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石能源与现代文明—— 一份能源一份财富

工业革命以来近200年的历史中，很难有几个关系能被大部分经济学家认同为普遍规律，能耗规律——能源与GDP的关系就是其中之一。

　　在上个世纪，经济与能耗几乎是等比例增长，许多经济学家“私下”将它视为唯一客观规律。这个“私下”是指经济学界还没有完全将此规律纳入经济学范式——它没有被写入任何主流的经济学著作。这个规律也确实“尴尬”，它的两个量一个是经济学的核心——GDP（用货币表示），一个是自然科学、物理学的核心——能源（用能量表示）。能耗规律肩挑两头，到底属谁，确实难定。

　　此外，这个规律难登学术的大雅之堂还在于困难的现实，这就是自然科学工作者基本不懂经济学，而经济学家又基本不懂自然科学和物理学。而能耗规律却清楚表明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自然规律与经济规律是紧密相关，是无法割离的，是一个整体。需要一个更大的体系将二者融为一体。

　　能耗规律学术地位虽然“尴尬”，但现实中确是“老大”。它表现为一个铁的事实、钢的规律。我们可以从下面的事实来说明。



　　1500年到1800年的工业革命期间的300年，尽管西方在制度、科学等文明各个方面都取得了重大的进步，但其经济发展总量及效率方面并没有得到大的突破。其主要进展是获得全球最大的生存空间，取得了南美到北美以及澳大利亚等地区在内的广大土地的控制权，相当于三个欧洲以上的土地面积，从而极大缓解了其人口的压力，也提供了人口增长以及相应的经济增长的动力。在此的300年间，全球经济仅增长2倍多一点，发展最快的西欧也仅增长了约4倍，平均增长速度远远低于20世纪。而且增长主要来源于近10倍西欧土地面积的殖民地。

　　此时尽管商品经济已全球化发展，制度也发生了重大的变革，工业革命的象征——蒸汽机——于1712年由托克斯·纽科门率先发明，并由瓦特在 1763-1769年进行重大改造。瓦特与人合作的公司到1800年仅销售出289台蒸汽机，而且多数蒸汽机购买者的使用都不充分，原因是其动力源主要依赖于木柴，而使用木柴消费过大，对任何使用者而言，都难以承受。

　　按历史学家菲利普·李·拉尔夫的说法：“在1830年左右之前工业革命不具任何重要意义。”其关键是没有获得大规模的化石能源利用，在1820—1850年前后，由于英国煤矿、法国的加来海峡地区和德国鲁尔地区的煤矿发现与开发，从1850年到1869年间，法国的煤产量由440万吨上升到1330万吨，德国的煤产量由420万吨上升到2370万吨，整个世界从1830年煤炭消耗量占整个能源消耗量的不到30%，迅速在1888年达到48%。尔后迅速超过木材使用量，成为主要能源。

　　到了这时，蒸汽机才真正开始大显神通。交通、钢铁、电力迅速得到推动。整个世界经济、社会产生连锁式飞跃发展，世界从此正式全面进入化石能源时代。

　　在二战后由于中东廉价石油使用，从而使欧美、日本等老牌资本主义国家获得20年左右的高速发展，实现了有史以来的黄金发展，取得了经济的飞跃进步，完成了现代化，实现了财富积累（固定资产）。1973年的中东战争之前，石油不到2美元/桶，相当于2006年的约10美元/桶。二战后发达国家经济成就的根本原因之一就是石油如同白送一样的便宜。

　　无论效率多高的发达国家，其总能耗与人均能耗都非常高，以美、日、英、法、意五个最发达国家为例：美国1998年人均能耗为8.44吨标油或12.07吨标煤，日本为4.025吨标油或5.9吨标煤，其中最低的意大利也达2.87吨标油或4.22吨标煤。而中国1998年为0.745吨标油或 1.095吨标煤，到2006年中国能耗已是1998年的近2倍，达16.98亿吨标油，人均已近1.4吨标油。

　　发达国家之所以发达，最基本也最重要的标志之一就是能源获得量与使用量非常大。以能源利用效率最高的日本为标准，1970年日本用油量达到2.53吨标油，1980年为2.998吨标油。如果以中国台湾目前水平为适度现代化标准，仅油煤用量2001年人均就达3.12吨标油或4.586吨标煤，如果全球20—30年后达到日本上世纪70年代用油量，20%的人口增长，全球整个化石能源消耗量将达约180亿吨标油量（1999年全球人均能耗为1.44吨标油）。这将是一个巨大的天文数字。

　　从1820年或1890年算起的化石能源时代开始，人类社会在短短的一百多年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GDP增长了近100倍，化石能源消耗量年均增长了约50倍。这种变化的根源就是我们人类启动与使用了自然界在几亿年间给人类储存的这笔宝贵而又极其重要的化石能源财富。没有这笔财富，即便有一万个爱因斯坦、一万个爱迪生、一万个瓦特、一万个诺贝尔经济学奖，有最优秀的内燃机、蒸汽机、发电机，有最优秀的经济学理论、最良好的制度，我们都创造不了今天这种覆地翻天的变化。

　　人类今天的现代文明是建立在宝贵而又稀少的化石能源的大量使用上，没有化石能源，今天的现代文明是无法存在的。人类必须如生命般地珍惜能源，这是为了我们自己，更是为了我们的下一代。

　　（作者为西南财经大学能源经济研究所所长，著有《面向新未来：后化石能源时代》、《新经济学原理——论人类社会的能量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