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的生活　无性的抉择——藏传佛教尼众生活实录

　　在信奉藏传佛教的藏族群众中，出家为尼的妇女数量不少，尼姑寺比比皆是，西藏如此，其他藏区也一样。在安多藏区，颇具影响且建筑规模较大的有信奉宁玛派教义的旦麻尼姑寺、尖扎县的南宗寺、拉卜楞的尼姑寺等。

　　佛教中有很多菩萨是女性，还有不少修行得道的大成就者——空行母。空行佛母化身在人间，那就是女活佛。藏传佛教中有一定数量的女活佛，一些女活佛主持着由男僧组成的寺院，男僧对她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因为她们德行极高，受到信徒们普遍的虔诚尊奉。在这一点上，藏传佛教打破了世俗的男尊女卑陈旧观念，倡导了男女平等的进步思想。

　　藏传佛教中的女活佛虽然不多，但他们的佛位却不低，如安多地区白石崖寺院，建在安多著名的佛教修行地——甘加白石崖圣地。寺主系女活佛贡日仓，俗称“卡卓玛”，即“空行母”。在拉卜楞寺近百名活佛中，她的佛位在堪布之下，侧席活佛之上，偏居中间。拉卜楞寺中有她的佛位，寺院举行大型集会，也有她的活佛席位。白石崖寺的大小事务，均得经过她的同意才可实施。

　　每座尼姑寺里都有住持，寺里主持法台的当然是女性，经师、诵经师也是尼姑出任。青海尖扎县南宗寺的寺主是古嘉赛，即六世玛尼活佛，具体事务由尼姑仁增昂毛负责。

　　尼姑寺中的尼姑来源林林总总。像在拉卜楞尼姑寺里为尼的丹曲卓玛（护法度母的意思），她来自安多藏区的若尔盖地区，那儿的居民大多是牧民。丹曲卓玛的家中还有母亲和姐姐，来寺修行前，她已经在家乡的小学里读了几年书，能粗略地阅读一般的经书。家人们则希望通过丹曲卓玛的修行，给全家今世与来世带来安乐和幸福。

　　一个尼姑在出家剃度立誓守戒的同时，还要请剃度师赐法名。有了法名，原先的俗名就弃而不用了。尼姑的法名多与度母空行母有关。在二个词四个字音的名字结构中，大都有卓玛、堪卓、昂毛等佛名，从名字上便能一目了然地看出是女性出家人。

　　尼姑取得入寺资格后，都要拜一位年事较高、学问较好的老尼姑为师，她是小尼姑学习和佛事活动方面的指导教师，而小尼姑在日常生活方面又照料侍奉长者。小尼姑称老尼姑为阿奶，汉译即阿姨的意思。而老尼姑称小尼姑为徒弟，她们相互关照，一起度过尼姑生涯。

　　出家入寺后尼姑们学的经文多为显宗方面的知识，即佛教基本教义的《因明论》、《智慧论》、《中观论》、《俱合论》、《戒律论》这五部经典，她们不仅要通晓内容，还要领悟精神，身体力行。

　　尼姑们的学业分班分级、每一学级都要进行辩论考试，考试通过了才能进入高学级深造。这些和男僧完全一样，但考试地点不一样，尼姑们是在自己的佛殿和经堂，一般不允许信徒参观围看。经过考试合格，尼姑同样能和男僧一样，获得格西（相当于博士）学位，成为该寺的经师、领诵师、住持等。

　　尼姑修行最普遍的形式是闭斋。这是一种断饮绝食、苦行修炼、纪念佛祖、禁欲严格的活动。有时也有富裕人家为超度家中亡人，请求尼姑替代自己闭斋的，事毕后给予一定的供养金。闭斋一般为两日，头一天允许说话，只能在中午进一餐，第二天则需整日断饮绝食不言不语地苦修，直至第三天拂晓才能开戒。

　　尼姑们相当长的时间是靠坐禅打发的。坐禅通常在冬季进行。她们整天静坐在各自屋内避光处翻阅经卷，诵读经文，不外出，不说话，谢绝来客。门环上插一束柏树枝，便是坐禅打静的信号。信徒或家人们看见这个标志会敛步回退，旁人不能上门搅扰。有的尼姑在闭关坐禅前，便给自己规定接待来客的次数，并以石子为记，超过了既定人数就不再会客。闭关静修坐禅少则一月，多则半年以上。这种坐禅修行的方式，目的是在感受和思索之中通晓佛理，摒弃不净之邪念，最终得到正果，成就一切。

　　尼姑寺内经常举行闭斋活动，头天中午的斋饭由寺内法台负责供给，替人闭斋则由施主供给。午餐是丰盛的：用大米熬成的稠粥中有酥油汁，有叫蕨麻的人参果，条件好时还有上等牛肉，以及葡萄干和红糖等佐料，另外，还敞开供应酥油糌粑、白面饼子等。

　　总体说来，和男僧相比，尼姑的生活要清贫得多，她们没有固定的供养者，信徒和民众在给名刹大寺布施之后，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才偶尔给尼姑们布施一次。因此，尼姑们得到的布施极为有限。另外，尼姑不像男僧，她们和家庭基本继绝了经济联系，一切生活费用，全得靠自己筹措。尼姑筹措生活费用的渠道大致有这样几条：寺院集体诵经时人人都有的一份布施；替富裕人家闭斋，帮助其亡人求得功德，早日托胎人世而得到的供养；不学经典期间，四乡云游，挨户募化。

　　尼姑们的衣、食、住、行，全靠自己料理，生活中的繁重劳务，也要自己承受。遇到意外困难和病灾，亲属可出钱出物资助。维修房屋、砌灶夯墙等重体力劳动，也是寺中尼姑齐心协力、集体完成。在寺内，尼姑们以师徒关系结为一体，犹如生活在一个完全由女性组成的大家庭中。尼姑们生命终止后的超度仪式，也不允许任何男性参与，全由寺中尼姑们完成。

　　除了严格遵循寺院的各种清规戒律和艰苦的习修外，尼姑的生活还是相当自由的，她们很少有被禁锢的感觉。在南宗寺内，我们见到她们相互之间随便嬉戏打闹开玩笑，甚至跳舞唱歌，笑声不断。她们说，只要不触犯教规和影响佛事活动，寺院住持和师傅一般都不会干涉。

　　比丘尼戒律规定，受戒后尼姑不能穿着华贵的衣饰，妆饰浓重的粉脂。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尼姑们也一样，只是她们对美的追求，与普通人相比，似乎更实际更理智。我们在寺中发现她们收拾的住房、衣物都很干净，穿衣得体，一方面体现了她们作为出家人的端庄，另一方面也表现了她们对美的追求。

　　如今，大多数尼姑在入寺前曾上过学，有一定的文化基础知识。因此，学习佛典之闲暇，尼姑们还翻看各省、自治区编辑出版的多种藏文作品，扩大自己的视野，从本民族悠久丰富的文化遗产中吸取养份，升华自己的精神境界。在尼姑寺的佛龛前、经架中、炕头上到处是一迭迭书籍和杂志，有佛经、有文学，也有地理历史等领域的书刊。

　　尼姑们还可去较大的寺院参加重大的佛事仪典，观看辩经、法舞表演等。通过这些活动，尼姑们从更大的范围里领略了佛教经典的广义性、深邃性，不仅仅是观赏或娱乐享受，也是对教义的理解、体验和自身的修炼。

　　尼姑们生活虽然单调又清贫，但经过学习佛典及自己的苦修炼，她们对自己选定的人生道路毫不懊悔，宁愿过这种淡泊如水的生活，因为，她们看重的是来世的幸福，个人的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