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的阿艾石窟

　　悬崖上的阿艾石窟

　　记者 李桥江

　　阿艾石窟值得书写的地方很多，其中引人瞩目的是石窟内保存较好的壁画和汉文题记，壁画题材以汉地大乘佛教中的西方净土阿弥陀信仰、东方药师佛信仰、卢舍那佛、文殊观音菩萨等的信仰为主要表现内容，呈现出多元文化信仰倾向。

　　阿艾石窟位于库车县境内217国道一侧天山神秘大峡谷，在新疆已经发现的石窟当中，这座尘封千年的石窟大概属于最新的，并且非常有价值的发现之一。11月初，我翻山越岭拜谒了这个石窟。

　　体验石窟

　　阿艾石窟开凿于天山神秘大峡谷红色砂岩悬崖上，距离地表足有30余米。通过一条缆绳梯可以到达石窟位置，我没有劳神攀登绳梯，因为，即使爬上去也进不了大门紧锁的石窟。何况我来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寻找某种体验。

　　阿艾石窟值得书写的地方很多，其中引人瞩目的是石窟内保存较好的壁画和汉文题记，壁画题材以汉地大乘佛教中的西方净土阿弥陀佛信仰、东方药师佛信仰、卢舍那佛、文殊观音菩萨等的信仰为主要表现内容，呈现出多元文化信仰倾向。

　　壁画题词有大量魏碑体向柳体、欧体过渡为盛唐的书法风格。洞窟形制、壁画内容均与渭干河河口库木吐拉汉风洞窟极为相似，据此推断，阿艾石窟与库木吐拉石窟应为同一类型。库木吐拉石窟受河水侵蚀，损坏严重，阿艾石窟保存壁画约15平方米，石窟汉文榜题及汉龟文题记共23处，为研究龟兹地区汉风石窟提供了丰富、全面的资料。阿艾石窟还出土隋唐时期一大一小佛的石头雕像。因此专家将阿艾石窟称为：西域汉文化形象博物馆。

　　膜拜，是激发和增强信徒的宗教感情和宗教观念的方式，是促使信徒同佛交往的方式。膜拜活动要求布置在一个跟日常环境不同的充满各种象征、充满各种超自然力和超自然物形象的特殊环境中。

　　佛教经典说得很明白 “若在四衢道中，多人观处，起塔造像，可作念佛善福之缘。”所以把开凿石窟，绘塑佛像看做是一种可以实现祈愿的功德，是一种荫及子孙及亡灵的善举，是人们追求幸福平安的具体表现。

　　库车县域内有众多砂岩山体，砂岩质地相对疏松，易于凿挖。同时开凿石窟，比用砖石修建寺院节省费用，而且坚固耐用，不易损坏。这就是库车等地保存下来大量石窟的原因之一。

　　咽喉之地

　　佛教讲究“悟”。石窟开凿在人迹罕至、环境优雅之地，宜于静思悟道。即便如此，阿艾石窟依然给我们留下许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其中，无法回避的是，古人为何要在一个偏僻的荒山野岭开凿石窟？阿艾石窟具体做什么用？

　　专家们通过与库车境内其它洞窟对比，得出这样的结论，阿艾石窟可以排除大像窟、讲经窟、僧房窟、禅窟的可能，这座石窟应当是礼拜窟。

　　礼拜窟的用途有两种：一是用来塑造、描绘佛像，用以纪念释迦牟尼；二是用来礼拜、供奉释迦牟尼的地方。洞窟附近没有发现僧房窟，因此，洞窟不可能有固定居住的僧侣，只能是善男信女如期做礼拜的地方。

　　那么谁会按时来此礼拜？石窟题记“寇俊男善爱七佛供养”、“妻白二娘造七佛供养”等记载，让我们结识了这些古代的善男信女。石窟题记是指供养人（施主）在开窟造像时，将自己和家族人物画在窟内，同时在画像旁写上名字，有的还要写一篇发源文，这些统称“供养人题记”。

　　开窟造像，并且按时前来礼拜之人无疑是题记中的人物。那么题记中这些信徒为什么落脚于至今看来依旧是穷乡僻壤之地呢？

　　要想揭开这个谜底，我们只能走出石窟所在山谷，在附近的区域寻找答案。阿艾石窟位于库车河谷217国道一侧山谷内，这条翻越天山，连接南北疆的公路在唐代是西突厥、突骑施等游牧部落南下塔里木盆地的重要通道，也是安西都护府唐军北上经天山以北诸地的要道，政治、军事意义重大。

　　库车河河谷咽喉部位，保存有几堵厚实的残垣断壁，以及一些古代房屋基址。龟兹文化学者裴孝曾先生认为，根据当地气候环境，这些遗址最大的可能就是关隘遗址。

　　这一区域还有康村冶铜遗址、克克沙冶铁遗址等，其中，克克沙冶铁遗址东西长500米，南北宽130余米，炼渣堆积如山。研究显示，该炼铁遗址在西汉早期即开始冶铁，唐代安西都护府时期最盛，时至1958年大炼钢铁。

　　据此，我们可知道开凿阿艾石窟的有两种人：一为当地驻军，二是在此冶炼铜铁之士。

　　神秘幽香

　　旅游部门在阿艾石窟下面搭建了一个小佛龛，南来北往的游客每至此，往往驻足良久，或仰望长空，或闭目发愿。

　　看守小佛龛的是一个叫王昌荣的老者，他还兼带看护悬崖上的阿艾石窟。眼见峡谷绝壁百尺，寸草不生景象，我问王昌荣在此工作是否寂寞。王昌荣却说出小胡杨、野西瓜、骆驼刺、沙棘、铁线莲、蔷薇等一大串植物。这些植物要么生在绝壁缝隙，要么长在峭壁下面的石缝。我没有看到是因为来的季节不对。

　　他说，其中，有一种小植物每年中秋前后开花，花开之时，整个峡谷能闻到某种类似甜甜的奶油香味，时间一般持续十天左右。

　　他接着说，相传，乾隆时期法国香水进入宫廷，乾隆立即迷上了法国香水，并以香水赏赐后宫佳丽。但法国香水毕竟是外来稀罕之物，数量有限，不足以应付风流皇帝之用。乾隆皇帝很没面子。天朝大国，物华天宝，岂能受制于人。乾隆命令皇家造办处如法炮制，提炼大清国自己的香水。殊不知，香水乃多种精油调制而成，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批量生产。无奈，造办处密令各地官员在全国搜寻带有奇异香味的物质。

　　不久，各地奇花异草汇集宫廷，其中，有一种带有奶油香的花草颇受乾隆皇帝喜爱，查花草出处，产自西域。

　　王昌荣所说开花带有奶油花香味的植物就是乾隆喜欢的花草。

　　大乘小乘

　　龟兹属小乘佛教之地，阿艾石窟壁画内容表现的是汉地大乘佛教。在这里我认为有必要介绍一下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

　　小乘佛教认为世界充满了“苦”，所谓苦海无边。这些“苦”既有内苦，如感情纠葛、思想矛盾、心理隐忧等等，也有外苦，如来自外界的各种灾难祸患等，还有坏苦、行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等等……

　　大乘佛教认为其思想是小乘佛教的进步和发展，即菩萨思想，目的是要救渡一切众生脱离苦海，从而得到彻底觉悟。小乘认为佛陀所说都是实在的。一世没有二佛，就像一国没有两个君王一样。大乘认为事物的现象只不过是一种虚幻的假象。小乘把释迦牟尼视为一个真实的教祖和导师，是一个完全达到觉悟的人。大乘认为佛无所不在，将释迦牟尼视为超人存在，是全知全能的神。

　　大乘僧侣认为大乘佛教如同大车大船，小乘不过是小车小船。小乘佛教不认可这种说法，两派争执由此而生。

　　鸠摩罗什降生龟兹，先习小乘，后改信大乘佛教，龟兹始有大乘佛学。后凉吕光攻破龟兹，挟持鸠摩罗什返归中原，龟兹大乘佛教趋于衰微。三藏法师西行求法，途经龟兹，当地僧侣不避葱韭，食未见宰杀之肉。

　　龟兹小乘大德高僧木叉鞠多认为大乘为“异说”，并与唐僧辩经，结果木叉鞠多落败。大乘佛教在龟兹又获得了传播机会。三藏走后，龟兹大乘佛教很快就衰落了。

　　小乘佛教的盛行可能还与当地农业生产有关。中原发达的农耕及灌溉技术传到西域之前，西域农业种植还停留在原始阶段，而且有相当多亦农亦牧现象。其中，“一年洪水，三年吃饱”的民间谚语就是对当地农业种植的形象阐释。

　　这种生产方式决定了龟兹等地没有足够的粮食满足生活需要，放牧牲畜虽然不能完全解决食物短缺矛盾，但肉食毕竟在当地人的生活中占有相当大比例，不可被替代。这就给小乘佛教的盛行提供了条件。阿艾石窟壁画。（资料图片） 张文 供图

　　稿源： 新疆经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