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自觉的觉他

在佛教里，自觉觉他是每一个菩萨的愿望，我知道很多人抱有迫切的愿望，希望可以利益众生。他们迫切希望可以帮助众生，让每个人都信佛，但是利益众生是很复杂的事，有时候你觉得你在利益众生，但其实却未必。当你怀着迫切的愿望而不知道如何利益众生的时候，可能就会发生很多出乎你意料的事。你可能发现，有些众生似乎并不需要你的利益。还有些众生甚至会躲着你的利益。

利益众生很复杂，我在放生的时候见过有的同修对初学者说：如果你放过某种鱼，那么你就不能再再吃这种鱼，否则就会出现如何如何（可怕的局面）。

很显然，这位同修希望通过这样的恐吓来达到让那个人不再吃鱼的效果。但是效果并不怎么好，那位被恐吓的同修因此产生了恐慌，他还没有准备好做一个完全杜绝肉食的人，这样他只能选择不再参与放生，因为他害怕自己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

我举这个例子是想告诉大家，利益众生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看得出来那个人是想让所有参与放生的人都不再吃鱼，但是因为你不了解对方，你提供的信息让对方萌生了不再参与放生的想法，甚至他会非常后悔参与这样的活动：如果没有参加的话，他就可以继续吃鱼而不必提心吊胆。所以你做得很失败。

如果你是一个已经觉悟的人，你当然不会对着道心未坚者说这样的话，因为你知道这只能起到反作用，这样的话是在逼着他远离佛教。你会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对适当的人说适当的话，而不是在不适当的时间不适当的地点对不适当的人说不适当的话。

同样的一句话，对不同的人说，可能会有完全相反的效果，如果你已经觉悟，你当然不会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你会智慧地选择，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该沉默，什么时候该大声说，什么时候该小声说，什么时候该很严重地说，什么时候该很淡然地说。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同样的答案，即便他们问的是同样的问题。

做一个菩萨，你可能需要回答很多问题，如果你尚未觉悟，可能问题一多你就招架不住了。

我在此给所有希望利益众生的人一个建议，自觉觉他，是很好的愿望，但是觉他之前，你最好自觉，否则你会手忙脚乱。而且可能效果不是很好。尚未觉悟的人去利益众生就像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人试图在两个手之间快速传递四五个苹果，你可能会手忙脚乱，然后苹果落地，斯文扫地。

这个战场远比你想象的复杂，你真的需要充分的准备，想象一下没有携带武器去战场的结果。做一个菩萨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激情。你需要储备智慧，需要储备慈悲心，需要储备耐心，你还需要储备一点幽默感，你不能总是绷着脸。做一个菩萨最主要的工作之一是布施佛法，为每一个需要者提供合身的佛法，如果你没有相应的储备，你怎么可以做到？如果你只有一箱方便面，你怎么拿他开超市？

做一个菩萨是很严肃的事，他不是心血来潮的事，如果你走上这条路，你不可能在中途下车。你必须一直坐下去——那条路长得望不到头。你要不停地换车，不停地坐下去。你必须兑现你的承诺，就是给每一个众生究竟的安乐。记住，每一个，不止是人。包括你邻居那只总是冲你叫的狗，你身边呼啸而过的苍蝇，那些你喜欢的人你讨厌的人，那些喜欢你的人讨厌你的人，和数不清的海洋生物。想一下仅仅是让地球上现存的人类成佛，都可能让你头皮发麻。因为这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你要面临不同的人，不同的语言，不同的风俗的挑战，这里面很多人对佛教一无所知，还有些人抱有敌意，还有是极端危险的人，想一下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智慧和耐心会发生什么。如果你每一世只能度化十万人的话，算一下你需要转世多少次才能把目前地球上的人类度完（不要说把地球上的人类度化完，就是把你办公室里那几位度化成佛都困难无比）。如果你完成了这个任务，你还有更多的众生要帮助——人类只在这个世界占非常小的比例。你不能去休假。据说观音菩萨都曾经为此而崩溃。她每次以为自己已经度完了众生的时候都惊讶地发现原来还有那么多众生在轮回中沉浮。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之后，伟大的观音菩萨终于也崩溃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去做菩萨，至少在你有充裕的准备之前不要这么做。

为了度化众生，你需要去做各种工作，出演各种角色。这些角色并不都是那么舒服的，你有可能出生在帝王之家，就像释迦牟尼那样。但更多的时候你可能需要去做僧人，做妓女，或是扮演路人甲，还有的时候你可能要出演一个板凳。你必须放弃你的一切，你的尊严，你的标准。根据情节需要随时出演任何角色。所以，这件事并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