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灵谷寺所藏玄奘法师顶骨的来龙去脉

南京灵谷寺所藏玄奘法师顶骨的来龙去脉
　　刘大任
　　位于南京市东郊中山陵东侧有座佛教寺院灵谷寺，始建于梁武帝天监十四年(515年，梁武帝国师神僧宝志禅师圆寂，永定公主舍钱建五级浮图，并建开善精舍，迭经更名宝公禅院、开善道场、太平兴国寺、蒋山寺。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因太祖朱元璋要在独龙阜建孝陵，迁蒋山寺至现址重建，至此该寺规模宏大，太祖厚允建筑规制仿照皇宫，占地500余亩，有“跑马关山门”之说，常住千僧以上，御题“第一禅林”匾额。
　　清咸丰年间毁于太平天国战火，清同治六年(1867年)僧德恺募修。两江总督曾国藩祈雨重修了寺内的龙神殿。1928年，国民政府为修建北伐将士陵园迁灵谷佛像于龙神殿，即今灵谷寺，寺额为辛亥革命元老于右任先生所书。
　　现在的灵谷寺占地仅六亩，但殿宇齐楚、古木刘柯、院落雅洁。灵谷寺是1973年恢复的。1980年以来，六朝古刹得到重兴，现任住持真慈法师已年愈古稀，自幼出家，勤修自学，严净毗尼，在他的率众努力下，灵谷寺不仅是享誉海内外的佛教圣迹，观光胜地，还足可称是一处道风整肃、学风纯正的佛教清净道场。
　　灵谷寺东院藏经楼下设“玄奘法师纪念堂”，纪念堂正中有座十三层密檐楠木塔，塔内供奉有世界文化名人、我国唐代高僧玄奘法师的一部分顶骨。据考玄奘法师生前未来到南京，逝后葬于西安。南京灵谷寺以何因缘得到这部分顶骨?中、外说法不一。现笔者参阅有关资料，并访问1942年玄奘法师顶骨出土时的经历人，编缀成文，求证于方家。
　　一
　　玄奘法师于公元664年，唐高宗麟德元年二月五日夜半在玉华寺圆寂。消息传到长安，高宗皇帝李治、文武百官以及僧俗人等莫不悲悼，高宗为之罢朝数日。二十六日皇帝圣旨，玄奘法师“葬事所须并令官给”。三月六日又下旨“玄奘法师葬日宜听京城僧尼造幢盖送至墓所”。玄奘遗柩还京“安置慈恩寺番经堂内，京城道俗奔起点哭泣者日数百千”。四月十四日遵照玄奘法师遗嘱，葬于白鹿原。五百里内送葬者不计其数。
　　公元669年，唐高宗总章二年，有圣旨徙葬玄奘于樊川北原，营建塔宇。据《慈恩传》：“今塔在长安城南三十里，初高宗塔于白鹿原，后徙于此”。
　　公元705年，唐中宗神龙元年，中宗皇帝李显圣旨在两京各建一佛光寺，追谥玄奘法师为“大遍觉法师”。
　　到了唐肃宗李亨时(756～762年在位)，肃宗游樊川北原玄奘法师墓塔，题塔额“兴教”二字，后于塔所建寺院命名为兴教寺。
　　公元839年，唐文宗开成四年，沙门令总载重修了玄奘法师墓塔。
　　公元880年，唐僖宗广明元年黄巢起义军攻陷长安，兴教寺被毁，玄奘遗骸被寺僧护携至终南山紫阁寺安葬，上建五重塔。
　　二
　　过了一百多年，公元988年，宋太祖端拱元年，金陵(今南京市)天禧寺(始建于公元247年东吴赤乌十年，称建初寺，迭经更名长干寺、天禧寺、大报恩寺)住持演化大师可政，朝山来到终南山紫阁寺。已是寺颓塔倾，可政在这里发现了玄奘法师顶骨，他亲自背负顶骨，迎请到金陵天禧寺供奉。直到公元1027年，宋天圣五年二月五日，在天禧寺东岗建塔安葬了玄奘法师顶骨。
　　公元1332年，元文宗至顺三年，天禧寺住持弘教大师广演重修过玄奘法师顶骨塔。
　　公元1386年，明太祖洪武十九年，寺僧守仁及居士黄福灯等将玄奘法师顶骨由长干寺(即天禧寺、后更名大报恩寺)东岗，迁至南岗建三藏塔安葬。
　　公元1412年明永乐十年，明成祖皇帝朱棣圣旨，在玄奘法师墓前建三藏殿。在明天启七年(1627年)刊印的《金陵梵刹志》报恩寺全图中，明确画出三藏塔的位置，形状为复钵式石塔。
　　公元1664年，清康熙三年，大报恩寺全面维修，三藏殿及玄奘法师顶骨塔也得到维修。
　　公元1856年，清咸丰六年，大报恩寺遭受兵火，毁于一旦。玄奘顶骨塔也毁于太平天国兵火。清末李鸿章在大报恩寺建江南金陵机器制造局，民国时期为金陵兵工厂。
　　三
　　1942年11月初，侵华日军高森部队，在大报恩寺遗址三藏殿后小山岗要建造稻禾神社。发掘到玄奘法师顶骨的石函。根据当“国内之最”玄奘法师顶骨舍利秘藏处——灵谷寺时出土的石函上的文字，以及其它文物考证，石函中为玄奘法师顶骨无疑，
　　当时日军严密封锁消息。据说日军企图将顶骨盗回日本。直到次年2月3日汪伪《民国日报》首次披露了玄奘法师顶骨出土。其后《中报》、《中央广播电台》等媒体又相继报导了发现玄奘法师顶骨的消息，一时舆论大哗，南京市民也街谈巷议。
　　迫于舆论，日本军方出了一个由谷田阅次署名的《三藏塔遗址之发掘报告》。根据该《报告》称，在塔基直下深约三米五许处，发现一石椁。石椁内围为59厘米乘78厘米长方形，深约57厘米。在石椁内藏有51厘米乘51厘米，高30厘米的石函。石函两侧刻有文字，一面为：
　　大唐三藏大遍觉
　　法师玄奘法师顶骨早因黄巢
　　发掘今长干演化大师可政
　　于长安传得于此葬之
　　天圣丁卯二月五日同缘弟
　　子唐文遇第文德文庆
　　弟子张霭
　　另一面为，
　　奘法师顶骨初在天禧
　　寺之东岗
　　大明洪武十九年受菩萨戒
　　弟子黄福灯
　　瞽宝迁于寺之南岗三塔
　　之上是岁丙冬十月传
　　教 比丘守仁谨志
　　石函内有一薄铜匣(方16厘米，高5，5厘米)内，内藏连耳部之头骨一部分。
　　同时出土的还有一些金、银、铜、瓷器。
　　3月23日，日本军方·和汪伪政府又煞有其事地在发掘地举行“奉移仪式”。
　　根据1943年2月24日《中报》所载顾蔗园的《奉迎玄奘法师佛骨记》所写于2月23日在鸡鸣寺山下的文物保管会展出还派了一位白贤居士代表南京佛教界，汪伪中将参赞武官张垣代表汪伪政府，用专机护送去北京。顶骨到了北京由王克敏和沪、宁、杭、北京、苏州、扬州的僧俗以及日本佛教徒三千多人在故宫举行了奉迎仪式，后顶骨安放在中南海团城供各界人土参拜。
　　当时又由日本佛教界提出，玄奘法师为佛教东渐史上的重要人物，其顶骨应为中日佛教界共同供奉。结果是，日佛教联合会会长仓持秀峰，顾问水野梅晓，从白贤居士手中获取了这一份中的一部分顶骨。也有一说，日方早已将顶骨盗往日本，这样绕弯子，为的是“名正言顺”地使顶骨在日本出现。
　　这一份中的另一部分顶骨仍留在北京。
　　流落在日本的玄奘法师顶骨，先安放在日本佛教联合会所在地东京的芝增上寺。时临二战尾声，东京的盟军空袭频繁，仓持秀峰倡议将顶骨转移到安全地方，待时局稳定再迁回芝增上寺。便决定置放在慈恩寺。
　　1944年12月13日慈恩寺举行了隆重的恭迎玄奘法师顶骨仪式。
　　1946年7月，日本千叶医大的伊东弥惠博土会见了访日的国民政府外交部谢南光，认为玄奘法师顶旨是战利品(虽名义上是汪伪政府所赠)留落到日本的，日本作为战败国是否应保留成了疑问。同年12月再度来访的谢南光正式向日本表明，暂不迎顶骨还国。
　　1947年6月，日本佛教界发起在慈恩寺建塔奉纳玄奘法师顶骨。1949年10月10日正式动工，1950年2月下旬，塔的基石落成，举行了纳骨仪式。
　　1955年，在台湾的“中国佛教会”向日本提出迎取玄奘顶骨的要求。日本“三藏瞻仰会”会长仓持秀峰会同有关佛教界人员，决定“接受”此要求。1955年11月25日仓持秀峰等五人奉拇指甲大小的一块顶骨赴台，受到台湾佛教界及官员的国宾级欢迎。这块顶骨供奉在为此专门建造的日月潭畔的玄奘寺慈恩塔内。
　　1980年11月23日，日本慈恩寺“唐玄奘三藏灵塔”再度打开，又取出其中另一块拇指甲大小顶骨送给日本法相宗寺院奈良药师寺。至于传说1986年日本又分了一份顶骨回赠西安兴教寺。1993年笔者为此专门询问了来访问南京的药师寺总管安田映胤，他明确回答，并无此事，当时只是他本人率代表团奉顶骨回故乡巡礼供奉，随即就带回日本药师寺。
　　留在北京的这一部分顶骨，在解放前后又分做四份供奉。一留北京，解放后供奉在广济寺，“文革”中遗失。二送广州六榕寺，“文革”中遗失。三送天津大悲院，后经周总理同意，由达赖喇嘛代表我国政府赠送给印度总理尼赫鲁，现安放在印度那烂陀寺的纪念堂中。四送成都现供奉在文殊院。
　　五
　　保存在鸡鸣寺山上汪伪中央文物保管委员会一份玄奘法师顶骨，南博院解放初期被南京市文管会金琦先生发现，1954年由南京佛教界映彻法师向文管会商妥，将顶骨迎请到毗卢寺供奉。1963年为举行玄奘法师圆寂1300年法会，又将顶骨奉迎到栖霞寺。1966年“文革”开始，南京市佛协将玄奘法师顶骨送交市文管会保存。
　　1973年灵谷寺在全国最早修复开放，内设玄奘法师纪念堂，玄奘法师顶骨从文管会请回供奉在十三层密檐楠木塔中，这座木塔原是北京广济寺供放佛牙所用，又名佛牙塔。就是这样，经过了1300多年的变迁。我们南京市灵谷寺与玄奘法师顶骨结下了殊胜因缘。 (作者单位：南京市佛教协会)的顶骨只是一块“骨色灰褐，形态长方，约2寸宽，4寸长，边缘破碎成不等边式”。
　　另有一说石函内有一铜龛(匣)，龛内有一琉璃(瓷)香炉内盛放着17片顶骨，和一小包杂有泥土的骨灰。
　　四
　　玄奘法师的顶骨当时分了几份?作怎样处理?扑朔迷离说法不一，有三份说，六份说，八份说。笔者参阅多种说法，认为当时确实是作了三份处理。但三份说与六份、八份之说并不矛盾，后者只不过是根据顶骨后来供奉处而说的罢了。
　　现简略介绍三份说：
　　一份由褚民谊与日本“大使”重光葵发起在小九华山建塔供奉。1944年10月10日，四面五层的唐式砖塔建成。并进行了顶骨人塔仪式。
　　一份存放在汪伪中央文物保管委员会。
　　一份当时日方不敢公开取到日本。一是舆论曝光后，遭到国人一致反对，汪伪政府很尴尬。另一方面顶骨偷偷摸摸运到日本，既不能公开，又不能供奉，还是白忙；为了笼络人心，迷惑舆论，由北京日伪政权的王克敏发起迎请到北京供奉，从五台山调了一位僧人痴爽大师到南京迎请，南京从宝华山隆昌寺调了一位妙愿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