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蛟龙 民族脊梁——法显纪念馆观感

　　行走在山西这样的一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大省，一切物象在我眼里都是如此沧桑、如此神秘，时时撩拨我内心的向往。它的每寸肌肤似乎都孕育着一段美丽的传说和神奇。

　　晋南名城临汾，是中华民族最早的发祥地之一，它不仅孕育了尧王舜帝，也孕育了卫青、霍去病等一代名将，还孕育了一位“舍身求法”的中华民族脊梁——高僧法显。

　　在前往法显纪念馆的路上，我放飞自己的思绪，让其缥缈于一千多年前的岁月。我隐约可见，一位65岁高龄的老者，与4位同行者，在公元399年的某天，从当年的长安出发，踏上前往印度求法的艰险路途。他一路西行，出阳关，穿戈壁，过河西走廊，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跨帕米尔高原……这一路，风沙铸就了他的坚韧，饥渴磨炼了他的意志。最后，他成功抵达巴基斯坦、阿富汗，又周游印度和尼泊尔，参礼佛迹，寻找佛经；再从海路经过斯里兰卡、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漂流到青岛崂山登陆回国。

　　史书记载，那年是公元412年，已是14年过去了。法显大师在这14年的时间里，历经31国，与他同行者先后增至11人，其中，冻死、病死2人，中途返回6人，留居当地2人。很明显，最后唯独法显大师一人成功回归中土。于是，法显大师，实至名归地成为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真正到达印度本土而又求得佛经回归的中国人，又是第一位把梵文经典带回国内并翻译成汉文的中国人。他携回佛经十余部，80岁的那年，刚刚回归中土的他，马上就投身繁杂的译经工作，共译经6部63卷，达百万言。试想，这种精神，这种气魄，自古以来，又有几人呢？

　　我将思绪不情愿地拽回现实，却立时沉浸于另一种迫切。下车眺目，一座白石牌坊格外醒目，其前两翼，各驻一石狮，神态威严。往牌坊里面行进，就是法显纪念馆。这是一栋较为典型的中国式建筑，飞檐翼角，木柱青顶；门面墙体，其材质除窗户之底座为石砖外，其余全是深红色涂料漆制的木材，在阳光下耀眼夺目，富丽堂皇；它的大窗大门由若干小木格规则布列而成，大气中不乏精致与典雅。如此一来，既遮阳避雨，又视野开阔。古人的建筑手法，直到今天一直被推崇沿用，其美观性与实用性可见一斑了。

　　迈步进门，目光情不自禁地被正前方一尊铜像吸引，它位于整个展馆的中心位置，这便是我今天要造访的主角——法显大师像。看得出，这是法显大师20来岁时的法像。整尊铜像呈深褐色，配以法师端庄的尊容，令瞻仰者肃然起敬。只见法师盘膝而坐，身姿威严挺拔，双目凝视前方，又若有所思的神情。我想，以法显大师之天资聪颖、慧根深厚，想必他已料知必将在花甲之年西去求经。他双目所及之处，又是什么景象呢？一定是峰峦险峻、沙漠迷离、海浪翻滚……40年后他的西行壮举已经证明，为了佛法，为了信念，这一切的艰难险阻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我不再忍心打扰法显大师的沉思，随即，踱步至法师铜像前的沙盘图旁，这是法显大师当年西行取经的路线图。沙盘内峰峦叠起，河泊沙漠纵横，试想，以一千六百年多年前的交通条件和气候环境，法显大师毅然西行，其路途之艰辛、信念之坚定，远非在今日可以想象。一切，于此图即可见一斑了。

　　看完沙盘图，我开始悉心环顾四周，展馆四壁皆是一幅幅黄底素图的漆雕连环画，以及一些领导及学者参访纪念馆并且泼墨的留影，它们的色泽与大厅正中的法显铜像和沙盘图和谐辉映，将整个展馆装扮得清新淡雅。漆雕连环画有12幅，描述的是法显大师西行路上12则脍炙人口的经典事迹。视觉的冲击力往往超乎绝大多数人的想象，于图中，我被法显大师百折不挠、勇往直前的惊人毅力彻底征服了。

　　思索间，我在靠近窗户的一方展柜区域停步了。隔着玻璃，我弯腰仔细瞅了瞅里面的物件，我不再想挪步——这里面的东西弥足珍贵：它是国内外各个时期、各种版本的《佛国记》，以及中外专家研究法显的著作、论文，杂志、报纸等等。我这才意识到之前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在关于法显大师的文字介绍中，我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他的不朽之作《佛国记》。《佛国记》完成于法显取经归国后的第四年，也就是公元416年，它是法显大师西行求法的艰辛经历和旅行见闻的见证，是蜚声国际学术界的中国历史地理名著，对于后来赴印求法的僧人有着很大的启示和指导作用。此书介绍了历史上的西域诸国、阿富汗、印度、斯里兰卡等很多地方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习俗等，对于了解和研究5世纪初中国新疆地区和中亚、南亚一些国家的历史、文化和宗教具有重要价值。

　　从法显纪念馆出来，还是要忍不住地去回眸它的容颜。当车子渐已驶远，我几乎可以饱览整个古老的龙祠村时，年轻的法显纪念馆在其间却显得那般稚嫩，我突然惋惜于它没有经历过岁月的打磨，也没有沉积过历史的沧桑，这是失落，亦是希望。我想，自两年前（2007）它的奠基仪式起，这座纪念馆就注定要承载众多华夏子孙的期盼。它是临汾市佛教协会在临汾市宗教局的支持下，于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播下的希望之种，这粒种子即是法显精神。它必然要生根发芽，向全世界人民传达中国人民勤学敏思、开拓进取、热爱交流与和平的崇高心声。

　　去的当日（2009年10月17日），正逢法显纪念馆落成典礼。

　　《中国宗教》2009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