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考

香格里拉考
　　来源：西藏研究　　作者：金伟　张虎生
　　大型野外生存活动“走入香格里拉”的前期预备工作正在各种媒体上轮番炒作，“香格里拉”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名字越来越频繁地折磨着人们的眼睛和耳朵。
　　“香格里拉”一词最早源于古印度语，即梵语，发音为“sambhala”，“sam”意为和平安静，“bhala”意为真实不变。香格里拉在藏语中的发音基本上和梵语相同，叫“香巴拉”。
　　香巴拉一词在藏族佛教信徒的心里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这和11世纪“时轮”密教传入西藏有关。时轮密教关注宇宙的生成与毁灭的循环及众生轮回转生的循环，有着缜密的天文历法和人体生理学的基础。在时轮密教的世界观里，宇宙的生成与毁灭既不同于基督教的封闭的时间论，也不同于印度教中众神玩弄的创造与毁灭的游戏，它认为宇宙的生成和毁灭不是最高神明的恣意，是由因果律而生起的，“时轮”便是因果律本体。
　　时轮密教的研习在藏传佛教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这也和11世纪佛教文化圈日益遭受伊斯兰文化的侵入有关。随着佛教势力的衰落，众多的佛教徒越来越向往能有一个不受异教文化影响的理想国度，这个国度便是盛行时轮密教的位于中亚某地的神秘之国香巴拉国。
　　但实际上香巴拉国的概念是佛教从印度教中借用来的。在印度教中，大神毗湿奴共有十个化身，毗湿奴的第九个化身便是佛陀释迦牟尼，他主张废除种姓制度，实行四姓平等，而毗湿奴的第十个化身卡鲁克以骑士的身份出现，他重新恢复种姓制度，并成为香巴拉王国的国王。
　　时轮密教的经典《时轮怛特罗》改造了印度教的传说，说香巴拉国王卡鲁克是位佛教徒，他将通过“时轮大灌顶”将所有的民众统合为“金刚种姓”，从而废除种姓制中的等级差别。《时轮怛特罗》还预言香巴拉国的最后一位国王叫恰库林，他将于24世纪初率领“马九万、象四十万和目光不能所及的无数士兵由香巴拉国”到“香巴拉国东北方向的”徙多河岸，与伊斯兰教进行最终的决战，并复兴佛教。《大唐西域记》中有“从此南行五百余里济徙多河，逾大沙岭至斫句迦国”。徙多河即发源于南疆的叶尔羌河，所以，香巴拉也即香格里拉应位于今阿富汗和克什米尔一带，这几乎是当今中外藏学家们的共识。
　　在西藏有很多关于香巴拉的传说，有的传说在布达拉宫的地下有通往香巴拉国的秘密入口，还有的传说班禅喇嘛到过香巴拉国。传说归传说，但历代班禅喇嘛大多是解说时轮教义的大师，尤其是六世班禅罗桑巴丹益希经常向僧众讲授《香巴拉净土誓愿》，他还撰写了《香巴拉国路程记》，也许这就是传说他到过香巴拉国的原因。尼泊尔僧人阿毛嘎库恰撰写了一部《入吉祥卡帕拉城大乘方法解说》，详细记录了香巴拉国的地貌特征及矿产动植物等情况，还记录了香巴拉国与周边国家的距离。卡帕拉城是香巴拉国的首府，西藏僧人杰仓罗桑才其尼玛在《香巴拉国佛教流通方法志》中对香巴拉地势有更详细的描述：
　　香巴拉国的地势为球状，四周是雪山环绕，内为八叶莲花状，各叶中间是河流，其中央有大雪山，各莲叶形间有多数国土。以中央雪山划分四州，其中心是卡帕拉城。南方有马拉亚森林（现今的mryhitam？）；东方有涅错湖（现今的equius湖？）；西方有白莲湖（现今的ara湖？），在此有香巴拉王的宫殿。
　　香巴拉的传说主要和时轮密教的传播有关，而时轮密教发源于今阿富汗和克什米尔一带，据上述的藏文资料研究表明，香巴拉国的首府卡帕拉城极有可能是《大唐西域记》中提到的曷罗胡国，“曷罗胡国睹货罗故地也，北临缚刍河，周二百余里，国大都城十四里。”缚刍河即现在的向西注入咸海的阿姆河。《入吉祥卡帕拉城大乘方法解说》中也提到香巴拉国“有一条青河由东至西流入一湖中”，所以可以断定所谓的香巴拉位于阿富汗的阿姆河流域，也就是前不久伊斯兰塔利班武装组织炸毁巴比扬大佛的那片区域，历史上那里曾有一个信奉大乘佛教的国家曷罗胡国及其后的睹货罗国，这是后来佛教徒们心中理想净土香巴拉国的原型。
　　云南迪庆的所谓“香格里拉”不过是一次成功的商业炒作，使云南丰富的旅游资源又有了一个神奇诱人的名字，云南人的聪明还不仅表现在包装他们的旅游资源上，他们还在电视上成功地推销着据说有一百多年历史的香格里拉藏密青稞酒。这些都是纯粹的商业行为，当然和与时轮密教有着密切关联的香巴拉传说无关。［责任编辑　仓决卓玛］
　　［作者简介］金伟，藏学博士，现为自由撰稿人；张虎生，西藏大学政史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