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火光寺听诵经等

　　灵火光寺听诵经等
　　吴乙一

　　寺院慢慢隐人暮色。烟雾渺渺
　　模糊的生死树是一个谜
　　有人抽签，求得爱情天长地久
　　有人跪拜不起，为了忏悔
　　为了生意兴隆，为了平步青云
　　有人拍照，亲密无闻
　　有人整装，欲攀登五指峰
　　看明天的日出
　　穿过菠萝殿、罗汉殿、钟鼓楼
　　神明目光如炬。我缓慢地走向经堂
　　等待诵经声
　　在转身时响起，从遥远的地方一阵阵传来
　　多年前，另一阵诵经声里
　　我深深地爱上了内心浮起的圣洁与疼痛

　　小酒馆纪事

　　小镇郊外。风动，细密的龙眼花
　　飘在铁皮瓦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偶尔也飘落在我们的酒杯里
　　赤红的酒，微微一颤

　　四月的河流，无法分清白昼
　　与黑夜。施肥的农人像一只青蛙
　　隐身绿油油的稻田
　　巷口斜斜
　　传来婉转干净的叫卖
　　——卖豆浆、豆腐花哦

　　清蒸红鲤鱼。凉拌黄瓜
　　还有我们从山上探下的草菇、竹笋
　　四方桌，旧瓷碗
　　端菜的小妹，刚刚放学归来
　　书包从左肩晃到右肩

　　你离开已十年。我依旧
　　似醉非醉，不能清醒过来

　　我要暂时忘记你
　　临水而居
　　我要暂时忘记你
　　去爱一棵树，一朵花
　　清瘦在檐角的草，云端开放的羽毛
　　香气里的打碗花
　　被遗忘在深山里的小叶苹果树
　　陌生人一句简单朴实的问候
　　初生的露水
　　爬上早霞的窗户
　　我要像童年爱它们那样去爱

　　来不及命名的一张白纸
　　通往故乡小镇那条弯曲的石子路
　　废弃在断墙边的工厂
　　下岗的朱婶挥舞着风的巨手
　　迎风收捡流泪的芭茅
　　早春的蒲公英扶着细腰
　　在练习飞
　　我要暂时忘记你
　　像曾经爱着最亲爱的你一样
　　认真地爱它们

　　一只鸟儿飞过

　　我试图把这个早晨
　　铺平，铺稳
　　等一只鸟儿的准时到达
　　然后我才能像飞翔的翅膀
　　一样干净，不被
　　街头巷尾的流言所打扰
　　民工们依旧把家安在路边
　　脚手架上躺满
　　方言和城市泥泞的注释
　　还有准备溺死在城里的
　　一把新鲜空气
　　因昨晚的虚弱牵连了
　　太多流亡的事故
　　一时半会它们落不下来

　　对于翅膀一词
　　其实我曾经采取过多种回避的方式
　　在清晨的天空里
　　隐藏真实的身份，或者轻飘得像一片浮云

　　花朵总是飞翔在
　　离我们身体最远的草原上
　　天空倒退着是越来越白净了
　　但不是洁白的白
　　是苍白的白

　　出自: 《诗选刊·下半月 》 2008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