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恐惧

　　今天在公司收到卓越网送来的快递，一位西方国家比丘尼的两册著作，《当生命陷落时》与《转逆境为喜悦》。

　　曾经听善知识说过，藏传佛教中，有一个噶当派的传承，他们的教法与我们汉地的禅宗极为相似，在实际修持时，有殊胜的方便。由于当时自己缺乏对这一陌生教派传承的了解，只是在心海中淡淡地划过一道波痕，“哦，这样啊”，仅此而已。但当我在回家途中的地铁车厢里翻看着《当生命陷落时》时，我惊喜地发现，其中所述的真相及趋向真相的教法，竟与宗门禅观出奇的相似。而这位名称佩玛·丘卓的比丘尼，便是师从当代对西方国家影响极深的藏密大师——创巴仁波切。在介绍噶当派教法时，善知识就提到过这个名字，是一位作风大胆，不拘一格的人物，这让我更有兴趣阅读。

　　在谈到亲近恐惧的利益时，作者巧引了另一个修行人的经历。那是书中第26-27页间：“……后来老师要他到山脚下的一间茅屋里打坐。他关上门，开始打坐。天黑以后，他点了三支蜡烛。到了半夜，他突然听见角落有一些声音，黑暗中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很大的蛇在他面前摇摇晃晃。他觉得是一条眼镜蛇。他很害怕，一直坐在那里盯着蛇，不敢动也不敢睡。这一整夜，茅屋里存在的就只有他、蛇和恐惧。

　　天亮之前，最后的一支蜡烛也熄灭了，然后他哭了起来。他哭，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内心终于柔软了。他终于能体会世上所有人、畜的渴望；他领受了他们的疏离和挣扎；他发现只是一味地打坐是不会得到什么东西的，只会更加孤立，更加挣扎罢了。于是他接受了——全心全意地接受——自己的愤怒、自己的忌妒、自己的抗拒、自己的挣扎和自己的害怕。但是他也同时体会到了自己的珍贵——体认自己既聪明又愚蠢，既富有又贫困，但是又深不可测。他满心的感激，于是就在黑暗中站起来向蛇走过去一鞠躬。之后他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醒来以后，蛇不见了。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他自己的想象，还是当时真的有这么一条蛇。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讲到最后，他说，亲近恐惧使他自己的‘戏码’完全瓦解，他周遭的世界也彻底了解了。”

　　看到这里，我知道这位修行者已经有所觉悟。悲欣交集而留下眼泪，逆境为师，所以在蛇前作恭敬礼。

　　读到这段文字，我很有感触，也勾起了自己往昔的一件趣事。那是初学佛法的时候。一天夜晚，自己在房间里作功课。灯没有开，月光很明亮，投射在身旁壁橱的一角上。突然的，本来安静的内心中升起了没来由的极大恐惧。好像有什么阴暗的东西正在窥探、接近着我，毛骨悚然。月色也越看越觉得阴冷，那时刻真是对身心的巨大折磨。当时我真想像平常晚上做恶梦惊醒时一样去开灯、开门。但是那次没有，硬生生的，我坐着没有动。因为我羞愧地觉得，如果连这也害怕、逃避，是不配做一个发心了生死的修行者，也配不上做诸佛菩萨、祖师大德的学生。想法有些憨直，但就是凭借着一股对圣贤诚信敬仰的勇气，我没有躲避。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接受，爱咋地咋地罢。当放下所谓的一切，身心世界竟然奇妙的产生了转变，月光仍旧很明亮，一扫之前的阴寒，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亲切、温柔，身心安然喜悦。这种巨大转变，就发生在一刹那间。

　　作者在亲近恐惧一章的后面讲了这么一段话：“……所以，下一次再遇见恐惧的时候，要认为自己很幸运。勇气就是从其中诞生的。通常我们认为勇者无惧，其实勇者只是亲近恐惧罢了。”

（注：文章原标题为《在恐惧面前，不能习惯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