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世与入世的徘徊
出世与入世的徘徊
刘梦雪
内容摘要:《断鸿零雁记》是苏曼殊的一部带有自传色彩的文言小说,写的是一位和尚徘徊于出世与入世之间的感情矛盾,作者运用了心理描写手法。把主人公的矛盾心情,刻画得淋漓尽致,充满浓郁的感伤情调,这种细致的心理描写,也开启了现代小说的新形式。
关键词:心里描写 感伤情调
谈起《断鸿零雁记》,就不能不先说说苏曼殊。“曼殊写《断鸿零雁记》的心情,实在把他自己的全生命写在里面的。”苏曼殊(1884--1918)名戬,字子谷,法号曼殊。其父苏杰生有一妻三妾,其中一妾为河合仙,日本人,据说她就是曼殊的母亲。(一说,其生母为苏家所雇一日本下女,名若子,曼殊生后三月,离去不返,由河合仙抚育成人)。这种身世造成了曼殊多愁善感的性格,曼殊早年曾削发为僧,庚子事变发生后。曼殊走出佛门,过着半僧半俗的生活。曼殊曾赴日留学,加入过留日学生的爱国团体青年会,进行革命活动。此外,曼殊常出入于歌场酒肆之中,与许多名妓名伶有过交往,写下不少感怀诗。他是一个有多方面才能的作家,在他短暂的一生中,于诗歌、散文、小说、绘画、翻译等方面都有一定的成就。
在苏曼殊的文学作品中,流传较广、影响较大的首先是他那些用文言写成的小说。苏曼殊的小说创作,流传下来的有中篇《断鸿零雁记》,短篇《非梦记》、《焚剑记》、《绛纱记》、《碎簪记》以及未完之作《天涯红泪记》等数种。《断鸿零雁记》曾被改编为戏剧,又被翻译成英语,流传至国外,从民国初年问世以来直至抗战期间,多次再版,广为流传。
《断鸿零雁记》是一部带有自传色彩的文言小说,采用的是诗化的叙事,它的语言是主观表现的,追求的是对人物心灵的表现。这篇小说以第一人称叙述了主人公三郎的人生际遇。三郎生于日本,父母都是日本人,原是江户名族,后来家运衰落。他出生不久就被母亲送到中国,寄养给父亲的朋友作义子。三年后,生母离开中国回日本,义父去世,三郎即陷入悲惨的境地:乳娘被逐,亲友邻舍视之为无母之儿,任意欺凌。三郎义父在世时,曾经为他定了终身,未婚妻叫雪梅。义父死,雪梅父亲嫌其家境衰败,遂反悔定下的婚约,将雪梅另许他人。他“睹此情况,悲慨不可自聊。默默思量,只好出家皈命佛陀、达摩、僧伽,用息彼美见爱之心,使彼美享有家庭之乐。”(按:《苏曼殊诗文选注》曾德珪选注,陕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187页。以下只注明页数)雷梅听说他披剃空山,悲号几绝,偶见三郎卖花,写信自陈心曲:“若一旦妾身见抑于父母,妾只有自裁以见志。妾虽骨化行销,至千万劫。犹为三郎同心耳!”“沧海流枯,顽石尘化;微命如缕,妾爱不移。”(第186页)这里对三郎的心理描写和雪梅心曲的陈述对比,展现了主人公两种不同的性格:一个软弱,一个坚决。
“苏曼殊以写诗来写小说,作品中的“余”常常无限感慨,作者又往往通过人物来表现自己的某种思想唐睛,因而具有浓厚的抒情色彩。他擅长于描写人物的内心活动。中国传统小说往往通过人物的言行来显示其内心的波澜,简练朴实;西方小说长于细致地直接表现人物内心感情的曲折变化,丝丝入微。苏曼殊的小说在描写人物的内心活动方面,二者兼而有之,显示了古代小说向近现代小说转化时期,在技巧方面开始呈现出多样性。并给予后人的小说创作以有益的启示。”
《断鸿零雁记》运用心理描写展现人物性格。三郎在“三戒俱足之日”。想起自己的身世,又不禁悲从中来,泪落如雨,叹日:“人皆谓我无母,我岂真无母耶?否,否,余自养父见背,虽茕茕一身,然常于风动树梢,零雨连绵,百静之中,隐约微闻慈母唤我之声,顾声从何来,余心且不自明,恒结凝想耳。”(第172页)继又叹日:“吾母生我,胡弗使我一见!亦知儿身世飘零,至于斯极耶?”(第172页)这段独白展示了主人公多愁善感的性格。这也是他人了佛门,却不得解脱的一个原因。由此我们可以理解他的黯然神伤,终日以泪珠拭面,也能理解他的感慨,樵夫不知“方外之人,亦有难言之恫!”抒情与叙述的交融,不但交代了小说“寻母”的事件,也定下了小说悲剧和抒情的调子。
心理描写还展现了主人公进退失据,优柔寡断的性格。他向往家庭的温暖,渴望母爱,虽人佛门,却还是羡慕凡人的生活。种种“人”的情感使他不能不处于矛盾状态,当他从乳母口中得知生母在日本的消息,便去日本寻母,到了地方,“甫推屏,即见吾母斑发垂垂,据塌而坐,以面迎余微笑。余心知慈母此笑,较之恸哭尤为酸辛万倍,余即趋前俯伏吾母膝下,口不能言,惟泪如潮涌,遽湿棉墩。”(第203页)这是一幅多么感人的母子重逢图啊!乐极生悲,到母亲家后大病一场,“虽呻吟床褥,然以新归,初履家庭乐境,但觉有生以来,无若斯时欢欣也。”(第209页)接下来,母亲让他娶表姐静子,静子和他是互相爱慕,但不幸的是他是佛门弟子,因此他必须抛弃七情六欲,因为“出家与合婚二事,直相背驰,余既证法身,固弗娶者,虽依慈母,不亦乐乎?”(第209页)。
心理描写还推动了小说的发展。他想到现在的处境,想到静子,虽“抗心高远,固是大善知识;然以眼波决之,则又儿女情长,殊堪畏怖。使吾身此时为幽燕老将,固亦不能提钢刀慧剑,驱此嘤嘤宛宛者于漠北。吾前此归家,为吾慈母;奚事一逢彼姝,遽加余以尔许缠绵婉恋,累余虱身于情网之中,负己负人,无有是处耶?嗟乎j系于情者。难平尤怨,历古皆然。吾今胡能没溺家庭之恋,以闲愁自戕哉?佛言:‘佛子离佛数千里,当念佛戒。’吾今而后,当以持戒为基础,其庶几乎!余轮转思维,忽觉断惑证真,删除艳思,喜慰无极;决心归觅师傅,冀重重忏悔耳。”(第241页)这一番内心独自,把他的挣扎与痛苦,清楚地展现出来。这种矛盾搅得他寝食难安,无奈之余,选择了逃避。“须知天下事,由爱而生者,无不以为难。”(第190页)小说把他的这种左右为难的矛盾揭示得淋漓尽致。
逃离红尘,遁人空门的三郎心中仍是不能忘情,他随监院做法事时得遇同乡,觉得“今乃不期相遇于此,实属前缘。余今后或能借此一讯吾旧乡之事,斯亦足以稍慰飘零否耶?”(第266页)听了同乡说继母已经去世,又“满怀悲感,叹人事百变叵测也。”(第267页)这时的他,已是佛家慈悲了。当又得知雪梅因其继母逼迫嫁于富家为媳,绝粒而亡,又失声痛哭,并去凭吊雪梅,以告慰贞魂。可当其千里迢迢历尽艰辛到达后,愿望并未达到,还被“小娃”责以负义忘情,他几不欲生,泪已洒尽。“自觉此心竟如枯木石,决归省吾师静室,复与法忍束装就道,而不知余弥天幽恨,正未有艾也。”(第275页)他的心路历程通过作者细致人微的心理描写,渐渐显露在读者面前。
《断鸿零雁记》是苏曼殊小说中最有现代特征的一篇,小说中的自我表现、主观化叙述和感伤情调,都成为20世纪中国浪漫小说的先声。虽然与后来的现代小说相比,还不大成熟,但其中对人物心理所做的细致刻画,对五四现代小说有很深的影响。
注释:
[1]柳亚子:《为<断鸿零雁记>给郑正秋先生的信》,《申报自由谈》1934年2月19日。
[2]任访秋:《中国近代文学史》,河南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433页。
参考文献:
[1]任访秋中国近代文学史[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1988
[2]扬联芬中国现代小说导论[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4,
[3]曾德珪选注,苏曼殊诗文选注[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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