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尔》经典大战：姜岭大战 第一章 姜王借梦抢盐海 大臣苦谏进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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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萨尔》经典大战：姜岭大战 第一章 姜王借梦抢盐海 大臣苦谏进忠言

　　姜地保护神——黑魔神给姜国萨旦王托梦降下预言，唆使国王发兵去抢夺岭国盐海。姜国内政大臣协钦白回向回王苦口劝谏，反对入侵岭国。

　　在花花岭国的南面，有个地方名叫姜地，人们又称它为穆布姜(注1)姜地的天空无限广阔，姜地的山峦连绵不断。无垠的坝子前面，雪山犹如玉龙横空，终年不化，是个与仙境没有什么差别的地方：那里地下埋藏着无限宝藏，国土上生活着无数的美女；威名远扬的伟男子萨旦，是统领姜地的国王；国母赤姜吉姆，是姜地女中精英；国王座骑黑骏马能够飞腾，是赛马场中的夺魁者；国王穿的那件命魂所依的铠甲，是护身的最好甲胃；国王佩带的那柄有鞘的宝剑，是割取敌人头颅的利刃；国玉的属民村户，多如天上的繁星，国王身边的谋臣，象拱月群星紧紧护卫在国王周围；国内英俊的青壮年，犹如山中笔直的箭竹，强劲无比；叫人羡慕的稀奇珍宝，充满仓廪；肥壮的牛羊马匹，遍布草原。

　　在国都“玉龙宝露城”中，居住着千千万万姜人的首领、号称举世无双的萨旦国王，天神和龙神的威力集于他一身，天神和厉鬼为他的王权加冕。当他诞生之日，人们用五种甘露为他沐浴，以宝瓶里的净水给他灌顶。当时地上开放出各种鲜艳的花朵，空中回荡着各种悦耳的音乐。此时此刻，穆布姜地的黑品神、龙王、厉鬼为他祈祷；四大天王在东南西北四门为他招福。

　　举世无双的萨旦国王，身材高大如同须弥山；说话威猛犹如玉龙咆哮，性格比猛虎还要暴躁；他力大无比，双手能把山岳托起；他目光炯炯，两眼象日月发光；他散乱的头发披在脸庞左右，好比罩着一层黑色的雾纱；他有时鼻孔里喷射出簇簇火星，红光四射；他长舌一动，好象空中雷鸣；他说起话来，上至三层天空，下至三层地府，都能听到。萨旦国王就是这样一个世上难寻之人。

　　有一天，萨旦国王坐在恶魔平台上那个雕有大象的稀奇宝座上，以威猛的声调对内政大臣协钦白图下令道“喂！协钦白图内政大臣啊！你竖起两耳注意听我说的话。我萨旦姜地，能否想法弄到给食物调味的最佳物品？可否召集群臣想想办法？我在昨晚睡梦中，梦见姜地保护神——黑魔神给我降下这样的预言”说着他便以“英武之曲”对大臣们唱道：

　　“噜嗒啦啦嗒啦啦热，

　　啦啦是唱歌的方法。

　　曲子对着上界无际苍夭唱，

　　愿天上冰雹猛然降。

　　曲子对着中界辽阔三界(注2)唱，

　　愿霹雳般的魔鹰齐飞翔。

　　曲子对着下界无边蓝海唱，

　　愿大海怒涛滚滚波浪翻。

　　请为我方多护佑，

　　让一切敌人全完蛋。

　　如不认识这地方，

　　这是姜地玉鲁雪山前，

　　城堡名叫“玉龙宝露城”。

　　如不认识我英雄汉，

　　姜地萨旦大王是我名。

　　我的名声威震南赡部洲地，

　　人世间哪个不知我萨旦名！

　　我的声音如同青色玉龙吼，

　　我的威严好似白色雪狮王，

　　我与巍巍山岳共生存。

　　四大天王(注3)敌不过我，

　　我是无敌天魔的后裔。

　　我的吼声充满天空和大地，

　　我常以无敌天雷来御敌。

　　我弹指能教山峦齐奔跑，

　　我伸手能把日月揽手里。

　　发怒时我能使江河水断流，

　　高兴时我比绸缎还温柔。

　　触怒了我则比猛虎凶，

　　顺从了我又象老奶牛。

　　昨晚我在三更睡梦中，

　　宝贵的预言来得很突然。

　　它好比洪水奔向山中流。

　　听啊，预言的内容不一般，

　　听我把实情讲给大家听：

　　昨夜我萨旦大王刚睡下，

　　看见骑羊的白天神，

　　从彩云结成的帐幕中，

　　腾云驾雾冉冉降临。

　　他是慧眼益西尼玛神，

　　身着白甲闪银光，

　　手中握柄三股剑，

　　怒声啧啧真吓人。

　　叫我莫要贪睡快起来，

　　快去夺取饮食调味的最佳品。

　　到了东方天色发白时，

　　看见在那无边的大海中，

　　从那九龙盘绕的官殿里，

　　一位黑龙神骑匹黑骏马，

　　身披水晶月牙有眼铁铠甲，

　　手拿锋利的杀人剑，

　　头上缠绕毒蛇当头巾。

　　那神也一再鼓励我，

　　叫我去夺取饮食调味的最佳品。

　　又见那无边的云层雾幔，

　　和那滚滚浓云弥漫天空。

　　有座九层宫殿隐在浓云中。

　　宫中天神骑着花山羊，

　　身穿威武玛瑙宝甲甚威风，

　　手握锋利无比的佩剑。

　　那神也一再鼓励我，

　　叫我去夺取饮食调味的最佳品。

　　还看见从空中的一座盘旋山上，

　　一老者骑着一只白杜鹃，

　　沿着鸟路飞到我面前。

　　双眼好比红铜发光闪闪亮，

　　身上穿着绿绸舞翩前跹。

　　他也一再鼓励我，

　　叫我去夺取调味的最佳品。

　　上自无边白色天空，

　　下至龙宫蓝色海底，

　　诸神的预言都一致。

　　敌方的军队虽没来，

　　手里的霹雳宝剑要紧握起。

　　美丽的麻康(注4)这个好地方，

　　村落密布人丁旺，

　　飞禽走兽遍山岗，

　　坏蛋觉如(注5)想掠抢。

　　说我丘陵之国的铁军队，

　　会象风卷残云一样被消灭；

　　说山地埋藏的金砂。

　　要挖来打造小金马。

　　还说水中自由自在的金眼鱼，

　　就要被网罟捉了去；

　　说我萨旦王住在自己的土地，

　　岭国觉如也会跑来把人欺。

　　要从明天上午起，

　　直到大计圆满完成止，

　　军队和战马要准备好，

　　白色战盔要戴整齐，

　　白色铠甲不要离开身体。

　　这些嘱咐须牢记，

　　我不能坐等要到亚康去，

　　去把食物精华强夺取。

　　我姜军有天神作后盾，

　　用不着谦卑惶恐度时辰。

　　从前老人曾经这样讲：

　　“西方玉龙常发吟啸声，

　　没水作伴要想吟啸不可能；

　　东方白狮子有威名，

　　离开雪山事难成；

　　南海鱼儿善翻腾，

　　没有海水游不成。”

　　统领江山臣民的国君，

　　腹无良谋不如蠢彘豚。

　　英雄要在敌人面前显英武，

　　狐狸夹着尾巴求幸存，

　　能干人做事说干就去千。

　　迟疑不决只能算牛走路慢吞吞。

　　为人行事也是这个样，

　　望大臣们人人心中细恩忖！

　　自从今天这个时辰起，

　　直到夺得调味佳品那天止，

　　战马要金鞍不离背，

　　战士要铠甲不离身。

　　大臣不要犹豫快行动，

　　快命属民、军队来上阵。

　　长辈人中老年人，

　　应该出谋多献计。

　　长胡子赛日老长者，

　　长胡子居拉老前辈，

　　善言者德干老叔叔，

　　快快商量出主意。

　　花缨部队的头领，

　　有红脸长官泽玛克杰，

　　有金将色拉玉查，

　　还有尼赤噶尔庆(注6)共三人。

　　你等赶快集合众兵丁。

　　用部队扰乱敌阵，

　　用铁锤痛击敌人，

　　有白缨部队的长官白图，

　　有蓝缨部队的长官达图，

　　有黑缨部队的长官钦图，

　　你三人赶快集合麾下兵。

　　在被黑山阴影笼罩的角落里，

　　那黑海中的波浪正翻腾。

　　惊雷般的猛将白登格布，

　　老妖魔吉吾托格，

　　毒人拉乌斯斯等，

　　是率领龙王部队的头领，

　　赶快集合水妖兵。

　　一听见呼叫就行动，

　　能拉强弓的英雄大将领，

　　一有玉拉托居尔，

　　二有森姜·拉吾托居尔，

　　三有巴林·巴沃托居尔，

　　赶快集合听命令。

　　果断如同下山虎，

　　箭不虚发的常胜军，

　　一有却吉·贡嘎晋美。

　　二有卡林·卡拉麦巴。

　　三有赤本·加多俄布，

　　你三人赶快集合遵命行。

　　能制强敌死命的毒箭手，

　　一有青年东通拉仁(注7)，

　　二有万人敌达玛拉仁，

　　三有神子昂各拉仁，

　　赶快集合听命令。

　　遇见敌人敢赤膊上阵者，

　　大的有培更图鲁，

　　中等的有扎西托居尔，

　　小的有塔穷鲁古三人。

　　兵马多如地上的草籽，

　　箭杆储备得数不清者，

　　有步索·拉格卡瓦，

　　有郁青·杂日推推，

　　有加查·希堆让切。

　　听见吆喝一声响，

　　率领众军齐上阵。

　　明天太阳放射金光时，

　　兵丁要把坝子站满，

　　战马要把山谷填平！

　　我王的命令好比雪山倒，

　　大臣白图心中要记清。

　　萨旦王唱罢，把牙齿咬得格格响，胡子吹得乱纷纷，眼睛瞪得冒火星。协钦白图内政大臣心想，国王从前的智慧犹如无云的天空升起的太阳一样，清晰明白，对他人十分尊重。特别把我白图大臣的谏言当作宝贝。但是，从去年以来，国王的心思，就象被风吹动的经幡，摇摆不定，别人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给他讲的道理，好象被风吹到九霄云外去了。对臣下和属民甚至对王后和王子，也时常动怒责斥；现在又无缘无故大动兵马，要去招惹祸端，这真是不祥的预兆啊！如今我一人劝他不要动兵，他是不是会采纳呢？王于玉拉和屈拉等言辞激烈，要耐心和他们商量，我一个人无法决断。于是立即派出使者色察冈仁和米达曲直两人，远处的送信，近处的呼唤，召集部众前来商量。

　　次日，姜人就象从一个地点出发一样，很快就聚集于王城“玉龙宝露城”门口的大会场上。

　　萨旦国王来到会场，在正中虎皮室座上面就座。他双目不停地环顾着整个会场，指挥姜军前锋、中军，后卫的三大军官，以及内臣、外臣等，分别坐在国王宝座的两边各自的座位上。军官、大臣们坐定后，国王的目光来回环视着大臣们，大臣们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国王。当侍从们摆上茶酒以后，白图大臣将萨旦王准备出兵的命令，原原本本地向到会的人们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最后他提高嗓门大声说道：“国王的命令，请大臣们平心静气好好想一想。聚集人马挥兵出征，到底是福还是祸，请大家仔细掂量掂量。”说毕，他用“明白之曲”唱道：

　　噜嗒啦嗒啦啦啦热，

　　阿啦是开始唱歌的方法。

　　歌曲献给上界空中诸天神，

　　请保佑唱歌人万事都如意。

　　歌曲献给下界大地诸龙神，

　　请使我的计策象如意树成荫。

　　歌曲献给中界诸厉神，

　　请保佑唱歌人心愿能实现。

　　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姜地国王的城堡，

　　名字叫做“玉龙宝露城”，

　　此地是“尼玛东旦”大会场。

　　自从去年以来的日子里，

　　天上常常都在降花雨，

　　地面花繁枝茂叶密集，

　　是福是祸现在难断定，

　　这预兆须得大家费心机。

　　如不认识我是什么人，

　　我是“玉龙”王城的精英，

　　是干夫长罗才的儿子，

　　是萨旦国王的御前臣，

　　协钦白图是我名。

　　我是迎来温暖的曙光，

　　是点缀碧绿果树的花朵，

　　是增盈清清溪流的雨水，

　　是装点广袤大地的草丛。

　　因为国王的特别恩宠，

　　就座时我坐上等座，

　　行路时我骑追风马。

　　口不得闲，常要把美酒香茶饮，

　　话不得闲，常要对人发命令，

　　手不得闲，常要象降雹似地射利箭，

　　都夸我是人臣的中坚。

　　这并非是我的脑袋特别好，

　　只是我把国王的恩情记得牢。

　　也不是我在自己乱吹嘘，

　　只是在把真实情况表。

　　我要唱的歌声虽然不好听，

　　逆耳的忠言对国家有裨益。

　　金座上面的金色太阳光，

　　被愤怒的乌云笼罩起。

　　竟说出这等可怕的言辞：

　　姜国领土上的界墙，

　　能否把北方广阔盐海围进去？

　　说要调动人马去杀敌。

　　国王的话无法改变，

　　国王狂怒谁敢进言？

　　只好把全国军民来召唤。

　　国王的命令合适不合适，

　　请全体军民共同来考虑。

　　国王的命令如果有错误，

　　大家应该劝谏不必有顾虑。

　　古人留下的谚语说得好：

　　“要想堵住洪水应从中间堵，

　　洪水若是不从中间堵，

　　任其自由奔流后患难估计。

　　要想融化雪山应从山顶融，

　　雪山若是不从山顶融。

　　任其无限堆积高度难估计。

　　要想折断树干应从中间折，

　　树干若是不从中间折，

　　任其生长粗大要想折断很费力。”

　　古人的这个比喻很合适，

　　希望大家好好考虑细寻思。

　　宝座上面的萨旦王，

　　我把雪白的心献给您。

　　我说的句句是真心话，

　　如有欺诈甘受国法来惩罚。

　　如今计划发兵抢盐海，

　　这计划凶多吉少应抛弃

　　官吏权势大时若不知自制，

　　来日多数被劲敌压下去。

　　教法昌盛时若不修禅定(注8)，

　　来日多数被黑魔压下去。

　　闲时若不抓紧纳鞋底，

　　上隘口时鞋底穿孔真晦气。

　　十二女护法神(注9)的盐海，

　　本是属于雪域藏人的，

　　格萨尔是盐海的主人，

　　他是天神下凡何必与他去为敌。

　　他头顶接着天空界，

　　是白梵天王的爱子；

　　他腰部接着虚空界，

　　是厉神年庆格作的侄子；

　　他脚跟踏着龙官界，

　　是龙王邹纳仁钦的孙子。

　　他是千位神佛的使者，

　　他是穆布东族(注10)的后裔，

　　他是藏民的保护神，

　　他是调伏十地(注11)的佛陀，

　　他是黑头人类的主宰，

　　他是支撑天地的擎天柱，

　　他是南赡部洲的轴心，

　　他是须弥山中的大鹏。

　　他是大海里面的珍珠，

　　他是赶走黑暗的指路灯，

　　他是雪山顶上的雄狮，

　　他是檀香林中的红斑虎。

　　圆头(注12)人人求他灌顶，

　　平足(注13)个个靠他护持。

　　八十位大成就者是他的战友，

　　富足的神地岭尕是他的领域。

　　国王你是善于筹谋的伟人，

　　你和我同样要经历人世间的变化，

　　我们在座的臣民们，

　　希望聆听你甘露般的话语。

　　希望您说的话能合我们的心意。

　　愿你那象十五圆月的脸庞，

　　永远放出明亮的光彩；

　　愿你那须弥山一样魁梧的身躯，

　　永远稳坐在金座之上。

　　您解渴有可口甘露，

　　您充饥有佳肴美食，

　　腹中已装下了百种美味，

　　何必再把食盐强抢夺，

　　金盘里有百样水果，

　　何必把罪恶果实索要？

　　不播种能享有枝叶，

　　没有果实也应满足；

　　设法保住自己的权势，

　　对他人的权势不必觊觎。

　　这些话是否说得对，

　　请你大王想仔细。

　　大臣白图唱毕，到会的人谁也不吭一声，大家彼此面面相觑。这时萨旦王心中很不高兴，他那十五皓月似的脸上，突然布满了一层乌云，怒目看着大家。

　　(注1)穆布姜：紫色姜之意。

　　(注2)三界：佛学术语。其义有二：1.谓欲界，色界，无色界；2.谓宇宙分为上、中、下三界(三层)。上界指天空，神灵所居；中界指人间，人类所居；下界指地狱，魔类所居。此句中的”三界”指后者。

　　(注3)四大天王：天神名。又名四天王，亦称“护法四天王”。佛教传说在须弥山腰有一山，名叫犍陀罗山，山有两峰，东南西北各有一天神守护，谓四天王。东方为持国天王，南方为增长天王，西方为广目天王”北方为多闻天王。

　　(注4)麻康：意为下部康区。这里指今云南境内的藏族居住的地区。下文亚康即“上部康区”，本书指岭国所在地方。

　　(注5)觉如：格萨尔小时的名字。

　　(注6)尼赤噶尔庆据《加岭传奇》之部中载此人为姜萨旦王之子，与王子玉拉托居尔应是亲弟兄。

　　(注7)拉仁：意即长臂人。

　　(注8)禅定：佛教术语。一般指通过精神高度集中，观想特定的对象、从而获得佛教悟解或某种功德，此种修行活动称为“禅定”。

　　(注9)十二女神：这里指盐海名。

　　(注10)穆布东族：穆布为紫色之意，也译为黑色，东族，是藏族祖先六大氏族中的一个氏族。在《格萨尔》史诗其它分部本中，也曾一再提到岭国王

　　室属于六大氏族的东氏族。

　　(注11)十地：佛教术语，指修行次第。

　　(注12)圆头：指僧人，灌顶：即授权，指获准修习某种教法的仪式。

　　(注13)平足：指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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