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禅并重的现代意义——闻一凡
一、云居山小史
云居山真如禅寺位于江西省永修县西北约30公里处的云居山巅,背靠五老峰,所以被称为“天上云居”。据《云居山志》载,唐宪宗元和年间,道容禅师驻锡云居山南麓瑶田寺,司马头陀游方至此,便相约同登云居山。到山上只见中间一带地平如掌,湖澄如镜,群峰环绕如莲花瓣,于是在此拓基建寺。道容禅师开山创寺后约七十年,至唐僖宗中和三年(883)时,道膺禅师应邀驻锡此山,声誉日隆,僖宗遂赐额“龙昌禅院”。北宋大中祥符年间,宋真宗敕改名为“真如禅寺”,一直沿用至今。
据《云居山志》记载,从唐至清,在真如禅寺当过住持的大禅师有50多位,曾在本山激扬禅风的大禅师有20多位。由于他们的影响,使真如寺成为我国禅宗重镇。最著名者在唐朝有道膺禅师,宋朝时有老夫舜、圆悟克勤、佛印了元等禅师,明朝时有诸缘洪断禅师,清朝时有晦山戒显禅师。
到近代则有虚云老和尚重兴寺宇于荒莽,再塑金身于凋零。抗战时期,真如禅寺也未能幸免于难,殿堂房舍全毁,只剩下卢舍那佛铜像一尊暴露于荒草丛中。1953年,虚云老和尚从庐山来到云居山礼谒祖庭,见此凋零残败之状,遂发愿重兴。至1959年虚云老和尚圆寂时,殿堂僧舍相继落成,常住僧众一百余人,并组成僧伽大队,锄田种竹,冬参夏学,学经传戒,一派农禅景象。
“文革”中,云居山真如寺再遭厄运,佛像尽毁,僧众星散。改革开放后,真如禅寺再度复兴,在一诚大和尚及常住僧众的努力下,千年古刹历劫重光,并进一步发扬佛教优良传统,光大农禅并重家风。
二、农禅之源
农禅家风源自百丈怀海禅师,其“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公案至今为禅门所乐道。慧能大师《六祖坛经》云:“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参禅,恩则孝养父母,义则上下相怜。”《坛经》中亦载有六祖踏碓八月余之说。其后南岳怀让、马祖道一、百丈怀海心心相印、灯灯相传,“一日不作,一日不食”遂成为后代丛林农禅生活的直接依据。
早期丛林大多远离闹市,依傍山林。僧众开荒拓地,与古时中国农业社会的经济模式相适应,过着自耕自种、自给自足的生活。在丛林中,上自住持,下至清众,生活劳动,参禅共修,大家都是平等的。因此,还发明了一个名词叫“普请”;后来又有“出坡”。“普请”是大家一起共同作务,不分彼此;而“出坡”则不同,有外寮(常住分几大寮口,外寮专门从事常住杂务)部分参与的意思,但主要事务还是大家一起做的。这种精神在云居山最能得到体现。
三、云山之农
云居山真如禅寺所属山林土地共三千六百多亩。其中茶园近百亩,水田一百多亩,菜园地若干。每年冬天采笋,春天采茶,夏天种田,秋天收割、砍柴、伐竹等等,总有忙不完的事务。这些事务基本上都是大家全体参与的,尚不包括平常对田地山林的保养,对房屋用具的维护。每年所产的茶叶几百斤、粮食七八万斤、蔬菜若干,自给之外,若有积余常常用来赈济附近的贫困居民。
这种重劳动的精神一是源自百丈禅师倡立的丛林家风,二是避免不理解佛教的人对出家人的偏见误解。这一点在《云居仪规·真如寺万年簿记》中有最好的说明:一些人“往往不知丛林僧众终日礼诵,祝国祈年,坐禅念佛,无不发大悲心,自度度他,诸多苦行,反妄逞毁谤,谓僧为闲人。今后本寺僧众,有愿办实业者,山场则多种树木,田地则自行垦殖,自食其力,以免外界口实而杜弊端于无穷”。第三是一诚大和尚延续虚老提倡的“在动中做功夫”的理念,“磨炼动中有不动之旨趣”(《云居仪规·禅堂众职事日行仪规》),在劳作中参禅,把参禅的方式融入劳动中。这是古代禅师们行之有效的法门。
四、云山之禅
前面简单提了一下“农”在云居山真如寺这个大丛林中的意义和作用,而云居山的家风是“农禅并重”,另一方面的“禅”又如何呢?禅的本义是静虑、思维修,在中国形成了独具中国佛教特色的内涵。首先,它包含了通往实相的方法,因此方法而得“悟”。其次,禅表现为一种心态,即平实、安和、睿智、深刻。再次,是禅修中的种种次第过程。最后,才是禅的真正境界,或说“平常心”,或说“吃茶去”,或说“春有百花秋有月”,或说“猿抱子归青嶂里”,或说“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
这些境界是需要适当方法才能获得的。方法虽有多种,但不外两种:一种是顿入,一种是渐入。顿入没有一定的轨辙,因缘契合则不入而入,如劳动中、运动中时时处处,击石光,闪电火,马大师一喝耳聋三日者是,野鸭子飞去痛彻鼻头者是。“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动容扬古道,不堕悄然机。处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诸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这个偈子常为人所道,就是香严禅师在南阳忠国师墓前劳动,因击竹而悟道后说的,是动中入道的典型例子。这也正是农禅的意义之一———藉农入禅、以禅入农。从另一方面讲,禅宗也正是通过禅堂修持和生产劳动来体现其风范。这也正是农禅的意义之二———相辅相成。那么作为丛林里重要禅修场所的禅堂是如何来修禅的呢?禅堂里有一整套特有的规矩,这些规矩即体现了禅门的修行法则。
那么云居山禅堂有哪些规矩呢?
总的来说,首先是“听招呼”,该行即行,该止即止,一切以钟板楗锤为号;其次,除了和尚、班首、维那讲开示等以外,不准讲话;再次就是《禅堂规约》中规定的三十二条,其中包括:钟板不得参差不齐、不得闲谈杂话、七期未满不准出堂、坐香不准不到、出入要白职事、不得乱逞机锋、不准偷看典章、不得堂中乱窜、行坐课诵受食出坡要随众、不得私造饮食等等。
分而言之,就是各个职事乃至清众,一天之中所行及职责皆有明确规定。如首座“表率丛林,辅翊住持,分座说法,开示后昆,坐禅领众,谨守规章,凡益众事皆得举行”,也就是说对于首座来说,上殿、过堂、坐香、出坡等有益大众之事都要以身作则,为大众作表率。在云居山,班首也确实是这样的,都行在众人先,事事带头。
在禅堂之中,维那是最重要的职事,“是禅堂规矩之纲”。禅堂中一切规矩、人事及调理坐禅,都有赖于是。因此,对于维那的要求也是非常高的,肩负“统理大众,纲维众僧之责”,自身要作大众的榜样,才能够调理好大众。因此,“堂中大小规则必先熟谙清楚”,并且要发大心,“发菩萨心,深明因果,以成就大众法身道业为务”。(见《云居仪规·禅堂维那日行仪规》)
除了班首、维那以外,还有其他众职事,如:悦众、巡香、散香、当值、香灯、司水等,他们在禅堂里的行止都有一定的线路和规矩,不是随便乱来的。什么时候打引磬,打几下,如何打?什么时候巡香,巡几圈,香板怎么拿?什么时候散香,怎么个散法?什么时候吃茶,茶水篮、水壶放在什么位置,散杯子怎么散,倒茶怎么倒?
正式坐香时是不用动的,但也有犯昏沉的,怎么打香板?香板不能乱打,应该打在哪里?和尚、班首、维那、巡香、散香、当值等都有香板,各人拿法又都不一样,拿在什么位置?行香时和尚、班首、维那等各人走的圈子是不一样的,该怎么走?
平时一天禅堂里有十几支香,而到禅七的时候,一天有二十多支香,从早晨三点多起来,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能休息,基本上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
仅仅透过文字很难描述出禅堂中的规矩和钟板楗锤以及行香、坐香所产生的效应,这些若不亲进禅堂是很难体会的,诚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真正的禅法不可传,可传的就不是禅法;禅法只可印,如印印泥,所谓心心相印。但也不是绝对不可传,也有可传的,就是规矩、法器,它们是禅修的中介,是禅风的体现。这也就是上面提到的禅堂规矩的意义所在。禅堂规矩不同,丛林禅风自然也就不一样,就象古来五家七派各有家风一样。
五、农禅的现代意义
对于现今丛林来说,“农”已经不仅限于耕田种地这一层意思,而是更多地参与寺院自给自养事务,在动中———在运动中、在劳动中,完成自给与实践禅修。所以,“农禅”不仅仅是从事农业劳动和到禅堂打坐那么简单,而是一种精神,就是把禅法融入于世间,在动中实践和巩固禅法。用一诚大和尚的话,叫“农禅并重,重在自养和动中参禅”。
“农”的意思是农业劳作,而其精神则在劳动,与“在动中做功夫”的理念一致。就现今社会而言,以国家免除在中国实行了几千年的农业税为标志(不但免除,还对农业实行补贴),农业经济时代结束了,进入了以商品经济为主的新时代。如今,真正保留古代丛林家风的寺院已经屈指可数,并且有消隐殆尽之势,这是非常遗憾的一件事。丛林寺院与社会各阶层接触日益密切,与世界宗教交流也越来越频繁,其现代化、城市化、商品化、区域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这就更进一步要求现代丛林要与世界接轨、与时代相应,同时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失自身特征,保持本有特色,才能继续屹立于世界佛教之林。
作者:闻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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