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鹿港小镇的古早味

“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请问你是否看见我的爹娘？我家就住在妈祖庙的后面，卖着香火的那家小杂货店……”

二十年前，台湾歌手罗大佑的一首《鹿港小镇》风靡大陆，让这座位于台湾中部西海岸的古镇成为海峡对岸的民众向往之所在。五月初夏的阳光中，记者跟随大陆文化行政人士参访团到达这座八万人口的小镇。经济的飞速发展已在此烙下现代化的印记，却依旧随处可见古早风味。

台湾有一句古谚：“一府二鹿三艋舺”。指代清朝时期台湾三大城市之盛况。府和艋舺分指台南府和台北万华，鹿则为台中的商港重镇鹿港，由此可见这座小镇昔日的风华。

想在鹿港找寻当年的历史，不可错过的就是有着龙山寺。这座台湾一级古迹迁建于一七八六年，为四进三院的北宋宫殿式建筑，格局宏伟结构精致。当地资深导览员郑武郎先生告诉记者，寺中所铺的石板皆为早期先民从大陆带来的压舱石，“鹿港从一七八四年鹿港建镇，即与对岸的福建蚶江对渡。现在每年的端午节，两岸还会举行对渡文化节。”

寺内大殿正门两旁，一幅雕刻的对联“龙山开镇源流远，鹿水重兴慈泽长”格外引人注目，在它旁边记者发现竟还有一副白崇禧所题对联“无我无人积善因而成胜果，大慈大愿净魔障以渡慈航”。

在寺内的一角，记者看到一个类似焚烧炉的双层小塔似建筑，郑武郎说，这并不是焚烧纸钱的金炉，而是“敬字亭”。“先民为了表达对文学的敬重，凡是写过字的纸、木板都不许破坏，废弃时只能送到这里来焚烧。就算是现在，老一辈人如果看到我们拿报纸包食物、当纸垫还会教训我们。”

在龙山寺，记者还发现了一群正在教习南音的聚英社师生。一位中年妇女手持琵琶正在教学，旁边三张方桌围坐着十七个手持各式乐器的学生，有正上小学的男女学童，也有头发花白的老人。记者向一旁纳凉的施先生询问，原来他是两个学生的父亲，“大儿子小学五年级，小儿子三年级，每周六、日都来，学了快一年了。”

龙山寺南乐聚英社社长许耀升告诉记者，该社已有近二百年历史，任何人想来此学习都免费，连乐器也由聚英社免费提供。“南音本来就是从泉州传来的，所以将来有机会我也想与对岸的同行进行正式的交流。”

不仅龙山寺，埔头街的新祖宫亦颇有来头。据郑武郎介绍，这座妈祖庙乃是清乾隆年间的敕建天后宫，以前只许官拜而不许民众进入，就连庙里供奉的千里眼、顺风耳都是戴官帽、著官服、穿官靴。

除了镇上的古建筑，鹿港小镇上的普通民居也颇有情致。泉合利商号的楼井雕栏，集实用与美观于一体；涵儒幽远的丁进士宅邸，七十公尺长的院落让人顿悟何为庭院深深；门楣上题有“三槐挺秀”的王家古宅，临街墙边门里门外各半的半边井为主人家特设为邻居过客汲用，显露敦亲睦邻的传统美德；迎风而立的菊花墙，一砖一瓦累积先民的智慧；古窗前迎风摇曳的杨桃树，为意楼衬托幽古气息……每一条街巷，每一个院落都散发着古老的文化气息，甚至街角一个不起眼的刻满符咒的一米竹桩，其实是在划分不同社区所供奉角头庙的势力范围。

台湾四大家族之一鹿港辜氏的老宅，是鹿港民居的代表，如今已是民俗文物馆。全馆分为洋楼和古风楼，前者为西式建筑，设计与建材俱为一时之选，意境幽雅，后者是传统的闽南建筑风貌，古趣盎然。馆内所藏颇丰，有十八岁新娘穿过的三寸金莲，有用木炭热水的熨斗，有手摇的缝纫机，有昔日文人雅士脑力激荡所用的七巧桌，甚至还有嘉庆年间招婿入赘的契约等，无不展现鹿港传统生活蓬勃而富有生气的内涵。

除了建筑之美，鹿港小镇遍地的小吃也透出浓浓的古意。长兴里的兴安宫外，八十六岁的阿嬷已卖了六十年的泰兴梅饼。从九曲巷悠然而出，阿善师祖传秘方的十二味青草茶让人忍不住去品尝六十年的古早味。在埔头街和瑶林街的红砖道两边，买一兜传统制法的乌鱼子，吃一块泉州名师郑槌来台所创的凤眼糕，喝一杯冰爽消暑的“青蛙下蛋”，坐在吹糖人的小摊前发呆，不失为夏日寻幽思古的一处佳境。

记者在鹿港的最后一站，是中山路旁的旧祖宫。郑五郎介绍说，这座妈祖庙正是罗大佑歌词中所唱的那间，也是鹿港三座妈祖庙香火最旺的一间。不仅有三千多两黄金打造的全金妈祖，还有施琅平台时从湄州请来的千年妈祖。记者在大厅中看到，雍正、乾隆、光绪三帝的题匾高悬正殿已被经年香火薰黑，马英九、连战的匾额还整饬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