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盛：《竹窗随笔》白话译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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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不迁论驳【原文】　

有为物不迁论驳者。谓肇公不当以物各住位为不迁。当以物各无性为不迁。而不平者反驳其驳。或疑而未决。举以问予。予曰。为驳者。固非全无据而妄谈。驳其驳者。亦非故抑今而扬古。盖各有所见也。我今平心而折衷之。子不读真空。般若。涅槃三论。及始之宗本义乎。使无此。则今之驳。吾意肇公且口挂壁上。无言可对无理可伸矣。今三论发明性空之旨。罔不曲尽。而宗本中又明言缘会之与性空一也。岂不晓所谓性空者耶。盖作论本意。因世人以昔物不至今。则昔长往。名为物迁。故即其言而反之。若曰。尔之所谓迁者。正我之所谓不迁也。此名就路还家。以贼攻贼。位不转而易南成北。质不改而变鍮为金。巧心妙手。无碍之辩才也。故此论非正论物不迁也。因昔物今物二句而作耳。若无因自作。必通篇以性空立论。如三论矣。兹径以不晓性空病肇公。肇公岂得心服。是故求向物于昔。于昔未尝无。责向物于今。于今未尝有。此数言者。似乖乎性空之旨。然昔以缘合不无。今以缘散不有。缘会性空既其不二。又何烦费辞以辨肇公之失哉。或问。何故彼论通篇不出此意。曰。以有缘会不异性空之语在宗本中。观者自可默契耳。若知有今日。更于论尾增一二语结明此意。则驳何由生。吁。肇公当必首肯。而不知为驳者之信否也。

物不迁论驳【译文】　

有的人批判僧肇（zhào）大师的《物不迁论》【《物不迁论》是僧肇的代表作之一。僧肇是中国东晋著名的佛教学者、僧人，佛经翻译家鸠摩罗什的得意门生，罗什门下“四圣”或“十哲”之一，被称为“法门龙象”、“解空第一”。《物不迁论》所论述的是世界有无变化、生灭、运动的问题。在僧肇看来，崩裂着的巨峰处于静止；奔腾着的江河没有湍流，飘荡着的尘埃并非运动，经天的日月未曾巡回。世界事物看起来在那里飞快地旋转，但是实际上却没有变动。因为“动”只是与“静”相对的一种假象，若站在纯哲学的高度上，透过假象看本质，撇开动静的相互关系，就无所谓动与不动了。这跟禅宗六祖慧能的下列名言有异曲同工之妙：“既非风动，亦非幡动，仁者心动”。僧肇大师之著作，依各经录记载有十五、六种之多，品类非常丰富，但其中真能代表其思想并且自成体系的，只有〈般若无知论〉、〈不真空论〉、〈物不迁论〉、〈涅槃无名论〉等四篇论文，加上〈答刘遗民书〉及〈宗本义〉，后人将之汇总编成《肇论》一书流行于世。】，认为僧肇法师不应该认为事物各种状态是不变的，而应该说事物都没有自性，这才是不变的。替肇公抱不平的人又反驳那些批驳的人。有的人就非常疑惑不知道谁的对了，于是就拿着这两种观点来问我，我告诉他们说：“批评《物不迁论》的人，固然不是完全没有凭据就胡乱评说的；反驳这些批评《物不迁论》的人，也不是故意要压制现在人，宣扬古代的人。他们只是各自的见解不一样罢了。我现在用公正的态度为你们分析解释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不真空论》、《般若无知论》、《涅槃无名论》以及肇公最初写的《宗本义》？假使没有以上这几种著作，那么现在所写的批判《物不迁论》的文章，我想就算是僧肇大师自己在这里，也只好把口放到墙上面，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这个批评，没有理由可以申诉了。要知道僧肇大师所著的这三篇论文，解说性空的意义与宗旨，极为周到详尽。而《宗本义》中，又明确讲到缘会与性空是一体的，难道他还不晓得所谓性空指的是什么吗？他作论的本意，是因为世人总以为从前的事物不能保存到现在，就认定从前的事物永远消失了，叫做物迁。即事物的变化。所以肇公针对这种观点反着说，著《物不迁论》。换言之：即你所说的迁，其实也正是我所说的不迁。这叫做各就各的路回家，以贼攻贼。位置不动而南方变北方了，质地不改而矿石变为金了。正是巧心妙手，没有一点障碍的辩论才华的体现啊。所以这个论证不是正面去论物不变化，而是根据过去的事物和现在的事物这二句引伸出来的，若是没有什么原因就产生论述，那全篇都必定以性空立论，那就和肇公的其他的三论相类似了。现在有人居然用“不晓性空”这样的言论来批评肇公，肇公岂能心服？所以说《物不迁论》中说：“求向物于昔，于昔未尝无；责向物于今，于今未尝有。”这几名话，乍看之下，好像不符性空的道理。然而过去的事物是因缘合和，故不是没有，现在的事物是因缘散离，故不是有。既然缘会性空本来是一体，又何必不厌其烦费了那么多话非要认定肇公有错失呢？”有人问：道理既然这么简单，为何该论全篇中都没有把这个意思写出来？我的推测是，因为“缘会不异性空”的意思在《宗本义》中已经详细论证了，想必读者自然可以心领神会。如果早知道有现在这个事情发生，肇公只要在《物不迁论》最后面增加一、二句话来说明这个意思，则后人便不致于争辨不休了。唉！我这么解释，想必肇公一定会同意的，只是不知道写批评文章的人能不能相信我所说的啊？

一心顶礼云栖寺袾宏佛慧莲池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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