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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传入藏区若干因素试探

       

发布时间:2009年11月04日
来源:不详   作者:恰戈·多杰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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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教传入藏区若干因素试探

  作者: 恰戈·多杰才让

  佛教在印度经历了兴起、发展、衰落最终向外发展这样一个过程。而藏区正是佛教向外发展的一个重要接受地。但佛教究竟何时传入藏区,史学界尚无定论。目前,影响稍大的有两种观点,一是根据藏文史料记载:“公元六世纪藏王拉脱脱日宁赞在位时,居于雍布拉岗宫顶,自天空降下宝箧,启观之,有《宝箧经》、《忏悔百拜经》、及金塔一座在焉。当时吐蕃无文字,藏王看不懂此经之内容,乃名之为‘宁保桑瓦’一秘要,供奉之①。”自布敦·仁青珠之后,《吐蕃王统世系明鉴》、《吐蕃王臣史》等历史名著均用此说。二是由于赞普松赞干布的两位妃子——尼泊尔尺尊公主和汉文成公主都来自佛教圣地,这两位公主嫁到吐蕃时均带有佛像和佛教经典等物。“文成公主是信仰佛教的,在她嫁到吐蕃去的时候,随带去一尊释迦牟尼的佛像,这尊佛像至今一直保存在拉萨大昭寺内。松赞干布在娶文成公主前,还娶了泥婆罗(今尼泊尔)国王的女儿尺尊公主,这位尺尊公主也信仰佛教,她也带往拉萨一尊释迦牟尼的佛像。这两位公主随带两尊佛像到拉萨,标志着佛教分别从祖国内地和印度、尼泊尔一带传入吐蕃地区②”。故而将此说成是佛教传入藏区的开端。

  笔者认为,以上所讲的两种观点都有只见一斑,不见全豹之嫌。在公元六世纪藏王拉脱脱日宁赞在位时,藏族社会十分闭塞,居住在雅砻河谷的悉勃野家族尚无叱咤风云的领袖出现,各氏族部落还未统一,也没有文字。尽管当时吐蕃的周邻也是佛教圣地,但吐蕃人尚无足够的条件接受这种体系完备、内容庞杂的佛教思想。因此我们只凭天空降下《宝箧经》、《忏悔百拜经》及金塔一座之传说,断定佛教就是藏王拉脱脱日宁赞在位时传入藏区,是一种非科学的托词,是难凭信的。诚然,我们即是个把邻国的云游僧和尼、汉两公主入藏时带了些佛典和佛像等物视做佛教传入吐蕃的开始,也似乎有点勉强。一个民族的宗教和文化的兴起,不光需要有一定的政治和经济基础,还需要有新的思想的追求,这种新思想的追求其历史意义往往超出了研究者们百思而不得其解的现实意义和理论价值。佛教正是在这种历史背景下开始传入藏区的。

  一、松赞干布建立了统一的奴隶制社会政权,为佛教传入藏区创造了不可或缺的政治条件

  赞普松赞干布之父赞普朗日伦赞在位时,为了统一藏区各氏族部落和扩张其领地,在文武大臣中推行了谁有功谁就能得到丰厚赏赐的特殊政策。“朗日松赞亲自分赐勋臣,赏赐娘·曾古者、念·几松之堡寨布瓦及其奴隶一千五百户。赏赐韦·义策者为线氏撒格之土地及墨竹地方奴隶一千五百户。赏赐农·准保者为其长兄农氏奴隶一千五百户。赏赐蔡邦·纳森者为温地方孟氏堡寨、奴隶三百户③”。由于赞普朗日伦赞推行其这种政策结果,娘·曾古、韦·义策、农·准保、蔡邦·纳森等大臣的权势迅速壮大,从赞普的大臣到拥有更多奴隶、土地、草原、森林的新生奴隶主,从而引起了新老大臣之间及赞普与老大臣之间奴隶主阶级内部的权势斗争。“此后,伦赞赞普以苏孜忠顺可靠,乃将藏蕃二万户悉数赏赐予之。后蒙氏温布对赞普兄弟不忠,而苏孜忠心耿耿,告发彼等之阴谋而揭露之,致今赞普兄弟未受伤害④。”在这种你死我活的争夺权势斗争中,赞普朗日伦赞的老大臣们为了巩固他们在各氏族部落中的统治地位,千方百计地反对赞普朗日伦赞所推行的特殊赏赐政策,因此在奴隶主阶级内部发生了非常尖锐的政治斗争,最后导致各氏族部落叛变、奴隶起义、赞普朗日伦赞被毒死。“赞普松赞干布之时,父王之臣怨愤,母后之臣叛离,外戚象雄、牦牛苏毗、聂尼达保、工布、娘布等叛变,父王朗日伦赞被进毒害死⑥。”在这种繁杂的社会历史背景下,赞普松赞干布虽然统一了藏区各氏族部落,建立了带有封建社公明芽的奴隶制社会政权,但要巩固这个政权,避免发生奴隶主阶级内部的权力之争,各氏族部落之反叛,就必须改变奴隶主阶级内部的特殊赏赐政策,同时还需要用新思想取代旧思想。恰好佛教思想既符合奴隶制社会又符合封建制社会。“佛教的有些内容反映奴隶制社会经济关系的思想,也有些反映封建社会经济关系的思想”。⑧总之,赞普松赞干布统一了藏区各氏族部落,建立了带有封建社会萌芽性质的奴隶制社会政权,为佛教传人藏区创造了条件。

  二、松赞干布禁止本教,为佛教传入藏区排除了强大的教派干扰

  赞普松赞干布在位时,虽然吐蕃人都信仰本教,但对刚刚建立政权的奴隶主阶级来讲,每年需要大数量地杀牲祭祀的本教,对当时的社会经济发展起到了非常严重的破坏作用。“这种宗教每年秋夭要举行‘鹿角祭’,将许多公鹿一起杀死,取血肉献祭。冬天要举行‘本教神祭’,将牦牛、绵羊、山羊等公畜各三千头杀死,将牦牛、绵羊、山羊等母畜各一千头活活肢解,以血肉献祭。春天要举行‘肢解母鹿祭”,将四支母鹿四蹄折断,以血肉献祭。在夏天要举行‘本教视师祭’,以各种树木和粮食‘煨桑’祭祀。人有病痛时要施舍赎命,视各人经济情况从最多杀公畜母畜各三千到最少杀公畜母畜各一头献神祗。人死以后为制服鬼魂,也要杀牲祭祀。此外还有祈福、禳解、赎替、测算、圆光占卜、预测生死等仪式。由于看到大规模杀牲祭祀对吐蕃畜牧业造成严重损害,松赞干布才下令禁止本教”。⑦

  借此需要说明一点,目前,有些史学工作者认为:“本教有大规模杀牲祭祀的习俗之说,显然是有些佛教徒学者凭空捏造出来的谎言”。但笔者认为,考证历史切忌空谈,本教文化不光对民间有深远的影响,对王室,对吐蕃赞普本人也有举足轻重的影响。有史为证:“赞普与其臣下,每年一小盟,盟时用羊、犬、猴为牲。三年一大盟,夜间杀马牛驴等为牲。凡牲必折其足,裂肠陈于前,使巫作法,告于天地山川,日月星辰。誓曰:若谁不护本国,怀奸反复,天地诸神,明鉴尔心,屠裂尔身,如此牲畜。拉萨之石碑上,亦说日月星神等为证,宰牲盟誓等⑧”。还有“与其臣下,一年一小盟,刑羊、狗、猕猴,先折其足而杀之,继裂其肠而屠之。令巫者告于天地山川日月星辰之神云:若心迁变,怀奸反复,神明鉴之,同于羊狗。三年一大盟,夜于坛墠之上,与众陈设肴,杀犬马牛驴以为牲。咒曰:尔等咸须同心戮力,共保我家,惟天神地祗,共知尔志。有负此盟,使尔身屠裂,同于此牲⑨”。据以上史料来看,当时赞普松赞干布即位之后,要巩固刚刚建立的奴隶主阶级的政权,就必须变革和发展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和宗教等。而本教每年举行几次大规模杀牲祭祀活动,对当时社会经济发展的破坏极为严重,松赞干布不得不下令禁止本教。此举在客观上,恰恰为佛教传入藏区排除了强大的干扰。

  三、赞普松赞干布时期创造了藏文字,为佛教传入藏区提供了有力的布教工具

  佛教传入藏区与赞普松赞干布时期创造藏文字有着直接关系,因为藏族最早接受佛教理论的大学者们,也就是以吞弥桑布札首的那些为了创造藏文字去印度等国求学的“留学生们”。但藏文字究竟创于何时,史学界尚无公证。目前流行着两种观点,一是《布敦佛教史》、《藏族史要》等藏汉史料记载了有关吞弥桑布札创制藏文的详细情况,“公元七世纪初,松赞干布派遣他的大臣吞米桑布札到克什米尔一带留学,学习梵文和西域各国文字,学习后进行比较,创造了一种有三十个字母的拼音文字。”⑩但《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白史》等藏族史书载称,赞普松赞干布以前吐蕃无文字。二是信仰本教的藏族学者及史学家们核实了有关史料之后,对吞弥桑布札创制藏文字的说法表示怀疑,认为藏文创制年代还应稍微提前一些,甚至有些史学者认为赞普松赞干布以前吐蕃已有文字。笔者同意赞普松赞干布以前吐蕃无文字的观点,因为到目前为止尚未有人发现松赞干布以前的吐蕃藏文。

  在吞弥桑布札从印度返回吐蕃后,创制了我们目前所使用的藏文以来,“印度大译师格萨拉、尼泊尔大师项德尔、汉僧大天寿和尚、藏族大译师吞弥桑布札和拉隆贝吉多吉等大译师们开始翻译了《宝箧经》、《忏悔百拜经》、《宝云经》等二十一种经籍⑩。译经的开始,标志着佛教传入藏区之开端。没有文字就谈不上翻译,所以应该说赞普松赞干布时期创造了藏文字,为佛教传入藏区提供了有力的布教工具。

  四、赞普松赞干布以佛教十善制定法律,为佛教传入藏区提供了有力的法制保证

  关于吐蕃初期立法问题,史学界尚无定论。有些史书记载以十善法为依据,也有些史学界人士认为不可能是十善法,十善法为吐蕃早期立法依据的说法是后来佛教徒所加的。笔者认为,吐蕃在松赞干布时期已经制定了法律。因为赞普松赞干布时期统一了藏区各氏族部落,并在拉萨建立了吐蕃王朝之后,在巩固其父朗日伦赞所建立奴隶制社会政权的基础上,又征服了邻近一些较有势力的氏族部落,用传统的盟誓方法与他们保持领属关系,并逐步建立了一整套服务统治阶级的政权组织机构。政权和法律是同时产生的。虽然十善法带有浓厚的佛教思想,但如果承认佛教在松赞干布时期传入藏区,并为赞普王室所接受和推崇的话,那么十善法作为吐蕃早期立法的依据也是自然的。据《智者喜宴》、《弟吴宗教源流》等书载,赞普松赞干布依据佛教十善,即“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不贪、不嗔、不邪见”(12)等制定了相应的法律和法规。把佛教十善法作为立法依据是有其深刻的社会根源和历史根源的。这一点似乎毋庸置疑。

  众所周知,在赞普松赞干布之前,吐蕃人普遍信奉本教。但本教不适应统一以后吐蕃社会发展的需要,一方面每年都要大量杀牲祭祀,对社会经济发展不利;另一方面奴隶主阶级内部思想上的不统一,必然造成军事等行动上的不协调,这样就要求统一思想,而佛教恰好适应了这种需要。当时松赞干布以佛教“十善法”作为立法依据,一方面通过法律的形式推崇、提倡佛教;另一方面用宗教作为巩固其统治的一种手段,这对新建立的奴隶主阶级社会政权来讲是非常必要的。

  五、松赞干布与尼、汉联姻,建立寺庙,为佛教传入藏区大开了方便之门

  松赞干布统一吐蕃各氏族部落以后,与尼、汉联姻,尼泊尔尺尊公主和汉文成公主入藏。尼汉两公主都从自己的家乡带了一尊佛像到吐蕃。《布敦佛教史》等藏文佛教史籍均有记载,尺尊公主带的觉卧佛像,据说是释迦牟尼八岁等身像;文成公主从长安带到拉萨的觉卧佛像,据说是十二岁等身像。笔者认为,佛像本身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尼、汉两公主各自从家乡把这两尊觉卧佛像带到吐蕃作为佛教传入藏区的因素之一来看,就比较符合当时的历史事实。

  松赞干布为了巩固奴隶主阶级政权和发展当时的社会经济,崇奉佛教,佛教寺庙开始在吐蕃兴建。当时兴建的四座大寺称为“四如寺,四如寺之外建立了四厌胜寺,四厌胜之外又建立四再厌胜寺等”(12),起码有十几座寺庙。据说这些寺庙都是为了“制服藏地鬼怪,镇伏四方”而兴建的。当时文成公主运用阴阳五行及易理,观看地形,寻找适合建寺之基地时,发现拉萨的地形乃罗刹女仰卧之身形。而拉萨恰好处在女魔心脏上,为了镇住女魔的心脏和四肢关节,兴建了十二神堂和著名的拉萨大昭寺及小昭寺。从史书记载来看,大昭寺是由尼泊尔公主尺尊修建的寺庙,殿门朝西,规模比小昭寺大些;小昭寺是由文成公主修建的寺庙,殿门向东,规模比大昭寺小些。据说大小昭寺都是在同鬼怪恶魔的斗争中建成的。虽然大小昭等寺的兴建带有浓厚的神话色彩,但我们从这些神话式的传说中,可以找到一些当时历史的真实面目。这就是说生根在吐蕃社会中的本教,作为一种传统的观念,它在当时的藏民族群众和统治集团中都占有重要地位。佛教传入吐蕃与本教接触,自然要发生尖锐的矛盾和斗争。总而言之,在公元七世纪松赞干布时期,统一了吐蕃各氏族部落,创制了藏文字,禁止了本教,翻译了佛教经籍,兴建了佛教寺庙等等,为佛教初传藏区创造了种种有利条件。

  〔责任编辑德吉卓玛〕

  注释:

  ①《布敦佛教史》,中国藏学出版社1988年藏文版,第181页。

  ②《藏族史要》,四川民族出版社1981年汉文版,第22—23页。

  ③④《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北京民族出版社1980年汉文版,第132页。

  ⑤《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北京民族出版社1980年藏文版,第65—66页。

  ⑥⑦⑧《论西藏政教合一制度》,北京民族出版社1985年汉文版,第6—8页。

  ⑨《旧唐书卷一百九十六·吐蕃》

  ⑩(11)《智者喜宴》,北京民族出版社1986年藏文版,第179—182页口

  (12)《弟吴宗教源流》,西藏自治区社科院藏文古籍出版社1987年藏文版,第269—285页。

  〔作者简介〕恰戈·多杰才让,藏族,38岁,现在青海省文联《格萨尔史诗》研究所工岁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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