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文献中的《金藏论》写本

　　敦煌文献中的《金藏论》写本

　　作者:王惠民

　　佛经浩繁，为减少翻检之劳，南北朝时期开始出现一批佛经摘抄，如梁宝唱《经律异相》50卷、唐道世《诸经要集》（一名《善恶业报论》）20卷、唐道世《法苑珠林》100卷等，由于经抄将佛经断章取义，遭到佛教徒的摒弃而大多失传，如齐萧子良《三宝记》10卷、梁僧旻《众经要钞》88卷、梁萧纲《法宝联璧》200卷、梁虞孝敬《内典博要》30卷等，本文所讨论的北齐沙门道纪著《金藏论》即失传的一部经抄。关于《金藏论》，陈士强撰《佛典精解》云综合性佛经钞集有：“……北齐天保（550－559）年间，邺下沙门道纪依经论撰出的《金藏论》七卷（见《续高僧传》卷30，已佚），此书以类相从，‘寺塔幡灯之由，经像归戒之本，具罗一化’，是佛教的典故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735页）这大约是佛教界普遍的看法。

　　实际上，《金藏论》部分内容存世，至少有11件写本，其中8件来自敦煌文献，但《敦煌学大辞典》、《敦煌遗书总目索引新编》（下称《新编》）等工具书均未见关于《金藏论》的记载。

　　一、《金藏论》的发现与研究

　　敦煌本《金藏论》发现很晚，本世纪初，日本学者发现并研究敦煌文献中的《金藏论》，荒见泰史功劳最大，现在有多名学者跟进，如落合俊典、本井牧子、宫井里佳等学者申请到“平成十八年（2006年）度科学研究费”项目，对《金藏论》进行集体研究。

　　2004年，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 陈允吉 先生主编的《佛经文学研究论集》，其中收有日本学者荒见泰史大作《敦煌文学与日本说话文学——新发现北京本<众经要集金藏论>的价值》（作者还有一专文：《中国国家図書館藏敦煌写本北京8407（鳥16）<衆經要集金藏論>校錄》，西北出土文献研究会《西北出土文献研究》第3号，2006年）。拜读之后，得知《金藏论》有以下6件：S.4654、P.3426、BD7316（鸟16）；德国藏吐鲁番文书38号；日本兴福寺藏平安朝延喜年间写本（卷6）、京都大学图书馆藏近世抄本（卷1、卷2）。

　　2006年，《大谷学报》85卷3号发表本井牧子《大谷大学藏“众经要集金藏论”再考》。同年，《文艺论丛》67号发表宫井里佳、本井牧子《“金藏论”敦煌本翻刻》。

　　2006年12月，《印度学佛教学研究》55卷1号发表宫井里佳《敦煌诸写本による“金藏论”卷5、6の解明》，除了荒见泰史提到的6件外，增加了BD3686（为86），俄藏Дх00977，北大D156，S.3962，S.779等5件。

　　根据上述学者的调查，《金藏论》共11件，其中敦煌文献中的《金藏论》有8件（但笔者认为S.779不是《金藏论》，则实有7件）。

　　二、《金藏论》作者、成书年代

　　荒见泰史云：“《众经要集金藏论》撰者、年代不详。”又把《众经要集金藏论》的写成年代推定9世纪。则失察了。

　　《众经要集金藏论》乃北齐僧人道纪撰，7卷，事见《续高僧传》卷30“道纪传”：

　　释道纪，未详氏族。高齐之初，盛弘讲说，然以《成实》见知。门学业成，分部结众，纪用欣然，以教习之功成遗业也。天保年中，秋初立讲，纪引众首，出邺城南，彼旧门人又引众入。正于阃侧，欻尔相值，纪曰：卿从何来？殊无礼也。如何师范，辄抗拒耶？既不倾屈，理宜下道。彼曰：法鼓竞鸣，利建斯在，声荣之望，师资焉有。纪不答，自为下道。出于城外，回首告其属曰：吾讲《成实》，积三十载，开悟匠导，望有功夫，解本拟行，斯遗诫也。今解而不行，还如根本不解矣。徒失前功，终无后利，往不可追，来犹可及。请并返京，吾当别计。乃退掩房户，广读经论，为彼士俗而行开化，故其撰集名为《金藏论》也。一帙七卷，以类相从，寺塔幡灯之由，经像归戒之本，具罗一化，大启福门。《论》成之后，与同行七人出邺郊东七里而顿，周匝七里，士女通集，为讲斯《论》，七日一遍。

　　但此书在中国佛教典籍中仅见于此，所有大藏经目录不载，亦中国佛教史一大怪也。日本永超《东域传灯目录》记录有“《众经要集》，七卷。”从卷数看，当即道纪之《金藏论》。

　　道纪作《金藏论》似乎在意“七”之数：书为7卷、“与同行七人出邺郊东七里而顿，周匝七里，士女通集，为讲斯《论》，七日一遍。”似乎有一定的含义。

　　三、《金藏论》的结构

　　由于《金藏论》有10余件残卷，可大致勾勒出它的结构。

　　BD7316(鸟16，北图8407)：《新编》记“法苑珠林”。全文268行，行约30字，正文内容属于《金藏论》卷5，最后的幡盖缘则可能属于卷6，有：塔缘十五，存5则；像缘十六，5则；香花缘第十七，5则；灯缘第十八，4则；幡盖缘第十九，存18行，3则，部分内容见S.4654g。

　　S.3962：281行，《新编》题：“众经要略集卷第五”。存塔缘十五、像缘十六、香花缘十七、灯缘十八，即为基本完整的卷5。

　　S.4654g：14行，《新编》记：“佛经。”1－5行为“出家缘第二十（存1则）、众（应为袈裟）缘第二十一（4则）、孝养缘第二十二（3则）”目录，正文存“波罗迦过去造幡悬塔上得报缘，出百缘经略要。”这是“幡盖缘十九”的第一个故事（此故事BD7316有），则本文书前面还有“幡盖缘第十九”的篇目，从先目录后正文看，卷6开始于“幡缘十九”。

　　俄藏Дх00977：11行，述宝盖，即“幡盖缘”，属于卷6开头部分。

　　BD3686（为86，北图1322）：《新编》题：“《众经略要》（拟）”。据胡玉清《敦煌遗书“为86”号的特点与修复》，本件文书正面是《维摩诘经解》，背面是长达1.5米的有文字的裱补纸，共369行，方广锠教授考订裱补纸上的文字为《金藏论》（国家图书馆善本特藏部编《文津流觞》第18辑，2006年11月）。则BD3686正面是《维摩诘经解》，背面是《金藏论》。前揭宫井里佳2006年12月发表的文章也提到这件写本。该写本从塔缘十五到灯缘十八，倒数19行题“卷第五”，可知本卷属于卷5（包括4个缘），最后18行则属于卷6。

　　北大156：297行，1995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北京大学藏敦煌文献》第2卷题“《经缘略要》”。存幡缘第十九（部分），出家缘第二十至孝养缘第廿二（完整），当是完整的卷6（包括4个缘）。

　　P.3426：《新编》题：“佛经疏释”。有2页，双面抄写，正、反面各46行，下部均残。背第2行文字：“比丘财乞丐作福得眼缘，出《譬喻经》，略要。”背第16行有：“四梵志避死不得脱缘。”

　　S.779：50余行，宫井里佳云是《金藏论》，待确定。

　　幡盖缘第三个故事是“宝盖过去以（幡）覆佛塔得报缘，出百缘经，略要。”而日本兴福寺藏《众经要集金藏论》卷六开头是“宝盖过去口口口（以幡覆）佛（塔）得报缘”，接下来的内容是“出家缘第二十”，可知“幡盖缘”共3则。兴福寺藏本“出家缘二十”有5则，然后是“袈裟缘二十一”4则，“孝养缘二十二”3则。

　　《金藏论》一共7卷，从1－18缘构成卷1－5来看（每卷的平均数3.6），卷6、卷7共约有7个缘，合计全书约25缘。每缘引文有3－5种佛经，则全书引用的佛经约百种（次）左右。

　　四、关于P.2163《金藏论》（《诸经要集摘抄》）

　　P.2163是个很长的写本，首缺尾全。首题：“此集共释道纂撰《诸经要集》较勘，大意相类，广略不同。据其《集》题，欠头十一卷，请后乐道缁俗，高尚哲人，愿寻大藏经文，发心接续者矣。”共3行，大约是五代道真整理佛经的题签，“道纂”应是“道世”之误。后面有2行的空格，在残经前写“诸经要集”4字，从笔迹看，也是道真写的。然后是《诸经要集》的正文，很长，内容属于道世《诸经要集》的节抄本，省略甚多，题名也不统一，如“《集》卷第十二”、“《经集》第十三”、“《经要集》第十四”、“《诸经要集》卷第十八”等，大约是信徒的摘抄本，《大藏经》中自然不收。写本尾题：“《金藏论》。维开元廿有三载，于幽州写记之。王庭与吕兰师兄勘校讫。”写卷中有“《诸经要集》”的书名，但尾题有“《金藏论》”，也颇奇怪，待考。

　　附带说一下，《诸经要集》分30部，共20卷，《新编》索引云《诸经要集》三十卷，误。

　　（王惠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