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在长安的译经活动
玄奘在长安的译经活动——郭文友
唐太宗贞观元年(公元六二七年)(本文玄奘生平活动纪年,参照张力生《玄奘法师年谱》,宗教文化出版社二000年九月版)秋八月,玄奘法师自长安西行求法,往返行程五万里,历时十七年,于贞观十九年正月二十四日复归长安。此行玄奘从印度、西域求得经、像、舍利众多。其中,共请回佛教梵文原典五百二十夹,六百五十七部。俟经、像、舍利等于长安弘福寺安置完毕后,玄奘立即赶赴洛阳拜谒文武圣皇帝唐太宗。二月一日,唐太宗在仪鸾殿接见玄奘,迎慰甚厚。太宗要求玄奘据游历见闻撰写西域传。并劝玄奘还俗从政,玄奘力辞。此时太宗正准备率大军伐辽,遂邀玄奘同行,玄奘则以佛门戒律严禁观兵戎战斗为由婉拒,唯请准许在环境清幽的嵩山少林寺翻译所取经本,太宗因留玄奘长住弘福寺译经,并如所请,为其建立分工细致、空前庞大的译场。玄奘亦即于是年五月开始了他在长安历时十九年的译经活动,直到临命终时(其间虽曾随扈去洛阳等地,仍从事译经活动,但为时未久,旋返长安,故仍属以长安为中心的译经活动)。
据《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本文引文,凡未另注出处者,均据《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中华书局二000年四月版)卷六:“三月已巳,法师自洛阳还至长安,即居弘福寺将事翻译。乃条疏所须证义、缀文、笔受、书手等数,以申留守司空梁国公房玄龄。玄龄遣所司具状,发使定州启奏。令旨依所须供给,务使周备。夏六月戊戍,证义大德、谙解大小乘经论为时辈所推者一十二人至,即京弘福寺沙门灵润、沙门文备,罗汉寺沙门慧贵,实际寺沙门明琰,宝昌寺沙门法祥,静法寺沙门普贤,法海寺沙门神昉,廓州法讲寺沙门道琛,汴州演觉寺沙门玄忠,蒲州普救寺沙门神泰,绵州振音寺沙门敬明,益州多宝寺沙门道因等。又有缀文大德九人至,即京师普光寺沙门栖玄、弘福寺沙门明璿,会昌寺沙门辩机,终南山丰德寺沙门道宣,简州福聚寺沙门静迈,蒲州普救寺沙门行友,栖岩寺沙门道卓,幽州照仁寺沙门慧立,洛州天宫寺沙门玄则等。又有字学大德一人至,即京大总持寺沙门玄應。又有证梵语、梵文大德一人至,即京大兴善寺沙门玄暮。自馀笔受、书手、所司供料等并至。”此后译《瑜伽师地论》即有下列人员参加:弘福寺沙门知仁笔受,弘福寺沙门灵隽笔受,大总持寺沙门道观笔受,瑶台寺沙门道卓笔受,清禅寺沙门明觉笔受,大总持寺沙门辩机证文,简州福众寺沙门靖迈证文,普光寺沙门道智证文,汴州真谛寺沙门玄忠证文,弘福寺沙门玄谟证梵语,弘福寺沙门文备证义,蒲州栖岩寺沙门神泰证义,罗汉寺沙门慧贵证义,宝澄寺沙门明琰证义,大总持寺沙门道洪证义。除了沙门之外,还有官员参加:银青光禄大夫行太子左庶子高阳县开国男臣许敬宗监阅,大唐内常寺轻都尉菩萨戒弟子观自在敬写西域新翻经论。以上所引,皆足见其时玄奘所请建立的译场的组织已达到相当完备的程度。
下面,谨按年胪列玄奘归国十九年中所译经论(其有起讫越年者,或注明起讫日期),以为参稽。
唐太宗贞观十九年(六四五年):创译《大菩萨藏经》二十卷;又译:无著《显扬圣教论颂》一卷(辩机笔受),《六门陀罗尼经》一卷(辩机笔受),《佛地经》一卷(辩机笔受),始译无著《显扬圣教论》(智证笔受)。
贞观二十年:译《显扬圣教论》二十卷讫(贞观十九年十月一日至二十年正月十五日),又译安慧《大乘阿毘达磨杂集论》十六卷(玄颐笔受),始译弥勒说《瑜伽师地论》(笔受等已见前引)。是年,另口授辩机撰《大唐西域记》十二卷(五月至七月),并上表进呈。
贞观二十一年译:世亲《大乘五蕴论》一卷(大乘光等笔受),无性《摄大乘论释》(大乘巍、大乘林等笔受),《解深密经》五卷(大乘光等笔受),商羯罗主《因明入正理论》一卷(知仁笔受)。是年,又将《老子》译为梵文,又将中国流传的《大乘起信论》译为梵文。
贞观二十二年译:《天请问经》一卷(辩机笔受),《瑜伽师地论》一百卷(贞观二十年五月十五日至二十二年五月十五日译讫),慧月《胜宗十句义论》一卷(灵隽笔受),世亲《唯识三十颂》一卷(大乘光笔受)。六月十一日,唐太宗敕令玄奘至坊州宜君凤凰谷玉华宫,再次劝其还俗从政,玄奘再次婉辞。又询及《瑜伽师地论》,玄奘为之讲述大意。太宗乃遣使还京取《瑜伽论》至,详览之后,谓侍臣曰:“朕观佛经,譬犹瞻天俯海,莫测高深。法师能于异域得是深法,朕比以军国务殷,不及委寻佛教,而今观之,宗源杳旷,靡知涯际,其儒道九流之典比之,犹汀滢之池方溟渤耳。而世云三教齐致,此妄谈也。”遂敕令官府挑选秘书省书手抄写所译经论九部与雍、洛、并、兖、相、荆、杨、凉、益等九州辗转流通。七月十三日,太宗撰《大唐三藏圣教序》,凡七百八十一字,居庆福殿,百官侍卫,命玄奘坐,使弘文馆学士上官仪向群臣宣读,备极褒扬,敕冠众经之首。皇太子李治亦作《述圣记》一篇,玄奘均上表致谢。九月十七日,玄奘上《请经出流行启》,又上表谢东宫所写《六门陀罗尼经》和《题菩萨藏经》。后在玉华宫译《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一卷(杜行凯笔受),并上表指出旧译之失。十月十六日,太宗车驾还宫,玄奘从还长安,居北阙紫微殿西侧新建之弘法院,昼则帝留谈说,夜则还院译经,译世亲《大乘百法明门论》一卷(玄忠笔受),并起译世亲《摄大乘论释》(大乘巍等笔受)。其时,长安大慈恩寺落成,帝令玄奘作上座,玄奘逊谢,十二月二十日,太宗敕令太常卿江夏王李道宗率宫廷九部乐,及各县内音声和诸寺幢帐,护送玄奘众僧及经本佛像入慈恩寺,典礼极为隆重。在此起译《摄大乘论》(大乘巍笔受)。
贞观二十三年,在慈恩寺翻经院译经,译《佛说缘起圣道经》一卷(大乘光笔受),提婆设摩《阿毘达磨设身足论》十六卷(大乘光笔受),《如来示教圣王经》一卷(大乘光笔受)。四月二十五日,唐太宗驾幸紫微宫,皇太子及玄奘并陪从,玄奘为太宗讲说佛法及五印见闻,直到五月二十六日,太宗病卒,仍陪侍在侧。逾年改元永徽。在紫微宫期间,译《甚希有经》一卷(大乘钦笔受),《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卷(知仁笔受)。五月二十六日复返慈恩寺专事译经。是年在此续译《摄大乘论释》十卷及《摄大乘论》三卷讫,又译《菩萨戒羯摩文》一卷(大乘光笔受),弥勒《王法正理论》一卷(大乘林笔受),《菩萨戒本》一卷(大乘光笔受),清辩《大乘掌珍论》二卷(大乘晖笔受),亲光《佛地经论》七卷(大乘光笔受),陈那《因明正理门论》(知仁笔受)。
唐高宗永徽元年(六五0年),太宗崩逝后,玄奘更加努力从事翻译,每天夜以继日,勤奋不辍。除翻译之外,还要讲经,主持寺务。《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七谓:“自此之后,专务翻译,无弃寸阴。每日自立程课,若昼日有事不充,每兼夜以续之,遇乙之后,方乃停笔。摄经已复礼佛行道,至三更暂眠,五更复起,读诵梵本,朱点次第,拟明旦所翻。每日斋讫,黄昏二时讲新经论,及诸州听学僧等恒来决疑请义。既知上座之任,僧事复来咨禀。复有内使遣营功德,前后造一切经十部,夹纻宝装像二百馀躯,亦令取法师进止。日夕已去,寺内弟子百余人咸请教戒,盈廊溢庑,皆答处分无遗漏者。虽众务辐凑,而神气绰然,无所拥滞,犹与诸德说西方圣贤立义,诸部异端,及少年在此周游讲肆之事,高论剧谈,竟无疲怠,其精敏强力,过人若斯。复数有诸王卿相来过礼忏,逢迎教导,并皆发心,莫不舍其骄华肃敬称叹。”是年所译者,有:《称赞净土佛摄受经》(大乘光笔受),最胜子《瑜伽师地论释》一卷(大乘晖笔受),《分别缘起初胜法门经》二卷(大乘询笔受),《说无垢经》六卷(大乘光笔受),《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一卷(慧立笔受),圣天《广百论》一卷(大乘谌笔受),护法《大乘广百论释论》十卷(敬明等笔受),《本事经》七卷(静迈、神昉笔受),《诸佛心陀罗尼经》一卷(大乘云笔受)。
永徽二年正月初八日,瀛州刺吏贾敦颐、蒲州刺史李道裕、谷州刺史杜正伦、恒州刺史萧锐等因朝集在京,公事之暇,参见玄奘,请受菩萨戒,玄奘并为广说菩萨行法,劝其事君尽忠,临下慈爱。是年译《受持七佛名号所生功德经》一卷(大乘光笔受),又始译众贤《阿毘达磨显宗论》(慧朗、嘉尚笔受),世亲《阿毘达磨俱舍论本颂》一卷(元瑜等笔受),始译世亲《阿毘达磨俱舍论》(元瑜笔受),又译世亲《大乘成业论》一卷(大乘光笔受)。
永徽三年三月,玄奘奏请造塔以安置从印度、西域取回的舍利、经本、佛像。经高宗批准,在慈恩寺西院营造。玄奘原奏造石塔,因功大难成,敕改砖造,塔基面各一百四十尺,高一百八十尺,层层中心皆有舍利,或一千,二千,凡一万粒。上层以石为室。塔南面立二碑,分别镌刻唐太宗《大唐三藏圣教序》和唐高宗《述圣记》,由尚书左仆射褚遂良手书。兴建时,玄奘亲负篑畚,担运砖石。奠基之日,亲撰《愿文》以述其愿。是年译无著《大乘阿毘达磨集论》七卷(大乘光笔受),《佛临涅槃记法住经》一卷(大乘光笔受),又续译《阿毘达磨显宗论》讫(永徽二年四月五日至永徽三年十二月二十日)。
永徽四年,始译众贤《阿毘达磨顺正理论》(元瑜笔受)。五月,中印度僧法长至长安,携来其国摩诃菩提寺大德智光、慧天等致玄奘的问候书信各一通和白棉布二端,以表思慕之情。
永徽五年二月,法长回国,向玄奘辞行,玄奘请其携回致智光、慧天覆书各一通及回报礼物,并附前在印度渡河所失经传目录,请为设法补来。是年译《大阿罗汉提蜜多罗所说法记》一卷(大乘光笔受)、《称赞大乘功德经》一卷,续译《阿毘达磨顺正理论》八十卷讫(永徽四年正月初一至永徽五年七月十日),又续译《阿毘达磨俱舍论》三十卷讫(永徽二年五月十日至永徽五年七月二十七日),又译《拨济苦难陀罗尼经》一卷(大乘光笔受)、《八名普密陀罗尼经》一卷(大乘云笔受)、《显无边佛土功德经》一卷(大乘云笔受)、《胜幢臂印陀罗尼经》一卷(大乘云笔受)、《持世陀罗尼经》一卷(神察笔受)。
永徽六年五月,玄奘因于贞观二十一年、二十三年译出《因明入正理论》和《因明正理门论》之后,其弟子争相为二论作疏,表明各自的观点。对此,尚药奉御吕才撰《因明注解立破义图》三卷(已佚),对神泰、靖迈、明觉的著作提出四十条批判,而引发一场争论。七月一日,慧立致书左仆射於志宁,反驳吕才。十月一日,太常博士柳宣,作《归敬书偈》向译经群僧发难。四日,译经僧明浚致书答覆柳宣,指陈其谬误。七日,柳宣唆使吕才将此事奉报朝廷。高宗遂敕令公卿学士赴大慈恩寺请玄奘与吕才公开辩论。这场辩论,以吕才理屈词穷、赔理认错而告终。
唐高宗显庆元年(六五六年)正月初六,高宗立代王弘为皇太子,二十三日,高宗为贺皇太子于慈恩寺设五千人斋,并敕令朝臣到寺中进香。时黄门侍郎薛元超、中书侍郎李义府因参见玄奘,问译经事宜。玄奘请转奏高宗,简派大员,襄理译事,并请高宗为撰慈恩寺碑文。二十七日,朝廷敕左仆射於志宁、中书令来济、礼部尚书许敬宗、黄门侍郎薛元超、中书侍郎李义府、杜正伦随时查阅玄奘所译经典并修订润饰。唐高宗应允亲撰碑文。玄奘率众僧诣朝堂申谢。二十九日,朝廷遣使将高宗所撰《慈恩寺碑文》送至寺中,翌日,玄奘率寺众诣朝廷上表陈谢。本月,玄奘曾赴鹤林寺为河东郡薛夫人受戒,同时受戒者还有十多名宫女。旋又赴德业寺为数百名尼僧受菩萨戒。三月一日,玄奘上表请高宗御笔书写碑文。翌日,又表请,获准后,玄奘再次上表申谢。译《十一面神咒心经》一卷(玄则笔受)。四月八日御笔碑文镌刻竣工,十四日,举行盛大迎送大会,十五日,度僧千人,设二千僧斋,陈九部乐等于佛殿前,供养御碑,至夜方散,十六日,玄奘又率徒众诣朝堂陈谢。五月,玄奘因热追凉,遂动旧疾,几将不济,高宗遣御医蒋孝璋、针医上官琮专看,所须药悉由内廷送至。北门使者,伺察病情,日须数报。孝璋等侍奉医药,昼夜不离,五日乃痊。玄奘既荷圣恩如此,翌日即进表陈谢。高宗复遣使者迎玄奘入宫,住凝阴殿院西阁供养。玄奘在此继续译经,始译《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嘉尚、大乘光等笔受)。八月,帝敕造西明寺。十月一日,太后武则天施玄奘袈裟一领,并杂物等数十卷,玄奘上表申谢。十二月五日,武则天生男满月,帝敕令玄奘为皇子佛光王剃度。是年,玄奘为争取佛教徒的地位和特权,于生病期间曾要求朝廷废止“先道后佛”和“僧尼犯法依俗科罪”的诏令,但以“先道后佛”的诏令为先朝所定,故其所请并无结果,仅允许废止第二条诏令。
显庆二年正月,始译迦多衍尼子《阿毘达磨法智论》(玄则笔受),十二月底译陈那《观所缘缘论》一卷(大乘光笔受)。是年,闰正月十三日,高宗驾幸洛阳,玄奘陪从,随带译经僧五人,各带弟子一人,既至,安置于积翠宫译经。夏四月,高宗驾明德殿避暑,玄奘陪从,住飞华殿译经。五月,复敕玄奘还积翠宫译经。帝令先译此土所无者,玄奘上表说重译的原因谓:“去月日奉敕,所翻经论,在此无者宜先翻,旧有者在此后翻。但《发智》、《毘婆沙》有二百卷,此土先唯有半,但有百余卷,而文多舛杂,今更整顿翻之。去秋以来已翻得七十余卷,尚有百三十卷未翻。此《论》于学者甚要,望听翻了。馀经论有详略不同及舛误者,亦望随翻,以副圣述。”得到高宗许可。玄奘少小离乡,此次随扈从之便,暂得还乡,游览故里,访问亲故,而沦落将尽。只存大姐,适瀛州张氏,遣迎相见,悲喜交集。又随大姐一道,归谒父母坟陇,见岁久荒颓,欲更详胜地,具棺椁而改葬。玄奘虽有此心,不敢专志,乃上表请求,帝览后,准如所请,并敕官府,玄奘改葬父母坟莹所须,悉宜公给,玄奘复进启申谢。秋九月二十日,玄奘又上表请入少林寺译经参禅,高宗览表断然拒绝,从此玄奘不敢更言。十一月玄奘在积翠宫继续译经。十二月三日,唐高宗改洛阳为东都,玄奘以乡邑增贵,上表申贺。
显庆三年春正月,高宗驾西京长安,玄奘随归。六月十二日,西明寺落成,七月十四日,迎玄奘入主西明寺,其威仪、幢盖、音乐等,一如入慈恩寺及迎碑之例。又敕遣西门寺新度沙门十人充弟子。帝以玄奘为先朝所重,嗣位之年,礼敬愈隆,施棉帛、绫锦前后万余段,沙服、衲袈裟等百件。玄奘领受之后,皆为国造塔及营经像,给施贫穷并外国婆罗门客等,随得随散,无所贮蓄。并发愿造十俱底像(百万为十俱底),并皆造成。十月以后,译塞建地罗《入阿毘达磨论》二卷(释诠、嘉尚笔受)。是年,曾参与史官编撰《西域图志》。
显庆四年,在西明寺译《不空绢索神咒心经》一卷(大乘光笔受),续译《大毘婆沙论》二百卷讫(显庆元年七月二十七日至显庆四年七月三日),又译大目犍连《阿毘达磨法蕴足论》十二卷(大乘光笔受)。又,《大般若经》前代虽有翻译,但所译不全,且多舛误,众僧更请重译。玄奘以《大般若经》卷帙浩繁,且京师事务太多,而人命无常,恐难译就,乃请移往京师附近的玉华宫,被安置在肃成院。年底,玄奘竭三月之力,纂译《成唯识论》十卷讫(窥基笔受)。是年,玄奘六十岁。
显庆五年正月初一,玄奘在玉华宫始译《大般若经》(大乘钦、嘉尚、慧朗、窥基等笔受,玄则、神昉等缀文,慧贵、神泰、慧景等证义)。是年,续译《阿毘达磨法智论》二十卷讫(显庆二年正月二十六日至显庆五年五月七日),又译筏苏密多罗(世友)《阿毘达磨品类足论》十八卷(大乘光等笔受),又始译舍利子《阿毘达磨集异门足论》(弘彦、释诠等笔受)。
唐高宗龙朔元年(六六一年)译:弥勒《辩中边论颂》一卷(大乘基笔受)、世亲《辩中边论》三卷(大乘基笔受),《缘起经》一卷(神昉笔受)。
龙朔二年,译世友《异部宗轮论》一卷(大乘基笔受)。
龙朔三年,译筏苏密多罗《阿毘达磨界足论》三卷(大乘基笔受),续译《大般若经》六百卷讫(显庆五年正月初一至龙朔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大般若经》译成后,玄奘合掌欢喜,告徒众说:“此经于此地有缘,玄奘来此玉华寺者,经之力也。向在京师,诸缘牵乱,岂有了时。今得终讫,并是诸佛冥加,龙天拥祜,此乃镇国之典,人天大宝,徒众宜各踊跃欣庆。”其时,玉华寺都维那寂照,庆贺功毕,设斋供养。是日,请经从肃诚殿往嘉寿殿讲读。当迎经之日,《般若》放光,照烛远近,兼有非常香气。十一月二十二日,命弟子窥基奉表,请御制经序。至十二月七日,通事舍人冯义宣敕垂许。玄奘自至玉华寺译经后,自觉身力衰竭,知无常将至,即常发愿往生睹史多天见弥勒菩萨,此经译成后,玄奘行道礼忏,更加虔勤。十二月又译世友《五事论》的《五事毘婆沙论》二卷(释诠笔受)、《寂照神变三摩地经》一卷(大乘光笔受),又续译《阿毘达磨集异门足论》二十卷讫(显庆五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至龙朔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唐高宗麟德元年(六六四年)正月初一,译《咒五首经》一卷(大乘光笔受)。是日,玉华寺译经大德及寺众殷勤启请玄奘翻《大宝积经》。初三,玄奘见众请专致,勉强翻译数行,便收梵文停译,告众僧说:“此经部轴与《大般若》同,玄奘自量气力不复办此,死期已至,势非赊远。今欲往兰芝等谷礼辞俱胝佛像。”于是与门人同出,僧众相顾,莫不潸然泪下。礼毕还寺,从此专精行道。二月五日夜半,弟子光等问玄奘:“和尚决定得生弥勒内众否?”玄奘很坚定地回答说:“得生。”言讫,气息渐微,与世长辞,世寿六十五岁。
玄奘法师归国以后的事业,皆在翻译经论,传播新知。因其对印度佛学有全面透达的了解,故其所译经论亦总赅一切。所进行的翻译,完全是有系统、有计划。玄奘从入住弘福寺开始翻译,直至最后四年迁至玉华寺译讫《大般若经》,中经十九年,共译出经论七十五部(除《大唐西域记》一种不计入),总一千三百三十五卷。此十九年间译事,可分几个阶段:最初,在唐太宗贞观末年,约五年间,译出瑜伽学系的“一本十支”各论;其次,在高宗永徽、显庆中间约十年,译出《俱舍》、《婆沙》和“一身六足”等“阿毘达磨”;最后四年,译成全部《大般若》,皆是整然而自成系统的大业。其间,还应东印度童子王之请,将中国的《老子》译梵文,流传于迦摩缕波;又以中国流传的《起信论》文出马鸣,印度诸僧久慕一读,玄奘也译唐为梵,传到印度。玄奘所译各籍,因其对梵文造诣精深,又亲自主译,不取古代鸠摩罗什等译经家的“达意”为原则的译法,而提倡忠于原典,逐字翻译的新规则,故凡名相的安立,文义的贯练,莫不精当,且矫正旧译讹谬尤多,遂开中国译经史的新纪元,后代译经家每以玄奘所立的定则为法,而称玄奘以前所译的经论为旧译,通称玄奘的译籍为新译。另外,从玄奘由翻译所传播的学说来看,也纲举目张地反映了五世纪以来印度佛学的全貌。当时印度那烂陀寺等处的佛学,已显然分为因明、对法、戒律、中观和瑜伽五科。玄奘于因明科译出《理门》和《入正理论》,树立了在议论基础上的佛家逻辑轨范。于对法科,声闻乘方面以《俱舍》为中心,之前有根本的“一身六足”和《婆沙》等论,之后发展的《顺正理》、《显宗》等论,玄奘都原原本本地传译出来;大乘对法译出的《集论》及其注《杂集论》,显示对法科不同于瑜伽论的特点,并指陈大小对法相通的途径。于戒律科,译传大乘唯一的《瑜伽菩萨戒》,并辑出《受戒羯磨》以为实行的规范。于中观科,则译出《广百释论》,以见瑜伽系贯通中观的成就。于瑜伽科,则“一本(《瑜伽》)十支(《显扬》、《庄严》等)”,几乎全部译出,而最后发展的“唯识”说,则编纂了完整的《成唯识论》,以尽其奥蕴。如上所举,可以说,那烂陀寺最盛时期所传承的佛学精华,基本上都由玄奘译传于中土,在中国佛学界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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