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班禅法体入塔记
十世班禅法体入塔记
来源:西藏民俗 作者:刘伟
1993年8月30日,是十世班禅法体入塔的吉祥日子。
星星还未从黎明的天幕隐去,扎什伦布寺后山上已见点点火光。虔诚的教徒一早就在山上点燃香火,在山口拉起长长的经蟠,五颜六色的风马旗在晨风中鼓荡,如朝霞般挂在山巅。
在扎什伦布寺狭窄的石块路巷道,喇嘛们一早就用桔红和白色两种粉勾画出十世班禅法体要经过的路线。在交叉路巷口。则用两色粉画出吉样符。
三五一群的信教群众手持哈达或燃香,在晨色中走向扎什伦布寺。
我挎着像机。也走在人群中。
十世班禅是在1989年1月28日(藏历土龙年12月21日)圆寂的。次年,大师法体由他生前居住的新宫移驾至扎什伦布寺则甲大厅,当时我也在场,群情激动,哈达如云片般飞舞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一代宗师舍其众弟子远去,仙游极乐,对信仰者来说,无疑是最大打击。但是西藏不仅磨炼了渊源流长的藏传佛教,也铸就了这个高山民族的生命。顽强地生存,淡泊的意念,乐夭的性格。生即是又一人生旅程的开始、死又是再生的起点。灵魂轮回,生命不息,表达了人类对生命最美好的追求。当然,不过表现方式各有不同而已。
在西藏,对生命最高级的认识便是转世。因而,在两次迎请班禅大师法体的仪式中,我深深体会到民众那种又悲又喜的心情。悲者,大师逝世,音容笑貌留存,思念感伤之极则悲。喜者,大师虽然此身舍众生而去,转世即以他身指点众生而来。活佛不死,生存方式各异。内在生命如滔滔江水。我想起仓央嘉措大活佛的轶事,某次,活佛经师责怪年轻仓央嘉措不该留恋尘世,嘻戏于民女之间,经师自贵,鞭挞自己为仓央嘉措恕罪,经师高声说,“前世大活佛不是这样呀,端庄威严而好学。”仓央嘉措大怒,斥道:“吠!糊涂的经师,前世活佛就是我!”
在则甲大厅门口,喇嘛仪仗队已排起队,手持燃香的密宗活佛洛桑曲扎·嘎钦白髯飘飘,仪表端庄静立于队列之首。
班禅法体由新宫移至则甲大厅后,3年来,一直开放供游人和信徒瞻仰膜拜。在这之间,我去过好几次,守殿的年轻喇嘛是大师生前的侍从。一个叫次仁的青年喇嘛对人很和蔼,我问他在大师生前服待了几年?次仁说:“呆了3年,一边服侍大师,同时也学文化。”次仁汉语讲得很好,可以讲出许多北京的街巷名称,言谈中带有些眷恋。我又问:大师圆寂了,你为大师值殿,前后对比有什么感觉?次仁笑答:没什么,只是敬仰大师,做些我份内的事。我追问:什么是份内事?次仁说:服侍大师,生也好,死也好,他都是班禅活佛。次仁指点我看,说是大师圆寂时剃光了头,一年多就长出了寸头,生命不死嘛。我又问,如果有十世班禅的转世灵童,你还是继续去服侍他?次仁模棱两可说:说不准。
大门一阵响动。一群喇嘛神色肃穆,手忙脚乱抬出大师法体。因则甲大厅门太窄,1990年抬法体进门也是经由此门,当时只好去掉黄缎轿的顶盖,才把法体抬进去,这次也是几经努力,移出端座法体的黄缎法座。
抬轿的是次仁和平常我见过的值殿年轻喇嘛,估计和次仁一样,曾在大师生前服侍过。
领法轿的是扎什伦布寺颇有声望的民管会主任恰扎活佛,我数次拜访过这位活佛,很熟悉。恰扎一眼看到我,从宽袍大袖的僧服下伸出手忙中偷闲与我手握了一下。
喇嘛仪仗队吹响了唢呐和法号,喇嘛们鱼贯而出。
在班禅拉不让德阳厦院内,西藏各界要人聚集于此,每人手持长香。
法体从拉不让院出来,来到诵经大院,先是抬法体进措钦大殿。十世班禅母亲坐在班禅讲经的法座旁,大殿内置的许多喇嘛们平时诵经坐的条墩,碍手碍脚,抬法体的喇嘛累得满头大汗。
法体停在释迎牟尼像前,嘎钦活佛等合什念经,恰扎活佛则忙于维持秩序。记者们此时最自由,可以在条墩上踩上踩下,跳来跳去拍照。要在平时,不敢想象能在肃穆殿堂如此这般。
扎什伦布寺所有门窗媚上都换了崭新的“香布”,屋顶在阳光下卷起了一道道宽幅的五彩蟠,
数以百计的群众拥挤在诵经大院,人群分开,形成法体通过的甬道。
走在队列最前面的是庞大的冲钦。冲钦是扎什伦布寺首座铁棒大喇嘛,专司维持寺里秩序。此时冲钦少了威严,胖胖的脸上显得平淡,手拎一挂练香炉,摇晃着以香烟熏道。
十世班禅在西藏人民心目中,备受尊敬。大师一生爱国爱教,光明磊落,言之无忌,行之无虚伪,大师出生于1938年(藏历土虎年正月初三),是青海循化县温都乡人,父母皆事农。大师乳名宫保慈丹,年3岁时,被寻访认定为九世班禅曲吉尼玛的转世灵童。其中寻访认定的宗教仪轨繁杂,在此不一一赘述。由于藏事纠纷,内部不和,九世班禅一心向国,维护祖国统一,远离家乡,出走内地。历14年游荡,1937年圆寂于玉树大寺甲拉颇章,时年54岁。十世班禅在塔尔寺坐床后不久,大陆解放,少年班禅即致电毛泽东、朱德,拥护支持新中国新的中央政府,并恭请人民解放军入藏,解放苦难深重的藏族人民。此后不久,十世班禅在勘布会议厅和解放军护送下,数千骆驼和骡马组成浩浩荡荡队伍,由青海返藏,当时感人的场面,我们在很多纪录片中都看到了。
在1985年,我有幸见过几次班禅大师。一次是他举行的中外记者招待会,地点在新落成的西藏人民会堂二楼。大师就记者的提问,款款而谈,风度翩翩又不失幽默,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招待会完,大师径直走到记者中,握手说笑。我那次是骑着自行车,夹在一大队小汽车中,赶回单位发稿。
第二次见大师是在大昭寺。正门被无数群众拥挤,我先从侧院进到大昭寺,果然走在了阿沛·阿旺晋美、班禅大师的前面。当时一起来的还有胡启立,李鹏等中央领导。
在大昭寺金顶平台,班禅大师等人眺望拉萨市区和远处的布达拉宫,大师背手散步,和每一个向他打招呼致礼的人微笑。
1990年春末,当大师的法体从新宫(德钦格桑颇章)的“夏珠培杰林”室抬出,法轿停于楼下大厅,我靠近看了,法体面涂金色,醒目,手持金刚棒和法铃,几如生人。生者与逝者,神和我这俗人相距很近,却很遥远。莫名的情绪,令我思绪万千。
法体供奉则甲大厅3年,灵塔建造完毕,大师可谓功德圆满,法体迎入灵塔,永世封存,供世人礼拜。
新建灵塔,是扎什伦布寺最壮观的灵塔。中央政府对十世班禅给予高度评价,破例拨巨款6000多万元,在后藏扎什伦布寺建造一座金皮灵塔。灵塔祀殿名曰“释项南捷”,金皮灵塔用了614公斤黄金,塔形是传统的尖顶圆肚方座的“欧曲”灵塔造型。塔上镶嵌有一万多颗珠宝。
1989年1月17日,十世班禅主持五世至九世班禅合葬灵塔扎什南捷开光大典时,把它称之为“东陵”,此次新建十世班禅灵塔祀殿释颂南捷,人们自然就称之为“西陵”。
当时,班禅大师曾指点说,此处显得空荡,应造一建筑物补上。没想到,此话灵验,竟由大师自己的灵塔祀殿补上。
进入释项南捷二楼回廊,大师法体置于正面,灵塔瓶肚处搭了一天桥,好将法体移入塔内。班禅大师母亲先献了哈达,然后坐下休息,正好与十世班禅法体相向而坐。
母亲与儿子,俗人与神,我想从大师母亲眼中看出些什么。除了母亲眼中常见的那种慈祥和悲哀,我看不出什么。
在杂乱之中,各界要人依次献上哈达,喇嘛们开始清除留在殿内“赖着不走”的记者们。
至于法体最终是如何封存进塔内的,只有以后从一些资料片中看到了。唯一留下的持摄像机的是一个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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