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溪宝梵寺及其明代壁画考略

　　蓬溪宝梵寺及其明代壁画考略

　　胡传淮

　　宝梵寺，位于四川省蓬溪县西15公里的宝梵镇狮子山中麓。始建于北宋，称“罗汉院”。治平元年(1064)改为今名，义为“佛中之圣，梵宗之宝”。后罹战祸，递传至明代，殿宇草莽芜没，气象不振。明正统二年（1437)，高僧海舟率徒到此开山住剳，立誓振兴山寺。景泰元年(1450)培建大雄殿、观音阁，增塑丈六金身三世佛法相。成化二年(1466)，僧人清澄偕徒净元再建经楼、山门。徒净煊、净勋、净印等图画十壁《西方境》，塑染罗汉相，至此定格成今日之建筑。2006年，国务院核定公布蓬溪宝梵寺及明代壁画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扬中外。

　　一、寺宇建筑

　　宝梵寺建于古树参天、群岳拱手的狮子山中麓，邻遂蓬官道，座北面南，占地5152平方米，建筑面积2625平方米，自正山门起揭殿五重，复四合院三正两横。一为天王殿，二为大雄殿，中延空坝竖历代法师住剳建造碑记及各时期文人题赞碑刻，三为毗庐殿，左右建钟、鼓两楼。楼下分设观音殿、无量殿。大雄殿气宇轩昂，外形精美，为木结构单檐歇山式屋顶，三间四架椽抬梁式结构营造，面阔、进深均为15.3米，呈正方形。通高8.5米，檐下置斗拱18朵，前后施补间铺作2朵，两山墙各1朵。斗拱制作为七铺作单杪双下昂，出昂作枇竹状，昂嘴伸出很长，昂尾直抵下平砖。屋面复盖碧瓦，龙脊施雕砖，四角飞甍系铁马，古建专家以“设计精细，结构严谨。形式美观，基础牢固”十六字结论此殿建筑科学(引自重庆建筑学院撰《宝梵寺考察报告》)。天王殿、毗庐殿均为单檐歇山式屋顶，三间四架椽抬梁式结构，无斗拱。五重殿宇内所塑法相全部鎏金，四壁均绘有图画，惟大雄殿十壁图画饮誉中外，使宝梵寺身价百倍。

　　二、梵刹文化

　　宝梵寺因皇帝敕赐，高僧经营，显贵拥戴，文人汇聚而香火鼎盛，佛事生辉。宋开山祖师宗显法师再创该寺，宗显被孝宗皇帝赵眘授“慈慧大师”称号。《蓬溪县志·仙释》称他是“戒律精严”的高僧。他住剳宝梵，开创了梵刹的高层文化。他园寂后，潼川府观察推官陈祖仁为他撰文铭碑，小溪县（今遂宁）进士胥天锡为其碑篆额。

　　明高僧海舟、清澄两法师率徒重建殿宇，增塑菩萨，功成大雄殿十壁《西方境》图画，进一步弘扬了宝梵寺文化。江西道监察御史谭缵为海舟等高僧撰文铭碑。

　　民国高僧仁慈，原阆中候补知县，俗名周润轩，中年看破红尘，剃度于成都文殊院，不久修持精进，诗书旷达，邑内僧众推为鹫峰、宝梵两寺住持，主讲大乘“四大”经著。

　　赞宝梵寺之名人甚众：宋儒林郎陈祖仁来寺礼佛；明兄弟进士谭缵、谭维来寺研《经》读《易》；清永宁教谕书家王以仁、书画家张瑶来寺读画；民国美术理论家俞剑华、书画家丰子恺、黄宾虹，四川名流颜楷、戴赞、刘鸿业、卢子鹤、段文杰、段虚谷、李凡丞、张澜、曾世礼、沈贤修、邬建侯，四川军界李家钰、潘文华，当代名人朱德、黄纯尧、谭学楷、蔡振辉、周成、赵蕴玉、冯建吾等来寺研画读画。并有美、英、德、法、日、新加坡、朝鲜、泰国等朋友学者来寺观画。载宝梵名胜的文献有《世界美术集粹》(日本出版)、《中国绘画史》、《中国美术全集》、《中国名胜词典》、《中国建筑工艺辞典》、《艺苑掇荚》、《良友画报》、《东方杂志》、《四川风物志》、《旅游天府》等数十种图书。

　　寺中名家题赞，琳琅满目，异采纷呈。今择其要者录之：“宝梵仙画，十足当之。”仪陇朱德题。“院之兴，先曰‘罗汉’名，以佛法重也；后得‘宝梵’名，以君赐重也。”宋·陈祖仁题。“仙笔抒妙品，丹青耀禅宗。”清人题。“蜀中明代壁画之代表作。”《中国名胜词典》。“研究我国古代绘画艺术的珍贵资料。”《艺苑掇英》。“所绘人物，形神兼备，栩栩如生。画面线条，颇似唐代著名绘画大师吴道子的笔意，具有很高的艺术造诣，是祖国绘画艺术中的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料。”《重庆市博物馆宝梵寺壁画考察报告》。“千年壁画尚如新，到底东方艺术精。寄语邑人须护惜，敦煌国萃在英伦。”淮南民国黄治安题。

　　三、佛殿图画

　　图画指大雄殿内的图画，计有“藻井画"、”拱眼画”、“壁画”三种。壁画又分画壁制作、壁画作色、壁画制作三个方面，今分述如下：

　　①藻井概略

　　大雄殿穹窿，绘有藻井图《西游记》连环故事共64幅。每幅面积约0.82平方米，整体面积约52.48平方米。故事取材于《西游记》，但不尽同。画面从“点化石猴”起，至“老妪驱狼”止，中绘内容可辨识者为：“师徒西行”、“一窘圣僧”、“路阻火焰”、“花果称王”、“二郎斗法"、“猪沙大战”、“龙宫索宝”、“牛猴约会”、“筵上论妖”、“智擒红孩”、“老子伏牛”、“仙女沐浴”、“裸腹求偶”、“再化心猿”、“调芭蕉扇”、“大鹏助法”、“拜倒雷音”、“寿星解厄”、“哪吒斗法”等19幅，其余45幅尚待审酌。其画技与殿内壁画完全不同，专家初评为“清人补绘之作”。敦煌学家段文杰评曰：“藻井绘《西游记》故事六十四幅，其构图之多，想象之丰富，也很少见，同样珍贵。”

　　②拱眼画面

　　拱眼画是主体壁画中上冠的眉画。殿内一周共12面主体画壁，主体画壁上端挑枋隔距开12面小方壁，这个小画壁古建著述称此为“拱眼”。拱眼作画，使之引导、衬托主体画面。

　　12面画壁面积各异，大卷4幅、小卷4幅、次小卷4幅，拱眼的横长与壁画等同。画师因面积构图，绘二十四佛冠于壁画之上，暗合《梵典》记载的二十四祖。其排比是大拱眼每眼绘三佛，小拱眼每眼绘二佛，次小拱眼每眼绘一佛，刚刚凑足二十四尊佛相。对称呼应，和谐得体。拱眼画总面积为13.62平方米。

　　③画壁制作

　　大雄殿全部泥壁，历五百余年日照风蚀无损，足见内涵组合奇奥。民国二十五年(1936)，有好事者偷截壁角研究，发现是以五层不同药用泥末精细铺展而成。计：草绒泥、麻筋泥、寸发泥、椒末泥、铅丹泥。五层泥末递次匀称，粘连紧密，质地绵软坚实。因纤维拉力协调，适应高低温涨缩，药物杀菌逐秽，故有抗震、抗风蚀和防腐蕴香之功。智慧惊人，百代仰之。

　　④壁画用色

　　大雄殿壁画用色，专家考证，计有20余种色调，以矿物为主。有金箔、银箔、瓷粉、古墨、麻油、飞铅、银朱、红丹、赭石、孔雀石、大青等。色料中还配有麝香、洗片、翠玉、珊瑚、珍珠等。因此壁画生光吐香，厚重久远。

　　⑤壁画制作

　　大雄殿壁画，是宝梵寺得享盛誉的主体内容，深受古今中外文化艺术科技界所推崇。大雄殿在建造之日即精工设计出12壁画壁，12方拱眼，专供名师作画。

　　现存壁画十幅，总面积为90.56平方米。壁画总题称《西方境》，以“佛诞”为故事内容；以西方十六罗汉为壁画造相主，作者以画称寺，应“罗汉院”的古称。法相类称是：十六罗汉、三菩萨、二十四天、一北斗、四雷曹、十四功曹、三十一比丘僧、一侍官、二法僧、三侍妾、一女婢、三蛮奴，共103人，其中女性12名。另有龙、虎、狮、象四灵兽入画卷故事。

　　现将壁画分卷简介如下：

　　．卷首《雷音缥缈》次小卷，纵3.56米，横2.10米。此图毁于建国前。原作大意是：佛诞之日，灵鹫舞翅，兰若生辉，眩其佛祖的功德无量开篇。拱限画绘第一祖勤舍波提婆卷面，纵0.8米，横1.4米，图虽败而相犹存。

　　1、《议赴佛会》小卷，纵3.60米，横2.06米。主绘第六罗汉跋陀罗，第十罗汉半托迦，配绘第十天大辨才天，二十天阎摩罗王，第六天西方广目天王。全图荣载《中国美术全集》。拱眼画绘第二、第三两祖，称：阿著达哪陀、桑波伐那陀，卷画纵0.80米，横3.16米。

　　2、《地藏说法》大卷，纵3.60米，横3.18米。主绘地藏，第十二罗汉伽犀哪、第八罗汉伐阒罗弗多罗，配绘第十六天摩利支天、第七天金刚密迹、第九天散脂大将，荣载《中国美术全集》。拱眼画绘第四、第五、第六三祖，称：阿毗难陀那、苏摩底那陀、巴特摩巴罗波，卷面纵0.80米，横2.50米。

　　3、《雷音供奉》大卷，纵3.60米，横3.17米。主绘第四罗汉苏频陀、第七罗汉迦哩迦、第二罗汉迦诺迦伐蹉。配绘道家女仙太元圣母、九天玄女、第二天帝释尊天。拱眼画绘第七、第八、第九三祖，称：苏巴尔斯伐那陀、旃陀罗巴罗波、苏毗提那陀。卷面纵0.80米，横2.50米。

　　4、《达摩朝贡》小卷，纵3.62米，横2.12米。主绘菩提达摩，配绘道家女仙碧霞元君、慧感夫人、第三天北方多闻天王。拱眼画被毁，当是第十、第十一两祖，称：悉达罗那陀、湿勒耶舍那陀。

　　5、《准提接引》次小卷，纵3.55米，横2.06米。主绘阿弥陀佛，配绘功曹十甲位。拱眼画被毁，当是第十二祖，称：伐苏布羯。

　　6、《南天西游》次小卷，纵3.55米，横2.10米。该图与另九幅风格不同，专家测为清人补绘。主绘北斗星君，配绘雷部四神，即雷公、雷师、雷王、雷星。拱眼画绘第十三祖，称：毗摩罗那陀，卷面纵0.80米，横1.44米。

　　7、《长眉问难》小卷，纵3.61米，横2.11米。长眉为十六罗汉之首，此图绘于东壁，正是以佛殿面向分左右，作画人实以此时第一图。主绘第一罗汉宾度罗跋罗惰者，中国称长眉罗汉；第十五罗汉阿氏多，中国称桂枝罗汉。配绘第八天扇旈首罗、第十九天裟竭龙王、第五天南方增长天王。拱眼画绘第十四、第十五两祖，称：阿难达那陀，达摩那陀。面纵0.80米，横1.45米。

　　8、《罗汉聆经》大卷，纵3.68米，横3.09米。主绘第九罗汉戌博迦、十三罗汉因揭陀、十一罗汉罗怙罗。配绘第十五天鬼子母神，第十七天日官天子。此图选入《中国绘画史》卷首第八图，位于“五代”之先。拱眼画绘第十六、第十七、第十八三祖，称：商底那陀，贡突那陀，阿罗那陀。卷面纵0.80米，横8.6米。

　　9、《罗汉聆经二》大卷，纵3.62米，横3.13米。主绘第三罗汉迦诺迦跋厘惰者、第十四罗汉伐那婆斯，第五罗汉诺讵罗。配绘第十八天月宫天子，遭家仙女天后，第十二天韦驮天神、道家女仙斗姥(又称斗姆)。拱眼画绘第十九，第二十，第二十一，共三祖，称：摩利那陀，牟尼苏巴罗达，那密那陀。卷面纵0.80米，横2.47米。

　　10、《功德圆满》小卷，纵3.63米，横2.10米。主绘第十六罗汉注茶半托迦，中国称大肚罗汉。配绘女麻姑，第十四天菩提树神，第四天东方持国天王。

　　拱眼画绘第二十二，第二十三，共两祖，称：内密那陀，巴湿伐那陀。卷面纵0.80米，横1.44米。

　　尾卷壁画，缺绘；尾卷拱眠，缺绘，应绘第二十四祖笺驮摩那。

　　宝梵寺及壁画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历劫多次，但仍保存完好。寺内有供游客食宿的服务部，能满足观光者生活需求。今日宝梵，正以满腔热忱，欢迎中外游客及研究者光临。余撰《贺新郎·游蓬溪宝梵寺》云：

　　蓬邑名珠数，算城西、宝梵壁画，茂篁修树。识记犹留明时迹，冷对沧桑几度？凝望久、情思难诉。古往今来多少事，喜而今、壁画名巴蜀。墙上画，活如虎。 蝉鸣绿柳谈今古。想当年、幻虚世界，暮钟晨鼓。如许茫茫三千界，尘海离愁最苦。众佛像、均由民塑。丹桂香飘溪水畔，最关情，翰墨丹青处。谈笑里，把琴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