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情遭遇宗教:以影视作品《剩棘鸟》和《西游记》为例

　　当爱情遭遇宗教:以影视作品《剩棘鸟》和《西游记》为例

　　姬艳芳

　　【摘要】宗教和爱情,人类永远的话题,它们同样满足人内心深处的需要,同样给人幸福美好的感觉。英俊虔诚的天主教神父拉尔夫·布莱卡萨与美丽多情的牧场女孩梅吉·克利里相遇相知,宗教与爱情狭路相逢。无独有偶,大唐高僧途经女儿国,被女王的万般柔情所打动,却不得不继续履行自己的神圣职责,爱情又一次遇到宗教。相同的主题,相同的情景矛盾,不同宗教背景却是相同的爱情悲剧。

　　【关键词】爱情　宗教　影视　《荆棘鸟》　《西游记》

　　【DOI】10.3969/j.issn.1002-6916.2010.19.015

　　引言

　　澳大利亚女作家考琳·麦卡洛(Colleen McCullough)的长篇小说《荆棘乌》(The Thorn Bird)自问世以来引起社会大众及宗教人士的广泛关注。华纳兄弟电视制作公司(Wamer Bros,Television)根据该长篇小说改编成同名电视短剧《荆棘鸟》。1983年达里尔·杜克(Daryl Duke)亲自操刀将其搬上荧幕,全剧共8集,由美国广播公司制作发行。影坛巨星理查德张伯伦(Richard Chatuberlajn)和雷切尔·沃德(Rachel Ward)联袂演绎“当爱情遭遇宗教”。在这个故事中英俊虔诚的天主教神父拉尔夫·布莱卡萨与美丽多情的牧场女孩梅吉·克利里相遇相知,“宗教的坚守”与“爱情的执着”狭路相逢。无独有偶,中央电视台邀请导演杨洁根据古典小说《西游记》改编同名电视剧,并于1986年底完成了“趣经女儿国”一集的拍摄工作,主演徐少华、朱琳、六小龄童等。“趣经女儿国”讲述了唐僧与女儿国国王相遇相知的爱情故事。大唐高僧(徐少华饰演)长途跋涉,立志取得真经普度众生,当他跌跌撞撞踏上西梁女国,不曾想在这异国番邦邂逅了刻骨铭心的爱情。面对高贵美丽的女王(朱琳饰演),他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佛,他是一个有感情有欲求的人。他为女王的千般柔情所牵绊,却又不得不继续履行自己的神圣职责。深宫大殿中集荣华富贵于一身的女王,洗尽铅华褪去权力,爱情成了她的信仰。爱情又一次惨遭宗教,又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相同的主题矛盾,爱情与宗教的冲突构成了故事的主旋律。男主人公执着于追求宗教上的满足,女主人公执着于追求爱情上的和美。宗教的严肃和爱情的纯善,神性和人性激烈争锋,谁对谁错,孰是孰非?通过对比两部影视作品的情景,本文试图从宗教和爱情的角度对比这两部作品的异同,寻找不同宗教背景下爱情悲剧的相似点。

　　一、天主教文化与佛教文化中的“终极关怀”

　　《荆棘乌》男主人公拉尔夫从小受教会熏陶,立志全职侍奉上帝。当他被别人问道为什么不放弃教职追求权势财富时,他说:“我从小受的就是把我培养成教士的教育,但还不远止于此……我是一个中空的躯体,常常是由上帝来填充它的。倘若我是个更好的教士,那就根本不会觉得有空荡的时候。受上帝的填充,与上帝浑然一体,那是不受地点影响的,教士的心境不受红尘俗物的干扰也没有对女人的爱欲,没有对金钱的迷恋,也没有因为要听命于他人而于心不甘……”这是一个虔诚教士的宣言。拉尔夫以一种放弃自我享受的精神走进教会,他侍奉上帝,并遵从上帝的旨意,帮助有需要的牧区和有需要的教民,服务于尘世中挣扎的灵魂。古老的东方,唐僧也是抱着一种放弃自我普度众生的意愿许身佛门,　“菩萨应生孝顺心,救度一切众生,净法与人”。当女王问唐僧:　“为什么御弟哥哥甘愿守孤灯,傍古佛,单宿单飞呢”,唐僧的回答是:　“既已许身佛门,正是为了解救芸芸众生,使世上不再有杀法纷争,使人不再有怨语。”无论是天主教文化中的拯救灵魂,还是佛教文化中的挽回芸芸众生,他们不再是自己,他们从神的视角去关注苍生。无论是活着侍奉上帝,死后进入天堂,还是活着遁入空门、来世成圣成佛,关注灵魂的归属,关注死后的去向成为他们的事业。他们不仅关心自己灵魂的去向,他们也关心人们灵魂的去向,这就是天主教文化和佛教文化中的“终极关怀”,超越了世俗的欲望,抛却了自我的欲望。

　　二、天主教文化与佛教文化中的“爱情黑洞”

　　拉尔夫深深爱着梅吉,这种爱恋让他痛苦和挣扎。“梅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当我说我爱你时候,我并不是说我像男人那样爱你……我是个教士,不是个男人……我要离开了……我非常怀疑我还会有回来的机会,哪怕是一次拜访的机会”。事实上,拉尔夫一次又一次远涉重洋,一次又一次从罗马到澳洲,一次又一次穿越半个地球,只为看望梅吉,只为剪不断理还乱的相思。爱情让虔诚的神父不顾一切,　“我由衷地希望我能娶你,再也不和你分开,我爱你,以前一直是这样的,将来也永远是这样”,欲念出口,人已后悔,上帝的神圣再一次击败爱情的甜美,他一次又一次返回教会,一次又一次自我谴责。爱情之于他,像一个漩涡像一个黑洞,引诱他时不时忘记上帝,忘记自己对上帝的誓言。大唐圣僧同样面对这样的漩涡,心动了心乱了。不是至高无上的王权,不是如真似幻的富贵,是万般柔美的爱情。“御弟哥哥,为什么天地间的鸟儿、蝶儿都要成对成双”,他知道那是“自有天地以来便是如此”的成双成对,情之于人,造物使然,唐僧也毫不例外地向往这种自然。只是在佛祖那里,千种柔情万般蜜意都幻化成八十一劫难中的一种,爱恋成了煎熬。女王盼着双宿双飞,唐僧念着“佛心四大皆空,贫僧尘念已绝无意消受人间富贵”,其实正是佛教对佛门弟子要求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对唐僧的影响才使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不是贪恋人世间的富贵,只是不知不觉中柔情爬满心头。无怪乎女王说:“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你不敢挣眼看我,还说什么四大皆空”。真正无欲无求的高僧应该是眼前有佳人,心中无佳人,而此时的唐僧不仅眼前有佳人,心中更是有佳人,人性欲求、佛理信仰,他心悸不安,冷汗涔涔,只有选择闭上双眼,逃开这心乱如麻的欲念。”贫僧已许身佛门,已与大唐天子有诺在先,还望女王放贫僧西去,来世若有缘份……”。在爱情的漩涡面前,他的心被卷了进去,面对佛门誓言,面对大唐使命,面对女王的爱意,他选择许诺来世。特别是当蝎子女妖质问“你刚才与那女王暖语温存,柔情蜜意,怎么对我理都不理”,　“人妖岂可相提并论”道出了唐僧的心声。妖精纵然妖艳,却不能打动他,因为他已深深爱上同样是“人”的女王,没有任何人可以和美丽多情的女王相提并论。他跌进了爱情黑洞,思恋和爱慕不能停止。当女王含泪看着他时,他也深深地走进了女王的情,猛然转开的脸是留恋也是歉疚。两部作品中无论是天主教教士还是佛教高僧,爱 情让他们恋慕,宗教让他们矛盾,这个黑洞注定了悲剧的生成。

　　三、天主教文化和佛教文化中的“禁欲主义”

　　柏拉图说:　“肉体是一切罪恶的祸根,它妨碍了人们获取智慧,只有摆脱肉体的束缚之后,人们才能看到真理的光明。”圣·奥古斯丁认为婚姻只是为了生殖、忠诚和圣礼。中世纪的天主教会将禁欲主义推向了极端,所有高级教士必须保持独身。古老东方的佛教同样“以禁欲为第一大戒”。抛弃低贱的肉欲,创造更为纯净的灵魂。在禁欲方面天主教和佛教如出一辙:天主教要求神职人员“禁欲”,佛教要求佛门弟子“禁欲”。但是当爱情遭遇宗教,便有了矛盾。拉尔夫对梅吉的爱情如一把烈火,爱情渴望融合,然而天主教的禁欲限制了爱情。神父拉尔夫走进“人性与神性”、“爱情与宗教”的煎熬。唐僧面对春宵美景,面对“女儿美不美”的诱惑,选择了紧闭双眸,悄然间天人争斗。事实上,神性并不能消灭人性的欲求,情感需要宣泄的途径。即便是金蝉子转世,他依然有着属于爱情的欲求。无奈中他把自己对爱情的向往寄托于来世,全然忘记了自己来世也是佛,终难比翼双飞。禁欲主义,限制了身体,却没能锁上人的心。神性和人性的争斗,永无止息。

　　四、宗教信仰中的坚守和爱情信仰中的执着

　　梅吉来自天主教家庭,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是天主教徒,同时她也不可自拔地爱上了旱已献身给上帝的拉尔夫。为了拯救自己的爱情,梅吉不惜与上帝抗争:为了挽回自己的爱情,梅吉用一生去努力。为了拉尔夫她与上帝决裂,她选择为自己的爱情执着,即便代价是付出一生的痛苦。看不到希望的梅吉在绝望之际选择与新教徒卢克结婚,卢克拥有与拉尔夫高度相像的面孔,但他终究不是拉尔夫。顿悟的梅吉离开卢克,与煎熬中的拉尔夫重逢。思念让他暂时忘记上帝,爱情取得了小小的胜利,只是这场胜利的延续却是梅吉的一生凄苦。“我爱你,但是我更爱上帝”,他最终选择了上帝。梅吉的爱情宣告失败,她的爱情输给了拉尔夫的宗教。即便如此,梅吉依然执着于爱情,她愿意守着爱情走完一生。高贵的女王也是爱情的信徒,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爱情是她的神祗,“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她像梅吉一样,飞蛾扑火般向宗教发出战书。为了爱情她愿意抛弃王权富贵、她愿意轻看戒律清规,只是“我柔情万种,他去志更坚”,　“怨今生无缘……从今后魂牵梦萦”。爱情惨败给命运?爱情输给了宗教。如果梅吉爱上的是普通人,如果女王喜欢是平凡人,她们的爱情也许会完美。　她们执着于爱情,就像他们执着于宗教。她们曾因爱情痛苦,她们曾因爱人煎熬,输给了宗教的她们依旧执着,一如坚守在神像旁边的他们。在这场宗教与爱情的拉锯战中,宗教胜利了,爱情胜利,宗教失败了,爱情也失败了,留下的只有在痛苦中挣扎的男女和匆匆走过的岁月。

　　结语

　　宗教和爱情,人类永远的话题,谁的历史更长,谁的渊源更深,难有定论。它们同样满足人内心深处的需要,同样给人幸福美好的感觉。爱情是一种信仰,一种基于男女感情的信仰,爱情抚慰人的心灵,就像信仰之于人:宗教是一种爱情,是人对神的爱情,人把激情和信赖奉献给神,神是他的爱人。失去爱情与丧失信仰后果相似:痛苦、孤独、焦虑、悲观、自责、迷茫、无助……。人们追求爱情和信仰,人们希望填补心灵的空虚。只是,当爱情遭遇宗教,心灵选择了谁?灵魂又选择了谁?这样的故事依然正在上演……

　　出自: 《电影评介 》 2010年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