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该把鱼扔到河里而不是锅里

曾经有过一段时期，我每天都过着密勒日巴一样的生活，当然我不是在说我很精进，我只是想说我那时候几乎是与世隔绝，一年之内和我有过对话的人不会超过四个。当我再次和这个世界开始接触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身份在人们眼里出现了变化，比如以前就不会有人专门跑来问我欢喜佛是怎么回事，佛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或者自己家的佛像应该如何摆之类的问题。而现在就会。

很多人认为可以在我这里找到答案，当然我也尽我所能的为他们提供答案，不过我的答复有没有让他们满意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发现在我遇到的问题之中，放生是经常被提到的。很多人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去放生，因为在不少人的眼里，把鱼扔到河里与把钞票扔到河里没有任何区别。都属于脑袋不正常的人的行为。他们认为正常人应该把鱼扔到锅里而不是河里。当然每次遇到持这种观点的人我都会提出不同的看法，我认为即使我们不打算做一个佛教徒，我们也应该知道把鱼扔到锅里是一种错误的行为，因为鱼会很疼，你不希望被扔到一个可以把你的屁股炸成焦黄的油锅里，鱼也同样不希望。你希望生活在一个至少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对鱼来说，被扔到河里就是找到了这样的地方。从一个佛教徒的眼里来看，一个正常人不应该把鱼扔到锅里，他只会把鱼扔到河里。

我记得关于放生有一个经典问题经常被提到，提问的人会问：所有的鱼最后都会死，放生有何意义？一般来说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如果你得了病，你去不去医院？如果按照你的观点，每个人早晚都要死，去医院有什么意义？假如你得了病还是要去医院，那么放生就有其意义。何况我们放生并不只是延续它的生命，还要以佛教的特殊方式延续它的慧命。我认为这样的回答足以让提问者感到满意。

还有的问题是，有的动物是天生吃肉，如何理解这种杀生。首先我认为没有什么是天生的，这些都是习气。可以养成，也可以改变，就象我们可以把酒杯弄脏，也同样可以把它洗干净一样。我们的本性就象是毫无垢染的酒杯，当他被无明污染的时候，就会产生种种爱恨情仇，并且由于这些无明所产生的业障而漂流六道。所以有些看似天生的东西同样是后天养成，只是因为年代久远，让你觉得他似乎是天生的。

还有就是动物的杀生与人类的杀生恐怕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很少有动物聪明到把猫和蛇放在一个锅里炖。我认为这一类的杀生是人类独有的。那些肉食动物基本上只是保持最低生活保障的杀生程度，你很少看见他们滥杀无辜。但这不表示我认为他们杀生没有业障。同样是杀生，同样有业障。我想我们暂时没有办法劝说老虎放弃吃肉，但我们至少可以劝说自己放弃吃肉。假如可以的话，我们还可以劝说别人。人与老虎的区别在于人可以通过摆事实讲道理明白吃肉并非一件好事并且最终放弃，而老虎就不可以，当然也许有的人比老虎还落后。老虎至少不会说植物也有生命之类的话来为自己开脱。

虽然佛教认为死亡并不是终结，但这不表示我们可以随意让别人经受这种人生最大的痛苦之一。因为对于没有证悟空性的凡夫来说，虽然六道轮回如梦如幻，但是刀子割在身上还是会痛。我认为绝大多数的被屠杀者都没有证悟空性。所以你不能指望他们被杀的时候象龙树菩萨那样气定神闲。假如你不希望被屠杀，就不要去屠杀别人，假如你无法控制自己杀生吃肉，那么至少不要欺骗自己说：它们其实也不是那么痛，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

当然放生既然是一个很广泛的佛教行为，其中一定存在着很多并非那么令人满意之处。因为并非每个佛教徒都知道应该怎么放生才是最合适的。但这不是否定放生的理由。假如一个人不会使用电视机，那么不是电视机的错。因为有更多的人会使用。

放生并不只是为了给自己消除罪业，但是不可否认放生具有这样的副作用，但我不认为悉达多教授我们放生只是为了让我们消除自己的罪业。放生虽然看上去很简单，其实有很多密意。虽然佛教并不提倡你抱着消除罪业的心态去放生，但佛教也同样不拒绝你抱着这样的心态去放生。但是很显然，假如你十年之前抱着这样的心态，十年之后还是这样的心态，佛教就不认为这是令人赞赏的了。不过很少见到这样的人。我认识的人，经过放生的洗礼，他们的心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当一条鱼从你的手里重新获得了自由，你就开始明白每个生命都具有同样的想法，那就是离苦得乐。这样你就开始了佛教的自由平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