑苏城外寒山寺》一文,记述当时情景道:

  在苏州的名胜古迹中,寒山寺名气之大,是出人想象之外的。这主要得力于唐代张继那首《枫桥夜泊》诗……据说在日本,只要读一点书的人,无不知道,因此日本朋友一到苏州,一定要到寒山寺去看看,寒山寺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寒山寺也确有它的特点,它不城不廓,闹中取静,当你一进入寒山寺的山门,一种清幽、恬静的空气,立刻从四面向你袭来。在大殿上还有一口钟,偶然有人敲它一下,发出一种在空气中微微震动的声音,真有一种晨钟暮鼓,发人深省的感觉。那一天,我在后殿的茶室里,还看见一对欧洲的男女,他们泡了两杯茶,静悄悄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享受着静趣。在这里,你是很容易看到中国文化的魅力的。

  寒山寺中现在最吸引人的,一个是钟楼。除了大殿上的那口钟之外,另外有一个钟楼,介乎大殿和后殿之间,楼上悬着一口大钟,边上有撞钟的木杵,推动木杵,钟声铿然。几个日本朋友,他们以一种虔诚的姿态站在钟前合十呢喃,争相拍照,对这口钟有着极大的兴趣。另外是一套香樟木雕的宋代罗汉……

  1982年寒山寺重建了霜钟阁,同年被确定为“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但那时的胜迹修复远远没有到位,时在北京晚报文艺副刊部任职的李凤翔在《感叹寒山寺》一文中说,寒山寺“是我向往已久的古老寺庙。我虽然没有来过寒山寺,但几十年前,我便知道了这座寺庙,它的大名进入我头脑的时间,要早于我到过的许许多多的寺庙”:

  那还是我上学读《唐诗三百首》的时候,读到了张继的《枫桥夜泊》诗……当时在我的头脑中,曾浮现出一幅美丽的画面:在一个满天降霜的深秋的夜晚,月亮渐渐西沉,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蹄鸣。停泊在江边一座桥旁船里的旅途愁苦的诗人,面对江上的点点渔火,面对江边的棵棵枫树,尚未入眠。这时,已是夜半时分,远处寒山上一座寺庙里单调的钟声,飘到船上。单调的钟声,更增添了诗人旅途的愁苦之情……

  我们的汽车开到寒山寺前,我看到张继夜泊的河流,很窄,最多也就有六七米宽,隔着一条不宽的马路,便是寒山寺了。我没有看到枫桥,但看到了河上的拱形江村桥。据说,枫桥就在前边不远处。说实话,参观完寒山寺,我有点泄气,这就是我仰慕已久的寒山寺吗?这座寺庙,实在普通得很,也不大。论规模,论豪华,北京的许多寺庙并不亚于它。不过,我还是到处仔细看了一遍,并在钟楼等处留了影。

  1984年8月13日寒山寺举办了隆重庄严的佛像开光仪式。次年又翻建了藏经楼。寒山寺的面貌从此与时日新。

  1987年2月,曾在苏州大学讲学的美籍华人顾珏在美国洛杉矶写道:“华人固然都想来此一游,日本游客更是络绎不绝,以得能亲身瞻仰此美景古迹为荣。苏州大学陈校长曾说,每逢年尾,日人成群结队来听午夜钟声,兼品诗味。” 同年8月,刘新则在《寻找回来的记忆》一文中说:

  眼前是棕墙碧瓦、屋宇轩敞的一座寺院。古运河横卧寺前,江村桥高耸寺旁边,进得庙门,但见寺院修葺一新,黄墙绿树,曲径雕栏,一亭一阁都设计得十分得体,真是别具匠心。在寺旁左厢的碑廊里,我被那琳琅满目的石刻吸引住了……大殿左边钟楼上,悬着一口巨钟,寒山寺的钟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唐张继诗里提到的那口钟,早已失传。明嘉靖年间重铸的钟,早已流落日本。现在这口钟是光绪三十二年江苏巡抚陈夔龙重修寒山寺时所铸。大殿里,中外来宾络绎不绝,尤以日本友人居多。听导游讲,每年除夕之夜,数千日本客人专程前来这里,聆听寒山寺的钟声。从晚11时42分起,每十秒敲一下,共敲一百零八响,最后一响就是新春钟声。据说日本人把听到这寒山寺的钟声,当成一年吉祥如意的象征。

  1990年,寒山寺翻修了闻钟堂和寒拾亭;两年后又翻修了罗汉堂、弘法堂,次年维修大雄殿、藏经楼、钟楼;接着又翻修了“枫江第一楼”,并于楼前辟建庭院。直到1996年10月30日,普明宝塔落成,佛像同时开光。

  因此,邱载、李铭在《又闻寒山风铃声》一文中指出:“寒山寺名气大,名气大的好处就是每被毁坏总有人来修复。明清期间屡废屡兴,清末又经重修扩建,奠定了今天的基本规模……”

  二、历劫不废的寒山寺及其丰厚人文底蕴

  “春寻古寺幽,相与话前修。名岂寒山得,诗曾张继留,楼钟虚夕照,桥影急河流。尚怪石龙柱,拏云势未休。”文嘉的诗,对寒山寺的名胜魅力及其人文底蕴作出了诗意的概括。

  寒山寺初名“妙利普明塔院” ,始建于梁天监年间(502—519年)。所谓“塔院”,多为祖师塔,一般说来,祖师塔是在其墓上用砖砌或石雕一座佛塔样子的建筑物,其旁筑有僧舍相陪护。寒山寺初建,当系普明祖师之骨塔也。此塔院的结局史无明文记载,大抵毁于唐武宗“会昌法难”或晚唐五代的战乱中。

  自有寒山寺以来,就人物而言,其知名度的形成,自然离不开寒山、拾得、张继;就文物而言,则离不开夜泊之枫桥、塔影与钟声、名家所书之张继诗碑,是它们共同构成了寒山寺的“人文底蕴”,成为当今往后从事寒山寺文化研究所应着力发掘和发挥的所在。但在其中处于文化枢纽地位的,无疑是张继在唐至德间(756—758年)创作的《枫桥夜泊》诗。

  1、旅思与别情两重意境中的寒山寺

  1984年8月15日,施蛰存对于《枫桥夜泊》诗的流传有过专门的考证:

  在唐代诗人中,张继不是大家,恐怕也算不上名家,《唐诗品汇》把他的七言绝句列入“接武”一级中。如果这首《枫桥夜泊》诗没有流存下来,可能今天我们已忘记了他的名字。这首诗首先被选入《中兴间气集》,题目是《夜泊松江》。以后历代诗选,都收入此诗,直到《唐诗三百首》,使这首诗成为唐诗三百名篇之一,传诵于众口了……一首七言绝句,数百年来,为国内外人士如此爱好和重视,它又使一个荒村小寺成为千秋名胜。这是《枫桥夜泊》诗独有的光荣。

  施先生在这里有个天大的误解,他把寒山寺所在的枫桥镇当年的冲要地位给看轻了。

  早在南宋绍兴十六年(1146)七月,孙覿《枫桥寺记》就说过:“枫桥寺者,距州西南六七里,枕漕河,俯官道,南北舟车所从出……唐人张继、张祜尝即其处作诗记游,吟诵至今,而枫桥寺亦遂知名于天下。”此有陆游日记和诗为证。

  乾道六年(1170)夏,陆游由家乡绍兴到杭州,再从南运河过秀州、吴江、苏州,前往四川夔州上任通判(系一州的行政副主管职务)。他在《入蜀记》中记曰:“至平江。以疾不入。沿城过盘门,望武丘(虎丘)楼塔,正如吾乡宝林(寺),为之慨然。宿枫桥寺前,唐人所谓‘半夜钟声到客船’者。”并赋《宿枫桥》诗云:“七年不到枫桥寺,客枕依然半夜钟。风月未须轻感慨,巴山此去尚千重。”次日五更舟发:“晓过许市(浒墅),居人极多,至望亭小憩。自是夹河皆长冈高垄,多陆种菽粟,或灌木丛筱,气象窘隘,非枫桥以东比也。”

  历元至明,姚广孝(1335—1418年)在其所撰《寒山寺重兴记》中说:

  出阊门西行不十里,即枫桥。桥之南去寻丈地,寒山寺在焉。临运河塘,其塘北抵京口,南通武林,为冲要之所。舟行履弛,蝉联蚁接,昼夜靡间……寺当山水之间,不甚幽邃,来游者无虚日。唐诗人张懿孙赋《枫桥夜泊》,有“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句,天下传诵,于是黄童白叟皆知有寒山寺也。

  刊于崇祯八年(1635年)的《天下水陆路程》,由徽商黄汴撰述。他指示说,由杭州府由官塘北上镇江的最佳水道是:“钱塘江口—万松岭—凤山门—朝天门—吴山—武林驿……灭(觅)渡桥—盘门—胥门—阊门—枫桥(寒山寺)—浒墅关—望亭……丹阳县—新丰—镇江府”,并发表评议道:“浙江杭州府至镇江平水,随风逐流,古称‘平江’。船户良善,河岸若街,牵船可穿鞋袜。船皆楠、柏,装油、米不用铺仓。缓则用游山船慢慢游去,急则夜船可行百里。秋无剥浅之劳,冬无步水之涉。是处可宿,昼夜无风、盗之患……御史朱寔昌,端州府人,嘉靖七年(1528年)奏定门摊客货不税,苏、松、常、镇四府皆然,于是商贾益聚于苏州,而杭州次之。”

  他在书中还指示杭州逾路烂溪至常州府水道云:“……阊门外,有五水,名‘五虎潭’。东入城,出葑、齐、盘、娄四门,南去杭州;北由昆山、太仓刘家河出海;西北由虎丘塘达于浒墅;正西由枫桥、官塘出浒墅。境有江村、寒山寺,张继题诗处也。寺内寒山、拾得而像,自唐至今,笑颜可掬”,并提醒说:“阊门市上杂货,不识休买。”

  因此,崇祯《吴县志》卷首王心一之序云:“尝出阊市,见错绣连云,肩摩毂击。枫江之舳舻衔尾,南濠之货物如山,则谓此亦江南一都会矣。”而文震孟(1574—1636年)在崇祯初《寒山寺重建大雄殿记》中说:

  寒山寺之名冠姑苏也,实系于“江枫渔火”之句,然亦以其地当孔道,舟车鳞集。非若深谷穷岩,窈冥阗寂,游者易于涉足。顾虽处闾阎嚣杂中,一入其门,清幽萧远,别为一境。以是从来名公韵士,往往乐之,为之题咏,为之记志,而寺愈益有声。

  清雍正间,枫桥“米市”的地位已十分重要。有蔡世远其人议论说:“福建之米,原不足以供福建之食,虽丰年,多取资于江、浙。亦犹江、浙之米,原不足以供江、浙之食,虽丰年,必仰给于湖、广。数十年来,大都湖、广之米,辏集于苏郡之枫桥。而枫桥之米,间由上海、乍浦以往福建。故岁虽频祲,米价不腾。”所以当米价异动的时候,马元勋有《枫桥》诗云:“水阁吴娘曲,风樯估客程。灾伤连数郡,米价几时平?”并自注道:“桥边有米市。”

  乾隆间仍保持着“桥边米市”的繁荣地位。“金阊一带,比户贸易”,“金阊市肆,绸缎与布皆列字号,而市业最巨。枫桥以西市多米、豆,南濠则川、广、海外之货萃焉……”(《吴县志》),“枫桥市,在阊门西七里,地与长(洲)邑合治,为水陆孔道,贩贸所集,有豆市、米市。有千总驻防。”(《苏州府志》)因此,马元勋《枫桥》诗云:“水阁吴娘曲,风樯估客程。灾伤连数郡,米价几时平?”自注:“桥边有米市。”

  “枫桥市”的地位被严重破坏,是因为咸丰十年(1860年),清兵与太平天国农民军在苏州的战事。

  当年,阊门内外首当其冲,损毁惨重。先是官军纵火,“阊、胥二门外民房焚掠殆尽,火三日不绝” (《东南纪略》),“层楼杰阁,荡为烟埃” (《寒山寺志》),然后是“阊门中市,自西及东,直巷则专诸巷、吴趋坊,横巷则天库前至周五郎巷,延及刘家滨房屋之后半,尽为煨烬。” 战后乱平,苏州城外桥梁十圯五六,于是同治六年(1867年)有重修枫桥驿道之举。也许正是当年所曾有的地位,所以枫桥市街上有一座“江枫楼”。其“枫镇大面”,以黄鳝熬成的面汤清而醇香、作为浇头的焖肉烂熟酥香著称。有人在《苏州杂志》1997年第6期上撰文说:“游苏州不游寒山寺是憾事,游寒山寺不吃枫镇大面,就憾上加憾了!”

  “枕漕河,俯官道,南北舟车所从出”(孙覿语),“临运河塘,其塘北抵京口,南通武林,为冲要之所” (姚广孝语),“其地当孔道,舟车鳞集”(文震孟语),这一切都充分说明了唐宋元明时期的枫桥夜泊处,正是一个重要交通口岸,是千百年未曾有变的传统“黄金水道”,因此绝不能以今日之衰而目枫桥、寒山寺为“荒村小寺”也。考施先生有此观感,大概来源于他儿时随父亲游观时所得的早年印象。因为民国初年的枫桥镇,由于经济重心和水上交通方式的改变,其传统地位和市面已经大大衰落了。

  既为传统“黄金水道” ,则“旅思”与“别情”自然交织于此,发为诗词歌赋。由性空法师主编、秋爽法师担任副主编的《重修寒山寺志》(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年9月版),是一部高水平的新修寒山寺史志著作。其中卷十二“艺文”,编集了有关寒山寺的古今诗作。如据其所辑有关“枫桥”和“寒山寺”等的古今诗词作题目或旨意统计分析,则径以“寒山(枫桥)寺”(如张师中、胡埕、俞桂、唐寅、王穉登、陆鼎、蒋棨渭),或“游(过、憩、题)寒山寺”(如韦应物、王士祯、姚配、褚逢椿、徐崧、王庭)做诗者,与径以“枫桥”(如范成大、马元勋、舒位),或以“(游、宿、泊、至)枫桥……”(如张继、张祜、孙覿、程师孟、陆游、张孝祥、汤仲友、高启、沈周、文肇祉、朱彝尊、陈维崧)为题者相当,也偶有以“闻钟” (如皎然)、“泊阊门(咏寒山寺者)”(如顾仲瑛)为题者,至于明白道出“重到枫桥”者,则有释英、陆游。分析和解读上述诗题词旨,则不外乎以张继诗为代表的“旅思”和以高启诗为代表的“别情”两重意境。

  有关《枫桥夜泊》诗的意境,历来有专家加以赏析或者探讨,甚至还曾一度引发争鸣和商榷。1982年9月16日,刘金在《解放日报》上撰文,反对把该诗中的一字一词都落实到具体事物上的“索隐”做法,认为其结果将使诗的“意境”全失,诗味索然,并“牺牲诗的艺术”:

  这首诗之所以成为成为脍炙人口的名篇,无论如何不在于如考据家所认为的在两句诗中罗列了三座桥和一座山,而在于诗人以匠心独运的杰出才能,为我们描绘了一幅色彩鲜明、情景交融的夜泊图案。你看:凉秋夜半,霜气逼人,月亮下去了,耳听几声乌鸦的惊叫,眼看江岸的丹枫和江中的渔火,船中的旅客不仅惹起了乡愁,久久不能成眠。而寒山寺的半夜钟声,又远远来叩旅人的心扉……这样一幅美妙而独特的图画,使千古读者,不知不觉好象亲临其境,和诗人一起体验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怀。

  从来“枫桥夜泊”的“旅思客怀”为人倍受重视,其实由苏州本土诗人范成大(1126—1193年)、高启(字季迪,号青丘子,1336—1374年)、沈德潜(1673—1769年)等人作品中流露出来的“离情别绪”,也是今后应予重视的寒山寺诗歌文化的重要情愫。

  宋孝宗淳熙四年(1177)初夏,范成大自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任上,应朝廷要求回杭州向皇帝汇报工作。当他在镇江府由长江转入运河以后,不觉感慨道:“久去江浙,奔走川广,乍入艋舴,萧然有渔钓旧想,不知其身之自天末归也。”其《枫桥》诗有云:“朱门白壁枕湾流,桃李无言满屋头。墙上浮图路旁堠,送人南北管离愁”。至于高启《将赴金陵始出阊门夜泊》诗如“乌啼霜月夜寥寥,回首离城尚未遥。正是思家起头夜,远钟孤棹宿枫桥”,沈德潜《枫江夜泊》诗如“野宿随寒雁,辞家第一宵。星星渔火乱,知是泊枫桥”、“柝响已更深,邻舟人语歇。不忍便安眠,贪看故山月。”都因为人生的种种无奈,不得不别离茂苑乡土、亲友故旧,去他乡寻求未可逆料的“前程”……

  “船里钟催行客起”( 高启《赋得寒山寺送别》)、“乡音到耳是真归”( 高启《归吴至枫桥》),这里面包含着多少苏州诗人的乡土情怀呵。

  2、塔影与钟声相得益彰的寒山寺

  北宋太平兴国初(976年),平江军节度使孙承佑在此地重建的七层宝塔见于记载,苏州知府孙觌(1081—1169年)称此塔“峻峙蟠固,人天鬼神共瞻仰。”

  令人痛心的是,在经历了自长庆(821—824年)至宣和(1119—1125年)长达七代三百年不见兵火的繁雄茂苑时期之后,苏州城不幸遭受了社会大变故。南下金兵纵火焚烧苏州城,地面建筑几乎全部毁坏。其后经过了百年时间,才逐渐复元战乱的重创。孙覿在《枫桥寺记》中说:

  建炎(1127—1130)盗起,官寺民庐,一夕为煨烬。而枫桥寺者……属有天幸,仅脱于兵火。而官军蹂践,寺僧逃匿,颓簷唐委地,飘瓦中人。卧榻之上,仰视天日,四壁萧然,如逃人家。绍兴四年(1134),长老法迁者,会其徒入居之,而相其室无不修,铢积寸累,扶颠补败,栋宇一新,可支十世。寺有水陆院, 严丽靓深,龙象所栖,升济幽明,屡出灵响,尤为殊胜。而塔之役最大,更三年而后就……

  有关法迁长老“铢积寸累”的具体事迹,孙覿在文中记述说:“迁老积精营作,练学苦空,敝衣粝食,不以一毫私其身,日以饰虫坏、起颓仆为急,又饬其徒二三辈,持钵叩门,或持簿乞民间,日有获焉。惟资以治寺。以故乙方道俗,皆向慕之。凡所欲为,无不如志,故成就如此。”他另有《过枫桥寺示迁老》诗云:“白首重来一梦中,青山不改旧时容。乌啼月落桥边寺,欹枕犹闻半夜钟。”

  “钟到客船未晓,月和渔火俱愁。咫尺横塘古塔,连绵芳草长洲”(郭附《狮子山云漠漠》),“岩扉横野桥,塔影落前浦。霜楼鸣晓钟,夕舸轧双橹”(张师中《寒山寺》),“孤塔临官道,三门背运河。钟声惊鸟宿,墙矮入渔歌”(汤仲友《游寒山寺而作》),“船里钟催行客起,塔中灯照远僧归。渔村寂寂孤烟近,官路萧萧众叶稀”(高启《赋得寒山寺送别》),可见塔影钟声,在宋元时期二百余年的诗人笔下,一直是寒山寺文化的重要内涵之一。

  至于元末,朱元璋以重兵围苏州,并动用火炮攻坚,张士城兵败自焚于齐云楼,一二百年间的苏州再一次遭受战乱重创。对于寒山寺来说,这一次的损失是法迁长老所建的寺塔被毁(“吴中四杰”高启《归吴至枫桥》诗云“遥看城廓尚疑非,不见青山旧塔微”,自注“旧有塔,今废”),使得“塔影钟声”两缺其一。此后兴废,据《百城烟水》卷二说:

  洪武间(1368—1398),僧昌崇辟建。永乐三年(1405),深谷昶修。正统己未(1439),郡侯况钟再修。嘉靖间(1522—1566),僧本寂铸钟见楼(钟遇倭变,销为炮)。万历四十年(1612),僧明吾鉴建龙函阁,而大殿毁。四十六年(1618),释西流师徒鼎新。清顺治初(1644)几为汛署,僧天与力守弗废。

  可见有明一代,寒山寺又历钟销殿毁诸小劫,但格局大略犹在。

  至于清初,天与法师“力守弗废”的具体事迹,该书记述道:“天与名广承,吴江计氏,持诵不辍,古朴有德。当汛官之戍此也,师苦守殿隅,感观察寿公,以仁护之,始得复。今寺中所遗,皆其力也。”于是知当清兵南下、政权更迭之机,寒山寺得以幸存,是经过了住持僧与官府当局一番斗争的。其情节,也绝非上述数十字说的那么简单。关键大概在于是否易寺院为“汛署”的问题,所以才有天与法师“苦守殿隅”之举。

  可惜,到康熙五十年(1711)冬,寺中大殿复遭火焚。于是乾隆三十九年(1774),有住持比丘宣能法师续建了大殿、前轩。道光间(1821—1850)某年月日,寒山寺僧俗人等一百四十余人,竟因误食寺后园中毒蘑菇而遭灭院之祸,薛福成《庸庵笔记》记述,此“吴下一大禅院……由此亦废。”咸丰二年(1852),张纬余在《游枫溪记》留下了“(寒山)寺近市,甚嚣尘,至则如入山林中。由大殿至后楼,徘徊良久”的记述。可惜这个闹中取静、令人流连的古刹,在八年之后,毁于驻防清军为阻遏太平天国农民军进攻而清野的纵火中。此为明洪武以来所遭一大劫难也,其间凡历时约五百年。

  太平天国乱平既久,又有披荆棘就寒山寺遗址立寺者,不过其建筑“既庳且隘”,“仅蔽风雨”而已。叶昌炽在《寒山寺志》自序中,回忆同治十年(1871)扁舟游访后的印象道:“所谓‘寒山寺’者,断甃颓垣,鞠为茂草,无论宋碑不可得,即文、唐两碣,亦沦于灌莽之中……”,这一状态,直到三十余年后的清末光宣年间才有了复兴的转机。

  寒山寺中的唐钟,早已不见踪影,而康有为“唐人钟,已为日人取去”之说,流行一时。日本明治年间,遂有一个日本僧人山田寒山(本名山田润,因仰慕寒山寺,故改名山田寒山),遍访日本列岛,发愿搜寻寒山寺唐钟,终究没有找到。于是发心募化铸成两口铜钟,一留日本本土馆山寺,另一口赠送苏州寒山寺,并请当时日本首相伊藤博文撰铭曰:

  姑苏寒山寺历劫年久,唐时钟声空于张继诗中传耳。尝闻寺钟转入我邦,今失所在,山田寒山搜索甚力,而遂不能得焉,乃将新铸一钟,赍往悬之,来请余铭。寒山有诗,次韵以代铭:“姑苏非异域,有路传钟声。勿说盛衰迹,法灯灭又明。”明治二十八年四月,大日本侯爵伊藤博文撰。子爵杉重华书。大工:小林诚羲,施主:十方檀那。

  据《江苏历代风物志》介绍,如今供奉在寒山寺大雄殿内的那口钟,就是1906年日本人募造的,“以示中日佛教联谊。”也许这正是日本游客以聆听新春寒山寺钟声为吉祥的民俗来由之一。而钟楼上悬挂着的那口巨钟,“明嘉靖年间重铸的钟,早已流落日本。现在这口钟是光绪三十二年江苏巡抚陈夔龙重修寒山寺时所铸”。

  在自明至清的历史过程中,寺塔的复建,始终没有被人提起。因此清代就有僧人逸慈咏诗叹息道:“当年突兀矗寒空,郡志犹传节度功。今日遗基何处觅?断垣衰草夕阳中。”1957年,高真在《花园之城苏州》中惋惜道:“离阊门约七里的枫桥,是苏州历史上最出名的一座桥……现在我们所看到的枫桥,是在公元1880年(清同治六年)建筑的”,“可惜寒山寺的塔,后人没有修造起来,否则这一古迹倒是苏州的典型胜景。它包括桥、塔、古寺和一首有名的唐诗,使枫桥与寒山寺永远流传在人民中间。”至1992年,新桃还在《苏州杂志》上发表《寒山寺塔二三说》一文表示遗憾道:“寒山寺原有塔,现仅存于古人的诗句中”,“今人游寒山寺,多慕名寒山钟声,得知寒山寺曾经有塔的人大约更是不多的了!”

  但这六百余年来的憾事,到了1996年10月30日,在寒山寺方丈性空法师的努力下,终于得到弥补。当日,高逾42米的仿唐木结构五级四面楼阁式“普明宝塔”,举行了庄严的落成典礼暨佛像开光仪式。至此,前殿后塔,销匿600余年之久的塔影又重现寒山寺中,成为枫桥景区的地标性宗教建筑。

  “钟到客船未晓,月和渔火俱愁。咫尺横塘古塔,连绵芳草才长洲”(郭附《狮子山云漠漠》,“船里钟催行客起,塔中灯照远僧归”(高启《赋得寒山寺送别》),“枫桥夜泊,听几杵疏钟,无边佛法;宝塔晨香,传三乘教典,普渡众生” (王禹时撰寒山法堂楹联)……塔影钟声,曾经是寒山寺的重要文化特征,也应是今后寒山寺文化建设中的新亮点。

  3、人文随香火而盛的寒山寺

  金性尧先生在1944年早春所写《苏台散策记》一文中早就体会到,当日“在一般人的想象中,以为寒山寺总该是一个神秘、古朴的所在,岂知事实上凡是到过那边的人,无不感到重重失望。而这也许是所谓实行的悲哀,为的是它将我们的一线距离打破了,正如看到目前的秦淮河一般。不过,要是我们另用历史与哲理的眼光看来,倒又并不怎样失望了……”,这“历史与哲理的眼光”是什么?即站在人文的立场审察作为一方名胜的寒山寺也。

  施蛰存分析说,寒山寺本来只是苏州城外一座小寺,自从《枫桥夜泊》流传以后,才成为一处名胜古迹。可见寒山寺成名的关键,与张继此诗的广而告知作用大有关系。诗以寺成,寺以诗名,寒山寺的名声鹊起和流芳千年,乃成为中国传播史上的一个经典案例。另一方面,《枫桥夜泊》诗碑在寒山寺的存在,生动地传播了唐诗的文化影响。施先生后来回忆说,童时在寒山寺“见石刻《枫桥夜泊》诗,大人指授之,琅琅成诵,心窃好焉”,“是为读唐诗之始”。

  1948年毕业于苏州中学,其后历经“右派”生涯,长期下放农村、工厂“劳动改造”,直到1978年才重返苏州专事文学创作的陆文夫先生(1928—2005年),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前期写了《寒山(寺)一得》,重点阐述了寒山寺的成名与运河交通、与张继诗作之间的辨证关系。他写道:

  说实在的,寒山寺那么一座庙,枫桥那么一座桥,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精细的苏州人早就看出来了,还因此而产生了一句歇后语,叫“寒山寺的钟声——懊恼来”,即来到了寒山寺以后看看也并不怎么样,有点儿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意味。确实,在全国的庙宇之中,论规模,寒山寺恐怕是排不上队;一座枫桥在江南众多的石桥之中也不为奇,长虹卧波的大石桥多着呢!为什么那些比寒山寺更加恢弘的庙宇,比枫桥更加雄伟的石桥却默默无闻,惟独寒山寺那么名扬四海,引得游人如鲫鱼?仅辞岁之夕,扶桑国人来听钟声便有数千,使得市场繁荣,香火鼎盛,靠寒山寺而生活的人成千上万,因此而引来的国外投资尚未计算在内。

  他认为,原因自然在于张继的《枫桥夜泊》诗,“写得通俗易懂,意境优美,朴实自然,收进了《唐诗三百首》,也收进了许多教科书。读过这首诗的人就知道了姑苏城外有座寒山寺,来到苏州后就想到此一游。天长日久,代代相传,使得寒山寺成了旅游的热点”。

  另一方面,“寒山寺所在的枫桥镇当年是苏州的门户,是吴越沿大运河北上的必经之路。来往的客商、赴京的官员、赶考的儒生买舟北上时,都是在枫桥镇歇宿、打尖,夜闻钟声当然是感慨万千,文思泉涌了”,如果张继写的不是《枫桥夜泊》而是寻常的什么《长桥夜泊》的话,那么以他本人在文坛上的诗名和社会上的官位,也许后人“早就把他忘记了”。

  再说,只有“来往的人多了,作文作诗的人多了,寒山寺才能如此繁华,才能养活如此众多的人口。如果不赶上改革开放,如果大家连饭都吃不饱的话,那寒山寺也很寒碜,我曾经见过它的破败荒凉,连几个僧人也养不起。我游寒山寺似有一得,觉得世界上的事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甚至还以商务口吻预测道:“随着旅游事业的日益发展,这寒山寺还会变得更热,从经济上来看,简直是一个跨国的大企业,这种企业还不须承担任何风险,只须完善防雷和防火的设备。”

  面对香火日盛的寒山寺,谢孝思在《寒山寺楼碑记趣》中还说了这样一段掷地有声的话:

  作为富于文化特色的“姑苏城外寒山寺”,每年要接待数以万计的中外游人。对此,一些人总津津乐道于经济效益或者什么外汇,其实,意义之大又何止于此!这其中还有更大的意义——这应当看作是历史的胜利、人类文化的胜利。

  我相信,东洋人也好,西洋人也好,只要是个优点文化准备的人,在作这种游览的时候,难道就不会想到,他的脚下是怎样的一块土地吗?

  ——这是一块有过、有着光辉文化的土地,对于能创造、保持、弘扬这种文化的人民,是决不可轻视大,否则,他将犯下极大的错误。

  谢孝思先生的话不仅掷地有声,而且意味深长,值得每一个游者深长思之。

  总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是“社会系统论”,也就是对立又统一的历史辨证法。寒山寺因得“和合文化”——天时、地利、人和之精髓,三位一体,和谐共赢,所以才能不断借助于时代为之创造的有利条件而历劫不废,香火时盛。如今,在江南文化史上,香火历劫不废、人文与世俱盛的寒山寺,早就成为了一种象征和标志,它象征着一个民族文化生命力的旺盛,更标志着一个时代的升平和民生的吉祥。

  (定稿于2008年7月29日)

  [重要引文参考文献]

  高真《花园之城苏州》,上海文化出版社1957年7月版,第5—7页。

  周瘦鹃《姑苏城外寒山寺》,金陵书画社1981年4月版,第39—41页;

  冯英子《姑苏城外寒山寺》,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年6月版,第105—108页;

  施蛰存《唐诗百话》,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9月版,第464—470页;

  田怀亮《难忘小镇》,见《苏州散文选,1979—1995》,百花文艺出版社1996年10月版;

  顾珏《姑苏旅游散记》,见江苏文史资料第37辑《海鸿乡音》,1990年11月印行;

  李凤翔《感叹寒山寺》,见《凤翔散文选》,大众文艺出版社1997年1月版;

  童稼霖《寒山寺“五峰古方丈”匾》,见《苏州杂志》1992年第1期。

  张中行《姑苏半月》,见《苏州杂志》1994年第2、3期;

  谢孝思《寒山寺楼碑记趣》,见《苏州杂志》1994年第5期;

  陆文夫《寒山(寺)一得》,见《陆文夫文集》第4卷,江苏古吴轩出版社2002年9月版;

  《寒山寺志》,叶昌炽撰,江苏古籍出版社1990年1月版;

  《重修寒山寺志》,性空、秋爽主编,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年9月版;

  (本文得到苏州图书馆江少莉硕士提供有关文献资料,特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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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林公武:福州市文联副主席。

  [2] 徐雁: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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