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禅师访谈纪录(三)
白云禅师访谈纪录(三)
文:侯坤宏、高明芳、赖淑卿访问
六、西藏绦央寺学因明
我在民国26年到西藏业富绦央寺,不是去学密,是去学因明。绦央寺只办了那一届因明学训练,之后因为缺乏经费,就没有再办。
我去西藏都是行脚,曾经走过两个方向:一条路走四川,另外一条走青海。学因明的这一次,我是走青海过去。通常我出门行脚不计时间,计时间干什么?要去寻访隐居的高僧大德,即使爬山走三年六个月,如果能找到一位,就能受用无穷,因为他们真的知道你需要什么,通常几句话就能帮助你很多。
在西藏绦央寺时,我有七个同学,却有五位老师。上课时有汉文翻译,也有英文翻译。老师有尼泊尔人、印度人,也有斯里兰卡人。有一位助理教授是中国人,是《成唯识论》的作者,有中文及英文本,这位助理教授都用中文来表达。同学中,就我一人是华人,另外有韩国人、英国人,也有日本人,这个日本人在我们还没离开时,就水土不服生病过世了,所以进去时虽有七位同学,离开时却只有五位。英国的那一位姓什么我忘了,但我记得他的名字叫罗济世(Lodges),英国的梵文可以说是他带进去的。
在绦央寺学梵文有一个规定:不准抄写,就是要死记;连做笔记、留下纪录都不可以。本来我们另外有一位同学,他也是一位不错的比丘,讲堂里有一本手抄本《梵文中译》,这位出家僧偷拿去看了一下,结果就被赶走了。虽然不准笔记,但是他们会教我们怎么写梵文,梵文有些基础字,在基础字上再加上一些符号,让它能够成为一个句子。
我去西藏学因明的时间不长,只有九个月,也不是学得很好。原来预定学两年,但因为在那里教梵文、因明的老师都没有薪水,完全是发心来教的,所以后来教不下去了。
不论是行脚各地或到西藏学因明,这段时间都是抗战时期,北方、南方、江苏、浙江都很乱,太虚法师向国民政府建议改革。过去在大陆,佛教会是有名无实的,遇事帮不上忙。可是大陆佛教很普遍,尤其在江苏、浙江一带,「家家阿弥陀,户户观世音」。因此对于出家人来说,抗战期间有个好处,就是日本人、国军、游击队都不会来找麻烦,土匪也不会找麻烦,所以出家人很方便,几乎都是通行无阻。不过虽然抗战期间日本人对佛教寺院很尊敬,然而道教庙宇还是被他们破坏不少。
七、学习古梵密
我学禅学,是这边参一点,那边参一点,而藏密则不是到处都可以学得到的。我去过西藏两趟,学过因明,也曾探访寺院,有好奇心想学密,但其实没有专门跟谁学过。
其实讲起来,我也没有特别要跟能海法师学密法。能海法师并不认识我师父,可是因为刚好那时能海法师到西藏,我们碰了面。或许有些缘份吧,他看了我就很欢喜,想介绍一位教他密法的仁波切给我,我说我不要。那时候我年轻,认为自己是汉人,有点优越感,绝不会拜一个边疆民族的人来做我的师父。后来我们就分手了。我回来中国内地以后,跟他没有什么联系。
民国28年我到上海,能海法师也到上海传密法,他有一个剃度徒弟超一法师,是他的大弟子,我在上海看到他的名字。上海有一个哈同花园,现在已经是个商场了,这个花园是一位蒙古王的太太—哈同夫人的,她很相信藏密,特别把超一请到公馆供养,他们不是要学密,而是希望能保护他们更平安、更健康、更有钱。超一有点不务正业,谁要向他学密,每一个密法要5块银元。刚好我去那里,本来不晓得这种情况,后来知道了,气得掉头就走。
但是我和能海法师在上海再次碰面,他还是一直要我跟他学密,我说我对藏密没有兴趣,我喜欢古印度的梵密。他说他也学过一些梵密。他的家乡在四川,这时候五台山邀请他过去,刚好我也要去五台山,就是这样的因缘,所以我们就一起去五台山,大概相处了十来天吧,所谓相处,也不是整天在一起,他教了我几个梵密的密法。他从来没教过人梵密,过去都是教人藏密。所以我们有这么一点因缘。可是我并没有拜他做师父;我因为年轻,又是大学毕业,认为自己不错。那时有点傲气。
从五台山下来,我就回南方。有一天,能海法师到浮丘山雷音寺去找我师父虚因老禅师,一定要我做他徒弟,因为他很气他的弟子超一拿密法卖钱。我师父说:「这件事我不做主,你问问他,他自己愿意的话,我不会有意见。」这象是师父求徒弟,而不是徒弟求师父了。后来能海法师就在雷音寺传法,那时还是下雪的日子。能海法师赐我法名宽一,他传了法以后就走了。这件事在大陆没有什么人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在台湾却消息传开了。
民国30年我行脚到泰国,想去泰北山区找一位中国籍的老比丘,听说他在那里修行得不错。我和一位要好的同参宝乘法师一起去。我们先到缅甸,再去泰国。
我们没什么钱,我的师父在缅甸有皈依弟子,是华侨医师,很有钱,所以我们先到那里。去到那里后,刚好赶上妙善禅师—也就是金山活佛出问题,那时候妙善禅师在拜经塔,他手臂很肿,已经烂到看得见骨头。那里很热,人家都是半夜去拜塔,如果正中午去拜塔,在青石板上摆个馒头,一定可以烤熟,完全烧焦。我师父的信徒是个医生,他也供养妙善禅师住与吃。我们去的时候,医师正在劝妙善禅师接受治疗,可是禅师听不进去。他的手臂长蛆了,长长的一条一条,他把蛆拉出来,放到草丛里放生。我骂他是在杀生,因为他自己制造蛆,让蛆长大,再把牠放到那么热的草丛里。那时候只有宝乘和我两个人经常讲他,其实他已经到了快要涅槃的时刻,就好像一个婴儿一样,已经退化到非常无知、恢复到完全一尘不染的原始现象。最后我和宝成法师两人,加上医生,硬把他绑在病床上,我们和医生、护士一起把他洗干净,把他的一些烂肉清理好,上了药,给他治疗。这件事说是好事—在人的立场是很好,可是他却因为这样,不到七天就往生了。所以即使到现在,我还是很难告诉自己,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他不只是皮烂了,连骨头都烂得露出来了,可能是最后一点业,用这种磨难的方式去消除吧?很多人都说到金山活佛的事,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过世的。
宝乘法师又是什么人呢?他是个孤儿,从小在各地流浪,像个乞丐一样,后来出家了。他认的字不多,可是学得一脑袋瓜子典故、寺院家风等等,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事,他是个老参禅和子。
本来我们到泰北是要找一位中国籍的老和尚,也是不巧,我们去之前,他已经过世了。宝成就给我出一个主意,他说你每天去山上走走,说不定会碰到什么机缘。于是我每天到山里走走。那里是什么地方?许多从富国岛撤退的军人的村子就在那一区。那里以前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些土人,可是我却碰到一位印度的和尚(《千佛山三十周年特刊》中称其名为忏托那库玛)。他个子不高,瘦瘦的,精神却好得很。他从后面走过来,一把把我抓住。我看着他不讲话。然后他开始讲印度话,我听不懂;虽然某些字音我听得懂,可是连不成句。最后我用梵文和他讲话,结果勉强可以沟通。我懂一点梵文(印度古文),和印度话差别很大,但是某些话是可以通的,所以我讲的梵文他可以听懂一些。他也读过书。他的意思是,现在古梵密就剩他一人了,他一直找不到机缘传人,这时候一定要传给我。
他传梵密给我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当时他表情很严肃、很凶地叫我跪在地上,我毕竟年轻、气盛,就是不跪,反而在旁边坐了下来。他看我不跪,坐了下来,突然趴地向我顶礼。我干脆合掌不理他。他坐在我对面,好像要跟我商量,希望我跟他学密,不要让古梵密断了。我不晓得是不是讲了这些话:哪里古梵密只剩你一人?不可能的事。可是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我跟他相处差不多一星期。那些天我们吃的是山里面的草根、野菇,至于水,到处都有,一共花了七天七夜。
这位印度比丘教了我不少东西。我在降央寺学过梵文,但因为不准抄写,只凭一些记忆,这次他再教我梵文,就很容易记得。他的古梵密是标准的古梵文,他一教我就会了。我跟他相处久了,最后我才向他顶礼,认他做师父。
传完法后,他就离开了。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一个人在山区里做什么呢?我那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古梵密是强调口授的。和能海法师传的密法相比较,能海法师传的是印度佛教的密法,并不是古梵密。
现在我陆陆续续把这些梵密写出来,称为《梵密之钥》,写得并不完整,不能公开的我没有写。
在千佛山祖堂,用大理石刻出来的是文殊菩萨的咒语,不是准提菩萨的咒语。另有不锈钢刻成的准提咒语,除了六字真言,另外还有三个特殊的字配合起来。看起来象是一个咒语,可是如果用梵文拼凑起来,一共有二十一个咒语。
八、被抓兵随缘来台湾
我要不是因为被抓兵来台,是没有机会来台湾的。在台湾,从大陆来的老和尚95%都是赶经忏的道场出来的,因为只有经忏道场诵经有钱,才能买船票来到台湾。在大陆并不容易看到出家人,除非是在城市;城市里,到处都有出家人。如果看到出家人穿得很整齐、很漂亮,那都是赶经忏的;如果看到出家人穿得破烂,有很多补丁,甚至看起来很肮脏,那都是住山的。可是在大陆,对这些很贫穷、衣着破烂的出家人都很尊敬;出家人穿得太好,人家都会笑,会认为出家人没有钱,怎么穿得那么漂亮?住山的出家人社会地位还不错,几乎任何人对他们都很尊敬。
抓兵来台,很难说是好是坏。如果我没来台湾,也不会留在大陆。我本来也有两个可能要去的地方:一个地方是打算在民国37年(1948)农历7月份去法国留学,还有一个机会是9月份到印度中华寺,他们请我去。我在大学时,湘江中有一个水陆洲,洲上有一座基督教堂,里面的牧师有一个女儿,他们是法国人,介绍我去法国,而且刚好那时候他们要回法国,有很多机缘凑巧,所以我有机会到法国留学。
我的师父要我自己选择,他说我反正早晚也待不下去,是一个非走不可的人。如果我去法国留学,是由我俗家来供养我。有些事情我的父亲跟我的师父都商量过,可以这么说:我的师父希望我像一条龙,他对我的期望太高。我父亲本身也是从事教育工作,当然他更赞成我去法国,甚至他希望我去读书,回来就不要做和尚了。我那时候没有特别决定要到哪里去,是看哪一个地方机缘成熟就去哪里。没想到当年端午,我被抓去当兵,两件事都没有赶上。
被抓的那天,我到一个信徒家里,他们家里有事,希望我为他们作午供。午供完了以后,我要回山,经过河边。这一条河是支流,可以通到湘江,是个有小码头的小镇。阿兵哥在岸上,在大陆我们都称呼阿兵哥为“老总”。他们把东西搬到船上,我经过时,他们叫我:“ㄟ,和尚!来帮我们搬东西!”我想这是举手之劳,就帮他们。搬到最后一箱,我要下船时,他们把船一拉,告诉我说:“你不可以下船!”我就这样被抓了。其实如果我那时候跳水逃走,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是在洞庭湖成长的呢。只能说我有一种出家人的宗教心态,认为:“随缘吧!”。到现在,我还常常想起这个日子。到台湾这么多年,很多信徒请我到他们家里吃饭,为什么我都不去?或许和这一件事有关吧!
当初军队从资江转湘江,原来坐小船,在资江换了大船。他们在全国各地搜购物资。在资江上大船时,就把我的衣服扒掉,拿军服给我穿上。从湘江再到长沙,把我送到长沙师范学校,送到那里的一间教室。教室里已经有七、八十人,都是被抓来的。地上铺的是稻草,什么都没有。之后我们从长沙出发,被送到广州,交给青年军。青年军素质还算不错。
从长沙到广州是坐火车,在火车上,他们用一条粗绳,一串串把人绑起来,两头绑在火车的门把上,有带枪的军人在那里看着,晚上如果要去上厕所,要主动喊报告,如果随便站起来,他会拿枪打你。对这样的生活我感觉还好,因为过去我在大陆苦行过,什么苦都受得了,在军队难不了我。当时大陆的情况也实在没办法了。我们从广州坐登陆艇来到高雄,被送到凤山,在湾仔头。
过去军人是用抽壮丁的方式招募的,类似现在的团管区要交兵,有人愿意当兵,有人花钱去买,买了之后可以不用当兵。不够的再去抓兵,抓来之后补缺。由于是补缺,到现在我身分证上的名字还不是我,而是那个逃兵的人,当初他也是被抓兵,后来逃了。因为军队里不准改,到现在我还是用那个身分证。本来我复姓欧阳,身分证上却姓徐,这个人的学历还蛮高的──南京艺专毕业。
后来我在台湾部队当教官,有一次参加一个校官班,当时我已经是少校。逃兵的这个人有个侄儿也在军队,也来受训。他看我贴的名条是“徐昌龄”,下课时就来问我是什么地方人。
九、引进新式教育法
我在军队那段时间,除了当兵一百天之外,其它十年的时间都是当军官。本来我在高雄凤山勤务连站卫兵,一班两个小时。连上有一位指导员,也就是现在的辅导长,他感觉我这个士兵好像跟一般士兵不太一样,要我去考孙立人办的干部训练班,一出来就可以当少尉军官,有机会转出来。我去考了,也顺利考取,所以总共当了一百天的兵,之后当了十年的军官。
考上干部训练班没多久,又被派到宜兰通讯连学校受训,在那里学无线电的原理,从事无线电工作。后来我发展传播事业,和这项经历有点关系。[1]我都是待在学校,最早在第四军训练班,后来改为陆军官校,我在那里当教官。步兵学校在民国41年(1952)复校,我们被派去创校。那时候当教官比较方便,都是上、下班;也很自在,可以穿便服上课。因为政府接受美援,一切都依美国式作法。
如果说我在军队时曾对国家有什么贡献,那是在教育方面。我曾在美国联邦政府教育研究中心受训九个月,专门针对怎么做老师的主题上课,课程教得很仔细,所有有关教师的知识都教了,包括制作图表、讲义、教案的方法,甚至授课时间的比例分配、教鞭的使用、黑板的写法等等细节,要求都很严格。
例如授课时间的方法,那时候一堂课通常是一小时,实际上是50分钟,可以分两小节,第一小节大概23分钟,23分钟结束,再来是第二小节,要讨论问题,把握时间和学生交换意见。之后留下一些时间做结论。一堂课讲完,刚好50分钟。
又比如使用黑板,写黑板时,假使用右手写字,必须站在左边;左手写字,则必须站在右边,都是用侧面写字,每一个字学生都要看得到。为什么要这么要求?因为写下去的每一个字,学生看得到,再解说下去,学生一定会有印象。现在有些人当老师,背对着学生写黑板,一个人搞自己的,那样做是不可以的。如果背对学生写黑板,学生会自己在下面聊天、捣乱。
另外,他们教怎么示范图表,包括图表要怎么放、怎么翻。他们新发明一种用透明纸做的“夜间图表”,利用电灯的光,晚上也可以看到。
从美国受训回来,我们带回了这些教育改革方法。早期台湾的军事教育都是从大陆带来的传统式教育,到我们那时候,政府已培养出我们这一批由军队出来的教官,再让我们去培养教师。部队中成立了教官训练班,完全用美式教育,班主任是校长[步兵学校校长张立夫],他是中将;我是副班主任,只是上尉,但因为在美国受过专业训练,学得正规教育,因此训练三军所有的教官。培养教官的目的,是希望透过政府的力量,改变社会教育及学校教育。训练班结束后,我们跟教育部、台湾省教育厅合作,继续做了很久的教育训练。当时台湾除了教导训练班之外,最早是由我们培育三军教官。
我们带回的教育改革是老师方面的改革,几乎每一样做老师的条件,我们都教。包括怎样做教育计画、教案、讲义,怎样上课,怎样使用图表、黑板、教鞭,甚至怎样考试。
例如我们要求上课要做重点提示,把重点标出来,不能让人觉得老师在玩手法,不告诉学生重点。过去上课很少有重点提示,都是要背整本书,可是学生一个学期要念多少书,没有重点的话,要学生死背一本书,效果是不会好的。
考试方式中,问答题或测验题都不是问题,可是过去的考试,总是让学生没有太多联想的空间,这是我们要改善的。我们很讲究要求学生自己思考,包括怎么样独立思考去读一本书。比如我们当初带回了一个课程~速读,通常一般速读法是一行一行很快地读,可是我们的速读是钻石法而不是平面法,把一本书一个中心点像钻石菱形、立体一样来读。可是最后这种速读方式没有办法推广,因为要学会并不容易,不只是要眼睛快而已,也要从很多文字中马上知道这篇文章在说什么;这样读书会知道大意,把握这个观念后,书读得快,对整本书会有个概念。
此外,我们从美国带回来的教育方式,对于出题技巧、评分也都有改善。比如有一个问题,可能有一个答案,也可能是两个答案、三个答案都对,如果全部答案都打勾,那应该没有分,因为后面还有一个“以上皆是”,这是一种新的出题方式。
智力测验也是我们带回来的,以前台湾没有智力测验。这些都是全国比较优秀的教官去美国受训带回来的新方法。
从国外带回来新式教育方式后,学生读书确实比较活泼了,不会那么死板。以后军队教育却变质了,陆军官校出来的虽然都有大学程度,可是没有真正培养出对军队教育有很大帮助的人才,甚至原来的目标是影响学校教育、社会教育,这方面的倾向却慢慢消失了。现在的老师好像都是爱怎么讲就怎么讲。
我在讲话时,通常不喝水,这是因为过去我在美国联邦政府教育研究中心时,对这一方面有研究过。如果上课连续讲话,口腔会产生黏膜,有润滑作用,所以这时最好不要喝水,喝了水或喝茶,会把黏膜洗掉,声带容易受伤。这都是经过研究的。(未完待续)
[1] 白云禅师于民国85年(1996)6月开办公益性质之白云广播电台,民国91年(2002)5月设互联网两个网站,并将白云广播改为“金禧之声”。
十、申请退役
我在军队十年又百日,之前和之后都是出家人的身分,心理上设法去适应,但也同时一直在想,怎样才能「出狱」?所以虽然在军队时,我全心投入,尤其努力学习发展教育训练。但是教训工作结束,回到工作岗位,我又在想:怎样才能离开军队?
到民国48年(1959),我因为在部队上课太多,太劳累而生病了。从预官队第五期、六期、七期,我都在带训;加上步兵学校有士官队、尉官队、校官队,并且另外成立将官班,将官班是老蒋总统亲口下条子做的。以前的将官连手枪都不知道怎么用,一般的轻武器、轻兵器,他们都不会使用,那时候新式的手提式无线电就像现在的大哥大一样,他们也都不会使用,老总统看了很伤心,因此就在步兵学校办了一个将官班。我兼将官班的职务,班主任是校长,副主任是教育长,我兼名誉教育主任,有很多事,很累。那时候我一天有八个小时的课程,晚上还要给他们补习,没有星期六、星期天。
到民国48年(1959),有一回我骑脚踏车摔下来,掉到水沟,营房的水沟很宽很深。我晕了过去,被送到医院。经检查,肺部有点问题,因为太劳累了,造成一般所说的痨病,我就住院了。刚好那时候政府的政策,有病的、年纪太大的、需要长期休养的军人都可以退役,我就利用这个机会申请退役。
本来那一年7月,我的退伍令已经下来,但被校长张立夫把我的退伍令压下来。一直到11月底,跟我一起申请退伍的人都拿到退伍令了,我却还没有。我就到学校的人事部门去查,那些科长跟我很熟,他们说:「这个命令早就在校长那里!」我就打电话给校长,校长叫我过去,问我:「你一定要退吗?」他不希望我退伍。我说:「如果我不是想退伍,我就不会提出申请。」校长说:「你究竟为什么想退役?是不是想在社会上有什么好发展?」我说:「不是!我老实告诉你,我本来是出家人!」他不知道这件事,一下子也不相信。无论如何,我终于退役。
在军队时,我没有随缘吃肉,吃肉边菜,那是没办法的事。通常我比较客气,同事都知道我一定吃一碗辣椒、豆豉、豆腐干。但也因为吃的方面有很多忌讳,过去在军队时,我的营养不怎么好。
虽然是因为抓兵而进部队,在部队里对我个人帮助还是很大,因为可以接触很多不同层面的环境,也学习很多新知识,这些都不是一个出家人在寺院里可以学得到的。我曾经参与国家军事考察团被派遣到美国两、三次,全国性军队指导会议的机构也差不多都会参与,学习机会不少,吸收一些知识经验。其实在那个动乱时代,在军队里是比较安定的。不过我心里一直在想,有机会要赶快离开,恢复本来面目。
十一、恢复本来面目
民国48年(1959)底我退伍了。退伍后我到高雄县甲仙乡,为什么有这个机缘?因为当时甲仙的民众服务站主任过去是我的学生。是在现在卫武营那个地方,曾有一个入伍生总队,其中有幼年兵,都是从广州撤来的流亡或父母离散的学生,都是小孩,不是年轻人,全部集中在这里。政府培养他们,让他们就学,有的送到孤儿院,都做了处理。这位民众服务站主任就是出身在这里的幼年兵,我当过他们的连长。由于他的介绍,我在甲仙找了一块山,恢复本来面目,再现出家相。
退役时,我可以选择领八成薪,可是我并不想再跟军队来往,就提出领取一次退休俸的申请。到民国49年(1960)3月份,我拿到退休金。
恢复本来面目时,我的作法是在山里,根据《占察经》做一些仪式、规定,忏悔缺失。这部经对于还俗的定义讲得很清楚:如果是为环境所迫穿了在家服,并不一定就是还俗,要看的是内心有没有还俗。所谓内心有没有还俗,是指在一些实际工作中的作法。
我在军队时,有很多机会可以结婚,但是我没有这样做,那是因为不想还俗。当时很多人感觉我很怪,好像我从来没有想过成家这些事。我没有向别人表明我原本是出家人,因为在军队里讲这些,人家会以为你是在开玩笑,所以他们只是觉得我比较奇怪,好像我除了上班、上课,平常总是一个人,几乎一般人所喜欢的我都从来不参与。
十二、台湾行脚访察寺院
虚因老和尚后来到了缅甸,民国49年(1960)起两次来台湾。他是因为缅甸的信徒到中国大陆去,因为局势很乱,就把他接到缅甸。他来台湾是经过香港,随港澳侨胞回国庆祝团来台湾,不是自己来,他在香港有信徒。他来的时候不是穿出家服,是穿了唐装,这是随别人方便,因此他才用华侨的身分来台湾。在这种环境里,他是尽量避免别人不方便,而不是为自己方便。香港的佛教会和台湾的佛教会都有联系,那时候从大陆来台湾的老和尚没有几人,所以他很容易就找到我。
我在民国50年(1961)及51年(1962)在台湾展开两圈半的环岛行脚,一次是山线,一次是海线,另一次是纵贯线,这可以算是半次。当初我的行脚是有一些想法,第一是想了解台湾的寺院和大陆有什么不一样,毕竟台湾的佛教也是来自从大陆,几乎100%都是从福建过来。另一方面,主要是想去看看真正有道德修养的台湾出家人。所以我从南到北、从北到南,大大小小的寺院都去看了。后来人家说起「台湾走透透」这句话,我不只是走过台湾每一个乡镇而已,是每一个乡村都走完了,凡是有寺院的地方,我都去朝礼过。
去行脚的地方,如果是在家人,我会看看有什么莲社、居士会;如果去出家人的道场,我一定是应他们住持的要求才去。这些都是方便。我不认为到寺院只是去找名僧~~有名的出家人而已,如果是真的想求道,很多大寺院是找不到的。
我在行脚时也把很多规矩、法则教给寺院;大陆的道场有很多的规矩、法则,那时候台湾的戒坛没有人教这些。我常开玩笑,台湾应该成立住持训练班,把规矩、法则教给他(她)们。所以几乎是他们需要什么,我都会停下来帮助他们。很多寺院希望我留下来,我说那不是我的想法。事情做完了,我也就走了。
我在台湾各地行脚,看了许多地方之后,曾有这种想法:台湾无学可参。参学是想学东西,学人家的特色,学人家的心得。因此我还是摇摇头,觉得躲在山里算了。为什么?第一,台湾的寺院都是男女众住在一起,这是我最反对的事。人毕竟是人,男女如果不分开住,会有很多麻烦。第二,很多寺院设了管理委员会,管理委员会管收钱,请出家人替寺院服务,由地方上的人管出家人。第三个问题是站在我个人的立场,因为我是丛林里长大的,如果我连个人自度也做不到,怎么能帮助别人?所以一心一意希望能把自己的问题先解决~~我讲的问题是生死大事,所以我自己就在山里自耕自食。那时还年轻,在军队也把身体锻炼得很好,因此自耕自食没有问题。我在大陆时也是在行脚,身体的底子不错,因此住山也住得很快乐。可是最后还是逃不了,还是有人要出家就来找我。
台湾的佛教有种种奇怪的现象,政府也管不著;或许政府有登记的,政府管得著,没有登记的、自行创立的,政府就管不著。甚至小小的道场,买了透天的房子,里面供奉佛像,一到晚上,信徒们围起来凑热闹,因为里面有乩童,真是不像话。有些有管理委员会的小庙也少不了这些现象,什么奇怪的情况都有。
不过毕竟正信佛教的道场也不少,可是他们不懂道理,想修行也无从下手。台湾有七大宗派,究竟有没有表现出宗派的特色?不管是成实、三论、唯识、禅宗、法华、华严、净土以及密宗,究竟它所强调的是什么?这些问题,都很值得重视。
十三、慈航法师
我在台湾也遇到过几位外省法师,最早的是慈航法师。过去我们在大陆就很熟悉,可是在台湾那时候我还是军人。在大陆慈航法师曾经到我的禅堂待了两三个月。那时候很多人看不起他的出身,因为未出家之前,他是一个裁缝师,也就因为这么一点,很多所谓的高僧大德瞧不起他。可是他和我私交很好,我可以举一个小例子。我还是军官时,穿着军服,短袖短裤,打绑腿的妆扮,每个月几乎都会去看他,他那时信徒的供养很少,凡是外省来的法师几乎都不敢碰他,因为有人说他有匪谍嫌疑。[1]我每个月去看他,带一些钱,在汐止买一些他需要的米等等。有一次谢冰莹去看慈航法师,我跟慈航法师并排坐在椅子上,因为信徒会向他顶礼,此刻慈航法师站起来对谢冰莹说:“对他顶礼,但不要对我顶礼。”我是一个穿军服的阿兵哥,为什么要对我顶礼?谢冰莹感到很奇怪。慈航法师对她说:“先顶礼,我再告诉你。”但是我不敢接受,所以我躲到慈航法师的背后。这显示我跟慈航法师比较熟。慈航法师的弟子中,一个徒弟是出家人,一个徒弟是在家人,在家女弟子就是写《女兵日记》的谢冰莹,出家人是律航法师,他本来是阎锡山的军需处处长,就是黄胪初,那时他是将军,现在已经过世了。
本来慈航法师是中坜圆光寺妙果法师请来台湾的,[2]妙果法师希望他到佛寺里来主持“台湾佛学院”。但后来他和妙果法师对教育的观念有差别。慈航法师有个想法,他认为佛寺要培养法师、培养弘法人才,因此这一方面的人都应该专门从事教育、研究和学习。其实寺院也有很多事要做,譬如整理环境、搬运物资等等,慈航法师对这方面比较不注重。
慈航法师离开圆光寺后,在民国39年(1950)到汐止的一个精舍,刚开始住在下面的静修院道场,但是他不习惯。道场的住持帮助他发起建道场,在后面盖了一间弥勒内院,其实只是一间小佛堂,旁边盖了几间小寮房。
虽然住在弥勒内院,他一心一意还是想办教育,所以他在静修院还是维持佛学院的教育工作,收了从大陆随军队来到台北的出家人,慈航法师对他们花了很多心血。那时的出家人什么都没有,依附别人,能够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后来都不想念书,慢慢散了,跑到善导寺、十普寺、临济寺去赶经忏了。现在这些人大部分以台北善导寺为主。慈航法师闭关前,只剩一个学生,这个学生是谁呢?是现在菲律宾的自立法师。
十四、白圣法师
民国50年代初期,佛教会理事长是白圣法师,他当过很久的佛教会理事长,可以说是死于任上。他邀请我过去帮他。那时不论出家或在家,从世界各地来拜访他的人很多,刚好他又打着禅宗的旗号,很受注目,其实他本人不是禅宗。
我在民国53年(1964)到55年(1966)和他相处,到56年(1967)初离开。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我感觉好像每一天都是跟政治人物打交道,几乎都在吃饭应酬,从这一家跑到那一家,好像跟真正的佛法已经脱节了。但也不能怪他,因为他处在那种环境,很多事要去处理。像临济寺、十普寺本来是日本人的财产,政府来了以后,这些寺院交给一些比丘尼住,要怎样转变为佛教的财产?这些事都必须处理。
那时有一批政治人物很拥护佛教,替佛教做了很多事。例如白圣法师有一位世交,是老立委李子宽,他是佛教徒,还有一位是赵恒惕、[3]张之本,都是老立委或国代,都很拥护佛教。政府为民意代表盖了中央新村,里面差不多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佛教徒。那里我也去过,因为关系到佛教、佛法的事白圣法师都找我谈,出门都喜欢拉我去。那一段时间我常和他们吃饭,每次到礼拜六或礼拜天,这些老立委和老国代就说:“哪一家寺院的素菜最好,我们去哪一家吃。”造成了这种风气。后来许多出家、在家人都以团体的方式来到台湾,我去过日本、韩国、美国等等一些国家,他们来台湾时,常要吃饭聊天。所以我逐渐待不下去了。毕竟我是在丛林里长大的,一板一眼。我那时有一个观念:既然是大法师,就不能做错事、讲错话;既然是在家的大居士,也不能随便说话,因为会影响别人。但也因为这样,久了之后,我开罪了不少人。当然,表面不会怎样,可是我自己感觉到,再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民国56年(1967),我要离开白圣法师时,推荐徒弟如印法师去帮助他。之后我就离开,没有再和他们打交道。我从来不和外边出家人打交道,也要求我的徒弟不要和政治人物往来。
过去我还年轻,会去提别人不欢喜的事;年纪愈来愈大,也愈来愈圆滑,知道没有必要去提人家不欢喜的事。这听起来好像很乡愿,其实不是乡愿不乡愿的问题,天底下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一定是对或错的事,不管人家做什么,都有他的时代背景、环境关系,如果只是用我们的直觉或眼睛看到的、听到的,用我们的自我意识来表现,效果还是有限的。不过我还是以为,做为一个出家人,最好不要涉及政治。
十五、“土和尚”的佛俗因缘
过去在大陆时,我和妙果法师也有接触,因为过去我在天岳山当过方丈,他去参访过,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台北龙云寺的贤顿法师和台南的眼净法师和我年龄差不多,可是我们有一点师生关系。他们在泉州鼓山涌泉寺闽南佛学院念书,我受邀在那里担任过一段时间的课程,专门去讲《金刚经》。后来我去行脚,都曾拜访过他们,他们都想把我留下办佛学院,那时候许多法师都有这种兴趣。可是当时我曾发了一个愿:不留寺院,不当住持,不收徒弟,自理宿膳。所以我并没有接受他们的邀请。
在大陆时,虚云老和尚是位了不起的善知识。民国36年(1947)灵源法师在南华寺开戒坛,他们请我过去。开戒时要过堂,那是一个非常庄严的环境,常常有引领时间。那时候宣化法师在南华寺做钟头师,我在那里待了50几天,当时经常和我在一起的宝成法师也在。开戒出来后,我还在《海潮音》写过一篇文章,谈到一般说虚云老和尚有48奇,我说还少了一奇。在戒坛时,他站着的机会很少,都是坐着,在一起的人,不管个子多高,虚云老和尚总是比人家高出一个头。我们在行脚时,很注意这些事,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另外有一件事也是很多人不知道的:出家人有一种前面一排扣子的挂子,其实是把里面的褂子加长。这是谁发明的?太虚法师,所以我们都叫它太虚褂。在台湾称为罗汉褂,其实罗汉褂不是前面开襟,是斜开的,差不多到膝盖的长度。本来有一种伽蓝褂,一样没有袖子,可是长度不同。太虚褂比一般的褂子长一点,但比伽蓝褂短一点,没有袖子。是在还没有发生抗战之前发明这种褂子,他觉得这样的长度很方便。
太虚法师是因为到某寺院去挂单,人家不愿他来挂单,说他出家不像出家,在家不像在家,他生气了,才有他自己的开始。很多人不知道这些事。很多人对大陆的事情不太了解。我因为行脚,到处跑,看得多,不是有一句话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吗?行脚不只是像读书而已,甚至还要超越读书,很多事是别人看不到的。一般提高僧大德,都不会提这些事。
可是我从来不会说我跟谁熟、我跟什么人有关系,我也不会说自己认识谁。讲好听点,我是最怕攀缘的人。目前在台湾许多元首或副元首之类的人,他们也来拜访我,包括民进党、国民党、亲民党,差不多政治舞台上的一些人物,都知道这个和尚和别的和尚不一样,私底下和我见过面。我都有一个要求:私人拜访可以,如果带媒体来则不可以;有媒体我就不见,即使到了门口,我也不开门。吕秀莲副总统第一次来我这边,身边带了人,我说:“既然来了,请他们在楼下等。”所以她知道了。后来她第二次到菩提寺,身边就只有秘书一人。我很坚持,如果违背这项原则,什么人我都不见。我并不想和政治人物打交道,也不需要抛头露面说我是一个什么大和尚,我常说我是一个土和尚。
[1] 慈航法师曾经为此入狱,在监狱的时间,据《台湾佛教数码博物馆》〈佛教人物〉传记,为民国38年(1949)6月间,http://ccbs.ntu.edu.tw/formosa/people/1-ci-hang.html,上网日期民国94年(2005)1月25日。
[2] 慈航法师于民国37年(1948)秋冬之际,在弘宗法师介绍之下,应台湾中坜圆光寺方丈妙果老和尚(1884~1963)之邀来台主持“台湾佛学院”,试办一期六个月的训练班,民国38年(1949)6月结束。
[3] 赵恒惕(1879-1971),湖南衡山人,同盟会会员,在中国大陆时曾致力湖南自治而未果;民国38年(1949)来台。曾任第一届国民大会代表、总统府国策顾问、资政。为热心之佛教徒。其子赵?佛重已将其档案捐赠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参见该所网站http://archives.sinica.edu.tw/main/directory58-1.html,上网日期民国94年(2005)1月25日。
十六、关仔岭碧云寺
我在关仔岭碧云寺待过,但并不是经常在那边,他们有进香团大拜拜时我才会去。为什么我会去碧云寺?是因为我行脚经过,发现他们的比丘尼只会做一些寺院工作,而不会学一点知见修养。那边有一位老尼师十妙法师,我笑她十妙并不妙。她要求我留下来,我说:「可以,但我不能长住。」我留在那里一段时间,教她们静坐、念佛等等出家人最起码的修行,象是念佛,就有很多方式,我跟他们讲一些粗浅的道理方法,这是对他们出家人的指导。
碧云寺收入不错。我跟出家人说:「你们得把碧云寺盖得象样一点,不然所有油香钱都浪费了。」刚好我去的那一年~~民国53年(1964)白河发生大地震,天公庙全部都震垮了,死了两个人。我说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把破损的地方重建。他们说没有钱,我就跟寺庙出个主意:「只有一个办法:先欠债,再还债。」因为知道碧云寺有钱,寺里的人到白河镇买任何东西,别人都不会担心。我说可以向白河的建材行借债,写借条。管理委员会对于碧云寺的欠债没有话讲,盖房子欠人家钱,都有证据,用收的香油钱去支付,因为是为碧云寺着想,并没有错,所以在这一方面费了点心思。对管理委员会来讲,我是不安好心;可是对佛教寺院来讲,我是在发愿、发心。
本来天公庙是木头架成的,时间太久,也被地震完全震垮了,所以后来把天公庙移到后面。天公庙盖好之后,我和他们谈改建的事,最后在寺前盖了地藏殿,后面盖了三宝殿。碧云寺现在能有那些房舍,和我的建议有关。
虽说我在碧云寺住了七、八年,事实上从住进去到离开,真正住的时间没有多久,只是每一年都有机会去,尤其在2月进香时我一定在。我总是希望他们知道这是一个出家的寺院,管理委员会却把它改变了。碧云寺的大殿那么古老,嘉庆16年(1811)到今天只整修过一次,民国53年(1964)那么大的地震,前后的庙堂垮了,还压死了人,可是正殿的结构连屋角都没有裂,所以环境是不错的,可惜后来却变质了。
十七、我的三顶帽子
我在碧云寺时,有一位心性比丘 , 他自己没有寺院,住在别人的寺院,而且是在比丘尼道场。他来到碧云寺,里头有两个年轻的比丘尼,他告诉她们:「我要盖寺院,希望你们跟我去。」他自己在别人寺院挂单,盖什么寺院?这件事让两个比丘尼的师父很着急,怕她们出事。刚好那时候我回山,她们叫我出面。我就当面和心性比丘谈,他一开口就说:「我是白圣法师的侍者。」我说:「关于这两名比丘尼,如果你真正有寺院,而你缺少常住,需要叫人去,我不会不赞成。但是你目前并没有寺院,你把两名比丘尼带去住哪里?」他说:「我有的是地方住。」我说:「这不是办法。我并不反对什么,问题是现在她们的师父很不欢喜。」他说:「他们的师父欢不欢喜有什么关系?她们两人愿意跟我走就好了。」这不是出家人该讲的话。人家有师父、有寺院,你什么都没有。当然,我并没有这么讲。我说:「我是劝你,当你自己有寺院、缺少常住时,再来找她们。我话就讲到这里。」他就走了。
但是他很生气,用一个在家人的名义,写了一封信寄给白圣法师,里面讲得非常难听。写这封信的人说自己是一个公务员,前几天到碧云寺去看,待了两三个小时,结果他看到碧云寺有一个外省流氓和尚,这个流氓和尚对碧云寺的出家人不是骂就是打。这还不要紧,他还说这人每天晚上叫比丘尼轮流陪他睡觉。一般人看起来,可以知道这是一种黑函,写信的人说他只是经过碧云寺,待那么短的时间,却能把事情搞得那么清楚。刚好白圣法师收信那天正要去马来西亚,就把这封信交给净心法师,因为净心是教授和尚,在教务组,他要净心去查查。想不到净心法师拿了这一封信,就在戒光佛学院向学生公开宣读,他说:「你看,白老要留他他不干,现在到碧云寺被人家告做流氓。」
那时我派了一个徒弟去帮助白圣法师,他听了净心的话非常生气,打电话给我。我说:「不要紧,嘴长在人家脸上,你要叫人家不讲是没理由的。我们根据事实都很清楚,为什么要争呢?」可是我的徒弟沈不住气,毕竟他是在台湾出家的,有人污辱他师父,他睡不著。白圣法师从马西亚回来以后,他就把经过说给白圣法师听。白圣法师把净心叫去,问他有没有这回事,他说有,白圣法师就当著我徒弟的面甩他两个耳光,我的徒弟出了一口气。可是我就跟我徒弟讲:「你这件事情做错了,将来这笔帐会算在你师父的头上。」
我过去在台北或多或少得罪一些人,所以那时候我有三顶帽子:一顶是逃兵,一顶是匪谍,一顶是假和尚。假和尚是上面说的这一件。至于匪谍,为了这种嫌疑,民国50、60年代,我还曾被送到新店去。慈航法师也曾经被看成是匪谍,关了七天。他的事比我早一点发生。我还算好,我被送去的那一天,有一个管理科科长是我的学生,他在步兵学校受训过,从尉官班到校官班都是我的学生,他说:「你们抓错人了!如果他是匪谍,全台湾都是匪谍!」所以有时候冥冥之中,还是有一些护法神在保护吧!这三顶帽子都是他们送的。不过现在他们讲也没有用,毕竟人都是会看、会听、会比较,说得好听一点,所谓「真金不怕火链」。
十八、白云精舍的劫难
在碧云寺时,为了便于帮助白圣法师,我曾在北投贵子坑(土民说鬼仔坑)有一间白云精舍。那时候我的弟子如印师跟著白圣法师在临济寺,我还有另外一个徒弟在我身边,我不想住临济寺,那里一天到晚都在做佛事,甚至连死人都抬进寺里,我看了不喜欢。台北善导寺甚至把棺木都抬到大雄宝殿,我对这些都很反感。因为这样,我才会在北投盖一个小房子做精舍。那里有一处很好的泉水,一年四季不断。
当初为了盖那个小房子,我还拜访过相关主管单位的人,因为那是一个军事管制区,管那里的是一位中将退伍军官,他曾在步校将官训练班。我提出建筑申请不久,就去拜访他,说我想盖一间小砖瓦房。在那个时代,有一点关系多少还是很好的。
民国58年(1969),农历8月来了艾尔西台风。原来我打算在精舍里过8月中秋,甚至还把徒弟都找在一起。但8月13日是十方大觉寺灵源法师的生日,我们在大陆就认识了,他是惟觉法师的师父,他打电话给我,说有非常要紧的事,我必须去一趟。所以我在8月14日下午差不多5点多就出门,到基隆去。虽然第二天有台风,14日那一天只有一点风,下一点雨,天气不是很坏。我下山后,我的一个徒弟住在精舍里。那时我还有一名徒弟如正师,他同乡的一个儿子要参加联考,也住在那里自修。
第二天,风雨很大。精舍后面原是一处高尔夫球场,把排水都朝我们精舍的方向。由于风雨很大,后面的山因此整个崩了,精舍埋在地底下几百公尺,在那里自修的学生就被活埋了。由于8月14日晚上风雨就很大了,我的徒弟起来查看,他觉得不妥,结果他被泥流冲到山边,否则他也没命了。
为了把那个学生的尸体挖出来,动员了250个消防警察,挖了一整天才挖出来。因为重机械也都上不了山。人行道很窄,而且弯来弯去。许多警察把车子停在底下的中华白砖厂,那里在做磁砖,车子停在那里,人再走上山。
事件发生之前有所谓预兆。在8月初6时,我正在那里写文章,房子外头的土地公忙得不得了,而且那段时间,大大小小的蛇也几乎都快成堆了。我向他们说:「土地公搬家了,可能会出问题!」但因为他们觉得后面有崖石壁,应该没有问题,也就因为大意,所以有了意外。我要不是正好灵源法师请我到十方大觉寺,否则我也会被活埋。在精舍我没有床铺,只有打坐的地方,最大的一块崖石就是从石壁滚下来,如果我在那里,一定会被压个正著。
我断断续续地住在那里,过了几年。同时在碧云寺住,也在台北住。那时候几乎哪里找我,我都会去。
我去十方大觉寺时,灵源法师在那里,惟觉法师已经离开了,灵老在大陆就是个老修行。我所知道的灵源老和尚是一位很惜福的人,可以说衣、食、住、行都是随和的,虽然他是单独吃饭,但是他不像一些所谓大师级、长老级的师父一样有自己的小厨房。现在台湾像我这样年龄、从大陆来的法师都有自己的小厨房。过去白圣法师有个好处,他没有小厨房,也是随便吃。
宣化法师在南华寺时,是负责敲钟的,也就是钟头师。他之后去香港、去美国,出了名。后来他每次来台湾,都不敢来看我。有个真乙比丘,他来台湾几乎都是由他来接待,真乙跟我讲过很多遍,说宣化法师这次一定会来看我,我说:「你不要再讲,我知道他绝不会来。」因为我知道他本来在做什么,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是他很不希望人家知道。过去他挂搭南华寺是参学, 说他不吃盐,也不吃油。我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
十九、彰化古严寺
我到台湾,还复本来面目后,最初在甲仙山上住茅蓬,经过行脚,跑来跑去都没有固定。正式定下来,是在民国57年(1968),在彰化大城古严禅寺,那时才开始买地,民国60年(1971)禅寺正式完成。
以前彰化古严寺是稻田。我有一个皈依弟子〔洪居士〕,他是彰化大城人。这个弟子本来在卫生所里当首席课员,除了首长之外就是他。他很虔诚,因为看了我一些书,才去找我皈依。
他供养一位比丘尼,本来供养在家里,比丘尼鼓励他盖一座寺院,过去大城附近都没有寺院。民国60年(1971)上半年,我还在碧云寺,他对我提盖道场的事,可是没有钱。盖道场要先要把田买下来,买下来后变更地目,然后贷款。那时候要变更地目或申请建照,好像很容易,在那么偏远的乡下尤其如此。
但他没有太多的关系,就找上我,我先捐出一笔钱来。由他来负责,先盖个殿堂。他的住家就在附近,经费的不足,只能一步步来,没办法一下子完成。那时刚好有一种国民贷款,利息不高,是一种特殊优惠,于是就用贷款的方式把田买下来,分27个月还清。所以先盖了一层殿堂,预定要盖三层。此外,殿堂后盖了两个寮房,旁边再盖一间寮房,可以做为厨房,慢慢做起来。现在古严寺的殿堂,是以后加盖的。因为信徒有期望,寺庙就慢慢盖成了。寺院盖好后,我就过去那里。
这位比丘尼学的是外道,比如算命、开药方等,她对盖寺院这些事,并不太欢喜。我向我皈依弟子说,如果她继续做那些事,就不能让她住。我没有跟她本人说。我跟弟子说了之后,他去向比丘尼讲。她不得不随著寺院的规矩,像个出家人一样过日子。
不过以后她还是不安于室,做那些不是寺院的事。寺院旁有一块地,寺院盖好之后,这个皈依弟子在卫生所退休,领了一笔退休金,也出家了〔如参法师〕,买下这个地方盖了精舍,结果他们就住在这里,不住在寺院,但那块地还是古严寺花的钱。
921大地震时,精舍震垮了,比丘尼也走了。我那个弟子在这些还没发生前就过世了,因为他以前喝酒,我听说他以前喝酒,是算打喝而不是算瓶喝,结果把肝喝坏了。他出家以后滴酒不沾,可是来不及了,伤害已经形成。这个比丘原来的太太后来也出家,他们的一个女儿也出家,其它子女嫁的嫁、娶的娶也都出去了,在地震震垮房子后,这两个出家人没有在原来的精舍再盖房子,也不住古严寺,自己在二林买了个精舍过日子。
目前古严寺只能说是一个简陋的地方。虽说是简陋,但做了不少事,我们办大专学佛营、教师学佛营,都从那时开始。台湾的大专学佛营是古严寺开始的,之前没有人做。现在台湾知道古严寺的人不多,国外知道的人比较多,因为曾办了《佛印》月刊,每次办活动,国外有很多人来参加。
刚开始我对古严寺出家人的要求很高,要有学士学位以上,他们的程度都很整齐。我是想,既然盖了一座庙,就要好好做一点事。那时那里有学士、硕士,还没有博士,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博士。通常我会培养自己的出家弟子,只要他能读书、能考得上学校,我就栽培他,因此很多人出家时只是大学毕业,出家以后陆续完成博士学位。那时我对于常住等于有学校化的作法,让他们上一定的课程。后来我到台南关庙,才正式成立佛学院,老师就是在古严寺培养的这些出家人。
我在古严寺没有住很久,民国60年(1971)年底到那里开始,陆陆续续在古严寺的时间有两年多,民国62年(1973)才到关庙接管菩提寺。几乎第一批跟我出家的比丘尼,都是在古严寺出家的。
二十、关庙菩提寺
菩提寺并不是地方上的寺院,会请我去,是因为原来老住持过世了。这个住持出家很晚,已经80几岁,90多岁过世。他们请我过去,也有一些因缘。我在民国48年(1959)年底退役,就看中了关庙菩提寺那个地方,可是位置是靠湖的左边,一共有27、28公顷,包括现在的菩提寺,价钱也讲好了,一公顷3,000元,共有20几户人家,大概有18户同意,手续也办好了,但还有几户听说是外省法师来买,就不同意,我也不好意思买了。所以我早在民国48年就去看过这个地方。结果到民国62年,他们来请我过去。
到菩提寺,我盖了几间寮房,也办了佛学院和各种佛学活动,象是夏令营、冬令营,都是以大专学生和教师为主要对象,所以在里面出家的教师很多。
那时我才度了20几个出家弟子,程度比较差的留在古严寺,程度比较高的,就到菩提寺办佛学院及各种活动,因为只靠我一人是没办法成事的。
在古严寺两年的时间,几乎每天都要从事12到14小时的教育工作,除了上课,也要教大家共修、静坐、规矩法则等等,他们很累,我也很累。到菩提寺以后,我反而轻松了,因为有了他们的共同经营。
二十一、千佛山各道场
民国72年(1983)我在甲仙禅林入口处闢建精舍,称为天岳山道场。这里并不是我刚退役时建茅蓬的地方,以前住山的地方都是铁皮屋,在玛家乡、桃源乡、甲仙乡交界,交通很不方便,只能用走的进去。从甲仙到我住的地方,要经过5条河流,而且没有桥梁。
民国81年(1992)我在高雄市开辟第一个讲堂,次年创立财团法人千佛山慈善基金会、中华佛弟子协会,这都是全国性的组织。
广电是我的本行,所以我在民国84年(1995)筹备白云广播公司,次年6月正式成立。过去这家广播公司完全是公益性质的,没有广告,但是长期以来亏损太多,实在维持不下去,所以2002年6月才转型为商业暨公益性的金禧电台。[1]以前这个电台完全用普通话,转型后98%都是闽南语,虽然有广告,我们也不想随便作卖药的广告,所以还是一直赔钱。后来我们又成立一家企业公司,代销台北一家生化科技产品,这是我一个信徒的妹夫所开发的保健食品,经过很多年实验有效,我们就以代销的利润来补助广播公司。
民国83年(1994) 千佛山在松山后火车站建立台北讲堂,因为是在轻工业区,来往的人太复杂,又是在马路中间,结果就转到永吉路。可是运气不好,那里是海沙屋,现在搬到罗斯福路去了。
民国83年底(1994)在台中成立讲堂,其它还有一些道场,是第二代、第三代他们自己出去发展的,我都没有参与。
到现在为止,整个千佛山联合功德会大概有大、小道场20几个,本身经理的讲堂不多,只有台中、台北、高雄,另外有甲仙道场,其它地方都是第二代的弟子创设的。甲仙有两个道场,靠山里面那个是共修的道场,不对外公开;进山口那个是对外公开的。一个寺院难免有佛事,我把这些事都放在前面道场,所以有内外之分。我们设立讲堂也分内与外,关庙菩提寺那是个修行的地方,道场与讲堂则是弘法的。
我们在高雄县市、台南县市这个区域的信徒比较多,但高雄讲堂这个地方太小,而且对面有一个夜市,晚上共修并不合适。讲堂是为了信徒在城市里共修方便,让他们听讲经说法,白天大家都没有时间,所以利用晚上的时间共修。现在实施周休二日了,我鼓励信徒假日带著全家出去玩,不要在家里过日子。平时利用下班后一个半小时左右参加共修,听听道理。所以类似这样的一些作法,都是不希望学佛的人连假日都没有;学佛的人有他的家眷、有他的儿女,别人周休二日前几天就在计画要去哪里玩,如果假日父亲、母亲都到寺院去了,小孩子怎么办?所以在这一方面我比较推行晚上共修的作法,周休二日时道场尽量不做事。除非有特殊的法会,比如佛诞法会或各种纪念日才利用周休二日。
兴建中的般若寺的经费来源是所有道场节余下来的钱,可是到现在还是差得很远,买土地就花了一亿多,我们寺院能筹措的不过几千万而已,目前还是要靠信徒。般若寺位于高雄市博爱路底,在路口就可以看见,不是传统橘色琉璃瓦建筑,而是灰黑色琉璃瓦建筑,因为一般橘色琉璃瓦都是在山林里,有绿色的背景,城市较拥挤、髒乱,和山里的情况又不一样。
将来般若寺会以对外弘法为主,供信徒共修听经,也办一些法事、慈善社会福利工作,也会有佛学院。中华佛弟子协会和慈善基金会也设在般若寺。将来有商业行为的公司则是另外设在般若寺的对面。
我的弟子里,比丘尼的比例比比丘多。现在我把大部分的比丘留在甲仙,我不容许他们住在同一个道场。我也给他们有机会在都市发展,比丘也可以开发道场,可以在都市做一些事。其它的弟子还是住在山里,但他们可以轮调。在城市住3个月,如果习惯,可以延长住到6个月,但我也不希望他们留在都市太久,最多留6个月,比丘尼住菩提寺,比丘住甲仙。出家人在城市太久也会变质。他们都还没成就,是人总会有人的问题,所以有时候要有一些规矩法则,按照这些规矩法则,即使我不在了,这个寺院不会乱。如果没有规矩法则,老和尚一不在了,就一团糟。
在千佛山我有一些作法:职务为先,常住自治。我依据个人的专长来领职事,进到寺院来的,我都会问他:「你在学校学什么?你适合什么工作?你本身的兴趣是什么?你最有把握的是做什么?」比丘和比丘尼都这样安排。千佛山慈善基金会是以在家人为主,也是考量他们才安排工作。我觉得比丘、比丘尼都是平等的,完全要看个人的专长来做事。
二十二、道场的经济问题
这几年来,我们经济上比较困难。还好我们的寺院、道场都很节省,能节余下来的尽量节余。我很反对化缘,因为台湾寺院太多,化缘太浮滥,有时信徒们会害怕到寺院去,我们希望能做到信徒进我们的寺院不会有压力。甚至我常说,布施不要造成伤害,因为信徒要解决健康问题、教育问题、医药问题,我知道有很多虔诚的佛教徒甚至为了布施而去标会等等,以佛教徒而言,这是虔诚的行为,可是这中间会造成伤害的后果。
我们寺院中,有从事商业行为的都是在家的信徒,协会、基金会的事业则都是出家人,这两部分完全分开。
我们的寺院还有一个好处:完全是出家人自己管理自己。我们的寺院是我一手创办起来的,说难听点,我的棺材本全部都投在寺院了。
过去我在军队并没有太多的钱,可是我在军队时很有赚钱的机会,经常写文章投稿、授课,却没有什么花钱的机会。加上那时候我有计画经济--买股票。所以寺院能盖起来,并不是偶然的事。最初我买钢铁的股票,像唐荣铁工厂,买时8毛钱一股,几乎我的积蓄全部买唐荣股票,那一次买最多,后来陆陆续续又买了一些,把我的存款全部都拿去买。我那时还在山里,买了股票也不管,就摆在那里。在这中间,有机会买另一种股票──南亚塑料。
我用8毛买来的唐荣股票后来陆续卖了,最高大概卖到170多元。第一次买钢铁股时,大家都骂我傻瓜,没人要的股票,一股才8毛钱,我却买那么多。当时我认为台湾没有铁矿,台湾的铁是日本人留下来的战车、汽车、炮弹等等,都是军用物资,唐荣是这么起家的。我回复本来面目后,仍然要过日子,因为这么想,所以才去买了股票。如果用比较佛教徒的口吻来说,这件事和护法神还是有关系的。要不是护法神的力量,即使有机缘,也不会去争取。
南亚塑料我则是一次就卖掉了,我在这种股票上赚了不少,有一次塑料类的原料在很短的时间内飞涨,从25元升到75元,那一次我全部卖光了。有了这些股票利润,才有今天的千佛山。卖了之后就买讲堂,包括1、2楼、5、6、7楼及12楼,共买了6层楼。那时我有一个出家弟子,他是彰化和美人,家里是做塑料的。当时台湾所有塑料颗粒都靠进口,我认为台湾本地没有矿产,如果买这些股票一定会赚钱。
[1] 白云禅师于民国85年(1996)6月创立公益性质的白云广播公司,民国91年(2002)1月转型为商业电台金禧之声。金禧之声的宗旨为关怀弱势族群,每年定期举办公益活动,并举办儿童暑期佛学夏令营、心灵演讲、环保生态等相关活动。节目为全内制,以闽南语为主,收听范围为台南、高雄、屏东,听众年龄层主要为35至55岁。
二十三、勤于笔耕
我在许多刊物上都写过佛教文章。我依师父的规定,50岁以前不写佛教文章,50岁以前不收比丘尼弟子。这是他对我的要求。
我在军队里就喜欢写各类型文章,尤其写一些小方块。有时甚至会影响到政府的改革。比如我在中华日报写过一个小方块,说日本占据台湾的时代,称为「日治」是不合理的,因为台湾的土地由日本治理并不合道理,所以要用「日据时代」。后来政府正式发布命令,说要用「日据时代」。
我恢复本来面目后,到民国50年(1961),才真正开始在佛教刊物写佛教文章。比如在佛光山的《觉世》、道安法师的《狮子吼》、中国佛教会的《中国佛教》,以及《海潮音》等期刊。过去很少出家人写文章,大部分都是在家居士在写。我是因为各种因缘,有人邀稿而写。到古严寺后,我开始集结文字。
民国61年(1972)我创办《佛印》月刊,每个月都要定期出刊,不管是长篇或短篇,散文、诗歌都是一手包办。每一期的《佛印》月刊中,都要教导出家人规矩法则,包括诵经、唱念、法器。其实我每期撰稿都不超过三小时,因为没有太多的时间。后来我到菩提寺,民国78年(1989)创办《千佛山》杂志,现在还有一个《佛弟子会讯》,我也都有写文章。未来希望把这两种刊物合并,办得精致一些。
过去我还在《佛印》月刊很少有什么经典的连载,通常只有一篇连载,其它都是短篇文章。办刊物变成上班打卡,后来我专注经典的决疑,他们就拿来分期连载。我写作已经这么久,到现在我还是固定每天有两到三个小时在写作。虽然花了两、三个小时,可是写的字数不多。我的短篇文字都是在办公室里有空就写。我写的东西除了一些传记叙事性之外,一方面有关禅宗的文字也不少,再一方面是关于流传性较高的经典,例如我写过《法华经》、《圆觉经》、《楞严经》、《楞伽经》等[1],里面很多资料都要花很多时间搜集资料。其实我写东西很快,我不会凭想象和印象写文章,我是把一些一般人不太了解的内容,用现代人看得懂的简单文字写出来,所以要花很多时间查资料。现在《大藏经》放在光盘里,虽然查询方便,不过我的眼睛受不了萤光幕的辐射,即使我与你们坐得很近,也只看得到轮廓,其它看不清楚。在健康方面,我的平衡感也不怎么好,军队演习的时候,曾经摔了一跤,耳朵受到伤害,一直有治不好的中耳炎,年纪一大,平衡感不好,坐久了要站起来,先要身体放松、放直,才能站起了,变成坐久了也不行,站久了也不行。睡眠也不多,年轻时忙碌,没时间睡,老了一有时间坐下来,就会打瞌睡。现在一天可以睡五个小时,以前从没超过三个小时。我讲的睡眠还不是指躺在床上,以前我没有床,从77岁还是78岁开始才有床。
我现在已经有80多本著作,有的是平常和信徒们交谈或法会里讲的,其中有比较特殊的我就写出来。也有的是演讲集、讲经的资料,大部分还是我写经典的解析。很多都是偶发写出来的。我没有去想过藏经上的取舍,我是把个人的看法表现出来,可是也尽量采各家的解释。例如我写《法华经》完全用法华和天台的思想,写《楞严经》则完全用大乘菩萨的看法,写《圆觉经》完全用禅那的观点,写《般若经》完全用般若的思想,尤其是唯识学花的时间最多。
我写的东西一定有系统,不是大杂烩。佛陀的思想还是有分类的。《大般若经》我不只是自己下过功夫,也讲过不少。
现在我发觉自己写的还是太文字化,从信徒的反应,感觉我写的还是太深,用讲经的方式信徒比较容易接受。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逐渐出CD、VCD。比如讲《四十二章经》,本来是对出家比丘讲的,连比丘尼都没有讲,后来我改变方法,用大乘菩萨的方式来诠释,毕竟时代背景不一样了。在释迦牟尼佛的思想里,他强调的是道理,是可以善巧、可以方便的,他唯一提出的警告是不要以自我意识去看,必须有现实生活的体验,使解和行能够相应,没有违背,不是一个不能行的道理。有时候我讲经,当我在解释时,我可以用很口语的方式讲出来。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功德回向,所谓回小向大,很多其它的法师都说:「做了功德,经过回向,功德就会更大」,其实真正的意义不是这样,而是由小乘行人转向大乘,这才是回小向大,不要做一个自了汉,可以从罗汉到菩萨。但真正的法义是把功德分给更多人,把自己既得的利益,包括物质和精神的,也就是智能,都分给更多人;是既得利益,不是本身什么都没有去做回向,那等于自己没有饭吃却要给别人饭吃,是不可能的事。
我所讲的虽以禅法为主,也有关于净土。讲经讲十大学派,真正只有六大学派,因为俱舍和成实是小乘佛法,净土以念佛为主,既然是学佛的人,不是要念佛、念法、念僧么?!,念佛是持名,持佛菩萨的名号。我认为应该建立起一个规矩:学佛的人都应该去念佛,不只是口里念,还有想念、思念、忆念,凡是学佛的人都应该学这些。凡学佛的人也都要受戒,起码要受三皈五戒,此外有菩萨戒、出家的比丘比丘尼戒。
现在密宗很流行,佛陀建立的密宗──真言、咒语,是印度十一大学派中的菁华,把适合印度性、历史性的事件放进去,都是菁华,所以释迦牟尼佛认为还是有意义的。他说密宗应该称为真言宗,也就是真实的言语,所谓真言逆耳,因为其中有密,如果能把密解开就不密了。真正来说佛教没有密,是为了训练正念、方便正知,包括一般的人或非人。现在有很多经典中都有咒语,里面都是讲道理的,这些道理都是纠正人的缺失,我们如果知道咒语的意思,就知道并没有什么密可言。那为什么往生咒语不翻译出来呢?是怕翻译后,读的人自我意识太强,所以不翻。
讲了很多道理后,应该要注意去做、去实行,不但自己做,而且希望大家都能做。最后做到什么程度?要做到圆满成就为止。像往生咒,意思是你要诚心信奉阿弥陀佛;要知道祂的世界,然后照著祂要求的方式老老实实去做,不只是自己可以得到利益,还可以帮助别人得到利益,就可以成为西方极乐世界的菩萨。往生咒主要就是这个意思。
[1] 白云书坊出版的白云禅师经论释要部分计有:《妙法莲华经决疑》、《解深密经概念》、《大乘起信论概念》、《圆觉之道》、《楞严经决疑》、《正法念处经偈释》、《密乘契经》、《楞伽经决疑》、《圆觉经偈释与禅颂》、《般若学疏义》、《大般若经要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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