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吐鲁番出土回鹘文佛教愿文研究

【内容提要】在敦煌、吐鲁番等地发现的回鹘文文献中，有12件属于独立的佛教愿文，此外，还有数量更多的以题跋形式出现的愿文，系回鹘佛教徒用于表达发愿超度、祈福禳灾，及兼表颂赞的应用性文字。其中既有印本，也有写本，更有碑铭题刻。从这些文献看，功德主在布施时，一般都要留下自己的姓名、官职及发愿文或功德记等，以表明自己的愿望，体现出济世度人的大乘佛教思想，是回鹘佛教研究的重要参考资料。从其内容与形式看，回鹘文佛教愿文较多地受到了汉传佛教文化的影响，其中不少作品以其形式灵活，韵律和谐，感情笃实，字里行间流露出真情而生动感人，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

【关键词】回鹘文 佛教 愿文 敦煌 吐鲁番

一、回鹘文佛教愿文概说

愿文是用于表达发愿超度、祈福禳灾，及兼表颂赞的应用性文字，常常要凭借丰富多变的文学形式来表现其具体内容，可以归入回鹘民间古代文学之范畴。

从敦煌出土的为数众多的汉文写本看，[1]这种作品文体名目不少，除“愿文”这一名称外，尚有“发愿文”、“祈愿文”、“咒愿文”、“报愿文”、“启愿文”、“愿斋文”、“愿疏”等多种名目。宽泛一点说，敦煌发现的“回向文”、“燃灯文”、“斋琬文”、“布萨文”、“行城文”、“结坛文”、“天王文”、“患文”、“亡文”、“转经文”、“行军转经文”等，有时似乎也可被归入愿文之列。[2]有的愿文单独成篇，有的愿文则作为题跋的一部分出现；既有佛教性的愿文，也有道教性和世俗性的愿文。[3]只是前者数量较多，后二者数量较少而已。

在论及愿文时，我们不能不注意到这样一个问题，即学界常有人将忏悔文也归入愿文之列。如果把愿文理解为释门杂文的统称，那么，这种看法殆无疑义。然而，忏悔文虽然在内容上与愿文有一定关系，同属佛事活动中的应用文，但二者之间的差异也是显而易见的，质言之，忏悔文的主旨在于忏悔，反省自己历劫以来所犯罪恶与过失，表示要悔过自新，并通过忏悔以达到消灾灭罪的目的，只是有一些忏悔文在结尾时带有发愿内容，而且有的发愿内容还很长，[4]表示渴望得到再生，并在将来与弥勒佛相会，希望自己忏悔、事佛的功德能转让并惠及他人，一般内容较短。愿文呢？虽然有时也含有少量的忏悔内容，但它的重点却放在了发愿上，希望未来能有好的结果，即得到佛的保佑，再生兜率天宫，与弥勒佛相会，而且希望自己的功德能转让双亲、先人、兄弟姐妹、朋友及回鹘王室等。一者是痛恨过去，一者是憧憬未来，二者之间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

愿文这种文体在敦煌、吐鲁番诸地出土的回鹘文写本中同样也可以看到，只是比起数以百计的汉文愿文作品（敦煌愿文类的作品总数约有600个卷号）来，[5]回鹘文愿文的数量要少得多。从现知的相关文献看，其属性大致可分为二种，其一为佛教性质的，其二为摩尼教性质的，二者在体例上颇为近似，应该互有影响，需要做进一步的研究。因限于体例，这里只能就其中佛教性质的愿文进行论述。

现知的独立成篇的回鹘文佛教愿文数量不多，仅有12件，其中前9出自敦煌莫高窟，后3件出土于吐鲁番一带，这一现象与回鹘文忏悔文绝大多数来自吐鲁番的情况恰恰相反。原因何在？值得研究。笔者认为，这可能与吐鲁番、敦煌的文化氛围不同有关。吐鲁番是回鹘文化的中心，摩尼教流行，回鹘之佛教深受摩尼教的影响，而摩尼教是极为重视忏悔的；返观敦煌，汉文化一直占主流，敦煌出土写本中，愿文多而忏悔文少，这一因素有可能会对回鹘佛教徒产生一定的影响。现将这些回鹘文愿文的原编号、收藏号及基本状况介绍如下：

1．津艺015（58. 5. 669）《皈依三宝愿文》，原卷现藏天津市艺术博物馆，残片1叶，高27厘米，宽225厘米。本为二种写经文献之残卷，由后人裱粘而连接成一件，故其内容可分为两部分，其一为《妙法莲华经·嘱累品第二十二》，其二《光赞经·摩诃般若波罗蜜叹等品第四》，背面为回鹘文，内容亦分二部分，《妙法莲华经》卷背存回鹘文63行，右下角有汉文“五”字，《光赞经》卷背存回鹘文18行，因二件文献中均出现有库烈（Kulay）一名，故可以认为二件文献在内容上是可以相接的；[6]

2．S. 3853《愿文》，原卷现藏伦敦大英图书馆东方写本与图书部，81×28厘米，正面抄《金光明最胜王经·四天王护国品第十二》，背面有回鹘文5行；

3．P. 2909《愿文》，原卷现藏巴黎法国国立图书馆东方写本部，全长786厘米，高25. 8厘米。正面抄《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六十，背面有回鹘文7行；[7]

4．P. 3076《愿文》，原卷现藏巴黎法国国立图书馆东方写本部，共6叶，每叶面积为28. 2×25. 5厘米。正面为《妙法莲华经·序品第一》，其中第5页背面有10行回鹘文；

5．P. 2961《愿文》，原卷现藏巴黎法国国立图书馆东方写本部，正面抄《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第二十五》。原卷由4叶组成，其中，第1-2叶的背面有回鹘文6行；

6．P. divers no. 4《愿文》，原卷现藏巴黎法国国立图书馆东方写本部，16. 5×12. 5厘米，正面抄汉文佛经，背面有回鹘文11行，未刊；

7．P. divers no. 3《皈依三宝愿文》，原卷现藏巴黎法国国立图书馆东方写本部，25×12. 5厘米，正面抄《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第二十五》之偈语，背面有回鹘文19行；[8]

8．P. ouïgour no. 212《祈愿诗》，原卷现藏巴黎法国国立图书馆东方写本部，15. 3×12. 9厘米，文中夹写汉字“善哉！娑土！”和“都统尸罗写”等，在“娑土”后书有藏文对应词sa-dhu，存回鹘文字14行；[9]

9．B157:13《佛教徒祈愿文》，近年于敦煌莫高窟北区157酷出土，完整写本1页，14×18.69厘米，书回鹘文8行，字迹清楚；[10]

10．SI 2Kr. 45b《皈依三宝愿文》，原卷现藏圣彼得堡俄罗斯东方学研究所，残片1叶，吐鲁番出土，存文字14行。[11]

11．U 1917（T III M 120）《佛教徒发愿文》，原卷现藏柏林德国国家图书馆，残片1叶，吐鲁番木头沟出土，存回鹘文8行；[12]

12．U 6170《皈依三宝愿文》，原卷现藏柏林德国国家图书馆，残片1叶，系用回鹘文拼写的梵语文献，吐鲁番出土，存文字3行；[13]

在吐鲁番柏孜克里克石窟、[14]敦煌莫高窟和安西榆林窟中，也有相当数量的壁画榜题和游人题辞，[15]其中内容不少就属发愿文性质的。

此外，还有数量更多的以题跋形式出现的愿文（或曰“功德记”）。如所周知，在现知的回鹘文文献中，佛教文献居于多数，其中既有印本也有写本。功德主在布施时，一般都要留下自己的姓名、官职及发愿文或功德记等，以表明自己的愿望。这种形式的愿文数量很多，广为学界熟知有回鹘译《北斗延命七星经》题跋中的回向文、[16]哈密本回鹘文《弥勒会见记·序品》中的回向文、[17]迦鲁纳答思为《文殊所说最胜名义经》译本而撰写的《祈愿诗》、[18]回鹘文《佛说天地八阳神咒经》中的三则尾跋愿文、[19]居庸关回鹘文《造塔功德记》中的发愿内容（见下文）及多种回鹘文佛经写本、印本的尾跋愿文等，恕不能一一列举。

二、回鹘文佛教愿文的内容

愿文，如前所述，就是用于发愿超度的文字。佛教徒通过做功德善业，从而获得佛陀的庇佑，以成就某种愿望。从敦煌、吐鲁番等地发现的回鹘文佛教愿文看，回鹘僧徒之愿望大都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要么表示对现世生活的期求，要么抒发对来世之愿望。

这里先说对现世生活的期求。如居庸关过街塔回鹘文《造塔功德记》（1342年刻写）西壁第23至28偈之发愿内容就充分地反映了这一点：

第23偈

1. alqu tïnlïγlarqa ašïγlïγ tü[süglüg q]utluγlar

2. arïγ ačuq [küz ödtäki tolu tägirmi ay tängrilär]

3. [adïr]tsïz täng tüz yaruqï üzä tïnlïγ oγlanïn

4. asïrayu ikäläyu uzun……[mängitä] tïnzunlar

1．愿利益众生的造福者，

2．如纯洁而明亮的秋月，

3．光明而不分何等生物，

4．造福万众而同登乐果。

第24偈

1. öküšnüng idisi qaγan χan süüsining

2. ök[üš ärdämlig üč är]d[in]iläri töpü tidimi

3. ülgüsüz öküš adïštïtïγ [qïlïp]

4. üzüksüz alqu yirtinčütä mangig yaratzun

1．愿众生之主合罕皇帝陛下，

2．顶戴有福而具大智的三宝，

3．造就并恩施多而广的福德，

4．给一切众生带来无穷欢乐。

第25偈

1. yapanïng küsämiš [küsüšining yalanguz] tayaqï

2. yarumïš buyanlïg qaγan süüsi kalpawirikš sögütnüng

3. [yapïr]γaq čäčäk tüš yimišlig altun uruγlarï

4. yadïlïp kökädlïp ür ödün…………[turzun]

1．作为众所仰止的唯一偶像，

2．光辉而有德行的皇室家族，

3．如同如意树那样枝稠叶茂，

4．繁衍后代与宇宙永世共存。

第26偈

1. [alt]un idigkä nätäg al nal yarašur ärsär

2. alqunïng idisi………………………………

3. [alq]u ödtä ädgü nomluγ mängi mangiläp

4. [apam]uluqïn uzun üdün [qa]lmaqï bolzun

1．愿犹如红宝石和金首饰一样的

2．众生的孕育者[皇后与太子？]

3．永享善妙佛法的赐福，

4．长寿百岁而福德俱增。

第27偈

1. alqu tümän tïnlïγlarnïng…………………

2. arïγ köngüllüg ašayï arïγ bilgä biliglig

3. aγïr buyanlïγ………………………………

4. [alqïnmaqs]ïzïn mïng küz ödtä küzämäki bolzun

1．愿一切众生之至诚心愿，

2．回向纯洁知识的拥有者，

3．尊贵的功德……………

4．永葆人间千秋生生不息。

第28偈

1. [yirtinčü]täki(?)……-lär bägätlär köngli tüzüküp

2. yïl yaγmur ï tarïγ ymä ödünča……………………

3. yirtinčütä yaγï yawlaq ig kigänlär boγup

4. yištäm tutčï alqu [tïnlïγ oγlanlarï]………………

1．愿官民不分贵贱同心同德，

2．愿风调雨顺而又五谷丰登，

3．让恶作饥饿疾病苦难绝迹，

4．让一切众生都能永享欢乐。[20]

全诗均押首韵，对仗工整，语言优美，只是受本人水平有限，加上汉语与回鹘语诗歌风格的巨大差异（如汉语押尾韵，第三句换韵；回鹘语多押首韵，有时既押首韵又压尾韵，而且一韵到底等），只能尽量译出原本的意思，不能全面反映其韵律特征。精通回鹘语者，读其原文，就会对诗中流露出的真挚感情所感动，为其优美旋律而陶醉。

再如吐鲁番出土回鹘文U 4821《普贤行愿赞》印本的发愿文是这样写的：

arqa qamaγ il-ning bodun-nung ymä•

ačqïz ig kigän-ta ulatï ada-larï ämrïlïp∶

alqu ödtä yïl yaγmur ödinča bolup∶

aš-lïq tarïγ ädgü bütüp inč bolzun-lar∷

饥饿、贫乏、疾病和大众之苦难，

愿它们统统离我们越来越远！

愿天下任何时候都风调雨顺，

五谷丰，人寿增，体康身安！[21]

诗中充满了对现世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希望通过抄写佛经所产生的功德，能够惠及“全体大众”，体现出普渡众生的大乘佛教思想。

下文再看对来世表示冀求的愿文。吐鲁番出土广为学界所知的万户长（回鹘文作tümän bäg）布颜（buyan）题记（U 4761）中出现有这样的祈愿：

anta basa mn buyan tümän bägi-ning∶

adam čaqïrča tümän bägi

anam turmïš tigin tngrim birlä∶

apaγam ödämiš tümän bägi∶

ämraq inim tanqï tämür birlä∶

ärtmiš qïyïlmïš ög qang

aγ-a ini qïz kälin-lär-imiz∶

ärmäz yaramaz orun-larta tuγmïš ärsär∶∷

osup qutrulup abita burxan-nïng uluš-ïnta

altun-luγ linxu-a-ta tuγmaq-larï bolzun∷

然后回向我万户长布颜的父亲，

即万户长Čaqïrča

和我的母亲Turmïš Tigin Tängrim，

我的叔叔万户长Ödämiš，

和我亲爱的弟弟Taγay（?） Tämür，

[以及]我们已逝去和离去的父母、

兄长、弟弟及他们的妻子。

愿他们得到解脱并降生阿弥陀佛国，

在金色莲花中得到再生！[22]

明显可以看出，上面提到的都是已经辞世的亲人，施主希望他们得到解脱，并降生在阿弥陀佛国。紧接着又表示，其功德还要进一步回向给尚健在的亲属们：

anta basa mn buyan tümän bägi-ning∶

arïš nomuγ yaqturmïš buyan küčintä∶

ämraq oγlum budataznïng∶

aγ-a ini uruγ tuγmïš oγlan-lar-nïng qïzlar-nïng∶

usun yašap usatï mängiläp

uluγ tuyunmaq burxan qutïn bulmaq-ïmïz bolzun∷

然后，我万户长布颜

藉由以纯洁之心印刷佛经的功德

回向我亲爱的儿子Budataz

和我的兄弟们，以及他们的

儿子和女儿们。

愿所有的人福禄长寿，幸福美满，

并达到佛祖的大彻大悟！[23]

在很多回鹘文题记中，施主发愿要将其做佛事的功德回向给蒙古统治者及“黄金家族”成员，如吐鲁番出土T D 80（U 345）回鹘文《阿弥陀经》印本中的回鹘亦都护昆乔科（könčök）发愿文即称：

asïlmïš üstälmïš küč-lügin

adïn-čïγ ïduq xaγan xan suü-sin

ančulayu oq xatun-lar qut-lar-ïn

arča-pudir-a tayzi-lar-nï ymä

ada-sïz tuda-sïz tümän yïl

au-a qavsayu küsätzün

adruq küsüš-lär-i top qanïp

arqu-nï biltäči blgürzün

以此功德，使所有神祇神力增加，

保佑天赐的、神圣的皇帝陛下，

以及王舍城补罗（arča-pudir），使王子们

永无厄运，福慧添增，

使其周围的人们，

都能满足自己的不同愿望，

使之成为无所不知的智者！[24]

在同一写本中，也有施主要将功德回向给回鹘国主亦都护及其家族的发愿词，如紧接昆乔科发愿文之后即为施主布颜海涯沙尔（Buyan Haya Šal）所写的题记，文称：

ämtï bo buyan küčin-tä∶

ärslan bilgä tngri ilig könčök ïduq qut

ančulayu oq ’äkäm töläk qïz tngrim adïn qalmïš xatun-lar tigin-lär ymä∶

adasïz usun yašamaq-ta ulatï∶

alqo törlüg küsüš-läri qanïp bütüp∶

adaq songïn-ta trk ödün∶

abita burxan uluš-ïnta tuγmaq-läri bolzun∶

现今，以此功德之伟力，

让亦都护阿尔斯兰·毗伽·登里·伊里格·昆乔科，

还有我的姐姐妥莱恪·奇孜殿下

以及其他高贵的女士与王子们

无险无惊地长久生活，而且，

所有的愿望都将得到满足。

最后让他们同时

降生在阿弥陀佛国。[25]

有的回鹘文愿文中甚至还公然宣称要将其功德回向给自己的对头或敌人，如菩提瓦伽西拉（Bodi-tuvača Šīla）在一件编号为TM 13 (U 4758）的佛经印本题记中就抒发出了这样的胸怀：

budun-ïn qara-sïn süü-sin čärigin∶

alp-ïn alpaγït-ïn∶

abišik birmiš ïduq baxšï-larïm-nï∶

ayaγuluq ädgü ögli nomdaš-larïm-nï

ämraq sävär tuγmïš-qudaš-larïm-nï

ayïγ ögli yavïz saqïnč-lïγ yäγï-larïm-nï

alasïz bir täg küyü küzädü tutmaq-larï bolzun∷

[众神欲]对老百姓、部下、军队

和勇敢者、士兵们，[以及]

我神圣的、被称作师傅的Abišik，

尊敬的、好心的教友兄弟们，

[还有]我可爱的嫡亲们，[乃至]

不友好的、对我怀有恶意的敌人，

同样没有例外地进行保佑和护卫。[26]

胸襟的宽广，真正表现出了菩萨普渡众生思想的广大无碍，是比较稀见的发愿文。

这里我们还应注意到这样一个问题，即回鹘的佛教愿文中的印度教内容，如吐鲁番出土U 4921（T II D 199）回鹘文《观音颂》即称：

13．bo [no]mtïn turmïš buyan ädgü qïlïnčïγ

14. äzrua xormuzta všnu makišavari sak[antak]uma- ri kapili man[ibhada]r[i]……

我要将这项功德回向于梵天、帝释天、毗湿奴、摩毓首罗、帝释子、迦毗罗、摩尼跋陀罗……[27]

这里的梵天(äzrua<梵语Brahmā)、帝释天(xormuzta<梵语Indra)、毗湿奴(všnu<梵语Viśnu)、摩毓首罗(makišavari<梵语Maheśvara)、帝释子(sakantakumari<梵语Skandhakumāra)、迦毗罗(kapili<梵语Kapila)、摩尼跋陀罗(manibhadari<梵语Mani- bhadra)等原本都是印度教的神祇，后被佛教吸收。但从这篇文献看，情况有些特殊，因为这里出现的诸神是清一色的印度教诸神，而且其中的毗湿奴、迦毗罗、摩尼跋陀罗等在回鹘文佛教文献中很少出现，这就使我们不能不考虑到印度教对回鹘文化的影响。

这一现象，又不难使我们联想到还高昌故城α遗址出土的回鹘摩尼教绘画。画中人物均为印度教诸神，如梵天（Brahmā）、毗湿奴（Visnu）、湿婆（Śiva）以及讹尼沙（Ganeśa）。[28]

尽管这些文献与画像的具体内容还有待于进一步探讨，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回鹘古代文学如同他们所信奉的摩尼教一样，在汲取佛教营养的同时，也吸纳了印度教文化的成份。

三、回鹘文佛教愿文的文学特色

综观敦煌、吐鲁番等地发现的回鹘文佛教愿文，不难看出，普通人的发愿一般是从大乘教的观点出发的，主旨在于发愿超度，很少有个性化特点，故大多发愿文都显得干巴而枯燥无味，表现手法也不免给人以千篇一律之感，多数作品很难说有什么文学价值，这种情况与汉文发愿文不无相似之处。如敦煌写本S. 3853回鹘文《愿文》写到：

1. [hiuan-?]tsuïntaqï la totoq oγlï arslan sangun

2. bu qutluγ warxar-qa kirü täg-intim burxan-

3. lar küč basut berzün esän tükäl

4. toquz on yašayur qarï atam-qa burxan

5. küčingä öz äwkä tägmäz bolzun

1．[悬]泉的罗都督之子阿尔斯兰将军

2．我祈求进入这有福的寺院，愿

3．佛陀给予力量和帮助！愿佛陀

4．保佑我九十岁的老父亲无恙！

5．保佑我自己的家庭平安！[29]

这是一篇内容短而意思完整的独立成篇的发愿文，内容单调，很难说有什么文学色彩。

这里再看安西榆林窟第25窟前室东壁南侧所见的回鹘文题记愿文：

1. qut-luγ yont yïl toquzunč ay-nïŋ yegirmi

2. säkiz-kä bu qut-luγ tag süm-kä öljäy tömür

3. darm-a širi biz šaču-tïn yüküngäli kälip

4. yükünüp yanar-ta qač qur qïy-a

5. bitiyü tägintim kenki künkä ödig bolzun

6. bu yükünmiš buyan-larïmïz-nïŋ tüš-indä

7. kösünür közünmäz ažun-lar-taqï ayïγ qïlïnč-larïmïz

8. arïp alqu tïnl(ï)γ-lar birlä tärk taβraq burxan

9. qut-ïn bulmaqlar-ïmïz bolzun sadu sadu bolzun

1. 幸福的马年九月二十

2. 八日，完泽铁木耳和达磨失力等

3. 为了顶礼经沙州来到这有福的山庙。

4. 在朝拜返回时我喀其·库尔·海牙

5. 恭敬地书写了，作为日后的纪念吧!

6. 我们祈祷的功德之果

7. 是看不见的。消除诸世间我们的

8. 恶行，并与所有众生一道尽快地

9. 去寻求佛果吧!善哉!善哉! [30]

这则题记愿文内容虽然比较简短，但结构完整。首先表明题写者的姓名（喀其·库尔·海牙）、时间（马年九月二十日）与地点（安西榆林窟）；接写题记之因由（与完泽铁木耳、达磨失力等人一起来朝拜佛教胜地）；最后写发愿内容（消除恶业并得到佛果）。明显出自民间佛教信徒之手。

从前述回鹘文愿文看，不管是独立成篇的愿文，还是题记愿文等，内容大都相似，体现了愿文这种文章体裁的原本属性——民间性。

同时，我们还应该注意到，回鹘文愿文的另一属性，即其文学特质，不过这种文字多见于回鹘文写本、印本的尾跋之中。这类作品，一般先述情怀，再表心愿，有不少以其形式灵活，感情笃实，字里行间流露出真情而生动感人，在回鹘佛教文学的研究中具有一定价值。比较典型的有回鹘文《北斗延命七星经》题跋中的回向文。文献均出土于吐鲁番的木头沟遗址，有多件编号，其中，编号为T III M 131（写本）、T III M 127（写本）、T III M 278（印本）的三件文献反映的是如下内容：

5. qutluγ qoin yïl törtüč ay biš

6. ygrmi aγïr uluγ buz-ad bačaγ kün

7. öz-ä biz üč ärdini-lärdä süz-ük

8. kirtgünč köngül-lüg upasï tärbi

9. ïnal upasanč ögrünč tngrim birlä

10. bu yitikän sudur nom ärdinig biti

11. tyü tägintimiz·bu buyan küčintä üz-

12. tün köktäki ülgüsüz öküš·altïn

13. yaγïz-daqï alqïnčsïz tälim qut vxšik

14. tirti-lär-ning tngrim-lär-ning küč-

15. l(ä)ri küsün-läri ašïlz-un üzülz-ün（·）

16. ašïlmïš üzülmiš küč-lügin küsün

17. lügin alqatmïšïš ïduq ilig

18. uluš-uγ·arïγ ïduq umuγ-sïz-ïn

19. boqunsar tï tdursar bu buyan

20. ädgü qïlïnč tüš-in bu

21. köz-ünür až-unta oq bulur（·）

22. birük kim qayu tüz-ün-lär

23. oγlï tüz-ün-lär qï-zï

24. ärtmiš-lär tamu-ta toγup

25. adruq adruq ačïγ -γ

26. tarqa ämgäk ämgändäči-lär

27. üčün bu nom bitigig

28. äšitip kirtgünč kongülin

29. ayasar aγïrlasar tapïnsar

30. udunsar·ötrü ol üzüt-lär

31. tamu-taqï ämgäk-tin ozup

32. qutrulup ärtingü mängi-lig

33. yirtinčü-tä abita burqan

34. uluš-ïnta toγar

5．在吉祥的羊年四月十五

6．神圣的大斋日

7．里，我们在三宝中，与具有纯洁

8．虔诚之心的优婆塞台尔比·伊难、

9．优婆夷欧格仁里·邓林一道，

10．请人抄写了此《七星经》。

11．以此功德，

12．让天尊之威严

13．与日俱增，让地狱无数的

14．恶魔与外道都被

15．消灭掉！

16．依此伟力

17．让美好神圣之国的

18．未怀纯洁、清净之人，

19．虽遇缠碍，然终能

20．在现世中享受到

21．这种功德善行之果。

22．若有那些善

23．男子善女人

24．逝去者，从地狱出世

25．蒙受种种悲痛，

26．遭受沉重苦难者，

27．因为听了此经书

28．而生珍惜敬重虔诚之心

29．的话，

30．尔后芸芸众生

31．将从地狱的劫难中解脱

32．出来，在十分快乐

33．的世界中，在阿弥陀佛

34．国里降生。[31]

这一题记发愿文原本很长，计有148行之多，这里仅选录了其中的30行。在114行提到文献写成于kui šipqan-lïγ ud yïl altinč ay bir yangï（癸丑年六月初一），据考，是年应为1313年。[32]其内容尽管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读来琅琅上口，使人不难从中感受到书写者真挚而强烈的宗教情怀，语言优美、生动感人。

还有一些愿文是用优美的头韵诗形式写成的，堪称古代回鹘佛教文学中的珍品，如敦煌发现的P. ouïgour no. 212《祈愿诗》即是，兹引录该诗的第8～14行：

8. üstün kök-täki ülgüsüz üküš·aldïn yoγïz-täqï

9. alqïnčsïz tälim·alqu qamaγ qut vaxšik nayvašiki tängri-lär

10. -ning·ančulayu oq nayvašikanč tängri-lär-ning

·nomluγ küč-lär

11. -i ašïlzun üsdälzün·(ä)šïlmïš üklitmiš küč-lügin kösün

12. -lügün·abamu-luγ suvadï-lïγ öd-lär-tägi nomuγ šäziniγ

13. küyü kösädü tudmaq-lar-i bolzun·善哉 娑土（藏文）sa-dhu

14. 壬šipqan-lïγ luu yïl癸ikinti ay乙bir yangï tonguz日üzä都统尸罗写

除文末的题跋外，我们可以看到，其主体内容是韵文形式的，押首韵-a/-ä，只是由于受发愿内容所限或其它原因，诗中有几个地方出现了破韵现象，或许这种现象正体现出该诗的民间特色。尽管有这样的不足，该诗仍不失为一首佳作，其韵律形式如下：

üstün kök-täki ülgüsüz üküš

aldïn yoγïz-täqï alqïnčsïz tälim

alqu qamaγ qut vaxšik nayvašiki tängri-lär-ning

ančulayu oq nayvašikanč tängri-lär-ning

nomluγ küč-läri ašïlzun üsdälzün

äšïlmïš üklitmiš küč-lügin kösün-lügün

abamu-luγ suvadï-lïγ öd-lär-tägi nomuγ šäziniγ

küyü kösädü tudmaq-lar-i bolzun

悠悠苍天，

为数无限；

茫茫黑土，

永恒无极。

男女神祇，

法力无边；

护法卫教，

永显威力。[33]

韵文后接写汉文“善哉！娑土！”和藏文“sa-dhu（娑土）”，最后为用汉、回鹘文混写的题记，可译作：“壬癸年（1292年或1352年）二月初一乙亥日，都统尸罗写。”

除了回鹘民间人士的作品外，还有一些回鹘文佛教愿文出自古代回鹘著名学者之手，如吐鲁番出土的编号为T M 14（U 4759）的回鹘文《祈愿诗》：

1. qaγan hanïmïmmïznïng ančulayu oq

2. qatunnung altun uruγlarïnïng

3. adalarï tudalarï amrïlïp uzun yašap

4. alp bulγuluq burhan qutïn bulmaqlarï bolzun

5. alqu qamaγ tïnlγ oγlanlarï ymä

6. arïγ ïduq ünüš yolqa yorïyu

7. adalïγ sansartïn ozup qutrulup

8. alqunï bïltäči bolzunlar

9. arya maya čal maha yoga tandirata

10. atï kötrülmiš šakimuni burhan üzä nomlatïlmïš

11. arïš arïγ bu nama sangit nom ärdini

12. ačari kši karunadaz sidu üzä aqdarïlmïš

13. adïnčïγ mungadïnčïγ taydu-taqï

14. aq stup-luγ uluγ vxar-ta

15. adruq šim šipqan-lïγ bars yïl yitinč ayta

16. alqusï barča ala-sïzïn tüzü yapa

17. adaqïnga tägi uz yarašï ädgüti bütürüldi

1．愿我们的可汗和可敦

2．及其黄金子孙们

3．无灾无难万寿无疆！

4．愿他们获得难遇的佛福！

5．并愿一切人子

6．走在圣洁的大道上，

7．从厄难的轮回中得到解脱，

8．而且洞悉一切！

9．伟大的释迦牟尼佛所说，

10．关于圣摩耶网大瑜珈怛特罗的

11. 神圣法宝《文殊所说最胜名义经》

12. 由法师迦鲁纳答思司徒翻译，

13．在神圣大都

14．之大白塔寺内

15．于十干的壬寅年七月

16．将其全部译出，

17．未加任何删节，工作进行得完满细致。 [34]

这则《祈愿诗》系元代维吾尔族著名学者、翻译家迦鲁纳答思（回鹘文作Karunadaz）为《文殊所说最胜名义经》回鹘文译本的完成而撰写，写成时间在十干的壬寅年（šim šipqan-lïγ bars yïl），即1302年，地点在元大都（今北京）的大白塔寺（aq stup-luγ uluγ vxar）内。迦鲁纳答思，《元史》有传，称其为“畏兀儿人，通天竺教及诸国语……以畏兀字译西天、西番经论。既成，进其书。帝命锓版，赐诸王大臣。”[35]说明此人具有较高的文学素养和翻译水平。

从上文所引的《祈愿诗》可以看出，这是一首押头韵的诗作。除第一、二句押qa-韵外，其余均押a-韵，在回鹘文佛教愿文作品中，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敦煌、吐鲁番等地发现的回鹘文佛教愿文文献内容比较丰富，施主涵盖了回鹘社会的各个阶层。在蒙元时代，蒙古统治者充当了回鹘佛教施主与庇护者的角色，故而受到了回鹘佛教徒的尊重与敬仰；这些愿文要么表示对现世生活的期求，要么抒发对来世之愿望，体现出济世度人的大乘佛教思想，从其内容与形式看，似乎较多地受到了汉传佛教文化的影响。这些愿文的主旨在于发愿超度，缺乏个性化特点，故很多作品都显得干巴而枯燥无味，但同时亦应看到，其中不少作品以其形式灵活，韵律和谐，感情笃实，字里行间流露出真情而生动感人，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

（此文在《敦煌研究》发表时内容有节略，此为未经删节的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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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巴宙辑：《敦煌愿文集》，高雄：佛教文化服务处，1985年；黄征、吴伟编校：《敦煌愿文集》，岳麓书社，1995年。

[2] 参见上引黄征、吴伟书，前言。对于这种分类，学界还存在着多种不同的看法，这里姑且采用之。

[3] 黄征、曾良、洪玉双：《敦煌愿文研究》，项楚主编《敦煌文学论集》，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371～387页。

[4] 如北京国家图书馆收藏的姜58（新编号0158）《大乘方等陀罗尼经并诸经内四众忏悔发愿文》，在115行文字中，忏悔与发愿内容是并重的。参见林世田：《〈大乘方等陀罗尼经并诸经内四众忏悔发愿文〉整理研究》，《敦煌学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5年，第110～120页。

[5] 上引《敦煌愿文研究》，第377页。

[6] 《天津市艺术博物馆藏敦煌文献》，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第71～72页图版；Niu Ruji & P. Zieme, The Buddhist Refuge Formula: An Uigur Manuscript from Dunhuang, Türk Dilleri Araştirmalari 6, 1996, S. 41-56；牛汝极：《回鹘佛教文献——佛典总论及巴黎所藏敦煌回鹘文佛教文献》，新疆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381～399页。

[7] 以上4件均见杨富学、牛汝极：《沙州回鹘及其文献》，甘肃文化出版社，1995年，第205～209页。

[8] 牛汝极：《伯希和藏品中一件回鹘文皈依佛教三宝愿文研究》，《敦煌研究》1999年第4期，第154～160页。

[9] 牛汝极：《回鹘佛教文献——佛典总论及巴黎所藏敦煌回鹘文佛教文献》，新疆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269～270页。

[10] 彭金章、王建军：《敦煌莫高窟北区石窟》第3卷，文物出版社，2004年，第22页，图版10。

[11] W. Radloff, Uigurische Sprachdenkmäler, Leningrad 1928, S. 175-177.

[12] F. W. K. Müller, Uigurica II, Abhandlungen der Preussischen Akademie der Wissenschaften 1910, Nr. 3, S. 580-581.

[13] J. U. Hartmann - K. Wille - P. Zieme, Indrasennas Beichte Ein Sanskrit-text in uigurischer Schrift aus Turfan, Berliner Indologische Studien 9-10, 1996, S. 203-216.

[14] A. von Le Coq, Chotscho, Berlin 1913；村上真完：《西域の佛教——ベゼクリク誓愿画考》，东京：第三文明社，1984年。

[15] G. Kara, Petites inscriptions ouigoures de Touen-houang, Hungaro-Turcica. Studies in Honour of Julius Németh, Budapest 1970, pp. 55-59; 哈密顿、杨富学、牛汝极：《榆林窟回鹘文题记译释》，《敦煌研究》1998年第2期，第39～54页。

[16] G. R. Rachmati, Türkische Turfan Texte. VII, Abhandlungen der Preussischen Akademie der Wissenschaften, Berlin 1936, S. 48-78.

[17] 伊斯拉菲尔·玉素甫、多鲁坤·阚白尔、阿不都克由木·霍加研究整理：《回鹘文弥勒会见记》（1），新疆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18页（汉译文）、114页（转写）。

[18] P. Zieme, Zur buddhistische Stabreimdichtung der alten Uiguren, Acta Orientalia Academiae Scientiarum Hungaricae XXIX-2, 1975, S. 198-199.

[19] P. Zieme, Colophons to the Säkiz yükmäk yaruq, Altorientalische Forschungen10, 1983, pp. 143-149.

[20] 藤枝晃，“ウイグル小字刻文”，村田治郎编《居庸关》I，京都大学工学部，1957年，第277页；K. Röhrborn - Osman Sertkaya, Die alttürkische Inschrift am Tor-Stupa von Chü-yung-kuan, Zeitschrift der Deutschen Morgenlandischen Gesellschaft 130, 1980, S. 323-325.

[21] R. R. Arat, Eski TürkŞiiri. Ankara 1965, No. 24, S. 230-231.

[22] P. Zieme, Buddhistische Stabreimdichtungen der Uiguren (= Berliner Turfan Texte XIII)，Berlin 1985, No. 49, z. 66-75.

[23] 同上引Buddhistische Stabreimdichtungen der Uiguren, No. 49, z. 76-81.

[24] 同上引Buddhistische Stabreimdichtungen der Uiguren, No. 40, z. 21-28.

[25] 同上引Buddhistische Stabreimdichtungen der Uiguren, No. 40, z. 29-36.

[26]G. Hazai, Fragmente eines uigurischen Blockdruck-Faltbuches, Altorient- alische Forschungen 3, 1975, S. 91-108.

[27] G. Hazai, Ein uigurisches Kolophon zu einem Avaokiteśvara-Lobpreis, Tractata Altaica, Wiesbaden1976, S. 273-274.其中的manibhadari（摩尼跋陀罗）因残卷破损，G. Hazai未能补拟，仅转写出man……r。

[28] H. J. Klimkeit, Hindu Deities in Manichaean Art, Zentralasiati- sche Studien 14, 1980, pp. 179-199.

[29] 杨富学、牛汝极：《沙州回鹘及其文献》，甘肃文化出版社，1995年，第205～206页。

[30] 哈密顿、杨富学、牛汝极：《榆林窟回鹘文题记译释》，《敦煌研究》1998年第2期，第48～50页。

[31] 杨富学：《回鹘之佛教》，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152～154、162～163页。

[32] 杨富学：《回鹘文献所见蒙古“合罕”称号之使用范围》，《内蒙古社会科学》1997年第5期，第44～46；上引《回鹘之佛教》，第168～170页。

[33] 牛汝极：《回鹘佛教文献——佛典总论及巴黎所藏敦煌回鹘文佛教文献》，新疆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269～270页。

[34] P. Zieme, Zur buddhistische Stabreimdichtung der alten Uiguren, Acta Orientalia Academiae Scientiarum Hungaricae XXIX-2, 1975, S. 198-199. 汉译文参考了耿世民：《古代维吾尔诗歌选》，新疆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85～86页。

[35]《元史》卷一三四《迦鲁纳答思传》，第326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