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本身是圆满的,为什么我们却常感到孤独?
导读
《般若波罗蜜多经》中,有一位菩萨在拜见佛陀时,向佛抱怨说:“我感到非常悲伤,我对这毫无意义的生活和这所有的一切都感到悲伤不已,几乎是痛苦的。”
然后佛说:“这是一种圣财。你有如此多的福德,才会对这些感到悲伤。
生命本身是圆满的,是自立并具足一切的,不需要任何外在的依赖。但无明带来的贪心,却不断怂恿我们寻找外在的依赖。不幸的是,任何外在事物都是不可靠的,是无法永久依赖的。所以,我们在寻找的过程中,内心始终没有安全感。
我们的身体、家庭和事业,哪一样是永恒不变的?我们每天都可以观察到无常,但无常并未使我们警醒。相反,无常往往使我们更加执著。似乎执著就能抵挡无常到来,并使我们执著的对象变得坚不可摧。
我们的贪著,正是在不断生起贪心的过程逐渐壮大的。并在最终,使我们自己成为贪心的受害者。贪著之心带来的危害,与贪著程度是成正比的。
在金融风波中,很多人都会受到伤害,但程度却各不相同:有些人自寻短见了,有些人精神失常了,也有些人失落一阵就痊愈了。贪著越深,环境变化所带来的伤害就越大;反之,环境变化就不会构成太大的破坏力。就像爬上一个注定要坍塌的高楼,爬得越高,摔得自然就越重。
我们也在不断培养我执,每做一件事,无不介入自我。其实,一件事从开始到完成,只是缘起的过程。我们执著其中有“我”,完成是出于错觉和不良习惯。
什么是“我”?我们自身的存在,只是一个妄想。色身能代表“我”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识前去投胎时,我们将父母的那一点遗传物质当作是“我”,由此开始上演“我”的一生。如果这就是“我”,那么,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又是什么?
缘起的世间,没有我,也没有我所。生命的延续,只是缘起的相续。我们的色身,就像我们所拥有的一个器皿。器皿是不是“我的”?只有当我们认为那是“我的”,它才被贴上了“我的”这个标签。
不然,和“我”有什么关系?但自从我们将执著投射其上,将之视为“我的”,它的变化就会影响我们。当它败坏时,我们就会因此难过、惋惜。
我们对色身也是如此,只是这种执著更深入、更持久,已经和色身合二为一,不可分离。从投胎的刹那起,我们的执著就开始了。事实上,早在投胎之前,我们已执著了生生世世。在我们的意识活动中,我们不断从“我”出发,不断介入“我”,不断巩固“我”。
成功时,会认为是“我”成功了;失败时,会认为是“我”失败了。如果不介入“我”的成分,只是尽心尽力去做,成与败,就不会对我们构成什么伤害。因为事业成败也是缘起的,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就能在“因上努力,果上随缘”,而不至为执著所累。
我执使我们处处张扬自我,可是自我又是什么?世上并没有自我这个东西。但我执所形成的自我中心,却将我们和他人对立起来。有了强烈的自我观念之后,我们当下就和整个世界成为对立的双方。
我代表着一方,而整个世界代表着另一方。现代人常常感到孤独,当你的世界只装着你一个人,当然会感到孤独。如果你和整个世界、和所有众生是一体的,就不会懂得孤独为何物。
我们应该投资孤独
为什么人们总是感到孤独? 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吗? 还有:为什么我们不能独自生活?
如果我们能够独自过活,那会很好,这正是瑜伽士所擅长的,也是为什么他们能从各种包袱中解脱的原因。 对我而言,孤独实际上是一种哲学问题。根据佛教,孤独是根源于我之前谈到的不安全感。
而当我说不安全感时,尽管我们说“我”、“我是大卫”、“我是这、我是那”,即使我们拥有一个名字、一个职位、一份工作、丈夫、妻子、学位、公寓、汽车、顶楼公寓,但总有一种持续的不安全感,因为我们不能百分百地证明自己存在着。
缠绕皮肤、割腕、获得学位、结婚等等,我们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暂时给自己某些存在感,而这不安全感其实可以显现为孤独。我之前说过,我看到的花,你永远看不到,所以我们无法分享真正的花,我们只能假装我们在分享,而这是非常孤独的。
我永远不能和你分享我正经历的,这真的是非常孤独。我所经历的,只有我能经历。
但若你是佛教徒,孤独是智慧的曙光,你应该对这种孤独做投资。
如果你感到孤独,你是对这个轮回生活感到不对劲,你能感到它行不通,你会有一种一切都有点过度承诺的感觉,你能有这个感觉。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不属于这个轮回生活的感受,实际上是一个修行者应该投资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心理因素。
我们小时候,我们的价值观全都集中在去海滩筑沙堡,我们对此非常兴奋,我们就是热爱那个沙堡。
一段时间过后,当我们十几岁时,沙堡这个把戏不再有用,变成了快车和电动游戏。
人到中年时,那些也不奏效了,变成工作、职位、同事、婚姻等等。当你到九十岁左右时,那些游戏也行不通了。
当你九十岁左右时,我想你会开始看重那些你之前忽视的东西,像是盐罐、桌布等等,你的玩具变了。
而我们有些人能够在几个月内快转这一切。
你有点明白这毫无意义,而那种怪怪的感觉确实令人孤独。对修行人而言,那种孤独非常重要。
《般若波罗蜜多经》中,有一位菩萨在拜见佛陀时,向佛抱怨说:“我感到非常悲伤,我对这毫无意义的生活和这所有的一切都感到悲伤不已,几乎是痛苦的。”
然后佛说:“这是一种圣财。你有如此多的福德,才会对这些感到悲伤。”
如果没有那种福德,你就会因为生活中这一切小玩意儿及种种事物而分心散乱,等到你真正开始想:“等一下,发生了什么?这九十五年啊!”那就为时已晚了。所以对修行人来说,这很重要。
最大的福德就是能维持独处
修行的场所在哪里都无妨,所以试着不要过分挑剔。
否则,你会为了安排正确的修行条件,而把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花在枝微末节上,却没有时间修持。
龙钦巴(Longchenpa)曾说,在山顶上,我们的心自然而然会较为清晰,因此较容易平息心理上的昏沉。
所以,如果你有机会在山上修行,而且接受过观想、“止观”的教授,那么就应该做这些修持。
他还说,在岩石崎岖的地方思惟无常是有益的,因为它能帮助我们在心中生起对“轮回是苦”的悲伤感。
因此,岩洞是修持“止”、“观”的好地方。安坐在流水边上,能够对激发出离心与厌离轮回的修持,培养出迫切感;在墓地修行,则会非常迅速地带来许多加持与大成就。
因此,如果你很容易就能在岩洞、河边或墓地修行的话,那一定要遵从龙钦巴的建议,但若无法做到,也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去尝试。
佛法修持最重要的先决条件是全然的孤立,因为当我们独处时,受到散乱的影响就会较少,因而能创造出完美的条件,让悲伤感在心中增长。
“悲伤”是一片活土,对于那些知道如何善用它的人,无须费力就能从其中涌现各种善念。
吉美·林巴形容“悲伤”是最无价的圣财,而且在佛经中,佛陀也赞叹“悲伤”是引导一切善德能接踵而来的开拓者。
只有在孤独中,我们才能看到轮回的过患与涅槃的利益。
随着悲伤,我们自会生起信心与虔敬心。培养出这两者之后,“止”和“观”的修持就无须太费力。修“止”能让心变得柔顺、可塑;有了一颗柔软的心,“观”就相对地容易达成。
一如佛陀在教授戒律时对僧众所做的开示;戒律能帮助我们保持于“定”(梵samadhi,三摩地),习惯于“定”能延长我们清明的时间,而清明与智慧两者无异。
证得智慧,我们就不会再被贪、瞋、痴所困,而能如实地感知一切现象。
但在这年头,光是想找时间全然独处都极有问题,特别是对那些有家室的人而言;也因此,要安排一个“理想的修行场所”更是无法想象的奢侈品。
所以就单纯一点,让自己每天尽量有一、两个小时完全独处。如同吉美·林巴所说,最大的福德就是能维持独处,而且除了修持佛法之外,什么也不做;供养整个世界与其中的一切,也积聚不了足够的福来拥有独处修行的机会。
他还说,只有在孤独中,我们才能看到轮回的过患与涅槃的利益。因此,我们要从心底祈祷,愿自己有一天能遇上如此的机会。
另外一个维持独处很好的理由是,要遇见没有偏见、能尊崇佛法而不心怀嫉妒的人,是非常稀少的。
如果我们还是很难创造独自生活的机会与助缘的话,至少试着让自己的心远离迷惑。
如同康楚仁波切所说,在所有独处的经验中,将心与迷惑分离是最殊胜的闭关、最殊胜的孤独、最殊胜的僻静处所。
因此,当你置身于人群,例如聚会或足球赛时,试着做做看,让自己有一小段时间不融入于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之中。
修持,不是要让你“自我感觉良好”,
那只是满足了你世俗的自信心;
修持,不是要让你活得开心快乐,
那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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