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说藏传佛教的民族特点和地方特色

　　一种宗教能够在不同地区传播发展，甚至成为这些地区的主要宗教，首先必须具备两个条件；其一，宗教的传播和发展必须经过一个漫长的时间；其二，宗教的传播和发展必须同传教地区的风土人情相适应、相吻合。
　　佛教在西藏的传播，也不外乎以上两个条件。佛教不是西藏所固有的宗教，它之所以能在西藏传播、发展，成为西藏人民最主要的宗教，是因为它和藏民族的意识形态（主要是藏族自己的宗教——本波教）、风土人情、生活习惯和自然环境诸方面都经受了一个相当长时间和互相适应的严峻考验。在西藏由于佛教能够适合西藏的情况，满足了信教群众的精神要求，佛教才得以长存，以致成为一个藏族化了的佛教，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藏传佛教。
　　藏传佛教既有和佛教相同的共性，又有和一般佛教不同的个性，那么什么是藏传佛教的共性，什么又是藏传佛教的个性呢？藏传佛教在它的整个发展过程中，始终以佛教的基本教义做为它的传法宗旨（理论基础），这就是它的共性，是不容任何人置疑的。藏传佛教已经具有和佛教不尽一致的鲜明的民族特点和地方特色，这就是它的个性，也是任何人不可否认的。现就从三个方面对藏传佛教的民族特点和地方特色，略述浅见，不当之处恳请方家批评指正。
　　一、关于喇嘛
　　众所周知，三皈依或皈依三宝没有国家和民族的区分，凡是佛教信徒都一概皈依三宝。
　　由于藏区特殊情况，藏族佛门弟子一般都称自己的师傅为喇嘛。喇嘛意为上师，藏族僧侣和佛教信徒，对喇嘛非常敬重，在他们口诵《皈依经》时，不但念诵皈依三宝，还要念诵皈依喇嘛，甚至将皈依喇嘛置于皈依三宝之前。这样，在藏传佛教中实际上形成了四皈依，即皈依喇嘛、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比一般佛家的三皈依（即皈依三宝）又多出一皈依。
　　藏族佛门弟子对喇嘛为何如此推崇备至呢？回答这个问题，首先有必要简单分析一下喇嘛一词的由来。以本人之拙见，大约在公元十一世纪左右，开始普遍使用喇嘛这个名词。吐蕃王朝崩溃后，在西藏各地相继建立了各种不同的教派，当时这些教派的祖师，大多数都是曾被派去印度等地学佛回来的大译师。大译师们在佛学上学有成就，他们在西藏各地讲经传法，广收弟子。从此以后他们被人们尊称为喇嘛。这是完全合乎情理的，因为在当时的条件下，他们都是佛教的启蒙老师。吐蕃时期很少使用喇嘛这个名词，当时苯教势力很强，佛教的群众基础很差。诸如敦煌吐蕃藏文文献和吐蕃时期的藏文石碑上，本人未曾见有喇嘛一词。这些文献、碑文对佛教高僧的称谓则是：“无法显示藏文”，汉籍和汉文石碑音译为“钵阐布”，意为大僧侣。
　　第二，有必要了解佛教在藏区的传播发展与师徒传承制的关系。师徒传承制开始盛行于公元十一世纪，即藏传佛教后弘期。当时由于吐蕃王朝已经崩溃，那种仅仅局限于王室贵人的佛教传播方法已经不复存在，而佛教则以师徒传承的办法开始转向西藏社会的各阶层。在具体传法过程中，他们无论采用单传、密传或广传的形式，都以师徒传承为基础，由上师（喇嘛）将佛法传授给自己的弟子。佛门弟子所求之佛法是直接取之于自己的喇嘛，离开了喇嘛的教诲，佛门弟子就无法取得任何证法。因此每个弟子都虔心聆听自己喇嘛的教诲，把喇嘛视为真佛、活佛，并把他们的教诲视为佛的教诫。
　　第三，更重要的是由于佛教起源于印度，而印度的语言、民族、地域和风土人情等各个方面的情况又与西藏相差甚远。特别在语言方面如不通过翻译，佛教就不可能传入西藏。要想佛教在藏区传播发展，只有依靠由藏区派去印度、尼泊尔、迦湿弥罗和祖国内地等处修习佛典，然后从那些地方学成回来的藏族高僧兼翻译大师。西藏如果离开了他们，就无法传播佛教。正因如此，大译师们都—一被推崇为喇嘛。自公元十一世纪以来，西藏各地教派林立，各个教派的领袖都是至高无上的喇嘛。这样，在客观上他们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藏传佛教权威。
　　第四，自从十三世纪末叶起，西藏开始有了活佛转世系统（西藏第一位转世活佛是噶玛噶举派黑帽系统第三世活佛让穷多吉1284——1339年）。从此以后藏区大大小小的活佛转世灵童接踵而来，纷纷戴上喇嘛桂冠。甚至我国其他少数民族中，也有使用喇嘛一词赞颂西藏高僧的。例如。藏传佛教格鲁派高僧索南嘉措（第三世达赖喇嘛）在青海弘法利生时，蒙古土默特部酋长、明顺义王俺达汗曾向他赠送了“达赖喇嘛”（达赖是蒙语大海之意，喇嘛是藏语上师之意，即海上师）的称号。
　　喇嘛越来越多，因此不难理解汉籍和外文书中实际早上已形成的那种藏传佛教就是喇嘛教（Lamaism）和藏僧就是喇嘛的概念。因为它正反映出藏传佛教过于看重喇嘛的鲜明的民族特征。
　　二、独特的习俗
　　1、忌荤吃素是佛门弟子应遵循的一条戒律，藏僧却不忌讳食用牛羊肉食（牦牛和绵羊肉），他们以牛羊肉食、酥油咸茶和糌粑为日常食品。在高寒、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的青藏高原，要想生产出亚热带、温带平原地区的农作物是很难做到的。高原地区的藏族人民主要依靠自己特有耐寒作物青稞、豌豆和小麦以及抗寒牲畜牦牛和山绵羊来维持生活。藏僧也不例外，为了生存只好食用牛羊肉食。
　　藏人喜茶是因为酥油茶有很强的御寒能力。生长在这里的藏族群众自古以来视酥油茶为最佳御寒饮料。信男善女们一向给各寺的僧众大会熬茶布施，将自己最好的饮料奉献给众僧，以求来世的幸福。基于上述事实，明清以来的中央王朝，每次派大员到西藏办理藏务，首先便到各大寺庙给僧众熬茶，发放布施，已成惯例。
　　2、吸烟本在出家人禁条之列，但藏僧却被允许吸鼻烟。在西藏吸鼻烟的僧人数量较多，而且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对香烟却另眼相看，禁止僧人吸香烟，认为出家人吸香烟不仅亵渎菩萨神灵，污染佛门净地，还要伤风败俗，很难接受外来的新东西。
　　3、在西藏高僧活佛时常向僧俗男女老幼摩顶加持。佛教戒律严格规定，任何出家僧侣禁止同任何女性接触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况且高僧大德。尽管这种宗教习俗和佛教戒律格格不入，但是它在西藏却被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
　　三、独特的文化艺术
　　跳神是藏传佛教独具一格的舞蹈艺术。以舞蹈形式表现众神下凡，欢聚一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是藏传佛教独树一帜的宗教表演。在跳神中那些必不可少的面具、服饰、法器和吹打器乐，如低音长号角、高音银唢呐、长柄鼓、鼗鼓……等等门类齐全的工艺品种，都给研究音乐和造型工艺的专家以及服装设计师们提供了丰富多彩的素材。
　　［作者简介］罗桑旦增，男，藏族，现在中央民院藏学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