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化寺音乐仅靠拨款维持

　　位于北京东城禄米仓胡同的智化寺如今已经成了一所综合性的博物馆。500多年前，它是明朝宦官王振的家庙。权倾一时的王振在1446年将紫禁城的皇家音乐偷出来在自己的家庙里演奏，从此，皇家音乐开始在民间流传，并发展成独具特色的智化寺佛教音乐。清道光、咸丰年间，智化寺音乐从寺院逐渐传播到北京周边地区，从而成为了北方佛曲的代表，被时人誉称“京音乐”。它是我国唯一按代传袭且从未间断的音乐形式，至今已560多年，被誉为中国古代音乐的“活化石”。2006年6月，北京智化寺京音乐跻身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500年26代人薪火相传

　　智化寺京音乐融合了宗教音乐、宫廷音乐和民间音乐的特点，在佛事活动中由寺院艺僧进行演奏。香火衰落后，他们基本靠演奏京音乐来维持生活，最穷困时，曾经无力组织乐队，只能教授其他小寺庙僧人学习京音乐过活。但是，艺僧们没有因为生活窘迫而放弃京音乐，500多年来始终如一。经过26代人的坚守，京音乐得以保存下来，前后几百年没有任何修改。著名音乐家杨荫浏生前曾对笔者提到，上世纪50年代，一个僧人在收拾藏经柜时发现了一本谱本，他将谱本和寺院里25、26代艺僧所吹奏的音乐做比较后发现，与几百年前的音乐相比，现在流传下来的京音乐没有任何修改的痕迹，经几十代人的口传心授保存完好，实属不易。

　　新老交替 传承面临断层

　　智化寺京音乐的独特之处在于采用工尺谱记谱，这是一种古老的乐谱。要学会一首曲子非得靠师傅口传心授，光有谱子是根本无法知道音调和节奏的，艺僧们只能将谱子和音调牢牢记住才能够演奏。随着岁月的流逝，智化寺丰富的曲谱渐渐失传，目前仅存45首乐曲能演奏。随着老艺僧的相继离世，京音乐的传承能否延续？1990年，京音乐的第26代传人终于为京音乐物色到下一代的传承人。全部来自河北的胡学庆等6人在北京的一次音乐节上演奏的民间音乐与智化寺音乐比较相近，而且他们都懂工尺谱，由此成为第26代传人眼中最合适的传承人选。当年只有十几岁的胡学庆等6人没有想到来京的一次演出使他们与智化寺音乐的命运从此维系在一起。在26代艺僧之一——张本兴的指导下，27代传人经过多年的苦练，如今已经完全可以担纲所有曲目的演出。从2004年至今，智化寺每天都有4场免费的展演，虽然游客稀少，听曲的人不多，但胡学庆等人一直在坚守。在他们心目中，对京音乐的热爱与责任与日俱增。

　　2006年，智化寺京音乐被选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承担传授工作的张本兴也被评为此项目的代表性传承人。如今，老人已去世，京音乐的传承重任一下子落在了6位平均年龄不到40岁的传人身上。光阴荏苒，当年只有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一晃都已近不惑之年。对此，有的专家对京音乐的传承表示了极大的忧虑：“26代传人都已离世，27代传人技术上还亟待提高，靠口传心授的京音乐能否很好地延续下去，令人堪忧。”

　　成为国家级“非遗”项目之后，智化寺京音乐受到了更多关注。为有效保护这一古老音乐，智化寺文博馆经多方努力，录制了现存的45首乐曲。但是，文博馆社教部的孙素华对笔者说，智化寺京音乐传人在人数上还十分缺乏，乐队不能达到原有的规模，音色和内容上层次单一，远不能表现原有古乐的风采。智化寺京音乐曾尝试招新学员，现在只招收到一个人。

　　养家糊口不易传人“上演”归去来

　　已经在智化寺呆了将近20年的胡学庆告诉笔者，刚进入智化寺学习京音乐之初，寺里发给的工资虽然不多，但维持基本的生活尚无问题。然而十几年过去，当年的小伙子如今都成了一家之主，一个月1000元出头的工资实在无法养活全家人。迫于生活压力，他们曾经一度离开了智化寺。孙素华说：“6位27代传人和以往传人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份只是传人，不是僧人。他们从事智化寺京音乐的传承保护工作靠的是与北京市文博交流馆所签的合同。合同一年一签，合同期满时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去留。”2004年，在智化寺北京市文博交流馆馆长王丹的操持下，回乡的第27代传人被先后请了回来。然而，由于专项经费的捉襟见肘，王丹对此依然忧心忡忡。据说，今年第27代传人中已经有一人选择了离开。加上张本兴的刚刚离世，从事京音乐传承工作的只剩5人。

　　专项拨款杯水车薪 京音乐保护举步维艰

　　2003年以前，智化寺的京音乐抢救工作在缺乏专项经费的背景下默默进行着。2004年，借着“中国民族民间文化保护工程”的东风，智化寺收到京音乐专项保护资金40多万元。从2005年至今，传承京音乐的经费来源主要是北京市文物局的拨款。每年市文物局给智化寺京音乐的专项拨款是20万元，而这些拨款仅够7个人的工资和日常生活费用。“想再招学员或扩充乐队，财力基本不可能。京音乐不是主流音乐，不能创造经济效益，虽然偶尔会参加一些演出，但大多是义演。就连在寺内设立的演出专区，也是在正常开馆的情况下免费演出的。”孙素华说起这些时满脸的忧虑。智化寺作为文物保护单位，这里没有僧人，没有香火，也就没有更多的经济来源。智化寺平时每天仅有一二百人参观，门票20元，老人免费，每周三的前200人免费（基本上等于周三全部免票）。由于客源太少加上没有捐赠，智化寺一个月13万元的花费主要靠拨款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