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血宝马：进入中国的最后贵族

它是世界上最古老神秘的马种之一，它曾伴随曹操、成吉思汗、亚历山大大帝征战沙场，被称为最有灵性的动物之一，“精灵般的神物”； 它具有无穷的持久力和耐力，是长距离的骑乘马；因为它的珍贵稀有，曾引发历史上唯一一次因夺马而发起的战争；它也曾作为和平的礼物被赠送给中国。它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2007年9 月22 日，三匹汗血马亮相北京中华世纪坛，这是中国历史上首次由民间引入的汗血马——

北京东郊燕龙马术场，这里就是三匹汗血马的新家。燕龙马场是北京最大的马场之一，这里饲养着数百匹马，其中不乏纯种的阿拉伯马和英国马，不过9 月的汗血马俨然成了燕龙最宝贝的娇客。

　　穿过长长的马厩，记者来到最南端，与其它马厩相比，这里明显采光更好，面积约16 平方米，比普通马厩大4 平方米。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最近最出风头的2 岁半母马萨法丽(Safari)。她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有着优美纤细的身体线条，背部毛发细而短，鬃尾因而也被修剪得很短。萨法丽全身皮毛呈浅金色。金色是汗血马独有的皮毛颜色，据说，无论隔多少代，只要出现金色皮毛就意味着马的祖先有汗血马血统，而纯正血统的金色汗血马的皮毛由于格外细密而显得更有光泽，阳光下会呈现出如同上等丝绒一样的色泽。这时，一道阳光恰好从马厩南面的窗进入，在萨法丽的脊背处折射出一道冷艳的金属光泽。

　　显然，萨法丽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个新家，她甚至会大着胆子探出头，偷偷蹭一蹭记者的衣角。“看，她正对你撒娇呢！”黄海波说。这位30 多岁的北方汉子是马场的经理，自幼与身为兽医的父亲在马圈里混，对马的脾气禀性非常了解。马场里所有人都叫他“黄哥”。黄海波说，自从汗血马来了以后，他俨然成了“专职奶爸”，从调配饲料，洗澡按摩，到调教步伐，黄海波事无巨细地照料着这三个宝贝。

　　据说，马的视力很差，更多时候这种动物是凭借听觉辨认信号。

　　“Safari！”黄海波用俄语轻声呼喊金色母马的名字，顺手扯了一条树枝在空中一划而过，随着“呼”的一声树枝划破空气，萨法丽顿时竖起双耳向前，微微收低脖颈，马脖子形成一道优美的拱形。“看，这就是汗血马特有的一个造型！”黄海波介绍说，由于常年生活在沙漠地带，扬起口鼻经常会吸入更多沙土，于是汗血马经常是这样微微低头、收紧下颚的，无意中却形成了一个非常优美而有特色的造型，人们为这个造型取名为“鹤颈”。

　　自9 月世纪坛首次亮相，三匹汗血马引发了轰动，现在它们已经很适应这种众星拱月般的生活。眼前的萨法丽，在镜头前毫不怯场，神情自若地随着黄海波的口令“拗”着各种造型，时而自得地展示着它后腿上对称的两个白色印记，宛如两个飞翔的小翅膀。

　　在萨法丽的右胸，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浅疤。黄海波说，这就是被注入“护照”的地方。“护照”是汗血马血统的证明。验证汗血马的血统是一件非常繁复的事情，首先要明确知道马的血统来源，追溯到祖父母，曾祖父母；其次，还要将马血标本寄到土库曼斯坦专门机构进行DNA 比对；最后，一匹检验合格的汗血马将被授予证书，并在其体内注入一个小小的芯片。芯片就是它的护照，记载着这匹汗血马的所有身份资料，有了这样护照的马才是官方认可的纯正血统汗血马。

　　目前，拥有护照的汗血马全世界仅有3000 匹左右。燕龙的三匹汗血宝马都拥有这样的护照。

　　比如， 萨法丽的护照上写着，“Safari，2005 年1 月1 日出生，身份证号100701805； 血型编号2716-05；护照号36-AZ/07。体形外部特征: 后左腿上部有小片明显白色。母亲是金黄色的Feisal，1988 年出生(身份证号100702898)；父亲Soili，出生于1996年(身份证号100703596)，同样是金黄色。”除此之外，有关萨法丽祖父母、曾祖父母的信息也有简单记录。

　　三个孩子的新生活

　　在黄海波眼中，三匹汗血马就像三个孩子，性格各异。“两匹母马比较乖，公马则很调皮。”黄海波笑着说。

　　如果说，金色的萨法丽是美得张扬，那么纯黑色的安格莉(Ongail)则美且内敛。安格莉浑身漆黑，没有一丝杂毛，在阳光下犹如上等的黑色天鹅绒。比起喜欢与人捣蛋，时不时用鼻子凑过来闻闻，用嘴巴扯扯的萨法丽，安格莉显然很安静，多数时候，她就安静地站在那里，任人抚摸，除非黄海波上前，主动抚摸她的脸，她才显出活跃的一面，抬起脸凑上前表示亲昵。安格莉的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十字形疤痕。前几日，她不知道撞到了哪里，黄海波用针线把头上的伤口缝合。“这么漂亮的姑娘千万不要破相了！”黄海波特地摸摸了这个伤口，再次检查了一下，像个担心的父亲。

　　5 岁的公马阿利姆(Alim) 刚刚成年，尤为活泼。除了黄海波外，它似乎并不太愿意听别人的话。它成为黄海波着重调教的孩子，随着黄海波的声音，阿利姆抬起前肢朝天，技惊四座；而换其他牵马师上场，它就开始偷懒，动作幅度明显“缩水”，最后甚至躺倒在地上打滚，扬起滚滚黄沙，将刚刚整理好的美丽毛发统统打乱。

　　在黄海波看来，照料汗血马与照料其它的马并没什么不同。“事实上，由于原产国土库曼斯坦自然条件相对更恶劣一些，早晚温差大，缺水干旱，它们来到这里更怡然自得了。”在黄海波的记忆里，这三匹汗血马来到北京从来没发生过水土不服的现象。

　　目前，三匹汗血马在燕龙的生活可谓是住得好，吃得更好。汗血马少食，多餐，每日吃4 顿，分别是凌晨4 点、上午11 点、下午5 点和晚上9 点。除了刚开始全部进口的口粮，现在黄海波他们正在逐步调试这些马的口味，在进口口粮中夹杂着国产口粮，比如燕麦、麸皮、豆粕、干青草等，使得异域的宝马能渐渐接受“中国口味”。

　　此外，马场工作人员每日还要给三匹马作按摩。先用大刷子刷开马毛，再用棉布自上而下撸顺马毛。睡觉时，黄海波还要亲自给三匹马的膝盖套上专门的护膝，以防它们在睡梦中碰坏了关节。“马是一种情感充沛的动物，对它好，它的脾气就会很好，乐意与人交往，甚至喜欢讨好人；如果你对它不好，常常打它，它就会脾气暴躁，敏感易受惊吓，可能会踢人，咬人，最终成为一匹劣马。”黄海波告诉我们，在他看来，照料好马更要注重与它们精神上的交流。自汗血马来到马场后，大家经常能看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子跟这些马絮絮叨叨“唠家常”，“什么都聊，问问它们开心不开心，乖不乖啊。更多时候就是自言自语，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我是个神经病！”黄海波颇为自嘲。

　　汗血马的传说

　　“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 承灵威兮将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这是中国对于汗血马的最早记载，来源于《史记》。这段记载还写了一个关于汉朝如何将汗血马引入中原的故事。早在汉代，张骞自西域回国向汉武帝报告了有关大宛马的消息。大宛国，即今日的土库曼斯坦。汉武帝大喜，对这种传说可以日行千里的名驹非常向往，于是派使节带一具与真马同样大小的黄金马模具前往求马，不料遭大宛国王拒绝，汉朝使节在归国途中也被劫杀。汉武帝震怒，遂做出武力取马的决定。于是在公元前104 年和公元前101 年，汉朝和大宛国之间爆发了两次有关大宛马的战争。汉武帝发出不夺得良马不准入境的告示，最后汉军斩大宛王首级，大宛国献出良马10 匹，中等马3000 匹，汉军大胜而归。

　　这恐怕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次有记载的因争夺良马引发的战争。汗血马在国际上的通用名叫做阿哈尔捷金马。而关于“汗血马”的名称由来众说纷纭，至今无从考证。据《史记》记载，张骞对汉武帝这样描述这种大宛马：“大宛有良马，马汗血。”于是，大宛马在中国历史上有着“汗血宝马”的美名。黄海波对于这种说法则颇不以为然，“至少这三匹来到我们这里以后，我没有看过哪匹有流血的现象。”他说。

　　黄海波说，通过和汗血马的接触，他认为汗血马的名字应该是从这种马中少量的毛色金黄的马身上得来。黄海波指着马厩里通体金黄的萨法丽说，当这匹马在出汗的时候脖子部位会出现红色；其实是由于马的毛色特殊，被汗水浸湿以后再经过阳光的反射而变色。不只是脖子，马身体的其他部位也会发红，只不过脖子由于运动和身体形状造成光线反射等原因显得特别红一些而已。而这种金黄的毛色又属于汗血马所特有，他估计正因为这种现象才造成坊间流传关于这种马日行千里，会流汗血的说法。据说，在不少汉代出土的文物中都会出现这样一种马的形态，体大形轻，大耳，细头，颈部弯曲，两腿作舞交叉，这种形态的马被考古学界广泛认定为汉代汗血马的形态，这正巧与燕龙的汗血马形态不谋而合。与常见的蒙古马、俄罗斯马相比较，汗血马显然要纤细很多。事实上，经常骑马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体格粗壮的马步伐沉稳，稳定性强；而纤细的马信号感强，但步伐稍嫌飘忽不稳。

　　黄海波这样描述骑在汗血马上的感觉：“由于出生于沙漠地带，这种马习惯高抬腿行走，另外，汗血马腰身瘦长，弹性很好，这些特点使其在行走时从外观上看更优美，对于骑乘着来说感觉也很稳定。”黄海波透露目前国内骑过汗血马的人不超过5 个手指头，而他则是其中之一。话语之间，不无得意。

　　沦为展品的最后贵族

　　据官方资料统计，目前全世界有记载血统纯正的汗血马仅3000 来匹，其中发源国土库曼斯坦大约有2000 匹左右。在土库曼斯坦，汗血马被称为“国马”，人们将这种马的形象雕刻于国徽和钱币上，它的地位不亚于大熊猫在中国的地位。一般而言，这种马目前在土库曼斯坦不允许贩卖出国。中国目前拥有具有正式血统验证的汗血马共5 匹，除了两匹是土库曼斯坦作为国礼送给中国的外，就是居住在燕龙的这三匹马。不过，北京燕龙方面亦对购得汗血马的过程讳莫如深。

　　在最初的一次电话采访燕龙马术场老板曲庆东时，这位将汗血马引入中国的民间第一人只是含糊地表示，目前许多媒体对于汗血马引入中国的过程的报道都是不对的。还有，一些媒体称一匹马价值300 万元，一个月养马费10 万元。这些都让这位中国马术协会的资深会员成了马友圈的大笑柄。

　　“每匹马10 万元一个月生活费？瞎说！加上人工也就七八千吧。”据他介绍，燕龙在一年以前就已经在土库曼斯坦购入这三匹马，但接下来将汗血马引入中国却非易事。除了打通各个关节获得汗血马的通行证外，这三匹马进入中国前还要穿越多个国家。途中燕龙甚至包了一架飞机用于运输汗血马。

　　虽然，从购买、谈判、运输可谓是颇费周折、费尽心机，但目前马场的经营者对于这三匹马的用途似乎并无长远打算。当然，这三匹马不是用于骑的，“因为它们太珍贵了。”黄海波肯定地说，这三匹马肯定不会向马术爱好者开放。汗血马是比较名贵的马种，但从特性上来看，这种马并不是世界上最好的马。根据记录，汗血马跑得没纯血马快，跳得没温血马高。在奥运马术比赛上，也几乎从未有过这种马的踪影。

　　用于配种也似乎不太可行。为了保证汗血马基因的优良，这种马禁止近亲配种，这也是为何对于这种马的血统追溯如此苛刻的原因之一，防止有意外近亲配种的情况产生。由此看来，燕龙的三匹马绝无可能繁衍许多后代。

　　高价出售？有可能，但舍不得。据悉，汗血马并不是目前世界上最贵的马。燕龙至今不愿透露三匹汗血马的购买价格，但从各方面搜集的资料显示，与那些动辄数千万美元的阿拉伯名马相比，汗血马的身价要“亲民”一点。正如黄海波所说，时至今日，汗血马流传在历史上的那些传说价值要远远高于其实用价值和市场价格。也许，这就是燕龙大费周章购入汗血马的真正原因。

　　自9 月底中华世界坛的大亮相以来，这三匹宝马开始全国征集其中文名字。据说，接下来这三匹马还会进行全国巡展。在我们看来，这种传说中“日行千里，陪伴枭雄杀戮沙场”的绝代名驹，在商业化的今天，似乎依然逃脱不了沦为展品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