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山

                                                                    
　　遊山淺，見山膚澤；遊山深，見山魂魄。
　　（清魏源〈遊山吟〉）
　
　　去年七月中旬，一行人歡喜的起程前往山西，車上一位老學長說：「難得因緣勝會出國
旅遊，若是存著吃喝玩樂的心，在臺灣就樣樣具足，不必飄洋過海，蕅益大師曾言：『具眼
乃可參方，力學方能具眼』，希望這是一趟深度知性的旅遊。」大家聽了莫不抖擻精神，以
朝聖的心情迎向晉北，迎向五臺山。
　　老實說，筆者並沒有具足敬重的朝聖心，只於出發前惡補了一些《清涼山志》、五臺聖
境、山西名勝等，以及參考一些如何用心旅遊的文章。希望看到山景時，不止是青山綠水，
而更能感受到人類歷史所呈現的情境和意境。沒有洗滌好自己的心靈，卻寄望五臺山給予清
靈之饗宴。
　　曾聽地理老師說，形、線、色、質是構景元素，於是一路上就以這四元素來欣賞晉北名
山。
　　「形」是形貌，整座山立體的表現。以三度空間的角度欣賞五臺山，給人穩定、安心、
落實的感覺。
　　「線」是點的延長，任何物體都由點串成一條線形，如稜線、海岸線。線有直線，有曲
線，不同的線條在不同的人文背景下，產生不同的風采。五臺山的線條引領人們前進，拉開
具有前瞻的思維。
　　「色」就是所看到的五顏六色。五臺山有時清朗，有時籠罩在多層雲霧中，呈現的色澤
變化，似乎隨著心情不同，有開朗、有沉悶，常是令人出神，佇足忘返。
　　「質」是質地，山的組織結構。看似土石積山，卻是遠近高低各不同。近觀或遠觀五臺
，其景緻畫面，令人有壯麗、壯觀、壯闊的讚歎。
　　行程中以這四元素為基礎，加上學長們出發前充分準備好的歷史、地理故事及豐富與印
證的見聞，於是似乎有更高的期望，希望五臺山給予某些靈氣。
　　傍晚時分抵達五臺山下，次日禮拜臺懷鎮寺廟群，第三日則一大早包車出發，首先是上
中臺，次到西臺，再到南臺。中午休息後，轉往東臺，最後參訪北臺。路途的顛簸都不以為
意，乘著風和日麗，期待的是聖境在前。然而遊人如織，大殿前站滿了上香的善男信女，殿
外則香煙繚繞，你來我往，似乎都在尋覓人生的真諦，心靈的安頓。有一股不甚安靜的氣息
，夾著浮動，隱沒了古蹟的莊嚴、靈氣、清幽、禪定。筆著開始妄想遊客到訪的主題在那裡
？懷古訪聖的心緒逐漸接近負點。
　　心情就在臨界點時，忽然聽到一位師父祥和的介紹：「文殊菩薩發願度眾生，感召這麼
多信眾上來五臺，結下得度的因緣」，不禁精神一振，張大眼睛，端詳這位慈悲的師父，這
麼寬宏的心量，這麼歡喜度眾的語言，當下慚愧自己的迷失。
　　晚上，說好是自由參加，竟然全體出席，沒有絲毫疲累，聚擠在一間客房，分享所見所
聞。老學長說：「朝聖是憑著信心、誠心來的，文殊菩薩、攝摩騰尊者、清涼國師、法照大
師等無不是我們學習的楷模。」連日來的妄想一掃而空，重振朝聖信心。
車離五臺山時，頻頻回望五臺山，想起清魏源在〈遊山吟〉裡的一段話：
　　「泉能使山靜，石能使山雄，雲能使山活，樹能使山蔥。誰超泉石雲樹外，悟入界奧通
明中？遊山淺，見山膚澤；遊山深，見山魂魄。與山為一始知山，寤寐形神合一，蝸爭羶慕
世間人，請來一共雲山夕。」希望再見，五臺山。
　　　　　　　　　　　　　　　　　　　　　　　　　第413期 100年4月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