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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子与《牟子理惑》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3日
来源:不详   作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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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子与《牟子理惑》
  向称文化落后的广西,历代名士名作少,能流传下来的更少。清代藤县学者苏时学曾作诗云:
  峤西雅集流传少,
  唐宋遗音久已沦;
  一个高僧两名士,
  二千年内见三人。
  三人指唐曹邺曹唐及宋契嵩,均有诗文集传世。唐宋前广西人的著作,早已影迹无存。汉代苍梧陈元父子的古文经学,汉末苍梧士燮一家的通学,其文集都过不了六朝。唯独苍梧逸民牟子的佛学论著《牟子理惑》,成书于东汉末三国初,却越过风风雨雨,一直流传至今,而且越到近世,越为世人所瞩目。不少名家教授据此写出了一批佛学、史学、哲学中很有价值的论文,其影响及于日、法等国。只可惜处在牟子老家广西,至今知道此书此事者尚为数不多。有鉴于此,虽才疏学浅又年老多病,也勉撰此文作点介绍。
  《牟子》其书——千载沉埋 幽而复明
  《牟子》亦称《牟子理惑》或《理惑论》,原二卷,梁释僧佑合为一卷,文前为汉末苍梧太守写的序传,正文共37篇(章),为问答式论述文,每篇设人作问牟子作答,按问题逐一解答世人对新来佛教的疑惑,其中汉明帝时中国佛教初传事,为古籍中最早记载,也最为人所重视。汉代人所著
  典籍之论及佛道者,近代学者认为独此篇而已。学者梁启超说:“《牟子》以调和儒道释三教为职志。”但胡适、汤用彤等佛学家则云,《牟子》全书都在弘扬佛法,其称引儒书经传是为证解佛理,其征引《老子》也以无为之化申明佛旨。“牟子公然黜百家经传,斥神仙方术,佛教自立而不托庇他人,其精神始于《理惑论》。”(见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
  现存中国最早的佛教书目,当为南朝宋明帝令陆澄辑编的《法论》,而比这更早的均已全失。《法沦》共16帙(集),其第14帙名缘序集,辑杂文书扎共七篇,首篇列《牟子》,先于魏晋时曹操及习凿齿的著作,加序曰:“牟子不入教门而入缘序,以特载汉明之时象教初传故也。”显然,博览古籍而治学严谨的陆澄考订后定《牟子》为汉末人撰作。随后.南朝梁释僧佑将东汉至梁朝的佛学论著,辑为《弘明集》4卷,其第1卷之首即录载《牟子》全文,作为中国籍人撰写的第一部佛学论著。考自南朝到北宋,援引《牟于》的书不少,如梁刘孝标注《世说新语》,唐李善注《昭明文选》,宋修《太平御览》及《广韵》等,均无疑原书为后人伪作者。
  《牟子》单行本传至北宋后失佚,而存于佛藏中《弘明集》的复录本又少为人知,世人自以为该书已无存,南宋后诸书均不见有再征引《牟子》者。
  及明,语云“明刻书而书亡”,明重刻佛大藏经时竟肆意窜改,明明是历代《弘明集》中的《牟子》均云作者不详,刻书者偏加撰者为“汉牟融”。明清后所见《牟子》皆此刻本,因而引起长期《牟子》的真伪之争。明万历时学者胡应麟就说:“疑六朝晋宋间文士因儒家有《牟子》,伪撰此论以左右浮屠。”(见《少室山房笔丛卷32》)明清时广西的方志录载《牟子》者较少。清嘉庆时称省志楷模的《广西通志》(谢启昆主修),虽转录了《牟子》的一段序传,但特意加上按语云:“是书不见于史志及诸家著录,自序一篇词指凡浅,决非东汉人所为。”
  但是,任何随意纂改历史的武断。终为尊重历史的正确观点所战胜。清初学者周广业在注唐马总《意林》残卷时,就以大量史实批驳了胡应麟的武断,说:“考诸群书所引《牟子》皆出自《理惑论》。胡氏臆为揣测,难为定论。而《理惑论》在《弘明集》者褒然首列,是书在粱世亦称传矣。今其文炳著,言似佞佛,意主通经,因而存之。实佳文也。”(见《聚学轩丛书》第五集)清乾嘉间著名学者孙星衍刊刻《平津馆丛书》时,深感《牟子》为汉魏旧帙,特将其从《弘明集》中抽出单印,列入《平津馆丛书》,并嘱其弟子洪颐煊作序,云:“考证后即《隋书·经籍志》所列的《牟子》二卷。”姚振宗的《隋书·经籍志考证》赞扬此说,并同意非牟融所作。清末著名学者孙诒让也说:“《牟子》文字简雅援证奥博,非诸论所能及。”(见《籀廎述林卷六》)
  进入20世纪,随着社会的进步及西学的东渐,中国出现新的佛学研究热潮。给《牟子》真伪之辨赋予了新的内容。先是以盗窃和研究中国敦煌文化出名的法国人伯希和,用大量的史实写出《牟子考》,证实《牟子》为中国东汉末的重要佛教古籍,并将其译成法文。随后,中国著名的佛学家周叔迦(北大哲学教授,曾创办中国佛学院。建国后任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更广泛系统地搜集资料,撰写专著《牟子丛残》(1930年光明印刷局排印本),其论述远胜于伯希和,很快得到国内名家学者的支持。他们都是学贯中西的人物,纷纷从佛学、史学、哲学、文学等方方面面参与研究,其内容大大超过一般校勘学范围。时任北京大学校长胡适,对周的书论赞扬备至,并在《与周叔迦论牟子书》中云:“《理惑论》文字甚明畅谨严,时时作有韵之文,也都没有俗气。此书在汉魏之间可算是好文字,任公不肯细读耳。”(注:任公指梁启超,曾著文否定过《牟子》)一生致力于中国佛教史研究的汤用彤(建国后任北大副校长),从哲学史及佛教史的角度,驳斥疑《牟子》为伪书者,“所持理由,多不确实”,“《牟子》援引《老》、 《庄》以申佛旨,已足征时代精神之转换。诚佛教之要籍也。”(见《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著名史学家陈垣(建国后任北师大校长)在《中国佛教史籍概论》中对《牟子》多加考证,说:“《牟子传》所言时、地、人、事皆见于史,可见此传不伪。但文中数称佛经佛道。佛之名称为后汉末所无,当时概称佛为浮屠,假定今本《牟子》为真后汉时作。亦必经后人改窜,不尽原文也。”毕生致力于《四库全书提要》考证的余嘉锡,可说是我国目录学的近代权威,读了周叔迦的《牟子丛残》,深爱牟子之文不落晋、宋以下。遂广为收集所知的《牟子》版本与涉及《牟子》的所有古籍,逐一详加考订后,写出《牟子理惑论检讨》七篇,供世人为之论定。七篇为: 流传著录、古今评论、诸家考辨、撰人时代姓名、书名、中国人出家、群书征引。读完该文后,自可得出《牟子》为东汉末人撰作的说服人的结论。曾沉埋千余年的《牟子》,终能幽而复明,乃众多硕学名家的共同功劳。 建国后中国宗教学会会长任继愈主编的《中国佛教史》八卷本,就据前人的成果用大量的章节,全面评述早期佛教的重要古籍《牟子》。
  牟子其人——生不问达 死不留名
  《牟子》最早著录于六朝宋的《法论》及梁的《弘明集》时,均不注作者,只题下注:“一云苍梧太守牟子博传。”北宋以前诸书征引《牟子》者,都不言作者而直呼牟子。明清前梧州(古苍梧郡)的乡贤祠的祀位,亦云:“汉牟子,名字无考”。但元明后屡遭人窜改,给牟子加官加名,有说是汉太尉牟融,有说是东汉末太守牟融,有说牟子字子博。其实牟子的序传很清楚,牟子生不问达于权贵,死不留名于后人,仅是一个没当过官的布衣逸士而已。序传并非牟子借太守之文以自重的自叙,而是当时苍梧太守所写的“博传”。“博”,史家陈垣认为是衍文,其实当时除五经外之文只称传或记,博者泛大之意。牟子的佛学于当时,儒者视为异端,释家目为外典,身居太守重官只可博而言之。太守者谁?考诸史籍,牟子在世时苍梧太守有三:刘曜、史璜、吴巨。后二人任期很短,一为病死一为被杀,能写序作者只有与牟子相处甚密的刘曜。史家汤用彤任继愈说是史璜,怕经不起细考。刘曜,虽然史志无传,但亦留下不少零星记载。刘曜本零陵郡名士,所教出的孙子刘巴(子初)才智过人,后入蜀为刘备重用当尚书令,诸葛亮很赞他:“运筹策于帷幄之中。吾不如子初远矣!”(见《三国志·刘巴传》引《零陵先贤传》)刘曜任苍梧太守约在灵帝后期及献帝初期,也就是牟子活动最频繁的时刻。他不但与牟子关系好,而且同刺史朱符、张津及避难在家的士壹,以及相邻颇得人心的长沙太守张羡也相识。他本人就是个爱好道学的儒生,很想为民办点好事,其事迹是唐以前见诸方志最多之一。唐《元和郡县图志》云:“通星山,在苍梧县北六十二里,汉刘曜太守常登此山,仰观星历,因号通星山。”明清方志又载,汉太守刘曜曾凿通梧州白鹤山。治理西江边钓鱼石,以利交通。这些古迹至今尚存。刘曜太守写牟子序传在哪一年?宋《佛祖统纪》、元《佛祖通载》及近人汤用彤,都认为是兴平二年后,因序传中事只叙至此止,其后苍梧大事更多统无记载。一般说撰序之年也就是牟子成书之年。有学者认为牟于文内有三国时才见的佛经译文,把成书定为三国中期。但史家胡适及陈垣都认为不成理由,因牟子学佛是在交趾郡。接触佛书比中原早,何况牟子成书后不可能没人作些添改。据我推敲,序传约作于建安九年(204)左右。这时刘曜刚离任拟告老还乡,张津也由州刺史改为州牧。故传中回叙朱符亦称牧以重之,依汉制牧乃封疆大吏,秩由六百石升至二千石,估计刘曜写序传时有意不署撰者姓名,也尊重牟子意见不留作者姓名,至于题下所注很可能是后来加上去的。
  牟子的生平,序传文短而意明。但近年还讹传不少,如《中国佛学人名辞典》(台湾比丘明复编)还说:“牟子南海人,为官南海罢任而居焉。”《南国梵音》2004年4期内有文称:“牟子是东汉时担任的苍梧太守,又名牟融。”这些均应按序传予以更正。牟子的生平考诸序传及史籍,其活动时间大体如下:
  公元166年(延熹九年),生于苍梧郡广信县(治所在今广西梧州市河东区),幼年丧父,随母长大,勤读好学。
  180年(光和三年)“苍梧桂阳贼攻郡县”(见《后汉书-扬璇传》),“苍梧诸县夷越烽起,州府倾覆,道路阻绝”(见《三国志·许靖传》),牟子奉母避世交趾(今越南北),时年14岁。
  192年(初平三年)携母回原籍苍梧广信娶妻,时年26岁。当时苍梧太守刘曜闻其守学,谒请出仕,他以为学而不就。
  193年(初平四年),荆州刺史刘表射杀长沙太守孙坚后,势力及于苍梧郡边临的零陵、桂阳,苍梧太守刘曜见牟子博学多识,想遣他向刘表致意以通道路,遇交趾刺史朱符又辟荐之。牟子婉拒而称疾避之。
  195年(兴平二年)交趾刺史朱符的弟弟朱皓(太尉朱俊的儿子),原豫章太守属杨州刺史刘繇辖,为人忠诚有才华,为阴谋家笮融(徐州牧陶谦部属)骗杀。朱符欲派刘彦率家兵前往豫章击笮融,但长途兴师,特请牟子同行以说服沿途诸郡。牟子适遭母丧,只好退辞。其后,朱符因内乱没法出兵(按正史虽不明载,而朱符、朱皓实同为太尉朱俊的儿子)。
  196—204年(建安元年至九年)牟子退隐锐志佛道兼研《老子》五千文,作《理惑》37篇。刚卸任拟还乡养老的太守刘曜为之作序传,并得新任州牧张津支持,张亦为好佛之人。
  211年(建安16年),此前,张津被杀、太守史璜病死,荆州刘表擅派长沙吴巨为苍梧太守,汉室则赐玺书给士燮,要他以交趾太守统督南方九郡,孙权急急派出步骘为交州刺史,率军直人苍梧,诱杀太守吴巨后,与镇守南海(当时州牧已移驻南海)的衡毅率领的水军剧战于高要峡。苍梧衡毅恩义勇猛,千余人无一生降,十分壮烈,死后苍梧历代将他祀于乡贤祠,其前一位祀主即为牟子。可见;牟子的卒年其家乡一直认定是在建安末。此后苍梧极不安宁,孙吴屡派重兵血洗苍梧交趾,连雄踞一方的苍梧豪族士燮一家几代全被杀个精光。在此情况下。牟子再想隐居避世是很难的。其著作《牟子理惑》何时传世,史籍无载,估计会在晋代以后。
  综观牟子生平,有两点颇值得注意:
  一、牟子是汉末苍梧人。当时苍梧是南方诸郡中最具深厚文化底蕴的地方。自汉武帝平南越后,这里是交趾刺史部七郡的中心,社会封建化进程较早,儒家官私学较多,经学极为发达。这里又是古广交通道的枢纽,北连长沙南通日南出海,是中原文化同海外文化相互交流的中心。海路进来的苦行僧(沙门)大量出现,不少成了俗说的昆仑奴。据越南《大南禅苑传灯录》载:“交州一方道通天竺,佛学初来江东未被,而赢 已创兴宝刹二十余所,度僧众百余人,译经一十五卷。”牟子从小习儒,常与道家术士论辩,后又入交趾学佛,归家隐居后更锐志佛道,可说牟子身处中外文化的风口浪尖,能成为杰出的思想代表人物实历史之必然。学术造诣很高的佛学家汤用彤说:“是时交州为东西海程之中心,因能吸收异教殊俗,思想较中州能自由开发。牟子生平学问信仰,兼收并蓄,常有转变,实充分表现五方杂处,交通频仍地方之精神。”(见《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
  二、牟子是个品学兼优的高士,很值得后人学习。过去谈牟子不少人只忙于给他加名添官,对其人品反而忽略了。其实序传讲得很清楚,牟子虽无真名,但其作为却成了后人的楷模。姑不说他孝母爱妻,且论他攻书为学,从小到老矻矻穷年,由儒学五经到诸子百家,甚至兵书方术,广读博览,最后锐志佛道,兼研老子。但他绝不死读,而是“博取众善以辅其身”。读道书却不信方术,常与之论辩并战胜之,锐志佛道后世俗之徒骂他异道,他还以笔墨维护其矢志的事业。牟子的学识辩才,深为社会所赞许,也为太守刺史所赏识,虽然牟子不问达于权贵,但权贵却屡谒请他出仕,他全都婉辞。终其一生,一个文武兼备的奇才,没当过一天官。没领过一文钱俸禄,真正淡薄名利,修身保真,为道献身,堪称后世师表。
  历史功过——任人评说 公论自明
  一个人,一本书,要识穿其真面目很不容易。唐代诗人白居易写的《放言》颇有意思:
  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
  试玉要烧三月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虚未篡时;
  倘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分其黑白判其忠奸,总比平时试玉考人难得多,需待时日观察考验。历史长河犹如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一切污泥浊水,逐渐现其原形。牟子与《牟子理惑》于两千年的历史风雨里,有人咀骂有人赞扬,是非
  功过任人评说,但透过层层迷雾,倒可识清《牟子》确是一部实在的古籍,同时也是一件值得研究的珍贵文物。
  第一,《牟子》本身说明中国佛教的初传,实况是先海路后陆路。
  历代史书都根据最古的《牟子》载,佛教初传在东汉明帝永平年间,明帝梦见神人身有日光,论者谓此乃天竺的佛,于是遣使往大月支写佛经迎佛像,置于洛阳新建的白马寺。其实,《牟子》所载只是当时一种传说。两汉特别是新莽以后,中印交通主要靠海路并非陆路,到桓帝时远到大秦(罗马)遣使来中国也从日南进入。史家虽对《牟子》真伪说法不一,但都认为能于魏晋前苍梧出现此书,本身就说明佛教初传是由海而来。如梁启超在《佛教之初传人》(《饮冰室专集之52》)中说:“欧人分印度佛教为南北宗。吾国海运传南陆道传北。而南宗之来视北为早。”专攻岭南文史的罗香林于抗日战争期间考察桂林摩崖佛像后。于香港出版专书,说西粤佛教自汉末至六朝却颇发达,至李唐尤盛,其早期佛教实自印度泛海传人故自成风气,其佛教艺术亦必自成系统,与中原或西北各区有殊(见《唐代桂林的摩崖佛像》广西二图存复印本)。随着学者对《牟子》研究的深入,建国前后学术界出现不少新研究成果。如学者胡适的论文《从牟子理惑论推论佛教初入中国的史迹》、《从牟子的理惑论推论佛教从交州到长江流域的史迹》。
  建国后特别是近三十年广西的出土更提供有力的实证。汉代古郡址梧州、贵港及合浦等地汉墓出土大批文物中,已有不少佛教饰物如狮子、莲花的琥珀、玛瑙等,其中尤以陶僧俑最为人注目。陶僧俑又叫胡俑,是随葬的奴隶形象物,高鼻深目,络腮胡子,颧骨突出,裸或半裸,跪坐或踞坐,以头托钵或以手举钵,一看即知是南亚或西亚从海路来的苦行僧。下葬时间多为东汉中晚期。当时佛教传播尚无佛经佛像,更无佛塔佛寺,托钵为生的苦行僧就是传播的最早的载体。那时海路交通多从扶南经合浦进入交广通道。到水路枢纽苍梧后,再下南海或上长沙以达整个南方。
  由《牟子》引征我国最早佛传海道的存在,不但改变了传统的佛教史说法。而且为中国文化史及中外交往史提供新的课题。佛教,起源于印度,发展在中国。许多宗教原理形成于中国,并影响及于东亚东南亚诸国,这些都同佛传的海路分不开。
  第二,《牟子》与现存史籍互订,可补正汉末岭南区域史。
  岭南向称边远蛮荒,汉魏时的正史对它基本缺载。东汉末天下大乱史料更多散失。目前见到的只在几篇人物传中稍为涉及的一星半点。《后汉书》成于东汉后二百年的南朝刘宋,《三国志》陈寿记得更异常简单。过去讲述岭南这一段历史,未免不少偏颇。《牟子》今经多方研究属东汉末撰作,成书比魏晋后写的正史早,保存着一些珍贵史料,可补史之缺纠史之偏。
  ①东汉末的苍梧是中国少有的学术自由之地,也是中外文化思潮相互拼击的漩涡。过去只知道苍梧为汉代岭南的政治中心。汉武帝平南越于岭南设九郡(后改为七郡含今越南地三郡),交趾刺史部的刺史就长驻苍梧。这里有水路经灵渠联系珠江及长江水系。其南直达交趾日南通印度海道,五方杂处交通频仍。中原文化与南越文化早在此交流,而形成了融合性大进取性强的地方精神。先是广信县陈钦陈元三代的古文经学《左氏春秋》轰动京师,随后出现苍梧豪强士族相连数代驰名南方的合古今文的通学。到了东汉末,按照《牟子》所载中原地区刀光剑影无处净土,“独交州差安”(牟子语),“中原士人来避难者以百计”(《三国志·士燮传》)。本来,东汉时苍梧郡儒学的兴盛于岭南算是首屈一指的,到东汉末不算南来避乱的名 士,本籍名士就有从京回乡躲难的士壹,南宋苍梧讲学授徒数百的大儒刘熙。道家的思想于东汉末的苍梧也很昌盛。牟子说:“地方异人,咸来在焉,多为神仙辟谷长生之术。”但也有修身保真崇尚无为的道学,如太守刘曜。除了儒道二教,苍梧一带还从海路沿交趾合浦传进了佛教,苦行僧在东汉中期就成批作为奴隶传人,到东汉末汉族也出现沙门,甚至官府也出现敬佛现象,建安初的刺史张津就是著绛帕头读道书的人物,绛帕头乃当时沙门的标志。值得注意的是,中国传统文化与新来的海外文化汇集在一起,必然相互碰撞和斗争,使社会比较安定而文化底蕴又比较丰厚的苍梧,形成自由开放的学术讨论热潮。牟子本身的学习和论辨就是这段历史的反映。
  ②细读史籍,属辞比事,足证《牟子》书之非伪。细研《牟子》也发潜阐幽,纠史籍之错漏。
  经几十年考证,《牟子》所谈及的时、地、人、事,都在史籍中找到实证,若后人伪造断无此能事。同样,将《牟子》当史书读,再联系有关史籍,也可纠正以往正史的漏误。过去对岭南东汉末的历史,多根据《三国志·薛综传》中薛综给孙权的疏书定调,如交趾刺史朱符、交州牧张津,薛综基本给予否定。考朱符乃牟子序传中记曾赏识牟子的人物,清万斯同《三国汉季方镇年表》列,朱符于中平六年(189)至兴平二年(195)任交趾刺史,讲州牧是太守撰传时的回叙。其再前一任的交趾刺史朱俊,光 和年间奉旨于本郡(会稽)简募家兵及所调合五千人,施计进入交趾,先震慑原交趾太守无力制服的夷贼,斩其首要梁龙,招降数万人。随即调回京师,拜右中郎将,封西乡侯,任至太尉,最后愤死于长安贼乱中。据诸史考之,朱符当是忠臣朱俊的儿子,与豫章太守朱皓为亲兄弟(见袁宏《后汉纪》、范晔《后汉书》及陈寿《三国志》)。朱符之当上交趾刺史,当是朱俊封侯后依汉制的推举,故朱俊回京时留下的家兵由他带领。薛综却说他“以乡人刘彦之徒分作长吏,侵虐百姓至百姓怨叛”,实属捏造。朱符所领的家兵乃奉诏建立的。他哥哥朱皓本也是很有才行的好官,于纷乱中为阴谋家陷害诱杀,朱符闻讯欲派家兵前往讨伐,这在当时并非坏事。至于张津,薛综的讲法也很片面。张津原是有名京官,许靖(蜀国太傅)给曹操的信云:“又张子云(即张津,南阳人)昔在京师,志匡王室,今虽临荒域,不得参与本朝。亦国家之藩镇,足下之外援也。”(《后汉书·许靖传》)建安初,本事不大野心极大的刘表当了荆州刺史后,想独霸长沙数郡并染指岭南,当时长沙太守张羡,是张津乡友,甚得江湘间人心,刘表偏要消灭他,困了他一年多,待张羡死后才能平定。于这期间张津帮张羡抗击刘表,并无很大过错。《三国志·士燮传》只云:“津后又为其将区景所杀。”区景此人早为刘表的亲信吴巨所收买,而薛综反说是张津之过致自遭杀没.这怎能服人?
  第三,牟子的最大历史功绩,是使海路外来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于交流中融合,促进了思想文化的发展。
  翻读世界历史,所有文明古国唯独中华民族的文明能一直延续至今,并始终保持青春活力,原因之一就是在历史风雨中不故步自封,能不断吸收外来文化,丰富和发展原有的传统文化。牟子事迹就给人以启发。
  牟子先习儒学再学道学,又在交趾研究佛学。身处学术自由的苍梧,牟子深懂经学的守旧与方术的荒诞亟待改革,而刚来的佛教依附于黄老也将失去活力,遂挺身而出用尽平生心力,在激烈论辩中撰出《理惑论》,成为我国第一位将外来文化融入传统文化的“吃螃蟹”的人,为佛教流传于中国和实行中国化作出较有成效的贡献。
  对待外来文化牟子不是简单的“拿来”“照抄”,而是在哲学思想上选取共同点进行融合。他一方面对传统文化不抱残守旧,说:“书不必孔丘之言,药不必扁鹊之方,合义者从,愈病者良,君子博取众善以辅其身。”另一方面对外来文化他不排斥拒阻,说:“不可以所习为重,所希为轻,惑于外类,失于中情。”他把“佛”同“道”联起来,佛之言觉犹道之导致无为,说:“佛乃道德之元祖,神明之宗绪。”他引儒家道家的论点,都是为了弘扬佛法。研究中国佛教史卓有成就的汤用彤教授说:“汉代佛教,附庸方术,魏晋释子,雅尚老庄。牟子恰为过渡时代之人物,则牟子《理惑论》者,为中国佛教史上重要之一页也。”(见《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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