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源头文化宝库《山海经》及其研究展望
从《山海经》记载的中华上古史,《山海经》中的中华源头精神文明、物质文明等几个方面简要分析了《山海经》中华源头文化内涵;并且从推动《山海经》研究,弘扬中华文化角度展望了今后《山海经》研究的方向。
一
《山海经》堪称天下奇书,它是一部具有独特风格的中华古代典籍。从此书内容涉及之广泛,文化沉积之深厚,历代学者研究成果之丰硕,以及当今《山海经》影响之不断扩大等方面进行考察,可以说把《山海经》称之为世界文化宝库中之瑰玉是当之无愧的。
《山海经》首先是中华源头文化的宝库,此书蕴含着丰富的中华民族源头文化。
《山海经》记载了中华民族的源头。如果说《山海经》记载的石和奇禽怪兽反映了石器时代的狩猎生产只是人类历史源头的共同纪录的话,那么,《山海经》中的女娲, 西王母和“鱼妇, 颛顼死即复苏”等记载的女权材料反映的已经是中国上古时代母权社会。目前, 论证前传说时代史还只能依靠考古资料。《山海经》记载的女娲等人(神) 专名尽管只能把它看作传说, 但这种传说反映的已是民族历史的源头。
《山海经》中有中华上古史料, 如《大荒东经》“司幽之国”条记载的东夷部族群司幽部落上古社会生活反映了当时历史的真实状况即是一例。该条目经文云:
有司幽之国。帝俊生晏龙,晏龙生司幽。司幽生思士, 不妻;思女,不夫。食黍,食兽,是使四鸟。
“司幽之国”应指以“司幽”命名的部落。至于“某生某”“某生某”并非一定就是某为某子, 某为某父, 只表示世代关系而已。“帝俊生晏龙, 晏龙生司幽”, 意即司幽部落乃东方帝俊后裔。经文“思士不妻, 思女不夫”蕴含了上古先民婚嫁关系进化之信息。这一记载可以有三种解释,但都反映了族内婚制存在的事实。其一, 当先民由群婚进入族内婚之后, 非同辈男女不得婚配已成定制, 但不排除有血缘关系的同辈男女仍可结合。嗣后, 又逐渐排除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成婚。“司幽”生“思士”“思女”, 可见思士、思女有血缘关系, 他们不得结合, 以致思士(男) , 思女(女) 幽(忧) 怨不己。暗示此时已处于向族外婚过渡前夜。其二, 大致与“其一”近似, 即“思士”“思女”等有血缘关系的男女不愿婚配, 响往氏族外异性, 但又迫于某些氏族首领为防止人口外流丧失劳动力而限制保留已过时的族内婚制, 以致幽(忧) 伤消沉。此处也反映族内婚与族外婚并存的事实。其三, 当族内婚盛行时, 氏族内为保证战争之支撑, 或生产大忙之正常进行, 常限制族内男女接触, “思士不妻”、“思女不夫”乃是此种情况的写实。经文“食黍, 食兽”, 则是司幽人以黍、兽为食的记录。从该条经文中透露出上古时代帝俊后裔的东夷族系司幽部落若干史料信息: “司幽之国”为该地区强盛部落, 许多部落已向其臣服;司幽人兼行农牧, 已进入仍未脱离狩猎生活的原始农业阶段,处于群婚制向对偶婚制过渡之时。
《山海经》记载的上古时代缔造中华文明的先贤先哲代表人物炎帝、黄帝和帝俊、尧、舜、禹等, 已被学术界基本肯定, 并且写入了正史乃至教科书。全世界华人都把“炎黄”或“黄帝”尊为中华民族的共同祖先, 这与《山海经》突出炎帝、黄帝, 特别是突出“黄帝”是一致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山海经》是一部以黄帝为中心的上古志书。此书中有一位主宰一切的人物, 经文或泛称“帝”或“黄帝”, 全书提到“帝”或“黄帝”的达15 处。《山海经》又记载了黄帝缔造中华最早国家的事迹, 其中叙述得生动具体的黄帝蚩尤之战也被史学界定为信史。此外,《山海经》还记载了黄帝、炎帝、帝俊等人的世系, 这些大都被历代史书所征用。
二
《山海经》记载了中华民族源头的物质文明。洪荒之际, 先民为了生存繁衍, 除了协调本身与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之外, 还必须与恶劣的自然条件作斗争。当时威胁人类生存的有“食人”害人的毒蛇猛兽。《山海经》记载了先民与之斗争的零星材料, 如“射蜮是食”的蜮民即是一例。不过, 最大的威胁却是洪水。《山海经》记载了中华先民治水的史实。是时“洪水滔天”,不少地方“乌欠所所尼, 即为源泽, 不辛乃苦, 百兽莫能处”,严重威胁人们的生命安全。鲧、禹父子先后受命治水,“是始布土, 均定九州”。可惜“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 ,采用“水来土掩”的单纯防守消极办法, 以致治水不成。于是, “帝乃命禹布土以定九州”,完成治水大业。《山海经》还用更多的篇幅描述了在先民的开拓下取得的成绩: 山野“爰有百兽, 相群爰处”, 平衍之所则“爰有膏菽、膏稻、膏黍、膏稷, 百谷自生, 冬夏播琴”。
《山海经》记载了中国最早的发明创造, 如“鼓、延是始为钟”,“番禺是始为舟”,“吉光是始以木为车”,“般是始为弓矢”,“晏龙是始为琴瑟”,“义均是始作下民百巧” 。这些发明创造奄及上古先民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各个方面。如果说指南针、火药、印刷术中国三大发明曾为欧洲近代文明起了启蒙作用的话, 那么, 这些更古老的发明创造则是世界文明源头的一束束火种。
《山海经》记载了中华上古先民掌握的科学知识。在天文历法方面《, 山海经》记载的日“载于乌”《( 大荒东经》)反映的是先民观测到太阳黑子;“烛龙”“人面蛇身面赤, 身长千里”(《大荒北经》) 反映的是先民观察到北极光。“寿麻正立无景”(《大荒西经》) 是由于黄赤交角的存在而导致的回归圈内中午太阳垂直照射现象的形象描述。《山海经》记载了先民已认识岁星(《海内经》) :“噎鸣生岁十有二。”) 彗星(《海外南经》:“三珠树”“若彗”。) 特大陨石(《山海经》佚文:沃焦) 。《山海经》还记载了先民的天文观测与设施(《大荒西经》“天枢”“吴妪天门”以及大荒东、西二经所记的日月所出、入之山) 。《山海经》又记载了中国最早的干支纪年法(“生十日”、“生月十二”) 和一日内的计时法(所载昆吾之山、衡山、鸟山、女几之山、鸟鼠同穴之山、大咸、小咸之山、扶桑、空桑之山、崦嵫之山出现在《淮南子·天文训》记载的一日的白昼分15个时段的定名之中) ,等等。
在地理学、地质学方面、《山海经》的有关记载反映了先民已掌握“六合”“四海”(《海外南经》) 的宇宙观, 已经开展了大地测量(《海外东经》:“帝命竖亥步”) 和相当准确的测量数据(《五藏山经》结语:“天地之东西二万八千里”, “南北二万六千里”。)《五藏山经》本身就是中华上古先民地理调查实践的产物。先民已认识了火山(《西次三经》“槐江之山”条:“南望昆仑, 其光熊熊, 其气魂魂”。) 喀斯特地形(《南次三经》“南禺之山”条: “其下多水, 有穴焉, 水春辄入, 夏乃出, 冬则闭。”) 高山冰雪地貌(《西次四经》“由首之山”条: “无草木、冬夏有雪。”) 沙漠(《西次三经》“赢母之山”条: “西水行四百里, 流沙二百里。”)《山海经》记载的山川湖海博物表明中华先民对与自身攸关的地理事物已有深刻的认识, 他们已掌握了山系走向及河湖的水文水系特征, 有了山川湖泽的专名,掌握了各地的物产分布和有关海洋的科学知识。
在气候学和气象学方面,《山海经》有关记载表明先民已认识了季风、地形风、海上台风和不同的降雨, 以及虹、“气员”等太阳光衍射现象, 能够利用动物异常现象测天气。在医药学方面, 先民已掌握了不少疾病名称、症状和疗法, 认识了大量药物的性能和用途。在生物学方面, 先民已掌握了初步的动植物分类, 认识了一些物种的特异性状。在矿产学方面,先民认识了不少金属和非金属矿物。中华先民还是石油和天然气的最早认识者。《山海经》记载的先民利用胆矾炼铜法已被考古出土的器皿表现的精湛青铜工艺所证明。
《山海经》记载了中华民族源头的精神文明。图腾文化是早期人类的共有的意识形态。此书记载的鱼蛇图腾、鸟图腾、野兽图腾、家畜图腾、龙凤图腾反映的则是华夏文化。“图腾龙凤”到以后的“帝后龙凤”,到现在的“民族龙凤”, 反映的是中华文化的源头与发展的一条轨迹线。中国人被称为“龙的传人”应该说是中华龙文化的引申。至于《山海经》记载的天帝和神祗, 巫和祭祀, 占验征兆, 虽说用现代人的眼光看是幼稚的, 但它却是上古先民思维模式的真实纪录, 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山海经》记载的正是民族源头的文化现象。
《山海经》记载的上古音乐、语言方面的材料以及此书本身具备的诗韵和古朴文风, 证明中华民族古文明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山海经》还记载了丰富的民俗学材料, 如氏族内婚遗俗, 对偶婚遗俗, 服饰和沐浴习俗, 这些都反映了中华民族源头文化特征。
三
《山海经》资料的积累可以上溯到荒古, 记录成文最早可以定在公元前二千年代;如果从目前已知的此书书名最早出现年代即司马迁提到的《山经》或《山海经》书名那时算起,已经有22个世纪之久;即使从刘歆进书开始计算,也已是2005年。《山海经》成书伊始就受到社会重视,《山海经》研究也已同时起步。如今,《山海经》研究走过了它的漫长的传统阶段, 20世纪以来全方位研究的现代阶段已经经历了整整一个世纪。长期以来,《山海经》研究进程中不仅记录了刘歆、郭璞、王应麟、杨慎、王崇庆、吴任臣、汪绂、毕沅、郝懿行、袁珂等大家和他们的成就, 而且更多的则是许许多多的治《山海经》学人和他们的累累硕果。《山海经》研究未有穷期, 和“红学”、“郦学”等中国古代名著研究形成的特殊学科一样,《山海经》研究也将继续发展。为了推动《山海经》研究, 弘扬中华文化, 治《山海经》学人还应该展望今后《山海经》研究的发展方向。
建立“山海经学”已是大势所趋。《山海经》为中华文化瑰宝。近些年来,随着《山海经》研究的不断发展, 从事这一研究的学者越来越多, 此书丰富的内涵已被越来越多的学者认识,《山海经》研究体系已开始形成并正在继续完善。为适应这一形势, 学术界已出现建立“山海经学”的呼声。早在80年代, 有些学者就提出了这一诉求。最近10多年来,《山海经》研究的步伐加快, 建立“山海经学”的条件已趋成熟。可以预料, 不久后“山海经学”这一命名将得到学术界普遍认同。
《山海经》传统论题的研究仍将继续深化。《山海经》研究传统论题指此书的性质, 作者和成书时代, 篇目《山海经》地理范围四大论题。目前, 尽管上述几个论题尚未取得共识, 但是, 各种观点基本已被提出。今后, 各主要观点将继续深化, 而且随着这些观点的向深层次拓展, 将会形成共识或基本形成共识。至于上述传统论题取得共识或基本形成共识的时间预测, 虽然不可能作出一个时间表,但仍可根据目前研究现状进行估测。《山海经》性质,篇目和成书时代可能是在能预见的将来取得共识或基本共识的几个传统论题。关于《山海经》地域范围,虽然目前学术界提出的传统华夏说, 局部小区说、世界圈说的分歧相当惊人,取得共识或基本共识的时间却不会太久。至于《山海经》具体作者的认定,则须依靠新史料的发现方能形成定论。
《山海经》经文破译在不久的将来将有突破性进展。《山海经》破译就是以现代自然科学、人文科学新观念、新思惟发掘经文的深层内涵。其实,《山海经》经文破译已经起步,甚至可以说这一工作在《山海经》科学内涵开始得到阐发之时就已启动。不过,我们说的《山海经》破译的突破性进展指的是经文的全面破译, 或者说是一种大型破解性新注本的推出。从郭璞到郝懿行几个注本, 到20世纪80年代的袁珂注本, 它们在经文阐释方面取得的研究成果在当时都是空前的, 然而由于历史的原因, 这些注本还不可能触及到这一领域。90年代中期的徐显之《山海经浅注》开始了这一尝试, 但因篇幅有限受到制约。《山海经》研究的发展要求推出一种新型的,以现代科学观念和新思维解释的《山海经》注本。近年的《山海经》全方位研究又为经经文破译提供了条件。因此, 短期内推出《山海经》破解新注本是可能的。
《山海经》开发研究也势在必行。《山海经》开发研究也可称之为《山海经》应用研究。《山海经》的资料内容涉及到地理、历史、文学神话、社会学、语言学、音乐学和天文历法、气象、生物学、人类学、矿产、医药学等,这些资料就是一种可以开发应用的资源。全方位的《山海经》研究观不仅只停留在传统论题的探索和经文破译两个层面, 还应该拓展到应用开发层面上来。《山海经》丰富内涵作为一种资源,在上述几个方面都有开发应用的价值。《山海经》地理、历史的应用研究已经见诸实践,如使用《山海经》史料印证古代典籍乃至金文、卜辞,使用《山海经》地理资料复原历史地理绘制历史地图等等。其它几个方面的开发应用目前大多尚未起步。我们认为,在今后一段较短的时间内,最有开发价值的是《山海经》文学神话资料,我们可以运用“神话之渊府”的丰富题材, 建立《山海经》文学系列,《山海经》艺术系列。可以预计, 随着《山海经》研究范围的拓展,《山海经》开发研究将成为一个新的研究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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