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朴初著：滴水集

赵朴初著：滴水集

序

解放以前，我很少写诗，常常几年得不到一首。更难得写词。解放后，所作的诗词逐渐多了 起来，也开始试写新体诗。一九五九年开始写曲。据我个人粗浅的体会，曲，这一体裁，和 四、五、七言的诗以及长短句的词相比，灵活性较大，易于吸取群众性语言，也能容纳更广 泛 的内容，对于摹写新的事物，可以提供较多的方便。同时，曲的音乐性强，在形式和格律上 ，我觉得它对于民歌和新体诗的发展，可能有所帮助。这是我试学写曲的一个缘由。

近三年来，随着世界形势的迅速发展，祖国建设的突飞猛进，自己见闻的增广和兴会的鼓舞 ，我写的诗歌在数量上比以前似乎也有了一个跃进。记得一九五一年在大明湖望千佛山，曾 有两句诗：“可得十年树花木，千红万紫拥朝阳?”十年来，祖国在各方面所树的花木，何 止千红万紫?我的这一点点作品，如果也可以算作是一枝小花小草的话，那完全是伟大的时 代，伟大的祖国所培养的。

我感谢作家出版社给我的鼓励，为我出版这本选集。如果借此机会能够得到国内作家们和读 者们不吝指正，那真是不胜感幸。

释迦牟尼佛曾说，要使一滴水永远不干，莫如把它放进大海里去。他又说，尝一滴水 而知大 海之味。这两句话是有关联的。一滴水，只有放进大海里去，然后取出来才有大海之味。我的作品，如果比譬做一滴水的话，它是不是已经放进了人民大海里去，而有了大海之味呢? 我自己不敢说，但是我是这样用以自勉的。于是用“滴水”两个字为这本集子题名。

赵朴初

1961年9月

目次

序1

浣溪纱(和毛主席民族歌舞晚会词)1

清平乐(一九五一年春节观《江汉渔歌》史剧)2

清平乐(围棋赠陈将军)3

朝中措(北海夜泛同巨赞上座)4

访广岛四首5

游箱根7

一九五六年三月赴印度过昆明游西山有作8

印度纪游十首10

八纳城10

菩提伽耶会议席上作11

王舍城11

灵鹫山12

访波罗奈城四首12

飞过秦岭14

临江仙(一九五六年五月十一日游昆明西山，次日将飞缅甸)15

原来是这样的不可思议16

鹧鸪天(一九五六年十二月由印度返国，游昆明西山)19

临江仙(飞行中作)20

木兰花慢(科伦坡海滨旅馆听潮)21

云南博物馆观担当和尚画23

埃及纪游十二首24

尼罗河24

苏伊士运河24

金字塔25

骑骆驼过人狮象25

亚历山大城25

观埃及古代文物四首26

月夜度沙漠和郭沫若先生27

访埃及古都洛克沙和郭沫若先生月夜之作28

过布达佩斯夜宿多瑙河上29

新北邙行30

黄鹤来谣(为武汉大桥作)32

九女墩35

数目字的语言(斯德哥尔摩裁军和国际合作大会上记土耳

其诗人希克梅特的发言)36

卧龙湖39

云淡秋空(哀郑振铎)40

读唐人送金城公主诗次韵三首41

寿阳曲三首(一九五九年五月五日由北京飞莫斯科途中试

拟元人小令)43

柳营曲(莫斯科音乐剧院观演《巴黎圣母院》舞剧)45

天净沙(过拉脱维亚共和国首都黎珈)46

阳春曲(斯德哥尔摩米勒氏花园观雕刻像)47

辞高歌带过朱履曲(为斯德哥尔摩作)48

柳营曲(参观全国劳动改造罪犯工作展览会)49

塞鸿秋二首(咏文成、金城公主)50

观演《蔡文姬》剧有作三首52

一竹枝52

二鹧鸪天52

三快活三带过朝天子四换头53

忆江南四首(五台山杂咏)55

普天乐二首(一九五九年七月一日)57

普天乐三首(国庆十周年献词)59

历史博物馆二首61

满庭芳二首(为人民大会堂作)62

西江月(参观密云水库工程)64

忆故人(云南方翁寄赠红豆徵咏)65

缅甸蒲甘壁画展览66

千秋节(一九五九年十月革命纪念日)67

喜春来二首(迎一九六○年)69

玉楼春(观赵荣琛演《荒山泪》)70

喜春来二首(一九六○年春节访缅文化友好代表团同人参加

我使馆联欢晚会作)71

忆江南十四首(访缅杂咏)72

悟花78

武陵春(咏玉玲花)79

菩萨蛮(悼万慧上人)80

刮地风三首(强盗失风恨)81

刮地风三首(咏风暴)83

雁儿落带过得胜令(支持苏联反对美国侵略大会上作)85

不是路三首(强盗旅行曲)86

寄赠大谷莹润长老88

浪淘沙(日本僧人击鼓赞)89

羽田机场上的海90

水仙子(自日本回国舟中)93

一半儿四首(有赠)94

越南杂咏五首96

醉高歌带过朱履曲96

织巾吟97

北波洞98

临江仙99

西江月100

百字令(谒黄帝陵)101

百字令(延安礼赞)103

由西安往成都车中105

沁园春(杜甫草堂)106

登离堆，观都江堰分江处，遂游青城山，有作寄呈

郭沫若院长108

忆江南五首(峨眉山纪游)110

西江月(为成都昭觉寺作，应慈青和上之属)112

升平乐(重庆访红岩村)113

鹦鹉曲(过巫峡望神女峰)114

紫金山115

天净沙(缅甸过坠环河有作)116

鹧鸪天(观马师曾红线女演《关汉卿》)117

满江红(悼卢蒙巴)118

鹦鹉曲(赠民航飞机乘务员)120

雁儿落带过得胜令(美国雇佣军进犯古巴有作)12 1

得胜令二首(苏联载人飞船天外返航志喜)122

寿阳曲六首(锡兰纪游)124

一图南124

二喜聚124

三科伦坡海滨125

四康堤舞125

五迦罗伐比水库125

六登西格里亚山126

普天乐二首(中国共产党成立四十周年祝词)127

与日本佛教友人谈时事为拈一偈129

寿阳曲七首(东行杂咏)130

奈良130

知恩院130

黄檗山131

清水寺访大西长老131

平等院132

比睿山132

喜寿贺藤井日达长老133

东京大街上大步踏134

蝶恋花(喜尼泊尔贵宾来访)138

国庆颂139

金缕曲140

附录解放以前作142

哀辛士142

杂诗十首142

得圣华书却寄146

雨雪146

一九四三年元旦147

杭州访鸟窠禅师塔，时方仲冬，

塔旁桃花已开147

滴水集

浣溪纱

——和毛主席民族歌舞晚会词

铜鼓芦笙响彻天，轻裾长袖舞翩跹，歌声齐唱大团圆。民德如今敦友爱， 军威海外又喧阗。五星旗指万夫前。

1950年12月

清平乐

——一九五一年春节观《江汉渔歌》史剧

神州禹迹，多少英雄血。百战风霜心似铁，赢得昆仑屹立。今朝喜气何 多，无边壮丽山河。收拾千年公案，来听江汉渔歌。

1951年2月

清平乐

——围棋赠陈将军

纹枰坐对，谁究棋中味?胜固欣然输可喜，落子古松流水。将军偶试豪情 ，当年百战风云。多少天人学业，从容席上谈兵。

1952年

朝中措

——北海夜泛同巨赞上座

中秋时节不寻常，夜叩赞公房。领取轻舟小桨，清风明月徜徉。西湖仿 佛，氵蒙氵 蒙烟树，滟滟波光。漫忆吴山越水，弥天一味清凉。 

1953年

访广岛四首

一九五五年八月，参加中国代表团出席禁止原子弹世界大会。距广岛被炸十 年矣!

一向来七水潆洄处，广岛素以风 景称，有河流七道，流贯全区。

广岛风姿绰约称。今日来观尘满面， 十年犹未复伤痕。二伤痕遍体一病 妇，背上独有完好 处。当年负儿儿成尘，儿形永留在母身。广岛医院内一病妇，伤痕遍体，筋肉 盘屈可怖，独背上一处完好，盖当时背负儿，儿身所蔽之处未伤耳。妇见客泣不成声，观者 皆为之堕泪。三盲目妇人 断臂女，诉说十年无限 苦。哀哀欲绝绝复言，满座闻之摧心肝。与原子弹受伤者座谈。

四人心所向复奚疑，众怒轻干事可知。 《不许再投原子弹 》，《不许再投原子弹》，歌名，日本僧俗老幼皆唱之。歌声雷震海 天弥。

游箱根

暂谢尘嚣一日闲，真来海外访仙山。清泉入枕传筝响，好树当窗作画看。 云里波涛湖压顶，山上有湖方广四十余里。望中腾跃气冲天。 山 顶置望远镜，可望山下沸泉涌出，蒸气连云。人间净土非难得，为取和平万万 年。

1955年8月

一九五六年三月赴印度过昆明游西山有作

一 南飞此日息天池，万顷诗怀漾碧漪。不尽百城 烟水意，振衣千仞揽灵奇。登龙门望滇池。二 应是分茅自众香，古代封诸侯，以茅盛土授与之，称为“分茅”。佛经：有佛 国名“众香”。千红万紫绕禅房。我来不见维摩老，眩目天花雨道场。昆明西山诸寺，花木之美，他方所不及。筇竹寺正值落花，纷飞似雪，明艳如霞，奇丽之 观，得未曾有。《维摩经》：维摩诘居士说法，天女散花。三 犹留故事在天涯，始试梵宫胜帝家。别有千秋传盛业，万人云拥看茶花。 太华寺茶花一株千朵，相传为明建文帝手植。

印度纪游十首

八纳城

一风云八纳旧名都，古称华氏城，阿育王朝古 都，今为印度比哈尔省会。阿育王朝耀霸图。留得恒河流不尽，平沙阔岸想 规模。二当时巍峨百柱堂，八纳郊外孔伯拉尔地方 ，掘得阿育王时建筑。石柱长二十尺，细滑如脂。有柱础百，础后有平台甚宽广，高二尺余 ，当为当日之大会堂无疑也。十余步外有屋址，浴室起坐更衣室，皆显然可辨。近处有方形 屋址，内有砖砌佛座及供几，并掘得佛象。发掘工程仍在继续中。锡兰驻印高级专员语余 ： 此当是阿育王结集三藏处。僧房栉比拥坛场。二千二百余年事，恍见群贤会 十方。

菩提伽耶会议席上作印度比哈尔邦修复菩提伽耶圣地，设 国际咨询委员会，我国受聘请为委员者为余及西藏哲蚌寺堪布坚白乘列。

一昔贤盛道菩提寺，今日初登大觉场。尚有典型存 象教，护持宁待转轮王。二岸帻维摩纵辨才，庄谐能 令众心开。印度某学者在会上演说，娓娓不绝。我今亦有恒沙偈，曾试 曹溪一勺来。

王舍城

王舍城留旧石墙，显公久已叹空荒。残碑卧地无人试，独托车痕溯渺茫。

灵鹫山

群峰环抱认灵山，惟有云泉日往还。若信法筵终不散，潮音花雨满人间。

访波罗奈城四首

一万人晨起浴恒河，汲水持华拜湿婆。倘为斯民 增 福德，此城赢得是三多。波罗奈为印度教圣城，大小寺庙千有五百。余年忏祷， 嫠妇所依。施食推仁，慈乌所集。古来有三多之称。二 黄金屋顶白银楣，额点猩红臂抹灰。时见神牛当道立，屡逢委 巷圣人 来。游金庙所见。三此姓由来沦 贱役，谁知神火有 传薪。熊熊河岸焚身处，赫赫宫墙虎作阍。亡者之家，遵教俗火化遗体，投 骨灰于恒河，火种则取于一旃陀罗姓之人家。旃陀罗姓，近世称为不可触阶级，世为贱役。 然此家因是积成巨富，高楼耸峙，与王宫并列。门前塑一虎，甚雄俊。

四生长恒河左岸旁，饮恒河水葬河床。恒河流出 《罗摩衍 》，千古恒河是道场。俗以住恒河左岸为吉，故左岸多峻宇重楼，而右岸无一椽 之筑。《罗摩衍》，古印度史诗。至波罗奈城始知恒河与印度人民关系之密切。生养死葬宗 教文化无不渊源于此河。

飞 过 秦 岭

碧空为海云为浪，点点青峰画境开。不是险山

戏过秦岭，却从缥缈看蓬莱。 

1956年5月

临江仙

——一九五六年五月十一日游昆明西山，次日将飞缅甸 

分与云南缘不浅，月余两度昆明。西山景色一番新，前来花似锦，今见绿 连 城。难得平生闲里趣，闲山闲水闲寻，未妨余事作诗人。垂天方一息， 《庄子》：鹏翼若垂天之云。明日又风云。

1956年5月

原来是这样的不可思议

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夜里，菩提树下坐着释迦牟尼，他摧伏了魔军，他得到了 大 解脱，刹那间极大的光明现起，摇晃着天宫，震动了大地，佛陀第一次说出了自己证 悟的真理：“奇哉啊众生，他们的力量和智慧，原来是这样的不可思议。”

这个故事使我获得了启示，我心中越来越感到惊奇，它好像是叙述着今天的事实，这 事实正发生在我们的国家里，我们摧伏了魔军，打倒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 主义，我们得到了大解脱，中国人民站立了起来，光明的太阳在东方升起。七年 来我 们做的，难道不是惊天动地?每月，每年，每个地方的角落里，都不断涌现着奇迹。 铁路通过了秦岭的云层，汽车奔驰在世界的屋脊，戈壁兴起着工业基地，黄河就要开 始供给电力，它将不再卤莽地带走沙泥，它将越来越宛转地随人之意。壮丽的图景 展开在农村里：千百倍信心，千百倍勇气，在合作的高潮中涌起，农业发展纲要开辟 着幸福的天地，五万万农民十二年的努力，将使落后和贫困在历史上绝迹。我们将 看 到“宝树成行”，我们将看到“黄金为地”，我们将看到极乐国土在人间建立。城 市里也是重重喜气：锣鼓喧天，送走了资本主义，子女们鼓励着父亲，妻子们劝勉着丈 夫，资本家们庆贺着自己。这样地消灭剥削，这样地消灭阶级，岂不是史无前例? 一个高潮接着一个高潮，手工业者也连臂而起，合作化意味着开发无穷的潜力。先 进生产者运动在全国掀起，工人们纷纷创造着先进的范例，打破陈旧的定额，革新陈旧 的技 术，把我们的工业不断推向新的高级。知识分子们准备着十二年的努力，要使文化的 光辉普及，要使科学水平向世界先进的看齐。排山倒海地和欢天喜地地，全国人民奔 向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就是祖国的繁荣，社会主义就是人民的幸福，社会主义就是 世界的和平与正义。这就是为什么为着它的胜利，六万万人一齐献出心力。伟大的时 代使伟大的语言变成现实，而现实显示着神奇，“奇哉啊众生，他们的力量和智慧， 原来是这样的不可思议。”

1956年10月

鹧鸪天

——一九五六年十二月由印度返国，游昆明西山

密翠疏红晚有姿，西山景色四时宜。科头喜沐丝丝雨，健脚轻翻滑滑泥。 登绝顶，揽灵奇，晴虹神变晃滇池。归来不尽庄严相，争遣灵山海会知。

临江仙

——飞行中作

穿过层阴千百尺，喜看万里晴空。上方境象览无穷。玉峰迎旭日，银海纳 长虹。忽见碧虚开下界，白云朵朵芙蓉。俯窥山色有无中。长安今咫尺，一笑 过临潼。

1956年12月

木 兰 花 慢

——科伦坡海滨旅馆听潮

问几曾领略，又寂静，又喧腾，听叱咤喑鸣，奔来梦里，万马千军。 乍疑群英会上，天安门万岁响青云。一夜客心如水，波涛万里乡情。披襟，推 枕 半床明，孤月耀天心。望阵涌滔滔，光摇滟滟，气接冥冥。当年泪垂绢扇，法显在锡兰，见故国绢扇而流涕。争似今海阔御风行?不负当前景物，倾 听往复潮声。

1957年5月

云南博物馆观担当和尚画担当俗姓唐，名大来， 滇中名士。徐霞客尝馆其家，明亡入鸡足山为僧。

担当画笔自淋漓，粗乱偏饶妩媚姿。可怪盛名归犷俗，神清意远几人知?

1957年5月

埃及纪游十二首

尼罗河

尼罗河水洌而甘，两岸杂花红正酣。莫向天涯嗟岁暮，春秋佳日似江南。 苏伊士运河对对浮标似鹭栖，船过不敢越雷池。百年血泪 苏伊士，今见三星拱月旗。

1957年12月

金字塔开罗大金字塔，四千七百年前杰俄普王 陵墓，高达三百八十英尺，为二百五十万长方石块累积而成，每块约重四千斤。塔为四方等 边三角形之方锥体，所谓PARAMID者，即方锥体之意。据推测，当时采用方锥体之用意，盖 以其最能避免沙漠中大风之影响。

方锥体势重如山，战胜风沙智力兼。额手巍巍金字塔，此邦精气五千年。 骑骆驼过人狮象 头巾飞舞骋明驼，扬臂惊沙扑面多。 欲唤人 狮与商略，田畴大漠待如何。亚历山大城一名都建自大秦时，丝路由兹达泰西。古代东方货物多由此转运罗马诸 地， 西方称中国通西域之商路曰丝路。千古风云地中海，奔涛飞梦入吾诗。二行宫别殿竞奢华，取尽锱铢作帝家。专欲终难干众怒， 锦帆 真是到天涯。亚历山大海滨有东西二行宫，穷极奢侈。一九五二年七月政变，国王 法鲁克由西行宫乘船出走。观埃及古代文物四首一厚葬今应谢古人，洋洋文物耐研寻。何年鸟篆洛阳纸?谁氏袈裟天竺僧?开罗博物馆所藏多数千年前帝王陵墓中物，内有纸幅，上书古埃及象形文字；又有木刻比 丘 象一。二藏舟故事由来久，出土钟彝莫或先。 漫教 羲和夸六辔，人家争坐太阳船。金字塔前发掘得一巨舟，为四千七百年前杰俄普 王殉葬之物。古埃及人信死者将复活，乘船入日宫，故以船殉葬，名曰太阳船。我国神话， 日乘车，驾以六龙，羲和御之。《庄子》有藏舟于壑故事。三 彩画浮雕所见希，堪惊文采夏殷时。为陵为谷宁多事?赢得千年木乃伊 。洛克沙城之西山，历代帝王葬地，名曰帝王之谷。已发六十余墓，皆凿岩为地下宫室 ，壁画雕刻，甚多精美。尸体皆成木乃伊，多存开罗博物馆。四 百柱峨峨古庙堂，论年阿育是孙行。洛克沙古神庙始创于四千年前 ，其 后千余年中，代有扩建。现有石柱一百三十四，各高二十四公尺，皆九人合抱。雕刻人物皆 硕大而生动。又有石碑，刻象形文字，为研究古埃及重要资料。印度比哈尔省省会八纳近 发掘得阿育王所建庙堂遗址，亦有石柱百余。初开曙色人间世，浩荡尼罗未可 双。月夜度沙漠和郭沫若先生大漠成银海，清光照满天。 艰难思 老马，辽阔谢飞船。已见乾坤转，能教陵谷迁。清溪流到处，荷叶自田田。 访埃及古都洛克沙和郭沫若先生月夜之作诗思起遥天，当头月 又 圆。应怀千载想，不负一轮悬。古墓民魂活，残碑火种传。眼观未来世，身入 太初年。

1957年12月—1958年1月

过布达佩斯夜宿多瑙河上

竞羡天蓝好，今过多瑙河。古碉纷倒影，深意一回波。十月风云换，今 宵月色多。魔氛看净洗，喜气发清歌。

1958年1月

新 北 邙 行

一九五八年三月二十七日登洛阳北邙山，群众方开渠道，引洛水上山 溉田。北 邙为古时著名葬地，唐诗人张籍、王建等皆有《北邙行》诗，异代相望，境殊情异，故为《 新北邙行》，以志今昔之不同云。

我来北邙山，不见古人墓。黄土何累累?云是开渠路。田畴望无尽，深沟 纵横布。锄锸高下舞，邪许如潮怒。待看四月初，洛水迈高步。清流来滚滚， 不舍昼与暮。昔为旱云冈，今为水稻库。孰知山川改，只在一指顾?莫种白杨树 ，种桃千万株。举杯邀明月，明月照沟渠。沟沟映红颜，渠渠跃青鱼。村村庆 丰收，户户传欢呼。寄语地下人，万古应自娱。

黄 鹤 来 谣

——为武汉大桥作

黄鹤来，舞翩跹，万劫初见龟蛇连。大桥架在武昌之蛇山与汉阳之龟 山上。天堑之险而今捐，峨峨大桥惊神仙。二山垫脚固于磐，大江入胯通 北南。上有青冥之高天，肩摩毂接道便便。下有渌水之波澜，柱如齿张吞楼船。 轰 轰铁轨鸣中间，列车如龙吐云烟。高楼百仞承两肩，堂广可容千人筵。电梯送上青 云端，拾级更向桥头攀。心开意朗亭翼然，置身高处纵目观。江水西来浩无边， 浪摇夕照红千帆。右顾汉阳俯晴川，宽衢尽改旧市廛。移山填池凤凰残，凤 凰山残存三分之一，将削平填池。架梁兴栋鹦鹉翻。鹦鹉洲遍建市房，无 复芳草萋萋景色。左望武昌极边缘，广厦栉比千万间，烟囱成林，高炉齐 山，钢铁之都，巍巍桓桓!百花争妍，亿民争贤，造化在手，乾坤转旋。黄 鹤来，非昔年：白云千载今青天，烟波江上腾笑欢，崔灏若在焚诗篇。

1958年4月

九女墩

太平天国时，武昌为清军所破，有女子九人不屈而死，人民埋其尸骨于东 湖，称之为九女墩云。

天京久困无一叛，武昌三破争死战。有女慷慨为国殇，太平风义可概见。 青冢何须着姓名?千秋忠骨作兰馨。几多华表成尘土，永耀东湖九女墩。

1958年4月

数目字的语言

——斯德哥尔摩裁军和国际合作大会上记土耳其诗人希克梅特的发言

数目字的语言，有时接近诗的语言。二千万人口养着军队五十万，机械化占 着其中四分之三。好威风，海陆空一应俱全，有本钱向NATONATO是“北大西洋 公约组织”简称。竭诚奉献，一下子就提供了二十二个师团。可是一千三百 架美国飞机，却耗尽了我们的黄金山；一千四百辆美国坦克，却换走了我们的钢和铅 ； 三千五百门美国大炮，却吞光了我们的麦和棉；三十二个美国军事基地，正在蹂躏着 我们的田园；几千人的美国军事顾问团，正在践踏着我们的海岸。究竟为什么? 谁也不能管。只落得军事开支超过预算的一半，只落得物价年年加倍往上翻，只落得 失业工人二百万，只落得民穷财尽外汇干。破麻袋虽曾装过几十亿美元，可是漏 到哪里谁 也看不见，它的代价却是土耳其整片的江山，土耳其人民的眼泪和血汗。尽管 四十二 挺机关枪里面，可能有三十五挺没法扳，却拼命赶着安卡拉兔子，跟着羊山姆、牛约 翰 ，穷凶极恶地向黎巴嫩、向约旦、向中东、向阿拉伯人民进犯。这一小撮吃人的混蛋 ，硬是甘冒不韪地把战火玩。阿拉伯弟兄们，土耳其统治者是强盗的伙伴，是你 们的仇人，也是我们的不共戴天。通过上面数目字的语言，说出了土耳其人诗的语言 。阿拉伯弟兄们，我们发誓和你们肩并肩，为你们的和我们的民族独立，为你们的、 我们的和全人类的和平并肩作战!

1958年8月

卧龙湖卧龙湖为安徽淮北地区河网化水稻化 江南化先进乡之一。

迢递怨湖荒，当年苇满塘。今来河网布，望尽稻云黄。小艇宜秋月，长 堤合绿杨。江南何必问?同是水田乡。

1958年9月

云 淡 秋 空

——哀郑振铎

风急天高。何期一别，万古云霄!手抚新编，神痴诗句，曾费推敲。  廿年往事如潮，风雨夜盘飧见邀。抗日战争时期，救亡工作同志十余人组织聚餐 会，常集君家。肝胆文章，和平志业，耿耿星遥。

读唐人送金城公主诗次韵三首

一 

稽古溯南凉，河湟是故乡。支分藏卫地，世继亻辱檀王。据《唐书·吐番 传》，藏族系出西羌，散居河湟江岷间。其先为南凉主秃发利鹿孤。按秃发，当即吐番，发 与番古音相近，皆读为播。今藏族仍自称播。秃发利鹿孤有二子，一名亻辱檀，一名樊尼，亻辱檀为乞伏炽所灭，樊尼率余众依沮渠蒙逊，为临松郡太守。后率部西济河，逾 积石，遂入 今藏卫地区。唐阎朝隐诗：“还将贵公主，嫁与亻 辱檀王”。盖以当时藏王为亻辱檀之后也。甥舅姻亲重，琴书化泽长。唐家两公主，仁 勇适遐方。文成公主 、 金城公主入藏，皆携有大量车服器具书籍，并有为数众多之技工乐师随从。藏王为改裳服， 遣子弟入长安学习诗书、始制文字，今拉萨大昭寺尚存文成公主所携之乐器。 二 雪岭锁关津，冰川阻锦轮。征途愁迥迥，去辇想辚辚 。 终古双昭寺，千秋绝代人。拉萨大、小昭寺皆文成公主所建，大昭有文成公主 象。 金杯佳话在，相传金城公主生子为他妃所夺。王子初能语步时，藏王宴请两家亲 属，以金杯盛酒命王子授与舅氏。王子以杯授汉人曰：“我是汉甥。”民族永 和 亲。三 抉目伤刑酷，椎胸怨敛多。胜残千载愿，除暴 亿 民和。彩带飘天岭，金桥跨大河。藏族人民称青藏、康藏、新藏公路为飘上天 的 彩带，通向幸福天堂的金桥。高丘呼二女，今日听欢歌。

1959年5月

寿 阳 曲 三 首

——一九五九年五月五日由北京飞莫斯科途中试拟元人小令

一

垂天翼，负朝阳，九千公尺高空上。雪一般白云儿似海洋，又一次乘 风破浪。

二

报零下，五十度，喜我辈胜寒高处。看鳞鳞冰解贝加尔湖，知春意已来蒙古。 三好歇息，新天地，加餐频劝殷勤意。降鄂木 斯克机场 小憩，航空站工作同志设盛馔殷勤款待。一小时一千五百里，飞到头还在一家 里。

柳营曲

——莫斯科音乐剧院观演《巴黎圣母院》舞剧

多少恨，不须言，小垂手能教心事传。神座下的豪奸，陋巷里的熬煎， 一一激心弦。看掌中轻举翩翩，惊足尖急奏旋旋。身疑风柳外，神动月花前。是 飞天，飞下九重天。

1959年5月

天净沙

——过拉脱维亚共和国首都黎珈

一

绿阴芳草人家，轻帆流水明霞。一幅江南图画，盘旋欲下，不知身到黎珈 。二飞鸿留迹瑶宫，此邦人物玲珑。永远心头供奉，多 情迎送，名花美酒春浓。

1959年5月

阳春曲

——斯德哥尔摩米勒氏花园观雕刻像

海天胜处三弓剪，珠玉腾来百道泉。水边林下舞群仙。园中雕像多希腊 神话故事。飞动意，凌跨两千年。

1959年5月

辞高歌带过 朱履曲

——为斯德哥尔摩作

驾长虹桥影纵横，望碧树楼台掩映。海风来仙子应吹醒，喜芳草天涯人近。 无战伐岂关天幸?百余年长享和平，五亿人为汝竞题名。《斯德哥尔摩宣言 》有五亿人签名。翩跹鸥梦稳，浩荡海波清，愿人间欢乐永!

1959年5月

柳营曲

——参观全国劳动改造罪犯工作展览会

改造力，难思议。改人儿也改了天和地。鬼怪狐狸，该入泥犁，都有了 上天梯。北大荒金满秋畦，雪天山绿涨春池。奋身桑海换，刮目性情移。舞红旗 ，腐朽化神奇!

1959年7月

塞鸿秋二首

——咏文成、金城公主

一 

漫等闲帝女乌孙嫁，唐人送金城公主诗云：“还似嫁乌孙”。长 留着王子金杯话。为的是和亲民族安戎马，为的是交欢琴瑟传文化。重任付儿家， 雪岭冰川跨，论功勋岂在萧房下?二 尽低徊拉萨双昭寺， 任 摩挲甥舅丰碑字，长庆会盟碑，藏族称甥舅碑，今在大昭寺前。想象着百 工众乐他年事，瞻望着雪肤花貌参差是。今朝彩带绕连枝，金桥拭目天堂俟。喜酬 偿二女千秋志。

1959年7月

观演《蔡文姬》剧有作三首

一竹枝

黥头刖足语堪哀，不道成书有女回。了却伯喈千古恨，九原应感郭公才。 二鹧鸪天玉明王当望俨然，骊歌肠断草原天。忍抛稚子三 千里，换得胡笳十八篇。家再破，梦初圆，中郎志业几分传?和亲肯遣王姬嫁 ，毕竟唐文汉武贤。三快活三带过朝天子四换头左贤王拔 剑砍地，镇日价女哭儿啼。进门来惨惨凄凄，出门去寻寻觅觅。千里，万里， 处处是伤心地。胡笳做弄蔡文姬，怨绪哀弦难理。遣使何为?赎身何意?我道曹 公差矣!谓中郎有遗书，有女儿能诵记，只消得寄个纸笔。睦邻大计，更要将心 比他意。常通声气，频传消息，何如认个亲戚?和吐番的唐太宗，和乌孙的汉武 帝，都比你，有主意。

忆江南四首

(五台山杂咏)

一清凉地，偿梦五台山。浅紫深红花织锦， 轻雷急鼓 水鸣滩，身在白云间。二清凉地，意态自雍容。 缓岭平 峰虚入浑，高山大地健为雄，灵气满长空。三清凉 地， 三伏已如秋。北岭风来松送磬，东林月上水明楼，清意共云浮。 四名王塔，终古倚长天。静听风铃飞八表，欣窥筹幄想当年，一九 四八年，毛主席暨中央领导同志曾驻节塔院寺之后院。仰止为留连。

普天乐二首

——一九五九年七月一日

一

千人歌，万人和。喜此日普天同乐，望红旗涌起洪波。三十八年前， 一 点星星火。谁料到焰起冲天燎原可?遍关山伏虎降魔。更十载中流把舵，叱咤着三 山五岳，驱使着黑水黄河。二这神奇，几时有?教个个智 珠在手， 喜家家明月当头。男将星斗移，女把江山绣。谁说道旋转乾坤不能够?看东风绿遍 神州!愿高擎东海为杯，愿倾倒长江当酒，祝无疆万寿千秋。

普 天 乐 三 首

——国庆十周年献词

一

光耀九天惊，声震千山动，今日下林林总总，十年来烈烈轰轰。万里大 风 驰，千丈洪波涌，白帝仓皇群魔恐，望东方飞起红龙。几曾见这般作用?看山岳 弹丸掷弄，把江河鞭策西东。二雪岭走风轮，铁轨通天堑 。三千六百日乾旋坤转，二十四小时沧海桑田。炉火涌钢泉，溪水奔雷电，瑞草 嘉禾纷神变，千仞冈鱼跃于渊。念悠悠古人不见：遍郊野兜鍪好汉，满墙头锦绣 诗篇。三灼灼火花飞，跃跃人心奋。不枉负十年教训， 到如今万里风云。何伤日月明?且任蚍蜉逞。普天下争传着东风信。问将来是谁个 前程?有弟兄携手同行，有朋友闻声相应，为和平永作干城。

历史博物馆二首

一

意态何如大会堂?巍巍泰岱两相望。天安门外庄严海，寰宇名都未有双。 二燧人取火非常业，世界从兹事事新。五十万年过一瞬，还看 今日北京人。

满 庭 芳 二 首

——为人民大会堂作

一

天惊地动，移山奇迹，倒海神通。一弹指顷恒沙涌，楼殿重重。望廊柱 何来落帽风?步玉堂疑踏带霞虹。看万座如云拥。雕龙刻凤，陋矣帝王宫!二气吞大千，天安门外，泰岱庄严。帝王宫争比得人民殿?凌跨 无 前!听各族山呼一语言，看远朋海会异衣冠。遍世界东风眷。人民万岁!长庆百花 天。

西江月

——参观密云水库工程

车走明朝海底，舟行昨日山头。翻天复地看吾俦，信有神通在手!铁壁千 寻锁浪，碧波万顷如油。密云景色冠燕州，何必风荷烟柳?

忆故人

云南顺宁有红豆树，方月瞿仙翁撷其果遍征题咏为《滇南红豆集》。顷托友寄赠四颗，索句，赋此答谢。

万里飞鸿，人间遍撒相思种。等观四海尽连枝，颗颗丹心捧。检点前年 行笼，忆拈来缁衣情重。一九五七年在锡兰，晏摩诘比丘拾红豆数枚相赠。波涛海国，诗句滇南，天花争拥。

1959年10月

缅甸蒲甘壁画展览

名都宝藏我曾参，今日来观意倍酉覃。画壁妙堪三月面，艺林好作十年探。 庄严阿那光明殿，十一世纪阿耶律陀王所造塔寺，最为宏丽。方正波离净 戒坛。戒坛寺建于十二世纪，以佛弟子中持戒第一之优波离命名，建筑略仿中国形 式，内多壁画。千里深情珍片羽，参天万塔梦蒲甘。

1959年10月

千秋节

——一九五九年十月革命纪念日

红旗焕灿，大地讴歌遍。星斗转，乾坤换。一呼开押锁，众翼冲霄汉。 君不见，满天飞起熊熊焰?广寒宫殿，飞箭传心愿。相君背，遗君钿，苏联月球火箭摄得月球背面照片，并投下徽记。嫦娥应不悔，偿得千秋恋。 东风里，赏心乐事家家院。

1959年11月

喜春来二首

——迎一九六○年

一

箭飞月阙休辞远，手转时轮永向前。高山阔水更扬鞭。无尽愿，昂首入新 年。二乌啼鼠啮何须怪，美景良辰好自排。东风处处酿花 开。歌进酒，齐唱喜春来。

玉楼春

——观赵荣琛演《荒山泪》

古来多少荒山泪，一纸公文教虎畏。红旗飘处换人间，听诉当年犹血沸。 程门心法堪深味，婀娜贞刚难与譬。倾怀一吐却无声，千丈游丝天外坠。

喜春来二首

——一九六○年春节访缅文化友好代表团同人参加我使馆联欢晚会作

一

连宵歌扇倾城赏，万里星槎两国欢。和风和雨酿花天。代表团所率民族 歌舞团在仰光演出，虽天雨而观众满座。闻竹报，佳兆喜联翩。是夕， 闻奈温总理在北京与我政府会谈边界问题，已达成协议。二椰浆好当鹅儿酒，花信初来燕子湖。仰光茵雅湖又称燕子湖。天 涯乐事弟兄俱。歌祖国，佳节倍欢娱。

忆江南十四首

(访缅杂咏)

一

和平海，浩荡汇群流。又趁星槎游佛国，携来花雨自神州。声气好相求。 

二

敦夙好，同乐两相欢。玉管冰弦歌缓缓，风裳水袖舞仙仙，满座雨中看。

三

南国话，处处见浮图。缅甸多佛塔，号称宝塔之国。所供佛像，多以白玉为之； 塔身则铺泥金，风雨剥蚀，时须修补，信众捐施，终年不辍。

白玉千山随愿取，黄金万镒逐年铺，争羡信修孚。仰光大金塔，乃十五世纪信 修孚女王所扩建。

四

南国话，草木有千般。照眼藤花腾火焰，有藤攀缘高树而生，红花灼灼，远望 如火起，名曰森林的火焰，

举头树杪挂风兰，有兰草不需水土，以棕裹其根，悬之空中，即得活，因名之 曰风兰。斑叶有龙蟠。有草斑驳作鳞状，名龙叶。

五

南国话，鸟兽自成家。瑞兆倾城观白象。仰光动物园母象产子，身纯白，众以 为瑞，倾城往观。玉颜刮目看乌鸦，有白鸦，羽毛如雪。

垂手舞那伽。梵语那伽，我国旧译为龙，实即蛇也。有眼镜蛇，极毒，豢者能使之 起舞。

六

南国话，饮食有多方。湖岸行吟餐竹饭，以椰子肉少许，拌糯米，实竹管中， 置火上炙熟成饭。食时剖竹，竹衣裹附饭上，如春卷，味甚清美。

橡林坐话啜椰浆，清味嚼茶姜。沸水泡茶后，取其叶与姜丝、芝麻，椰肉、花生 等拌食，以佐茶。

七

沦桑变，百载曼荼罗。缅甸故都曼德礼，近举行建城百年纪念庆祝。曼德礼，即 佛经曼荼罗之转音。

碧血终偿亡国恨，谒反英十七烈士墓。

劫灰空绕护城河。故宫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毁为废墟。

独立祝巍峨。

八

青藏雪，到此出沧溟。怒江发源于青藏高原，其下游在缅甸境内者曰萨尔温江， 由毛淡棉入海。我饮其源君饮委川流无尽古今情。合掌礼棉城。

九

心会处，宛在水中央。迎客歌同童子乐，披襟意共海风长。胜会不能忘。吴漆东部长邀游甲克米海滨之水上佛寺。

一○

山城好，景物爱东枝。地静疑非尘到处，气清最是晓来时。

花鬓映峰眉。访掸邦首府东枝。

一一

登绝顶，登东枝之最高峰。

襟袖带烟霞。

睢漂梳翎开晓镜，城内 有湖名“睢漂”，意译为白鸦，湖边昔多白鸦，故名。

门者黎升座耀高花。东枝多高树，开红花甚艳，名“ 门者黎”。

山郭静千家。

一二

湖不小，茵丽湖，意译为小湖，然方广一百四十余里，实非小也。春水碧 于天。

蔬果分行舟作市，湖民以船载蔬果，为水上市集。农渔浮岛脚划船。湖中多浮岛，乃水草浮土积集而成，其上可结茆而居，可种蔬菜。鱼喜栖息其下，湖民 利用之以施网罟。浮岛之间，人多以脚划桨，驾小舟往来。

风物似江南。

一三

相见喜，都道一家人。重赠宝刀肝胆共，满装锦袋友情深。掸邦人士赠宝刀 锦袋。质朴见真诚。

一四

殷勤意，山水伴登临。情谊由来胞颇重，往来要比瑞苗亲。万古结芳邻。 赠别吴漆东部长。缅人称我国人为胞颇，其义为同胞兄弟。苗，亦缅语，其义为亲戚。二语 皆吴漆东语。

1960年2月

悟花

东枝有树高数丈，开花禾农艳 如桃李 ，掸邦人名之曰NGU，其音如苏浙音之悟字，因名之曰悟花。携其种归至昆明，试种之。

烂缦高枝散绮霞，移来仙种自仙家。华侨称掸邦为暹，然其音实与仙字 为近。他年太华山头见，为举春觞赏悟花。

1960年2月

武陵春

东枝花木奇异，多不知名，宾馆中有白花状如风铃，大几盈尺，以问掸邦 人，亦不能答。余因名之曰玉铃花，并为小令以纪之。

几多异草与奇葩，红紫纷嫣姹。又见风铃树头挂。白无瑕，溶溶月色谁能 亚?宜参乐部，宜悬宝塔，宜号玉铃花。

1960年2月

菩萨蛮

万慧法师南行五十余年，老隐摩谷，余数游缅甸皆未得见，一九六○年 春又访缅。师已示寂，赋此志悼。

早年誓愿追奘净，百城烟水穷三乘。故国许心丹，孤云竟不还。

我来今四度，没个参寻处，消息问谁何?南天穴卒堵波。

1960年2月

刮地风三首

——强盗失风恨

一

失风强盗事寻常，不用慌张，任他抗议又何妨，尽可装佯。毁尸赖账， 勇夫 重赏，计策万全，聪明无两。空中收大气，雾里做文章，且撒下瞒天大谎。

二

惊心天外一声雷，此恨谁知?贪生怕死这东西，弗朗西斯!弗朗西斯乃美国间 谍鲍尔士之名

别针给你，作何用的?平日拿钱，全无信义。人赃双失手，辛苦两张皮，什么 牌全揭了底。

三

咬牙克里姆林宫，卖啥痴聋。被他骗得倒栽葱，落了牢笼。白天做梦，晕头入瓮 ，扳起石头，自家做弄。 过街惊打鼠，当众认行凶。顾不得头青脸肿。 

1960年5月，为美国间谍飞机侵犯苏境事作。

刮地风三首

——咏风暴

一

拔山卷海看风威，枷锁齐飞。震天动地吼奔雷，桴鼓争擂，堤防冲溃， 碉楼打碎。何敌不摧?大雄无畏!抱头如窜鼠，缩颈似藏龟。

难过的是一群狐鬼。

二

不知今夕是何年，大梦方酣。左持氢弹右金圆。做尽刁难。八方破绽，一盘棋乱 ，李落庭空，指南朝鲜之李承晚、南越之吴庭艳。土崩岸断。 指土耳其之曼德列斯、日本之岸信介。火山随处是，绞索自家拴。岂止是头 焦额烂!

三

人群如海复如潮，怒气冲霄。天涯地角罪安逃?看你今朝。羊皮剥掉，是狼，是 盗!偏有奴才，假装公道。君不见东西洋岸阔，又不见南北雪天高?都来了空前 风暴!

1960年5月

雁儿落带过得胜令

——支持苏联反对美国侵略大会上作 

赤条条剥下假羊皮，

狠凶凶使尽黔驴技。

叹唉唉越赖越丢人，恨悠悠中了东风计。

看翻翻巨浪涌红旗，

听訇訇众怒吼雄狮。

笑门神枉自装神气，

大个子原来是烂泥。

笔尖儿也要通穿你，

唾沫儿也将淹死你。

1960年5月

不是路三首

——强盗旅行曲

一

为甚慌张?

急急忙忙到这厢。

豺狼相，

东钻西窜太平洋。

耍花腔。

算盘暗打瞒天账，

血口狂吞夺命汤。

装模样，

脸皮打肿充肥胖。

硬来相访，

硬来相访。

二

怒火扶桑，

走狗皇皇没处藏。

当头棒，

闭门羹当早茶尝。

试思量，

天骄不是从天降，

血债终当用血偿，

难招挡，

冤家处处迎胸撞。

八方喧嚷，

八方喧嚷。

三

神圣炎黄，

肯许么麽任跳梁。

炮声响，

轰轰为汝做排场。

笑凄惶，

过街早见精魂丧，

祷鬼难留寿命长。

声威壮，

亿民誓把瘟神葬。

炮声更响，

炮声更响!

1960年5月，为艾森豪威尔太平洋旅行作。

寄赠大谷莹润长老

大谷长老领导日本佛教徒为反对日美军事同盟条约进行正义斗争，复宣布 退出自由民主党，义声所播，遐迩同钦，遥望扶桑，喜拈此偈。

虎狼之心不知止，

伥鬼之行不知耻。

冲开瘴雾震雷音，

竖起脊梁真佛子。

扶持正气健为雄，

群力何难制毒龙?

莫道黑风吹浪险，

已看朝旭照天红。

1960年6月

浪淘沙

东京僧人在岸信介宅前击鼓，岸为之不能成寐，真佛经所谓击大法鼓与诸 魔战之法门猛将也。爰缀此词，以当赞叹，

一击震魔宫，

妖梦无踪。

奔雷骤雨打孤蓬。

说甚恼人眠不得?

鸣鼓而攻!

声气迩遐通，

试望长空。

万方火焰正熊熊，

待看催开花四季。

竞艳东风。

1960年6月

羽田机场上的海

飞过了大海，

又来到了大海。

那边是碧水连天，

这边是红旗耀彩；

那边是长空寂寥，

这边是欢声澎湃。

风驰雷动的鼓掌，

你应我和的唱歌。

此起彼伏的欢呼喝采。

千百只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

“欢迎啊 ，中国弟兄，

两年多不见你们来，

这真是喜从天外。”

飞过了大海，

又来到了大海，

羽田机场上，

是红旗的海，

是银灯的海，

是歌声的海，

是掌声的海，

在人群的海中。

我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一位老者在身旁打扇，我仍然止不住流汗。

请不要扌扇吧，

让汗水像河水一般流下来，

流入你们的热情的大海。

日本弟兄们，

感谢你们的厚爱。

是你们的胜利，

使我们能够来。

携带着六亿人的友情、敬意和关怀，

我们向你们问好，向你们欢呼，

你们的英勇斗争震动了世界。

全世界人民都支持你们，

你们一定能够啊，

扭断那缚在美国战车上的绑带。

不信日本人民力量的人，

且来看一看羽田机场上的海。

是这个海曾使哈格蒂耍一次猴戏，艾森豪威尔访日的先行官哈格蒂到东京 时，甫 出机场，即被群众包围阻挡前进，只得乘直升飞机逃出。当他爬上飞机挂下来的吊梯时，群 众说：不化钱看了一场猴戏。

是这个海曾使艾森豪威尔出尽丑态，

是这个海迫使岸信介倒了台，

对反动派，这个海真是厉害。

可是啊，对中国人民，对世界人民。

它却又是多么伟大的，美丽的

和平之海，友好之海!

1960年8月

水仙子

一九六○年八月十一日自日本乘船返国，梦中闻波涛之声，以为尚在东京 大 会中听群众欢呼怒吼，为之兴奋而醒。晨起，观海上日出，景色奇丽，象征日本革命运动波 澜壮阔，及其光明灿烂之前途。披襟欣然，漫成此曲。

夜涛疑坐万人中，

晓梦犹贪语笑同。

问归船载得情多重?

托沧波消息通。

共海天壮丽无穷，

千重碧浪，

一轮红日，

万里东风。

1960年8月

一半儿四首

——有赠

一

前程无尽采莲讴，

却暗恋长堤衰柳。

马已装鞍鞭在手。

几回头，

一半儿踟蹰一半儿走。

二

海天日出涌朝霞，

海燕飞翻红浪花。

忽念着小窗灯火想回家。

却为啥?

一半儿欢喜一半儿怕。

三

高高云儿也想拿，

亮亮星儿也想抓。

跃进有心跑不动马。

怎知他?

一半儿是真一半儿假。

四

东风浩荡新天地，

大海汪洋无尽际。

今日与君投笔起。

再不让旧东西，

一半儿拉你一半儿扯你。

1960年8月

越南杂咏五首

醉高歌带过朱履曲

一九六○年九月二日，越南民主共和国十五周年国庆 ，余代表世 界和平理事会前往致贺，是日前夕，政府举行歌舞晚会，赋此志盛。 

望采莲波上轻舟，

惊戏蝶风前垂柳。

听冰弦玉管珠喉溜。

问此乐几时曾有?

又一曲登台挥手，

看今朝人物风流。会终前，胡志明主席亲自指挥唱《团结就是力量》歌。 

争欢呼兄弟祝千秋。

擎天称共寿，

磨厉赴同仇。

账前灯，

光射斗。

1960年9月

织巾吟

越南阮氏明开烈士就义前，裂衣为线，织一巾遗其幼女。今藏河内革命博 物院中。

一件衣，

裂千片。

一片布，抽千线。

片片心，

心不变。

线线情，

情不断。

织成巾，

光灿灿。

遗幼女，

永相念。

母成仁，

儿长健。

儿将来，

福无限。

视巾上，

花枝艳。

海可枯，

石可烂。

祖国魂，

终不散。

身上衣，

手中线!

1960年9月

北波洞 越南革命博物院陈列山洞模型及胡志明主席当 年用具。

穴居野处关天下，

薪胆箪瓢照世间。

赢得北波长作伴，

列宁溪水马恩山。胡志明主席洞居时，名所居之山曰马恩山，洞前有溪，名之曰 列宁溪。

1960年9月

临江仙

越南保卫世界和平委员会邀游下龙湾，同游者有日本及非洲友人。 

处处奇峰迎面起，无穷迭山献层峦。

碧波流去又回环。

海为山里海，

山是海中山。

喜见东风今作主，

宾朋异国同欢。

相携如梦对奇观。

待看邀世界，

共赏下龙湾，

1960年9月

西江月

——河内谒二徵王庙二徵王：即我国东汉时期，越南民族英雄 徵侧、徵贰。

赤帜丹心共许，

红河碧血同流。越南志士过去不少参加我国革命运动，而越南反殖民主义斗争中， 我国侨民亦有不少参加者。

从今旧恨应全休，

世世弟兄携手。

万里香花俎豆。

英雄姊妹千秋。

风云长为护金瓯，

南北河山锦绣。

1960年9月

百字令

——谒黄帝陵

群峦抱处，

喜平生愿偿，

轩辕词墓。

黛色参天惊老柏，

世世风云长护。轩辕庙中有老柏，七人合抱而有余。传为黄帝手植，虽不足信，然 当是两千年前物。

挂甲仙来，又有古柏，相传汉武帝征朔方归祭黄帝陵，挂甲树上，因名挂甲柏。陵 前有祈仙台，亦传为汉武所建。

攀髯龙去，

莫道全无据。

村谣野语，

民魂跃跃千古。

漫忆历代劳辛，

百年血泪，

多少烦冤诉。

驱去长鲸擒猛虎，

从此人民作主。

泰岱低头，

江河让路，

赤帜当空舞。

讴歌寰宇，

馨香来告吾祖。

1960年11月

百字令

——延安礼赞

欣奔驰道，

望迎前一塔，

延安来到。

山上延园遥指点，延园，毛主席暨中央领导同志住处，亦名枣园。

山下延河微笑。

洞吐虹霓，

树喧猿鸟，

想见风云闹，

英雄儿女，

归心天下多少。

争话薪胆坚心，

江河浩气，

岩穴神州小。

旋转乾坤无尽愿，

终把魔氛尽扫。

下笔飞龙，

燃犀烛怪，

一卷人争宝。

循墙抚案，

壮心腾跃云表。

1960年11月

由西安往成都车中

石栈天梯史迹看，

车如流水走盘盘。

穿岩破壁风雷过，

一页轻翻蜀道难。

1960年11月

沁园春

——杜甫草堂

景物依然，

万里桥西，

濯锦江边。

料行吟得助，

林塘幽处，

轩楹增胜，

堂构当年。

版列群笺，

书罗重译，草堂中陈列杜诗各家笺注版本及各国译本。

诗卷长留天地间。低徊意，对江山故宅，魂梦前贤。

倘教此老生前，

得见到今朝化雨天，

果眼前突兀，

万千广厦，

平生快意，

天下欢颜，

儿有衾温，

屋无风破，

托命何须白木。

看彩笔，

尽墙头挥洒，

更好诗篇。

1960年11月

登离堆，观都江堰分江处，遂游青城山，有作寄呈 郭沫若院长

离堆何岩岩，

瓶口纳澎湃。

投鞭分江流，

一堰如统帅。

伟哉李父子，

功勋孰可盖?

是宜与长城，

并耀秦皇代。

长城久失用，

徒留古迹在。

不如都江堰，

万世资灌溉。

溪沟长不竭，

仓廪恒满载。

二千二百年，

到今称遗爱。

我来瞻庙象，

低首为公拜。

拭目喜新图，

规画益光大。

兴会为飞举，

意气凌泰岱。

险登苔径滑，秀览青城黛。

适见郭公书，

未游颇致慨。

寄语重来时，

交臂失毋再! 

1960年11月

附记离堆上有李冰庙，庙中陈列扩大灌溉面积规画示意图。 壁间悬郭老纪游横幅，以青城山近在眉睫，未及一游为憾。

忆江南五首

——峨眉山纪游

一

危磴上，

步步入云峰。

山色千重眉鬓绿，

鸟声一路管弦同。

真到画图中。

二

来寻处，

不见抱琴僧。

且任客心洗流水，

不劳挥手听清音。

拄杖仰停云。

三

洪崖去，

犹有树留坪。

雨过千枝争滴翠，

云飞群岭为摇青。

仙境自多情。

四

疑无路，

飞栈绝崖悬。

上有青冥窥一线，

下临白浪吼千川。

屏息对奇观。

五

天下秀，

低首让峨眉。

极处赵州登不到，赵州禅师峨眉，至放光处，不登塔顶。僧问：“和上何不到极处? ”州云：“普贤法界无边。”

我今亦复半山回。

此意普贤知。

1960年11月

西江月

——为成都昭觉寺作，应慈青和上之属 

喝月奴手云气概，

破山丈雪家风。

搬柴担水是神通，

竹笠芒鞋珍重。

纵使虚空可尽，

其如行愿无穷?

妙花香饭与谁同，

普供人天大众。

 升平乐

——重庆访红岩村前中共中央西南局及十八集团 军办事处故址在山上，今为革命纪念馆。附近山路，分岐为二：一通坡上之办事处，一通坡 下旧国民参政会会所，内驻国民党特务人员。来寻办事处者多以岔路口之黄果树为标志，树 之阳 通办事处，人称为阳关大道，树之背通参政会，人称为阴间路，因名斯树为阴阳树云，革命 纪念馆中陈列周总理当年向办事处墙报投稿诗一首，戏称邓颖超同志为大乐天，极饶风趣， 可以想见危疑忧患中乐观主义精神。

识途竞说阴阳树，

临敌谁如大乐天?

龙潭虎穴想当年。

江流不转，

霜欺更艳，

好红岩丹心一片!

1960年12月

鹦鹉曲

——过巫峡望神女峰

巫山巫峡萧森处，果然有一个神女。没有由独立高峰，终日为云为雨。

亿万年绝壁岩，

想拦住大江东去。

看明天涨出平湖，

烟波里再来寻汝。

1960年12月

紫金山

苍苍郁郁紫金山，意态何穷烟雨间?今日国中无鼠狗，神州到处是龙盘。孙中山先生迁葬南京时，国民党举行奉安大典及北伐阵亡将士追悼会，章太炎先 生寄联云：“群盗鼠窃狗偷，死者不暝目，此地龙盘虎踞，古人之虚言。” 

1960年12月

天净沙

由曼德礼至眉苗，途中有小河，河边山上一塔，亭亭云表。相傅蒲甘王阿 律罗陀 娶掸邦女为妃，妃美而慧，有宠，遭众嫉。王信谗，遣之归。妃行至此地，将入山，回望平 原，忧伤哭泣，西向蒲甘，亲建此塔，以表其誓死靡他之志，过河时，一耳环坠入水中。国 人哀之，因名此河为坠环河，而称其塔为耳环塔云。

朝阳浴塔流丹，柔条映水拖蓝。难数人间恩怨，坠环休恋，

千秋占得河山。

1961年1月

鹧鸪天

——观马师曾红线女演《关汉卿》

水泻馀音入梦流，词人心事付歌喉。奇冤血泪翻东海，正气风雷动九州。 

除鼠狗，判恩仇，今朝公案了千秋。汤煎火炒铜豌豆，关汉卿句云：“我 却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口当口当一粒铜豌豆。”喜见新芽万绿抽。

1961年2月

满江红

——悼卢蒙巴

怒气干云，痛志士终为碎玉，十七亿人潮澎湃，我仇我辱!名器早知 沦盗贼，生灵竟见供荼毒。虎狼心，扼杀肯迟疑——初生犊?冲冠发，呕心 曲， 骗寇虏，图匡复。看一人倒下，万人争赴。野火千山烧不尽，东风万里吹 新绿。听高歌：“胜利属人民，”卢蒙巴遗诗：《让我们的人民赢得胜利》。 何须卜?

1961年2月

鹦鹉曲

一九六一年三月十六日，由北京飞昆明，乘务员李淑清谓余：两月前曾送 中 国友好代表团赴缅甸，出发时曾在人民大会堂宴会席上听余诵诗。因索句。爰拈此曲为赠。 

玉堂夜宴吟诗句，记那次多少游侣。喜今朝又泛晴空，天外重逢旧雨。漫 等闲万水千山，载得友情来去。指顾间北海滇池，真个是风云儿女。

雁儿落带过得胜令

——美国雇佣军进犯古巴有作

任凭你谎话把天瞒。问群狼受的是谁人豢?翻乌云竟有飞机，犯白浪居然战 舰!眼睁睁蔗竿万绿满田园，耳訇訇机轮一片响溪山，恨悠悠口边失去天鹅肉， 气 汹汹腹内鸣来地主冤。岂然?虎狼肯把心肠换?君看：橄榄枝横箭发弦!美国 总统徽记为一鹰，左爪持箭，右爪持橄榄枝。

1961年4月

得胜令二首

——苏联载人飞船天外返航志喜

一

问太空游历谁先?如今首仗东风便。突破人天界，星河指顾间。 回看。岂只见庐山面?轻圆，始识苍苍不是天。加加林少校言：太空中甚黑暗 ，而地球则作天蓝色，如一大球。

二任白宫瞠目惊呆，竟飞去又飞回天外。无尽虚空界， 佛经云：世界无尽，虚空界无尽。天衢自此开。休猜，好认识新时代。摊 牌，且看人民做主来。

1961年4月

寿阳曲六首

——锡兰纪游

一图南

南海外，更图南，万里程一天才半。六月十日晨由昆明起飞，下午即 到达科伦坡。念前人积雪惊沙费十年，公元四世纪末，狮子国王遣僧人 曰云摩抑 奉佛象来华，历十年始至。知多少乡思绢扇?

二喜聚

人海涌，意云流，争合掌祝君长寿。锡兰僧伽罗人相见，互道“爱朋” ，即“祝君长寿”之意。千百年负象驮经声气求。喜此日亲朋聚首。

三科伦坡海滨

碧浪去，玉山来，真个是珍珠耀海。锡兰有“印度洋上珍珠”之称。

看不厌夜月朝阳万境开，疑飞举仙风天外。

四康 堤 舞康堤为锡兰故都，以古典舞艺著名，其舞 多宫廷 祭飨之乐，人称之为康堤舞。丁丁铃，渊渊鼓。看斗薮龙骧蛇舞。 僧伽罗 奋迅狮儿多健武，锡兰主要民族为僧伽罗族。“僧伽罗”字义即“狮子”。 

却别有一般媚妩。

五迦罗伐比水库锡兰古代水利灌溉事业甚发达，古都阿 律罗陀城 附近有迦罗伐比水库，建于公元五世纪，工程伟大，有运河通阿律罗陀城，长达一百六十余 华里。

锁碧浪，辟长川，快披襟风来天岸。论功勋千秋伯仲都江堰，数东方明星灿烂。 

六登西格里亚山西格里亚，意译为狮子岩，一千五百年 故 宫遗址。悬崖上有十二世纪壁画，一九五七年周恩来总理访锡时，曾攀登山顶。 

攀绝壁，抚悬崖，宫墙壁画惊文采。竞指点往岁周公顶上来，又一番美谈千载! 

1961年6月

普天乐二首

——中国共产党成立四十周年祝词

一

红旗海浪翻，彩袖天花散。

听此日欢歌处处，庆东风捷报番番。回头载前，魅影豺声乱。海上星星才一点， 几曾知烈火燎原?真个是乾旋坤转；看巨臂三山推倒，更雄心大地庄严。

二

开路仗先锋， 翻洋看舵手。喜事业前人未有，论英雄历代谁俦?百折过天峰，千 回攀北斗，好女儿争把江山绣。问谁甘容与中游?转眼间战胜天公。到处是年丰人 寿，仰中天日月千秋!

1961年7月

与日本佛教友人谈时事为拈一偈

魔军犯佛时，佛现五狮子。群丑惊破胆，崩角争逃死。设使尔时心彷徨， 不现狮子而现羊。金刚座任狐鬼据，安有千载菩提场?百折千回心不退，无畏方 能施无畏。伏虎降龙号大雄，保卫和平此为最。

1961年7月

寿阳曲七首

——东行杂咏

奈良奈良，一千三百年前日本首都，塔庙建筑，壁画雕塑， 多唐代遗物。

来东土，认初唐，重重楼阁庄严相。

不枉负风雨殷勤访奈良，喜千载同根无恙。

知恩院 知恩院，京都古寺。廊下地板选佳材制成，步行 其上，如黄莺和鸣，清音悦耳。松风，炉香散，

禅房花木深深院。绕长廊好音步步黄莺啭，莫非是演的维摩变? 我国南北朝隋唐 时代，佛教壁画多演维摩经故事，称为维摩变；亦有通俗唱本，称维摩经变文。 

黄檗山黄檗山万福寺，我国明末高僧隐元禅师东渡后所创 建 。余往访，寺僧殷勤治斋留宿。晨起同僧众上殿，课诵仪式，一如吾国寺庙。

普茶饭，倍情亲，一堂早课随钟磬。真个是万里香花结胜因，唐裴休赠黄 檗禅师诗句：“万里香花结胜因”。

三百载一家心印。

清水寺访大西长老大西长老年已八十有七，为反对日美“安全 条约”，亲至街头征求群众签名。赤心见，

白眉开，大街小室俱无碍。漫等闲撒手悬崖清水台，清水寺佛殿前有台，筑 于悬崖上。日谚有“清水台前跃下”之语，以喻惊险时之心境。无怖畏方能自在 。

平等院平等院内凤凰堂，为公元十世纪建筑，堂内壁画雕 刻，皆当时日本艺术家之创作，盖吸收中国艺术而加以发展，洵希有之宝也。

叹观止，凤凰堂，置身恍在千年上。岂只是象教庄严继盛唐?更别有神工意匠。 

比睿山比睿山为日本天台宗大本山，公元九世纪传教大 师所创。大师曾来华学天台教。

沧海远，法流传， 天台宗派明星烂。妙难言云影波光共往还，倘然是灵山未散 。 余访比睿山时，曾题天台智者大师语：“灵山一会，俨然未散”留念。

喜寿贺藤井日达长老日人称七十七岁为“喜寿”，八十八岁为 “米寿” ，盖“喜”字草书为“”，适为七十七，而“米”字则是八十 八也。藤井日达长老领导僧众击鼓 为反对美军基地及日美军事同盟作坚决斗争，今年八月欣逢喜寿之辰，各国宗教代表齐集称 庆，极一时之盛。

雨花天，欢喜地，佛经：菩萨有十地，初地名欢喜地。

宾朋不远来千里。争道喜，天鼓雷音恒不息，更十一年再来聚米。

东京大街上大步踏

一九六一年八月十二日，日本人民和平大游行各路队伍会师东京。出席第 七届禁止原子弹氢弹世界大会的中国代表团参加了游行。

千万面旗帜飞舞着彩霞，千万颗心迸发着火花。像河流入海一般，我们 加入 了队伍，人群里立刻爆发出欢乐的喧哗。兄弟们，姐妹们，你们辛苦啦!翻过 了重重的山，渡过了条条的水，忍受了烈日的蒸晒和风雨的吹打。万苦千辛都不在 话下，哪一天能挣断铁锁铜枷。

冲绳岛像鸟儿抓在老鹰的爪下，军事基地像狼窝虎穴盘踞在人家。几十万生命 丧失在广岛 长崎的轰炸，到如今却要把罪恶的原子弹硬向日本人民脖子上挂。东条英机还了魂， 五角大楼保着驾，天照神扶上了美国的战车。天照神是日本神道教的神，日本 天皇被认为是神的子孙。日本战败后，神道教被禁止，最近在美国扶植下的军国主义者正积 极企图复活。政治的压迫，生活的熬煎，死亡的威吓!母亲们说：“救救 孩子!”妻子们说：“救救丈夫!”儿女们说：“救救爹妈!”这就是日本人民为什么 起来斗争，团结在独立、民主、和平的旗帜下，面对着剑树刀山也不怕。

共同的苦难，共同的志愿，共同的步伐! 两千五百万人拧成一个人， 两万公里的 路程只当一步跨。这是多么伟大的一步啊!它震动了山岳，震动了海洋，震动了天 下。人类史上添了一首壮丽的诗篇，是日本人民为我们写下。

手携着手，肩并着肩，我们在东京大街上大步踏。广播车在前面讲着话，僧人的法鼓 在 后面打，黑字写在白布上的鲜明的标语，在人们头上扎，手中拿，身上挂，一条条都 是工人、农民、渔民、学生——一切善良人民心坎里最要紧的话。

五色缤纷的彩纸从高楼飞下，楼上一层层的人向我们挥手致意，街上一排排的人向我 们鼓掌答话。千百辆风弛电掣的汽车在我们身旁停下。谁也挡不住人民的洪流，交 通秩序得服从我们的步伐。

手携着手，肩并着肩，我们在东京大街上大步踏。

兄弟们，姐妹们，这是六亿五千万中国人民同你们一起走，这是全亚洲、全非洲、全世 界人民同你们一起走，走啊!让我们一起前进啊!完成了这一个两万公里的最后行程， 还有着许多个两万公里等待我们进发。我们得彻底打垮美帝国主义——我们共同 的敌人，我们的敌人一定会被彻底打垮。一切险阻艰难将被征服在我们的脚下，我们 将一步一步地走向胜利，我们将最后赢得和平的日本，和平的亚细亚，全世界人民和 平的天下!

1961年8月12日于东京

蝶恋花

——喜尼泊尔贵宾来访

忆昔莲池开海会，一九五六年余曾往尼泊尔出席世界佛教徒大会。 多少风光，多少欢娱在!宝塔为冠河作带，雪山高插青山外。故事文殊传代代 ，尼泊尔传说 ：加德满都山谷旧为湖，湖中有莲花放五色光。文殊菩萨自中国五台山寻光而来，遂以 宝剑劈开南山，排去湖水，随行徒众乃于此定居而建国焉。不尽亲情，不尽舟 车载。更喜嘉宾今远届，万年枝耸参天黛。

1961年9月

国庆颂

十二年前此日，朝旭红霞万里。一声狮吼惊天：“中国人民站起!”上甘岭 外军威，三门峡口宏规。彩带天衢青藏，洪炉朔漠风雷。举世倾心翘首，事业前 人 未有。睦邻更见芳徽，四海弟兄朋友。尽多阔水高山，征途岂惮艰难?战胜天公 鬼母，佛经：有五百鬼子之母，喜食人。此处借喻美帝国主义。普教天 下欢颜!

1961年10月1日

金缕曲

王昆仑同志为文谈余诗词，章孤桐先生为拙稿题诗，皆奖饰过当，感其鼓 励之意，赋此答谢。

奖许惭文藻。几曾能蝉清旧曲，莺流新调?浅涉藩篱唐与宋，偶试元人令套 。知变化鲲鹏有道。《庄子：“北冥有鱼，其名曰鲲……化而为鸟，其名曰鹏。 ”杜甫诗：“变化有鲲鹏。”雅什民谣相会处，认前途要把榛芜扫，忘鄙拙 ，且研讨。

江山无尽供吟稿。十年来荡胸五岳，骋怀八表。万紫千红争烂缦，不弃凡花小草。 敢道是时言乐笑?《礼记》：“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 ”滴水倘能呈海味，庆东风鼓吹何辞闹?谨拜手，

愿承教。

1961年10月

附录： 解放以前作

哀辛士为皖南事变殉难烈士作，“辛士”，新四之谐音也 。岂能北辙更南辕?无北无南八表昏。信有修能遭众嫉，竟教积毁铸 沉冤。鸱枭在室悲弓折，魑魅甘人可理论?逼窄江南容后死，弥天泪雨望中原。

1941年

杂诗十首

一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万里耀金汤，防胡不若防黔首，毕竟今皇 胜始皇。蒋介石使胡宗南拥重兵于陕西，以封锁八路军，号称新万里长城， 

二

大事化小小事无，此道如今信不诬，战伐由来申扑教，六师子弟是萑苻。皖 南事变发生，蒋介石发表谈话，狡言所为乃申家教，今后新四军已不存在，所余皆匪。

三

萑苻尽是可胜诛?布局真成合狩图。妙语听来堪泪堕，虏奴携手舞于衢。某 报漫画，蒋日两猎户共猎一虎。又某外国报社评云：“从今东京与南京可以携手在大街上跳 舞矣。”

四

燕丹倘识求民听，

何用求轲刺政为?太息后人况愈下，

杀鸡宰犬尽要离，指蒋介石派至上海之特务暗杀活动。

五

财倾中国滋复滋，籍通美洲时乎时!富贵有种奇不奇?父耶和华祖仲尼!

六

父耶和华祖仲尼，轩辕之裔其馁而。有客惊喜走相告，为君家宰洛杉矶。有 留美博士回国十余年，潦倒不得志，一日忽喜告其友曰：近得好差使，到美国去为孔祥 熙经理私人财产。

七

男儿沙场能杀贼，无可奈何疥与虱，如何不作孔家兵?肌理细腻衤军白洁。有 战地服务团向孔祥熙请款为战士衣服消毒除虱，孔云：“他们何不知清洁卫生?你看我的警 卫兵，有没有虱子?”

八

雷震阴霾气一伸。危言真见骨嶙峋。休嗟触忌嗔丞相。虢国夫人势绝伦。为 得罪蒋孔而失自由者作。

九

遮面依稀媚态存，浔阳老妓诉烦冤。缠头轻换逾墙耻，掩鼻谁看刻骨痕?汪 精卫作词自解，有“刻骨伤痕未是伤心处”之语。

一○买妓原非当妾看，长愁亲友不相关。如今好学夫人相， 来往西家有二难。德意两国承认汪精卫伪政府。

1941年

得圣华书却寄

风雪漫天天益迷。埋头缩手屋檐低。已抛书本供薪，更去 花根理菜畦。 肝胆可能求火鼠，羽毛犹自惜笼鸡。远书未拆心先折，应有飞鸿载梦西。

1942年

雨雪

雨雪雨雪亦既甚，朔风卷地万口噤。重衾复首心不温，一夜枭声愁到枕。 出门惘惘欲何适?有鸟向人骄其翅。市中梨橘罗眼前，归家但觅萝菔食。

1942年

一九四三年元旦

松香扑鼻严霜后，梅讯开眉大雪先。犹有童心消不尽，喜迎一九四三年。 

杭州访鸟窠禅师塔，时方仲冬，塔旁桃花已开

我来千载鸟窠空，

消息人天若有通。四面湖山风雪里，为谁错放一株红?

1947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