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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雷泉编:悲愤而后有学——欧阳竟无文集(4)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王雷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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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在家无师范,谬也。
  智者大师为护比丘住持,权说在家无师范义。若遂执为真实,则有自教相违过。《梵网》卷下,第十八无解作师戒、第四十拣择受戒戒、第四十一为利作师戒,智者所疏,三众在家无师范义,不为彼制。然义寂不许,俱据《缨络》夫妇六亲互相为师,并及其理,辨驳无余,著述具在,是故有过。晋译《华严》、魏译《十地经论》:菩萨常生是心,我当于一切众生中为师为尊,而下文乃说若欲舍家云云。又说菩萨于一切众生生师心、大师心,众生常为无明所覆,我应令彼无障净慧。《瑜伽师地》:善男子,善女人,乃于末劫浊世众生发菩提心,令此有情随学于我。《唯识述记》:世亲时人有火辨者,形虽隐俗,而道高真侣,释此本颂称十论师,胜军居士亦称论师。按此经论,非唯比丘乃即称师,居士虽贤必不可师。
  六、白衣不当说法,谬也。
  白衣高座,比丘下立,不合仪式。若非高座,云何不可说法?释迦会上,众多在家宣助阐扬,佛时赞叹,云何白衣不当说法?王舍城中,颰陀婆罗善守十六而皆住家,毗耶离中宝积王子,瞻波国中星得长者子,舍婆提国导师居士,弥梯罗国那罗达婆罗门。是诸白衣,非为持一佛法轮故发无上心,乃至非为持不可说三千微尘佛法轮故发无上心,尽教一切十方众生,说法无希望,巧说因缘法,无数亿劫说法巧出。《大智度论》历历详叙,处处经中不少此类,皆足取据,云何白衣不当说法?智者大师疏《梵网经》,于四十六说法不如法戒中言,在家不全为法主,止说一句一偈,不如法亦犯。诸不善读,执而不通,谬倡[卫/言]言,在家白衣于法止说一句一偈,非为法主不可说法,三藏十二部遂锢一隅,渐积陵夷,谁之过欤?
  七、在家不可阅戒,谬也。
  《瑜伽师地论》四十,即《善戒经》、《地持论》同本,言或是在家或是出家,先于无上正等菩提发弘愿已,当审访求同法菩萨羯磨受戒,如是菩萨,若在家品,若出家品,住律仪戒,有其四种他胜处法、四十三种有所违犯。其第二十五不许学小戒,若诸菩萨安住菩萨净戒律仪,起如是见,立如是论,菩萨不应听声闻乘相应法教,不应受持,不应修学,菩萨何用于声闻乘相应法教听闻受持、精勤修学?是名有犯,有所违越,是染违犯。又第八戒,如薄伽梵于别解脱毗柰耶中,将护他故建立遮罪,制诸声闻令不造作,菩萨于中应等修学无有差别。圣典煌煌,大应学小。奈何在家发菩提心受菩萨戒,不应详阅比丘戒律?有古大德发如是论:在家阅戒,于小为犯。然若精熟用化有情,虽有违犯,净而非染。如是清净,犯亦无碍。是等圆通,最堪崇敬,吾于密部,亦如所云。
  八、比丘不可就居士学,谬也。
  《瑜伽师地》八十九:复次,心清净艹必丘有五种法,多有所作。一正教授,谓有三种正友所显:一者大师,二者轨范尊重,三者同梵行者及住内法在家英睿,如是名为三种正友,诸有志者从彼应求积集善门真正教授。《华严·入法界品》:称善知识比丘五人,尼一人,长者十一人,优婆夷四人,婆罗门二人,童子四人,童女二人,女二人,王二人,夫人一人,仙人一人,外道一人,船师一人,神十人,天一人,菩萨五人,一一请求,殷重授受;云何比丘不可就居士求学?观音六字大明传于居士,舍利弗等不二法门闻于文殊及维摩诘,玄奘法师唯识法门,五天独步,此土创垂;然其就学,乃在胜军居士一年有余,载《慈恩传》,可细披寻。云何比丘逞其封固,弃甘露味,自绝生途?尚慎旃哉!慧命摧残,何嗟及矣。
  九、比丘绝对不礼拜,谬也。
  《涅槃》第六,佛告迦叶,若有建立护持正法如是四人,当舍身命而供养之。即为说偈:有知法者若老若少,故应供养恭敬礼拜,犹如事火婆罗门等,亦如诸天奉事帝释。迦叶问言:若护戒长宿从于年少,若护戒年少从破戒长,若出家人从在家人,礼则犯戒,不礼诸人,此偈虚妄。佛告迦叶:善男子,我为未来诸菩萨等学大乘者说如是偈,不为声闻弟子说也。是故《华严·入法界品》:求菩萨行,不问僧俗,既闻法已,头面礼足,绕无数匝,辞退南行。是故德光论师求法睹史,见弥勒尊非声闻像,而不礼拜,终不得闻。比丘不拜天子,理也;比丘不拜善知识,非理也。必执一说而固守之,亦小乘人毫无悲心而已。
  十、比丘不可与居士叙次,谬也。
  《大智度论》:释迦会上,不别立菩萨僧,菩萨入声闻中次坐。《梵网》第三十八乖尊卑次第戒,先受戒者在前坐,后受戒者次第而坐。义寂法师注叙三义:一、师但受菩萨戒为次第;二、师未受菩萨戒,比丘坐菩萨下,若受,比丘依旧夏,不依新定;三、师不问声闻、菩萨差别,但先受戒,即在前坐,文殊、弥勒入声闻众次第坐故。然太贤谓和尚云,据实菩萨虽是在家,坐于声闻大僧之上,如《阿阇世王经》云:文殊云迦叶上坐以耆年故。(三义。)迦叶让言:我等在后,菩萨尊故。一义。舍利弗云:我等亦尊,已发无上心故。(二义。)迦叶云:菩萨年尊,久发心故。(一义。)故文殊所将二千在家在前而住,迦叶等五百声闻在后而坐。又《阿世王经》:迦叶与五百比丘入城分卫过候文殊,文殊著衣,谓迦叶前行,我今从后;迦叶、文殊辨论要义,卒复文殊在前,诸在家菩萨随中,声闻悉从在后,便俱向道。按此经论,诸所争者,在前在后而已,岂谓出家在家不可入中,不应叙次?
  上来诸谬。就居士品边合并而观,非僧类,非三乘,非福田,非师范,不应说法,不应阅戒,乃至不可入比丘中行坐叙次。但应奉事唯谨,一如奴仆之事主人,压迫不平等,乃至波及慧命。而为居士者,谦退又退,无所容于天地。嗟乎悲哉!形情若此,遑冀清超特达,行毗卢顶,干大丈夫不可思议、不可一世作佛大事!
  就比丘品边合并而观,不广就学,不拜善知识,不与人同群,间有参访,如不得已,忍而获求,行将速去,外顺同行,中怀慢志。嗟乎诶哉!买菜乎,求益也;攫金乎,宋人之盗市也。佛法封于一隅,一隅又复自愚,颛慢日炽,知识日微,又乌能续法王事,作诸功德,尽未来际!迫不得已,发沉痛语,应亟醒迷,翻然易趣,不应生误,谓虐谓鄙。
  哀亡六
  君所不臣于其臣者,当其为师则弗臣也。《大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北面,释奠于先圣先师天子北面拜。事师无犯无隐,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心丧三年。颜渊死,子曰:天丧予;车以为椁。子路死,子曰:天祝予;食遂废醢。孔子殁,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相向而哭,皆失声,子贡筑场,独居三年,然后归。数千余年至于赵宋,杨时事程颐,入室,颐假寐,时侍移晷,门外雪深三尺矣。由是观之,师之尊也,师弟之际,情之至也,义之尽也,骨肉之无逾也。以是严厉,以是精神,以是恳悃,虽造天地,铸宇宙,不难也。
  楚元王礼师设醴,王戊即位忘设焉,穆生退曰:王之意怠,不去将钳我。已而申公白生果胥靡,衣赭衣,杵臼碓舂于市。嗟乎冤哉!师无其道,猴沐而冠,潮流所趋,又易以艺,梓匠轮舆,计功而食,贩夫鬻妇之场,叫嚣争斗不止,陵夷至于今日也,尚何言哉,尚何言哉!
  孔氏世间学,人道义。天地者人生之本也,先祖者人类之本也,君师者人治之本也。故礼有三本: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佛则不然。世、出世学不独一道,有色无色、有想无想、及与俱非,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故唯一本,谓天人师。慧命者,天地所不能生也。无漏者,先祖从无其类也。无碍者,君师所不能治也。从佛口生,从法化生,故止一师,非寻常师。断臂焚身,无与其恩,继志述事,乃称佛子。故夫学人,止有誓愿,止有求善知识,止有念念众生。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师以是贻资,资复以此贻资。今也不然,师不必贤,弟不必学,唯衣食住以续以嗣,养父假子云礽百世。大厦已倾,言亦曷济,悠悠苍天,奈之何哉!

  释悲训第二
  体相一
  悲者,法尔如是,自然而具,现成不求,固有不后,尽人能由,而不知其所由。有悲者,有情;无悲者,顽冥不灵。有悲者,含识;无悲者,木石,无想外道无六识,不害心法长夜沦失。有悲者,有用;无悲者,无功德。有悲者,有生趣;无悲者,焦芽败种,万溉不殖。有悲者,不住涅槃;无悲者,沉空趣寂,断灭而酲醉。法界之所呈,世界之所成,一悲之流行而已矣。智者隐也,悲者显也。隐固须研索,研索而有得则乐。显不待研索,证而得,不证而研索,终日暌隔。谈虎而色变,固有异乎众人之所畏者矣。请言其相:有悲恻,有悲切,有悲迫,有悲凄。
  何谓悲恻?天气上腾,地气下降,天地不通,闭塞而成冬。疾雷动,震惊百里,百谷草木皆甲坼,悲亦如是。一恻然,而天地万物之情周洽旁皇,沦肌浃髓矣。足奚不语,头奚不履,百骸五官各封其域,老死不往来,终古不相袭。然有脉络,速于置邮,捷于响应。牵一发而全身动,针一孔而周身痛,病一目而充满其身,若无所容,夫乃谓之一体一身一人。悲亦如是。父子不同财,夫妇兄弟分崩离析,何况路人异国?凶年饥人相食,何况禽犊?一恻然,而我人众生痛痒休戚,咸归一致,达乎百为,贯乎万事。天地以合,日月以明,四时以序,星辰以行,江河以流,万物以昌。蠕动蜎蠉,草木金石,有情无情,以顺以祥。悲恻之为用也,岂不大哉!
  何谓悲切?躄踊如仪,五月居庐,而不见其瘠;三视兄子疾,而帖然竟夕;礼非不善也,执之且益其慢也。心脾之痛,缠而愈缠,无隙而他容,无情而异用。如箭而的趋也,如锥而下入也,三军环列而无视也,赴蹈汤火而不知也,故唯悲也,有是切也。《地藏本愿经》:婆罗门女以母崇邪,时已命终,悼必随业。昼夜哀恋,遂卖家宅,广兴供养,礼觉华定自在王像,自伤悲念:佛一切智,今日若在,必告母所。垂泣缠恋,久不能已。忽闻空言:念尔逾常,告尔母处。女则举身投扑,支节损折,苏苏有觉。续闻空言:尔但返舍,端坐思惟觉华名号。女如教行,一日一夜,忽到业海,谂母出狱。此业海者,二事乃到:一者、菩萨悲力;二者、众生业力。此之所谓切也。《大智度论》:阿育王弟韦陀输王,王阎浮提,上妙五欲。七日过已,阿育问言:所乐畅不?答言:不见,不闻,不觉。何以故?旃陀罗日日振铃,唱:七日过,汝当就死。我闻是声,虽王阎浮,上妙五欲,忧苦深故,不闻不见不觉。此之所谓切也。
  何谓悲迫?空之至也,大地平陆,不得不沉。大浸之稽天也,九州下民不得不垫。劫火之兆也,金石不得不流,土山不得不焦。大风之扬也,巨木百围不得不于喁,海不得不飞,山不得不移。悲之迫也,身命不得不施,人我众生不得不夷,大位大富贵不得不弃。境亦为之夺,人亦为之夺。世界三千,动起踊震吼击,六种十八相震动。是故那罗延力不如业力,业力不如愿力;愿力能有威力,由于悲力。
  何谓悲凄?与乐之谓慈,拔苦之谓悲。苦何为拔?凄之象不可一息留者也。万物自由畅遂,由有生意,生由于缘,缘由于集,集由于相应不相违。需火而冰至,需水而热至,需空而塞至,需明而暗至,需盛而衰至,需称而讥至,生意索然而自由剥矣。万缘相违乃至法界全违,斯苦之至矣。差重而极无间阿鼻,差轻而极天下不如意事,皆凄之象,一息而不可留者也。然而生意畅遂,集苦之媒,生必有死,黑暗其妹,光明其姊。是故菩萨知苦之来,得苦之实,亦以为至凄之象,一息而不可留者也。是故拔苦之道不曰生意,而曰平等平等,遍一切一味;不曰畅遂,而曰涅槃静寂。
  悲之流行也,孔家得其恻,墨家、道家得其切,唯凄与迫,谁亦不能得。兼之而大之,又复不可思议者,菩萨行也。悲之体相如是,一产生妙有至强有力之母而已矣。
  悲然后有众生,有众生然后有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有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然后有大乘,有大乘然后有六度四摄,有六度四摄然后有一切智智,有一切智智然后有诸所分别。如或不然,悲则无有,而诸所分别则无源之流也,无根之木也,无的之矢也,无果之芽也,禽犊之言也,儿戏之行也,君子不贵也,有心人之所伤也。是故如来,若有请问菩萨菩提谁所建立,皆正答言:菩萨菩提,悲所建立(《瑜伽》四十四)。是故菩提心为因,方便为究竟,而大悲为根本(《大日经》一卷)。是故大悲是一切诸佛菩萨功德之根本,是般若之母,诸佛祖母,菩萨以大悲得般若,以般若得作佛(《大智度论》二十)。
  差量二
  有血气之属必有知,有知之属必有悲。大鸟兽丧其群匹,越月逾时,反巡过故乡,翔回焉,鸣号焉,踯躅焉,踟蹰焉,然后乃能去之。小者至于燕雀,犹有啁噍之顷焉,然后乃能去之。此悲之发乎鸟兽者也。丧群落魄,冤幽孤孽,亲亡戚离,国陨家索,变征风骚,天地暗色,此悲之发乎人者也。凡若此者,局于一身,止于当境,以悲还悲,随顺天然者是也。不局于一身,不止于当境,一身之外必及其他,当境之余乃有施设,匪独陶写,匪任丧颓,极其庄严,尽其神力,则出世圣人一绝大事。《三昧海经》:悲者见众受苦,如箭入心,如破眼目,心极悲苦,遍体雨血,而欲拔之。如此悲者有百亿门,广说如大悲三昧。兹总略说,有三种悲,如《无尽意问经》:一、众生缘悲;二、法缘悲;三、无缘悲。
  众生缘悲者,以悲相应,恚恨怨恼一切都无,广大无量善修其心,遍满四维上下十方世界众生,名众生缘。是等多在凡夫行处,或有学人漏未尽行。
  法缘者,破我相一异,但因缘续,生诸苦蕴,其法原空,众生不知而欲除苦,愍之令除,为俗法故,名为法缘。是等多在漏尽罗汉、辟支佛行。
  无缘悲者,不住有、无为,不依过、现、未,心无所缘,缘自不实,众生无知分别舍取,乃以智慧令知法相,是名无缘。
  是等悲相,但诸佛有。如给贫人,有是三等财宝真珠,三缘差量应如是取。《大智度论》:四无量悲名小,十八不共法悲乃名大。余人心中悲名小,佛心中悲名大。菩萨之悲视佛为小,视二乘为大。小悲观众生种种身苦心苦,怜愍而已,不能令脱;大悲怜愍,而能令脱。遍满十方三世乃至昆虫,悲彻骨髓,心不舍离,众堕恶道,一一代苦,得脱苦已,欲乐、禅乐,悉令满足,比佛大悲,千万分中不及其一。何以故?世间苦乐,欺诳不实,不离生死故。《智论》又言:大慈大悲,乃不应如迦旃延法分别求相。诸师取用迦旃延法分别显示,不应信受。迦旃延言:大慈大悲一切智慧,是有漏法,系法世法,是事不尔。大慈大悲,是名一切佛法根本,云何乃言是有漏法、系法世法?
  虽有难言:佛法本乎悲,如莲出淤泥。然无碍解智一切法净,一切习尽,悲亦应净。
  虽有难言:慈悲不能离众生想。然唯罗汉不得众生相取相而生悲,佛不思议,不得众生相不取而生悲。
  虽有难言:无漏净智不缘一切,唯有漏缘。然非佛说,迦旃延说,有漏缘假,无漏缘真,故唯无漏方缘一切。
  略述经论,了然朗然,不俟疏释。抉择取最,循而行之,是在有智。
  威力三上
  天下非人情,逾常理,最不可索解者:舍身饲虎、大地震动二事。身至宝也,舍至轻也;虎至残也,饲至奉也;轻其宝而奉于残,惑之甚;绝诞,不可以训。至坚者大地,至脆者震动,乃坚而脆用,地厚载物,藐焉一身,浑然中处,乌获举千钧不能举其身,一人发愿而大地震?绝诞,不可以训。然而释迦行之矣,然而行之而释迦矣!其要奈何哉?曰:此大悲之威力也。常见者不知也,贰偷者不能也,无悲者不足与谈也。然而有情多悲,愿与谈舍身饲虎义。略举十义:
  一者、舍身饲虎义,是唯一义。杀身以成仁,舍生而取义,一举以为重,万退而为轻。若举鸿毛,泰山可轻,若举蝉翼,千钧可轻。以珠弹雀,以子治味,以国、以头颅、以名、以业博嬉,不问其谁何,然能趋于一。此之所谓一者、拔众生苦而已矣。
  二者、舍身饲虎义,是决定义。身者危脆,决定不可留,不舍于今必舍于后,不舍于功德必舍于死魔。虎者有情,决定依食住,强时自饲,羸时他饲,有物物饲,无物身饲,物势屈饲,菩萨宏愿饲。众生苦决定拔,无漏无苦,涅槃无苦,无漏其轨,涅槃其乡。先其烦恼,次其寂静。
  三者、舍身饲虎义,是至极义。施王位,施妻子,乃至施脑髓心脾,是为施轮之极,身以外无有加于其所爱也。与有德与旃陀罗,乃至与虎狼恶兽,是为受轮之极,虎以外无有加于其所不爱也。皮船渡海,沉于一孔;千仞之堤,溃于一蚁;建立者不留隙,君子无所不用其极。中庸者至善,至善者事理当然之极,曰扩充,曰致,曰建极。亦何尝极端为害、模棱中庸哉?
  四者、舍身饲虎义,是快足义。侠士复仇,所志遂,所求得,死而含笑。菩萨拔众生苦,众生苦拔而快,菩萨自不得不快;众生快而足,菩萨之快自不得不足;菩萨无自乐,以他乐为自乐故。
  五者、舍身饲虎义,是无碍义。计较一碍,踌躇一碍,恐怖一碍,我爱一碍,深恶一碍,他阻一碍,无助一碍,痴惘一碍;舍身饲虎,诸凡障碍,一切皆除。
  六者、舍身饲虎义,是不挠义。胜己不挠,能忍不挠,且谈能忍。大象入阵,直冲不缩,能忍鼓声、螺声、角声、大叫唤声,能忍寒热、蚊虻、毒虫、风雨、饥渴,能忍锋镝、弓弩、箭槊、戟剑、刀鉾,如是能忍,则为有力,超胜一切,则可以语舍身饲虎事。
  七者、舍身饲虎义,是平等义。自他不等,人畜不等,恩残不等,顺逆不等,受拒不等,生死不等,有空不等;舍身饲虎,一切平等。
  八者、舍身饲虎义,但顾自义。但顾自愿,不问福田不福田故。又但顾他义,但顾他苦,不问堪任不堪任故。
  九者、舍身饲虎义,是蓦直义。蓦直是现量,是本真,非卤莽,非灭裂。何以故?愿夙植故,悲所驱故,精审于他日故。
  十者、舍身饲虎义,是习成义。其力已充,其念能举,其行能致,不于一佛二佛乃至已曾供养百千万亿诸佛故。
  略叙十义,举之而无上,挥之而无旁,敌之而无当,对之而无将,任其所行,恣肆纵横,威力之至,有如此哉?悲之至于舍身饲虎也,岂不威哉!有舍身饲虎之精神,然后乃有为人之学。舍身饲虎,陈义如是。大地震动,应续而谈。
  妙善唯识,了知大地震动义,是法尔义,非奇特义,见分挟相,识识交网,此一义也。本乎斯义,则知自所于自能,为挟带相分,大地必为之变易;此所于彼所,为阶上相分,大地亦为之震动,成住坏空,唯心所现,心净土净,此一义也。本乎斯义,则知吾愿若满,而应有大地必见创成;吾愿正发,而已有大地固应震动。
  妙善唯识,奥义络绎,不能备举。但取足喻,威力之差:一者、无情、有情,有情刺激飞鸟哀鸣、大兽狂趋;无情刺激大地震动。二者、坚固,流行,流行感变天地昏黄,灾雹冤霜;坚固感变大地震动。三者、全体、一分,一分暴露,邓林旋没,苏迷裂帛;全体暴露,大地震动。威力至于大地震动,无论有情无情、坚固流行、全体一分,斯亦绝对决定之至者矣。大悲威力非独二事,诸佛菩萨种种威力非独大悲,不及其余,亦足以观而请止。
  威力三下
  威力义略陈一二,威力事不应缺如。十二部经本事、本生,虽不胜详,然应述略。发愿以后,悲为先驱,舍身有力。入地以还,悲则增上,众生能等。故应多闻熏习,长养种姓,振起悲愿,自在纵横。爰录藏中十有二事:菩萨人中舍身四事,为畜舍身叙其三事,菩萨畜中舍身四事,菩萨忍辱叙其一事。舍身固难,忍辱波罗蜜实为最难。
  乃往过去,罗阇国王持七日粮,微服孤行,避难邻国。还复入宫,抱太子须阇提膝上,夫人怪王神情离丧。王曰:汝不知耶?罗睺大臣杀我父兄,深仇即至,速行邻国。向邻有二道,王初孤往拟七日道,三人荒迷,入十四日道。道迂远险难,无水草,食尽,无可奈何。王不欲并死无益,设方便,拔刀趋夫人。太子谓王:何处有子啖于母肉?应以子肉济父母命。然不可杀食,易腐臭耳,应日割三斤,二分父母,一分自支。肉且尽而道未达,又复净括余残,于是太子独不得前。新肉香,蚊虫唼食遍体,太子忍楚,发声誓愿:宿殃此尽,后不复造,今以此身供养父母,济其所重,愿我生父母得十一福。又以余身施诸蚊虻,皆使饱满,我作佛时,愿以法食除汝饥渴生死重病。发誓愿时,天地六种震动,日无精光,禽兽驰走,须弥山王踊没低昂,忉利诸天皆亦大撼。帝释下化师子虎狼,张目[国*或]眦,腾吼而来。太子微声而言:欲食便食,何为作态?帝释谢解,而问其愿。太子答言:我亦不愿生天作梵,愿求无上正真之道,度脱一切众生,假使热铁轮在我顶上旋,终不以此苦,退于无上道;所言不妄,身体如本,血反白乳。即时如言,溃身平复。此为菩萨人中,割肉救父母事。
  乃往过去,贾客众行,夜迷邪径,无依无归,谁与光明,若天若神。外道仙人,于空林大泽草庵中住,闻是悲唤,而作是言:若我不救,虎狼、狮子、大象、野牛,心恼彼声,来夺彼命。遂报之言:汝等毋呼,须臾光明。疾以毡衣缠裹两臂,以油遍灌,以火然之,光明彻林。时彼贾客甚为希有,时彼仙人悲心转增,乃大发愿,愿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时,邪道众生为作法明示正道行。贾客天明趋视仙人,仙人以净施因缘故,两臂平复,疮瘢都无。此为菩萨人中,焚臂救贾客事。
  乃往过去,佛为大力国王,设大施会,金银宝物,奴婢象马,恣人须求。提婆达多时为帝释,化婆罗门来破彼施,不乞余物,但乞身分。王知是事,语婆罗门:与汝身分,截取持去。婆罗门言:得无悔耶?王言:不悔,四方来集,悉应令足。婆罗门言:今我一人,尚不充足,何论四方?王欺人哉!王即以刀自割其臂,与婆罗门。当割臂时,心平无异。以能弃舍一切法故,臂自平复。于是调达福尽,应堕阿鼻。如来威神之力,调达第一不知恩义,临狱闻言,痴人调达,嗔恚于佛,横起杀业,今当堕于阿鼻地狱。即时大怖,深生亲好,作大声言:我今惟以骨肉,一心归命于佛,心即得乐。以是因缘,调达出狱,得生人中,出家学道,得辟支佛,号曰骨髓。此为菩萨人中,割臂胜施障事。
  乃往过去,不流沙城,饥馑疫行。时王亦病,夫人拔摩,因出祠天。时有产妇,饥虚欲死,念无余计,唯有啖儿。心极悲感,举声大哭。夫人过而闻声,既伤惨切,就舍而求得其情,倍复悼愍。语彼妇言:莫杀其子,我到宫中,当送尔食。妇人答言:夫人尊贵,或复稽忘,我命呼吸不逾时节。于是夫人便取利刀,自割其乳。便自愿言:今我以乳,持用布施,济此危厄,不愿转轮天帝魔梵,愿求无上正真之道,度脱一切众生苦厄。即便持乳与彼妇人。适欲举刀更割一乳,应时三千大千世界为大震动,诸天宫殿皆悉动摇,无数诸天虚空悲泣,泪如盛雨。天帝问愿,夫人即誓:今我所施功德审谛成正觉者,乳当如故。即时如言,乳处平复。此为菩萨人中割乳救啖儿事。
  乃往过去,尸毗国王得归命救护陀罗尼,精进慈悲,视一切众生,如母爱子。时世无佛,释提桓因处处问难,不得断疑,忧伤愁烦,沉索而处。毗首羯磨告有尸毗不久作佛,二天遂下,欲观其真。毗首变鸽,帝释变鹰,鹰急逐鸽,鸽入王腋,举身战栗,动眼促声。鹰在树言:还我所受。尸毗抗言:我先受此,我初发意时,受一切众生而欲度之。鹰言:我非一切耶,而夺我食?王言:相当给食。鹰言:须新杀热肉。王念杀一与一,何如割肉相易。乃刲股持与。鹰言:轻重勿欺。王言:便持称来。以肉对鸽,转展不准。王割二股、两踹、两髋、两乳、颈脊,次第肉尽,鸽重肉轻。王虽溃血模糊,欲人观触,敕勿安幔,攀称而上,肉尽筋断,不能自制,上而还堕。乃自责言:汝当自坚,奈何迷闷,一切众生忧苦大海,汝今一人誓欲渡尽,此苦甚少,地狱苦多,以此相比,于十六分犹不及一。汝今获有智慧、精进、持戒、禅定,犹患此苦,何解狱中无智慧者?王更攀称,语人扶上,即时天地六种震动,大海波扬,枯树华生,天降香雨,天女歌咏,鹰鸽还形,至心归命,偈赞菩萨必得成佛。王心不嗔,溃身平复。此为菩萨人中,割肉救鸽事。
  乃往过去,王子三人,波罗、提婆及与萨埵,游赏山林。波罗心念:今日怵惕,将无及难。提婆心念:身无足吝,爱别离苦,更复前行。果遇母虎,产生七子,才经七日,诸子围绕,饥羸将死。波罗乃言:哀哉此虎,必啖其子。提婆乃言:仓猝无求,唯有舍身。婆罗复言:一切难舍,无过己身。萨埵乃言:当怀悲利济,空百千生,烂弃何益。各起慈心,凄怆伤怀,熟视徘徊,久之而去。尔时萨埵便作是念:我舍身命,今正是时。观身不坚,于我无益,如贼可惧。若舍此身,则舍无量痈疽恶疾,百千怖畏。是身唯有大小便利,如泡虫集,血脉筋骨,节节连持,甚堪厌弃。我今于日,当使此身修广大业,于生死海作大舟航,弃舍沉沦,长夜出离。我今应求究竟涅槃、无上菩提,定慧熏修,福德严密,获微妙身,成一切智,拔众生苦,法乐无极。尔时萨埵大勇弘誓,悲心转增。更虑兄惧,方便遣离。独至虎所,脱衣竹上,委身卧就。慈悲威势,虎无能为力。即上高山,投身于地,复为神仙接足无失。即起求刀,又不能得。乃设方便,干竹刺颈,血涌淋漓,徐近虎边,虎遂得食。是时大地六种震动,如风激水,日无精明,如罗睺障,天雨华香,缤纷堕坠。父母二兄,哀恸逾常,收残起塔。此为菩萨人中,舍身饲虎事。
  乃往过去,宝灯焰佛时,有千童子发菩提心,死为千梵王。复因辟支佛足现文字十二因缘禅思证果,又发大愿作佛度人,过此辟支百千万倍,死为千圣轮王。千圣轮王至是修施,天乐天女,国家王位,一切弃舍,入雪山学道。各立草庵,端坐思惟,发弘誓愿,当度一切而求无上。宿世报故,山神供果,五通腾虚,寿命一劫。时雪山中有大夜叉,身长四十里,狗牙上出高八十里,面十二眼,眼出迸血,光过镕铜,持剑持叉住圣王前。高声唱言:我今大饥渴。千王施果,夜叉怒詈:我父夜叉啖人精气,我母罗刹啖心饮血,速施心血来!千王踌躇,夜叉为之偈言:观心无相,四大所成,一切悉舍,应菩萨行。时雪山中有婆罗门,名牢度跋提,与闻此偈,独至其前,白夜叉言:唯愿大师为我说法,不惜心血。乃脱单衣敷为高座,请夜叉偈。夜叉偈言:求无上道,受割截苦,能忍如地,不见受者;心不悔吝,普济饥渴,如救头然,应菩萨行。牢度跋提闻已,踊跃欢喜,将出心血,持剑刺胸。地神止之。牢度偈言:幻焰随灭,响已不更,四大五蕴,势不久停,千万亿岁,未为法死,勿障胜慧,成佛度汝。于是以剑刺颈,施夜叉血,即复破胸,出心与之。是时天地大动,日失精光,无云而雷,有五夜叉从四方来,竞裂食之,食已叫跃空中,而告王言:谁能行施如牢度跋提,乃可成佛。千王怖退,夜叉又为之说偈,乃默然住。此为菩萨人中,出心饲夜叉事。
  乃往过去,雪山王边有五百群象,中一最大,体貌可爱,多力多智,以为其主。高山险难,惟有一道。尔时猎师见此象群,夜于险处,大作坑坎,朝遂驱逐,向坑陷之。象见大坑,徘徊无计。时大象王急极智生,舍身横坑,趁力作桥,五百群象,大踏其脊,次第而过。最后力尽,有一未渡,势将堕坠,急持忍痛,遂得安济。象王心喜,作势踊跳,入其群聚。此为菩萨畜中,舍身殉群事。
  乃往过去,鹿百为群,随逐美草,侵入人邑,国王出猎,遂各分迸。鹿母怀妊,饥疲失侣,遂生二子,茕悸堕弶,悲鸣不已。猎师见而心喜。鹿乃稽首陈言:即生二子,朦朦始视,未知东西,乞假须臾,将至水草,使得生活,旋来就死,不失信誓。猎师惊怪不许。鹿说偈言:不能林薮,入弶应死,何惜腥身,但怜二子,虽昧人义,奈何虚伪,恩放不还,罪甚五逆。猎师悚然,乃自叹言:可以人而不如鹿乎?痴贪欺残,胡乃若是!便前解弶放鹿。于是鹿母至其子前,低头吟舐,示好水草,一悲一喜,而说偈言:努力自活,世无久合,误堕猎手,应就屠割。即便弃子而去。二子呜啼,恋慕追随,顿地复起。母顾命言:毋为母子并死,然子悲号,俱至弶所。猎师憩卧树下,惊觉而起,感鹿笃信,志节丹诚,释鹿母子,乃具以闻王。国人咸感,遂废杀猎。此为菩萨畜中,舍身殉信事。
  乃往过去,有古弥勒,以《大悲海云经》教人作佛。有婆罗门闻经发愿,入山千年乞食诵经,一心除乱。时连雨不止,洪水暴涨,仙人不食七日。时彼林中,有五百白兔,中一兔王,哀念仙人命不久留,法幢将崩,法海将竭,当令久住,不惜身命。即告诸兔:一切诸行,皆悉无常,众生爱身,空生空死,我今欲为一切众生作大桥梁,令法久住,供养法师,汝等宜各随喜。诸山树神即为积薪,以火然之。兔王母子围绕七匝,白仙人言:今我以身供养仁者,为法久住,令众饶益。即别其子,今后汝可随意水草,系心三宝。兔子跪言:如尊所说,无上大法欲供养者,我亦愿乐。子即投火,母随而入。即时天地大动,色界以上皆雨天华,供养菩萨。菩萨肉熟,树神白仙人食。仙人悲不能言,以所诵经置树叶上,因发誓心:愿我世世常不啖肉,乃至成佛,制断肉戒。作是语已,自投火坑,与兔并命。是时天地六种震动,天神力故,金光晃曜,照千国土,国人蒙此光者,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此为菩萨畜中,舍身殉法事。
  乃往过去,菩萨独行,时有恶兽来夺其命。临命终时,心发大愿,愿此死后,于空林泽中作大畜身,诸来食我,令悉满足。所以者何?是诸恶兽常食小虫,多起杀罪,饥虚不饱,甚可怜愍。菩萨乘愿即作大畜,如是展转百千万亿那由他世,若以一劫,若减一劫,悲心拔济,作畜施食。又尝为鱼十二由旬,屠十二年,济世饥馑。此为菩萨畜中,舍身济饥事。
  乃往过去,忍力仙人,受如是法不生嗔恨。恶意弊魔,遣巧骂千人,前后围绕,恶口鄙秽,苦切备至,止时亦骂,行时亦骂,到聚落亦骂,入聚落亦骂,食时亦骂,食已亦骂。如是从座起,从聚落出,还至林间树下,一一皆骂,如是坐卧经行,息入息出,常随逐骂,凡八万四千岁。又仙人入聚落时,屎灌其头,著钵涂衣,粪埽洒其顶上。忍力仙人,终不嗔恨,终不退没,终不自言我有何罪,亦复不以恶眼视魔。千人至是,知不可坏,殷重忏悔,发生道意。所以者何?菩萨自念:我常长夜于诸众生如父母想,愍其孤穷无有财物,往来生死险难恶道,愚痴无智,常盲慧目,谁能示救?惟我一人。若有众生,恶口骂我,苦切责我,嗔我打我,我终不报。我应常与一切众生拔究竟苦,施毕竟乐。我不应与一切众生毫发恼恨。是诸众生谁能忍者?则惟我能。是故,我今应学众生无上忍法。此为菩萨忍波罗蜜事。
  功德四
  悲以功德而大,功德以智而成。不作功德,无所用其一切智智;不有其悲,亦无所用其功德。本乎大悲,而因于菩提,竟于巧便。是故功德者,悲智之寄命,悲智之橐竹+,而菩萨之所以为行也。菩萨功德摄于十度,而精进遍于一切,则九度者功德之用,而精进者又功德之体也。何为精进?相续增上,是为精进。难行苦行,遍一切行,不思议行,是为精进。日月以续而明,四时以续而成。涓涓之滴,续成江河。青青之茁,续成寻柯。悲悲不已,续成萨婆若。
  夫凡圣同情,悲恻皆生。不续则凡,续则成圣。而法相不住,念念皆新,若必相续,非寄命于功德则不可能。功德不住,亦顿起顿灭,若必相续,非寄命于精进则不可能。牵引而生后,触类而通旁,展转而增上,功德以悲力而益彰,悲力以功德力而益壮。三千大千自界现象,自界庄严,自界光明,则亦功德之为用,而精进之为体故也。五希奇,五不希奇,五平等,五饶益,五报恩,五欣赞,五加行,五无量界。是四十法中,观其难苦,观其普遍,观其超特,必有一物,是率是行。是使悲与功德,大莫与京,充量过量,则亦功德之为用,而精进之为体故也。
  《摄大乘论》:何故声闻乘中,不说赖耶?以彼声闻,不于一切境处转故,虽离此说,然智得成,菩萨一切境处转故,若离此说,不能证得一切智智。是故唯识学者,大悲之作具。大悲行者,唯识之作业。声闻无悲,不生功德,用不藉于唯识。大悲菩萨,功德业宏,唯识则证,一切智智则成。十二分教、四谛、四道理、三乘,是为四施设建立。智之能施设也,龟毛兔角而有用也,是智之极也。蕴界处谛,无碍依资,觉分止观,缘起一切,是为十善巧分别。智之能善巧也,迷谬重障,莫予毒也,是智之极也。有施设善巧之知,为一切功德之作具,何法不续,何行难苦而不遍满非不思议?则亦功德之为用,而精进之为体故也。
  十王大业,智增菩萨,不作铁轮,乃至初禅,唯四下天,变易生死。悲增菩萨,则初地铁轮,十地四禅,七地以前,一向分断。此犹可尔,毕竟阐提但问功德,不问证期,谁能承此无果之为?难之又难,有地藏菩萨,众生入地狱无有穷已,地藏菩萨住彼地狱无有出时。此一功德也,菩萨摩诃萨精进之尤也,闻之而可作也。取净妙土,摄调白人,功德严成,悲尽未来,一千四佛,悉亦如是。独我本师释迦牟尼,取不净土,摄不净人。此一功德也,如来世尊精进之尤也,闻之而可作也。
  乃往过去,宝藏佛世,转轮圣王为阿弥陀,其千太子,观音势至,文殊师利,金刚智慧,虚空印,虚空日光明,师香普贤诸菩萨等。佛入三昧,现多佛土,或净或秽,令各愿取。是等菩萨,皆取净妙,离五浊世,无声闻众。释迦本师,时为大臣,见于诸人取净摄白,五逆十恶,三有四流,不净恶众,诸佛净界所不能容,罪积如山,摈集娑婆,无有救护。乃白佛言:我今心动,如紧树叶,心大忧愁,身亦憔悴。此诸菩萨虽发大悲,不能取此五浊恶世,令彼众生堕黑暗痴。我当于此娑婆贤劫,寿千岁时,行菩萨道,生大悲心,调此罪众,头目血肉,难苦行施。我行六度,三世诸佛所不能及,为仙为兔,而皆舍命以应求乞。自初发心,乃至涅槃,有闻我名,怪未曾有,摄彼邪众,为植善根,于十劫中入阿鼻狱,受无量苦,畜生饿鬼,贫穷下贱,一一庄严。于其中间,不愿生天受诸快乐,唯除一生兜率成佛。寿百二十时,世界粗弊,我于是时证无上道。三乘化小,苦行化外,他方恶众,来生我国,等一度化。其有犯重,一念悔已,即为受记。其有怨贼,出佛身血,大悲梵音,而为说法。誓愿五百,一一成就。又复我之所证,施戒闻思,悉与地狱一切黑众。若有闻法开释,而业未尽,我为代受而令生人。愿令我身大如须弥,数如刹尘,所觉苦乐一如今身,以此身代十方刹尘阿鼻众罪而久其苦。是愿若成,此会大众,唯除如来,皆当涕泣,赞言善哉。说是语已,弥陀座起,悲泣滂沱,敬礼赞偈。观音以下,一一如应。
  菩萨四法懈怠:一者、取净世界;二者、调白众中施作佛事;三者、不说声闻、辟支佛法;四者、寿命无量。如是菩萨非猛健丈夫,非深重大悲,非方便巧慧,非平等善心。譬如华田,是乃杂华,非分陀利。
  菩萨四法精进:一者、取不净界;二者、不净人中施作佛事;三者、说三乘法;四者、寿命不长不短。如是菩萨是猛健丈夫,是深重大悲,是方便巧慧,是平等善心。譬如华田,是分陀利,非彼余华。
  唯我本师释迦牟尼,是大精进,非是其余。唯我本师三十二相,是流血成,非祥善成。梵牙索目,坚牢乞耳,蜜味索手,卢志乞足,尼干索阴,又复乞皮。肉山臂烛,应饥渡厄。施目如恒沙,施血如海水,施肉如千须弥,施舌如大铁围。又复舍耳如纯陀罗,舍鼻如毗富罗,舍齿如耆阇崛,所舍身皮,如三千大千所有地壳。唯我本师,于无佛世,粗恶语言,怖化众生,是余业故,世界弊恶。惟我本师,于无佛世,作夜叉像,怖化众生,是余业故,菩提树下垂证觉时,天魔波旬扰乱侵坏。唯我本师,于无佛世,唯摄黑众,他国来生得度因缘,是余业故,说法会上立声闻僧。
  起悲五
  谁不有悲性,谁不欲起悲度众,名字远闻?然无方便,悲不得起。悲不得起,或怖自苦而为声闻,或破自惑而成缘觉。是故直往菩萨起悲第一。起悲方便,第一中之第一:一、多闻;二、清净;三、不离众生;四、发愿布种;五、修慈滋润;六、多作功德;七、观众生苦;八、观众生倒惑;九、取相作观;十、习以成性。苟能如是十种方便殷重不已,悲念不生,如来世尊则为妄语。
  云何多闻而起悲耶?智由悲起,悲亦由智起。悲起之智,能自抉择,加行、根本及与后得,遂尔次第而成。起悲之智,数他珍宝,七事四理,深信不诬,遂尔知见有力,触感根心。是故必得多闻,而后知苦真实;知苦真实,而后不同苦役;不同苦役,而后能观众生役苦以起悲。必得多闻,而后知法真实;知法真实,而后不同法执;不同法执,而后能观众生执法以起悲。若不知苦真实,则又不能代众受苦;不能代众受苦,虽或能悲,乃亦不能念念相续;不能念念相续,刹那已灭,乌得谓其真能起悲?若不知法真实,则事有触而应悲者,由衷而出,不免为世俗附庸;非由衷出,不堕于口惠之随风,即堕于感情之躁动。凡若此者,又乌得谓其真能起悲?
  云何清净而起悲耶?五百盐车截渡,浑浊丧真,沧浪之清,物来必鉴。久氛尘镜,黑暗冥顽,不染一埃,空灵照烛。感触捷应之机,捩则失用,净则精通,理固然也。是故物至而悲起者,清净无秽之心境也。《大宝积经》:如是大悲,由于不谄而得生起,譬如虚空永出离故。如是大悲,由于不诳而得生起,从增上意而出离故。如是大悲,非由诈妄而得发起,从如实道质直其心而出离故。如是大悲,由于不曲而得生起,极善安住无曲之心而出离故。如是大悲,由彼无有憍高怯下而得生起,一切有情高慢退屈善出离故。
  云何不离众生而起悲耶?悲是能缘,众生苦惑是为所缘。草木河山,骚士情人,因之而多感。羌无寄托,则秋风肃杀,或亦喜彼威刚;落日昏黄,时则赏其索寞。唯夫有情疾痛,相对黯然,盖未有不悲从中来也。空山趺坐,飞鸟不闻,足音跫然,定中憎扰。肝胆楚越,人事迷茫,苦且不知,从何悲起!是故大乘大悲,当处人间尘坌门+贵闹,然后乃得众生业惑,情伪离奇,然后有动乎中,酸辛悲愤。奈何菩萨如彼声闻,了自业缘,避人逃世?是故《大庄严论》:菩萨大悲,略以十种众生而为境界。《菩萨藏经》:菩萨大悲,略以十六众生而为所缘。
  云何发愿布种而起悲耶?行菩萨行,但是行愿,发愿为因,愿满为果,因果不二,但是其事,不必事圆。是故不能起悲,但应悲愿。愿则易举,德輶如毛故。愿不可毁,金刚不坏故。愿则能引,招同类故。愿则能续,恒长养故。愿则不断,恒希望故。愿则能展,久具计故。愿则能赴,机相应故。愿则能任,力渐充故。是故不能起悲,但应悲愿。悲愿者何?不舍众生而已。众生与悲,如命与息,当愿众生起悲第一。《华严·净行》,百四十一当愿众生,愿在发心前。《缨络本业》,有二十四当愿众生,愿在发心后。佛前佛后皆普贤行,而皆行愿愿此众生,愿此众生大悲无已,尽未来际。
  云何修慈滋润而起悲耶?取与舍对,乐与苦对,交相系属,即交见栽培。与之以乐,不能不拔之于苦。悲为因缘,慈为增上,因缘增上,乃得成办,法性自尔,智者能知。《大庄严论》:悲树六事成,根出以慈润,由有慈者见他苦已,生悲苦故。
  云何多作功德而起悲耶?菩萨功德,十波罗蜜:施度、忍度、力度,详于威力;进度、智度,详于功德;慧详多闻;戒详清净;愿度详愿;惟禅方便,须续而谈。舍身代苦,若觉其难,即应退堕,但告奋勇,而难为继。故有方便修三三昧,五蕴皆空,无愿,无作。此观若成,能所俱寂,三轮清净,得大涅槃。然三三昧若无方便,必乘果报生长寿天,退失悲心,堕于小外。因悲而空,因空而悲,禅与方便,交相利用,有益无危。《大智度论》:大慈大悲,用方便力,不随禅生,不随无量生,不随四无色定生,在所有诸佛于中生。众生著空堕大地狱,是故菩萨深入大悲,悲因缘故,得无量福德,生值诸佛,从一佛国至一佛国。是故大悲不妨实相,诸法实相不妨大悲。
  云何观众生苦而起悲耶?诸圣声闻,苦谛现观,证苦深远,厌俱行心相续而转,悲故微薄。菩萨正观,堕百一十极大苦蕴,正熏心故,悲亦正强。是百一十应悉披陈。云何是耶?一、流转苦;二、欲痴苦;三、三苦;四、别离断坏相续毕竟苦;五、贪嗔疑悔昏沉睡眠苦;六、因果财护无厌变坏苦;七、生老病死怨爱不得苦;八、寒热饥渴、自逼他逼及不自在一类威仪苦;九、自他亲财戒见无病现法后法一切衰损苦;十、食饮衣乘、庄严器物、香鬘乐伎、照明给侍,一切乏匮苦;如是增数,有五十五。宿因、现缘,有一切二苦;长时猛利,杂类无间,有广大四苦;狱鬼傍生,善趣所摄,有一切门四苦;他触、自缠、现造、当趣、界不平等,有邪行五苦;父母、妻子、奴仆、朋友、财位、自身,一切流转,有不定六苦;长寿、端正、多智、胜人、族富、大力、一切不得,有不随欲七苦;妻子贪增、饥俭、怨敌、野难、属他、根缺、摈杀、一切损恼,有违害八苦;坏时、尽时、老、病、死时、无利、无誉、有讥、希求一切必至,有随逐九苦;无乐受因不断结寻逼匮不平爱坏粗重,有一切十苦;如是增数,复五十五。此百一十,是菩萨行悲所缘境。缘此境故,悲不生起,是为木石,非有情类。
  云何观众生倒惑而起悲耶?如来大悲三十二种救护众生,众生于法发生颠倒有二十四,又于有情发生迷惑而有其八,如来一一观诸众生而起大悲、而为说法,菩萨大悲,依此修习而得生起。云何然耶?一切法无我、人、众生、寿者,而众生以为有,菩萨于此而起大悲。一切法无体无住,无执藏主宰事物我所,而众生以为有,菩萨于此而起大悲。一切法无生无灭无垢,离三毒,无来去,无造作论戏,而众生以为有,菩萨于此而起大悲。一切法空、无相、无愿,缘生静寂,而众生以为不然,菩萨于此而起大悲。是谓观诸众生于法颠倒有二十四,而起大悲。世间众生,诤论嗔恨,倒见邪行,饕餮互陵,为妻子役,恶友近习,邪命自活,居家浊秽,堕小舍智,菩萨于此而起大悲。是谓观诸众生于有情迷有其八事,而起大悲。菩萨若能如此修习,大悲熏炽,则为已入阿鞞跋致。
  云何取相作观而起悲耶?《大智度论》:菩萨学悲无量时,先应发愿,愿诸众生拔种种苦,取拔苦人相,摄心入禅,自诸亲族至十方界。取相作观,虽近小定,然入观根本,一主厌弃,一主拔济,所趣自不相淆,方便不妨一致。
  云何习以成性而起悲耶?酒嗜痂癖,吾生以尔为命,人之所恶,彼之所好。中有开导,临事不造。法性自尔,悲亦何独不然?从他苦生悲,从悲生自苦,从苦拔他苦,从拔他生乐。夫至于乐,则成癖成嗜,非此不适。是故信行位怖苦,未见自他等,未触如实苦,习而未性故。净心位怖苦,已见人畜等,已触如实苦,习已成性故。铜钟感应,天下易事,无过成性,菩萨念哉。
  劝学六
  人于兽,兽于禽,禽于余动物,递嬗迁流之迹,彰彰不诬。日月星辰,山岳江河,草木矿石,递嬗迁流之迹,彰彰不诬。物本天然,无所得而畸轻畸重。宇宙之坏及与不坏,既无所容其心;人物之安及与不安,亦无所先天下。浪漫支离,浮萍无与。如是之学,古史有之,天下多趋之。取天下之物,率天下之人,平之衡之,作之驱之。养其欲乐,使不得失所,制其品类,使不得绝足而驰。鳃鳃焉虑,孜孜仡仡,群分焉而治。古史有之,天下多趋之。二者之学,世之所谓极纯而至要者也。世俗之道,是则然矣。
  虽然,君子有究竟之学。何以必须宇宙,何以必须山河大地、人物动植?此一理也,研之乎未也。何因而忽有宇宙,何因而忽有山河大地、人物动植?此一理也,研之乎未也。宇宙何为不惮烦如是,山河大地、人物动植何为不惮烦如是?此一理也,研之乎未也。烛照洞然,彻终彻始,置之不理。徒迹其已然,破碎支离,烦于一隅,以统大全,以纵横学,君子谓其细已甚,甚足悲也。故事之起,环赜无绪,物境之变,不可思议。治之所生,乱之所始,救其所救,又救救者,世界殆尽而滋救不已。非谓其不成也,物以治物,性自尔也。乱不遄止,甚足悲也。是故君子有为人之学,悲乎众生不得无余涅槃是也。学悲有十胜利,应作而起:
  一者、法界同体。悲恻不云乎?一恻然而天地万物之情,周洽旁皇,沦肌浃髓。法界繁赜,刹刹尘尘,然无大小内外,无分量古今,一举而悉举,一沉而悉沉,胜妙一毫端,宝王十方建。
  二者、于事易举。《瑜伽师地论》:菩萨以所修悲熏修心故,于内外事无有少分而不能舍,无戒律仪而不能学,无他怨害而不能忍,无有精进而不能起,无有静虑而不能证,无有妙慧而不能入。
  三者、群生知已。他心宿命,修习其通,无逾径热。观苦既久,洞径靡遗。身受者难言,而旁观者隐抉。苦虽未拔,而有知者,则感泣涕零矣。
  四者、祥光安隐。鸽入舍利弗影,战栗不已,入佛光中,回翔自在。兽观猎师,顶有血轮,身生奇具,遂尔觳觫。修悲既久,充实盎然,应有祥光,饮人无量。
  五者、坦无城府。言涉吞吐,行经几曲,是为有覆。有覆者,惑之本,害之最独。然实不得已,惧亏而留步,常时快足,既无为难,冲怀而出,岂不善哉!
  六者、偷性灭尽。绝望者不偷,无委者不偷,救火追亡不偷,举重若轻不偷,悲之所至,如闻涂毒鼓,必死无疑故也。
  七者、无不平等。但恻隐故,不择而加故,自然无有强弱、高卑、隆杀、贵贱故。
  八者、与智无二。离悲之智曰小智,离智之悲曰外悲。既不可说分别为智,即不可说爱胜为悲。具虚灵故,具不昧故,皆所同故。
  九者、容易得通。《大智度论》:入悲三昧,现在得五功德,入火不烧,中毒不死,兵刃不伤,终不横死,善神拥护。
  十者、大雄无畏。师子不欺,香象澈底,行之既久,必坐菩提。作猛健大丈夫,谁怀斯志?
  渐之姊淑,二十归于邓,未逾年而寡。邓有兄无赖,家破,姊大归侍母。训溱弟、琳侄、格儿蒙,因以为蒙师者若而年,得资治翁姑丧如仪。邓兄有子,又无赖,抚之而逃亡,乃子其族儿名拱璧者,教而婚之。初,邓幼,与予同学。岁暮过其家,邓兄呼舅,予骇奔询母,则正于是时许邓不诬,无奈何也。予一兄三姊,骨肉凡五,婚姻皆以幼,皆草草定,又不出弹丸小城。嫂及诸姊以故寡,又贫,霾阴悍鸷之气充于庭,无宁日矣。姊有德,包荒左右焉,又不惜其资,家人安之。不幸母死,不得已举家入山,趋空门倚佛,霾阴悍鸷之气充于山,无宁时矣。女兰,有知,愿随父。予入陇数月,返金陵而兰死,年十七耳。姊哀而聚宁数年。儿东,泅毙,姊哀而聚宁一年。今复可得而聚哉?姊既皈佛,作功德,格儿奉以资,施支那内学院。住宜黄龙泉,请藏,作藏经楼。工兴,露督而疾作,庸医投凉剂。予年来窘,不能如所须。道梗,药与资不达。其家时怨逼,百方违缘,而姊已矣。寒假,作《院训释》文,《释悲》已半,正月三日凶问至,心痛不自持,已辍。然无益,吾何以将吾姊,应续作以回向。乃秘之,制之,振之。胸煎热,头涔涔目眩,身寒噤如疟,数数不自持,复数数自责,今幸粗率成,实不能再作也。自今以往,吾悲愿:念念愿众生,念念拔众苦;本师所为,吾悉愿为;悉以回向吾姊。又愿读吾文而怦然者,拔一切苦厄,而先拔吾姊也。
  民国丁卯上元日。
  (原载《内学》第三辑,收入《欧阳竟无先生内外学》第一册)

  释教训第三
  导引一
  证智无戏论,佛境菩萨行,此之所谓教。
  何谓无戏论耶?无著释龙树八不偈云:非灭不灭,非生不生。应知诸句皆如是说。不可说此法非灭故名不灭,世谛不异第一义谛,一相无相故。亦不可说此法无灭故名不灭,非灭中复有灭故,涅槃无体不得遮生遮灭故。盖非灭不灭云者,说灭戏论也,说不灭亦戏论也。根本此事非谈生灭,而以生灭作此事谈者。反覆转展皆戏论也,是故非之、不之也。《般若经》云:菩萨安住诸法无自性中,观蕴、处、界,乃至观一切智智,若常无常,若寂不寂,皆戏论也。念谛应知断证修,戏论也。念静虑觉分乃至一切智智应修应证,亦戏论也。应观种种不可戏论,故不应戏论。戏论是三界二障之所自出,不其戏论,则正性离生之所从入也。
  何谓佛境耶?不其戏论,非一切法断灭无有,而内证圣智之异其所依也。《般若经》云:愚夫异生所执,非一切如是有故,如无所有如是而有。又云:如如来如实通达生相法如是而有也。能证乎是,是为证智。证智所缘,是为佛境,法界真如是也。毕竟空也,一切智智也,无余涅槃也,第一义谛也,一乘道也,无学也,无位也,顿证也,一也。
  未得证智,以生灭心随顺佛境,趣向佛境,临入佛境。《般若经》云:初学菩萨,若欲疾证一切智智,于善知识所,能闻广略教相,受持、读诵、思惟、观察,令心、心所于所缘相皆不复转。又云:从初发心至坐道场,无容横起诸余作意,唯常安住一切智智相应作意,令心、心所于境不转。又云:于诸法中不作二想,名无上菩提修菩萨行,思惟在一切智智。一切智智者,无性为性,法界为相,所缘亦无性,行相亦寂静,正念而增上是也。
  发心作佛,念念是佛。而不然者,二想杂想,间断不续,又乌能佛境为主,戏论为客哉?而不然者,学四谛则落声闻乘,学十二因缘则落缘觉乘,学六度万行则落菩萨乘,空则恶取于空,有则非善巧乎有,各端其极,水火不融。如来所愿,顾若是哉?唯有一乘道,无二亦无三,于无性无动,于智智不转。以谈瑜伽则离言自性,以谈般若则是法平等,以谈涅槃则佛性中道。万派千流汇归瀛渤,无不同此法界流,无不同归一法界。若其发虑,则所向有殊,所施各异,说相说性,说常无常,释迦说法四十九年,何尝自语相违?是则相反无不相成,是则汇流无如趣一。
  何谓菩萨行耶?本性空也,二取空也,三自性也,道相智也,无住涅槃也,二谛也,三乘也,行、引、修也,渐次之历位也,分证也,一也。既佛境矣,而菩萨行何耶?不得已之作也,自然之趣势也,巧便之施设也。不能用顿,则方便用渐,三智三渐次,三阿僧祇劫必能顿证;处梦谓经年,悟乃须臾顷,亦无渐之非顿而已矣。不能用圆,则方便用分,菩提分法满即菩提,以法学法界,复以法界学一切法;以法学无所得,复以无所得学一切法,积土成山,积水成渊,亦无分之非圆而已。不能遍一切一味,则方便用通,一摄一切,一入一切,则一法成佛;一切摄一切,一切入一切,则法法成佛;无住涅槃观空不证,川纳众流,海纳百川,亦无通之非遍而已矣。是故行三自性于毕竟空,大悲度情有依能遍也。行道相智于一切智智,行无住于无余,无穷无尽而无遗也。行俗谛于第一义,熟情严土,后得智圆也。行三乘于一乘,行分证及行、引、修于果境,径无不通,无碍自在也。
  是故无佛境,则渐不能顿,分不能圆,通不能遍。滞于一隅,朝宗无期也。是故无菩萨行,不能用渐而顿,不能用分而圆,不能用通而遍,彼岸天涯,无航可渡也。是故僻执久行者,破碎支离,磨砖作镜;高谈一乘者,凭虚凌驾,娱乐干城;皆以不得方便善巧故也。《般若》云:菩萨不从佛及善友,闻说殊胜方便善巧,虽亲近诸佛、种诸善根、承事善友,而不能得一切智智。是故方便为究竟也。是故新学菩萨于最初学极不可忽者,方便善巧是也。是故佛境菩萨行合,而后为教也。
  释义二
  将欲释佛境菩萨行至义,必先明不可思议三事,三事既明,义乃有据,不蹈虚臆。
  一、真妄主客事。《胜鬘经》言:此自性清净如来藏,而客尘烦恼上烦恼所染,不思议如来境界,有二法难可了知,谓自性清净心难可了知,彼心为烦恼所染亦难可了知。据此,则真与妄法并时发现也,非止一真更无有妄也,非妄灭然后有真也。《楞伽经》云:诸有妄法,圣人亦现,然不颠倒,妄法是常相不异故,心意识转,即说此妄名为真如,若无如来藏名藏识者,则无生灭,然诸凡夫及以圣人悉有生灭。《解深密经》云:如实了知离言法性,于有无为决定无实,然有分别所起行相,犹如幻状迷惑觉慧,不如所见坚固执著谓为谛实,彼于后时不须观察。此则说妄非为无有,而不执也。然《密严经》云:赖耶与能熏及诸心法等染净诸种子,虽同住无染。又云:藏识与七俱,体性而无染。此与《胜鬘》说染不同者何耶?据《辩中边论》,如水界、金、空。则此染者真妄不离,是故云染;非同世说和合一味,是故非染。此中辨析,厥有二义:一者、涅槃唯真无妄,不与生灭相应故。无余涅槃无损恼寂灭中无边功德,如如不动,其一分现前者,皆由先时菩萨愿力发起而来。譬如灭定,由先加力出起游行。是故说真如缘起者,乃邪说也。一真法界,诸佛自证理同不异,谓之为一。而言别有一境众其一心,亦邪说也。二者、菩提真妄不离,与生灭相应故。生灭相应,八识遂变根身、器界、心及心所,名之曰藏。依藏净种曰如来藏,依藏染种曰阿赖耶。同一八识,增立九识,亦瞽说也。
  二、智如非一非异事。以法言非一。《楞伽》、《密严》俱称五法。《密严》云:法性名如如,善观名正智。《楞伽》云:真实究竟,自性可得,是如如相,不生分别,入自证处,是名正智是也。以义言非二。《般若》云:变化与空,如是二法非合非散,此二俱以空空故空,不应分别是空是化。若以生灭言,又非是一。智与生灭相应是化,如不与生灭相合非化。《般若》云:真如名为无生无诤,如实知见诸法不生。诸法虽生,真如不动,真如虽生诸法,而真如不生,是名法身。其言真如虽生诸法者,依于真如而有一切法生,非真如生一切法也,法若即如,法尚不生,何况真如而有生法?如智既分,明与无明,义自相对。《密严》云:法理相应,明了能见,说为正智。《般若》云:于无所有不能了达,说为无明是也。若无明对如,则体用不分,法相淆乱,不可为教。
  三、法法成佛事。《般若》云:诸菩萨摩诃萨于诸行相状,能正显发道相智者,遍于如是诸行相状,皆现等觉。与《华严》位位成佛义无差别。盖般若学蕴、处、界空,以自相智入正性离生矣,复回而观蕴、处、界空,业学行三渐次而修六度六随念,乃至一切善法。是故一入一切,一切入于一切,金刚道后菩萨佛等,而无间行仍称菩萨,不必但三三昧证空称佛也。所以必法法成佛者,《般若》中有三义:一、令有情法无倒解;二、知有情意乐随眠为作乐利,遮障示修;三、知有情诸根胜劣,于所说法终不唐捐。三事既明,乃释至义。
  佛境,毕竟空;菩萨行,则本性空、二取空。云何本性空耶?龙树有言:毕竟空者,无有遗余;本性空者,本来常尔。毕竟空者,三世清净;本性空者,但因缘和合,无有实性。毕竟空者,是其深空;本性空者,是中道空。毕竟空者,一切佛行;本性空者,菩萨所行。本性有理破不心没,是故新学菩萨无不取用于本性空,为惊怖空而设方便故也。《般若》云:非别实有不空涅槃,然我为新学菩萨说涅槃非化。善现问:云何方便教诫教授新学菩萨,令知诸法自性常空?佛告善现:岂一切法先有后无,而不常空?然一切法先既非有,后亦非无,自性常空,不应惊怖。应如是令知诸法自性常空。
  云何二取空耶?为导俗故,为导俗以趣空故。导俗趣空,立依他如幻;如幻更执,遂生二取为遍计执;如幻自然,即二取空为圆成实;是为无住异门说三自性。此三自性皆心境上事,皆相用边事,但有此施设事、缘生事、实相事,非如幻上更有自性事。是导俗以二空,绳非蛇而所空,麻非绳而能空;岂增语以三性,更八不而增名,复九喻而增相?是故龙树为取真而无性,此之无性但无增语,非性全无,以有实性曰无性性。无著为导俗而自性,此之自性但有此事,非主宰有,以无主宰曰性无性。大士婆心,各以方便异门诠空,使人明了。奚必舍义,别滞于文,法苑长悲,执竞千古?
  佛境,一切智智;菩萨行,则道相智。一切智智何以为佛境耶?一切智智有二相:一、寂灭相,谓一切法皆同一相,寂灭相也;二、遍知相,谓诸行相状,能表诸法,如实遍知也。菩提涅槃,是称为佛,佛之知见,一切智智是也。佛之知见依于为境,则无性为性,法界为相。无性为性者,所缘亦无性,行相亦寂静,增上于正念也。法界为相者,法即法界,法界即法,学法界于法,学法于法界也。
  道相智何以为菩萨行耶?能往一切智智为道。道相智者,赅用三智以为其相,行至于一切智智是也。三智者,小果蕴、处、界为一切智,极果一乘毕竟空为一切智智,自果发心至证觉为道相智。发心至证觉有二事:一、诸道般若,统摄三智,法法成佛;二、无相般若,不住有相,除遣一切。自始至竟,念念菩提,曰菩提道。被大功德铠,任不思议事,曰菩萨道。境以佛道,为顿而总;行以自道,为渐而分,曰菩萨行。行乎自道,曰菩萨行行于道相智也。行相纷繁,渐分为四:曰地前,地上,地满,地竟。
  地前行者:植基在一心,得道在善友。植基在一心者,思惟一切智智念念不忘,死急事来都应遣去,深信成种乃可为基。经所谓圆满无性为佛,渐证无性为圣,深信无性为贤善士也。经又言:行、引、修三慧,以般若力,破蕴令空是涅槃相,出定住情还念寂相,悟一切空,地前行慧也。不可说有无,言语道断,则初地引慧。入甚深禅,复以般若破禅与禅缘,又地地修慧也。得道在善友者,与人巧便,方为善友。巧便云者,非诸善根,非诸善法,而佛之知见。亲近诸佛,承事善友,种诸善根,而未得闻殊胜方便,终不能得一切智智。初发心人,于佛圣贤及正知处多闻闻持,应深作意。既得巧便,不其戏论,于声闻道遍学满已,即以自乘,由三三昧而入正性离生。是之谓地前行。
  地上行者:一用小道,二用极道,三用自道。遍学八地,胜智超入,复由诸道渐次修证一切智智。声闻果向,断智即菩萨忍,熟情严土,不离一切相故。如是驯至八地,则一切智尽,梵行已立,不受后有,是为一用小道。一摄一切,一入一切,菩萨为欲圆满布施,即于布施中摄受一切而行布施,由此因缘而无二想。一切入摄,与佛无二,故云成佛,是为二用极道。初地至六,配修六度,是有三要。一切智智相应作意也。无实成转灭入诸法相,无所作能入诸行相也。泯有无想即是顺忍,亦是修道,亦是现观,得自在转得受记忍,虽得胜果而不取证也。驯尽六地,即出世间,即为无相。七地无相尚有功用,驯七地尽无功用矣,是为三用自道。是之谓地上行。
  地满行者:熟情严土,神通大用也。无量无边,几佛功德,入大地狱,事十方佛,割济旁生,饶益饿鬼,烧殿警天,世、出世间,法施微妙,有如是希奇。一法成佛一入一切,法法成佛一切入于一切,虽一切一切而法未尽,尚见行修,故名为行,亦名为渐。菩萨十度,前六自分,后四增胜,方便增施,愿增精进,力增禅定,慧增般若。以有增进,方能广大威德,入佛法身,富乐庄严,不沉湎于尼夜摩性。是之谓地满行。
  地竟行者,菩萨行圆满时,断一切习,觉一切相,得一切智,几与佛齐,为究竟行。道相智至此,举足下足皆如来行,为究竟行。佛与菩萨性本无异,但位不同。金刚道后解脱道生,一刹那顷即成正觉。此刹那顷,出时称佛,入刹那时,犹称菩萨行。由本性空而毕竟空,一切一切,已能顿现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无须分法,是之谓地竟行。
  四行分布,析佛无遗。求总于分,得顿以渐,诸有智者,譬喻而明。水大周世间,诚不可思议。然设方便,积集观全。小德历遍川流,汪洋穷于瀛渤,岂其大量绝无方便推测而知欤?又如帝京千里而遥,神通如壮士,屈伸臂间即至。未得通人,率履周行,夕露晨霜,时哉不失,岂其佳地达竟无期欤?
  佛境,无余涅槃;菩萨行,则无住涅槃。无余涅槃者,涅槃寂灭,无余则二寂灭:一、寂静寂灭,解脱身能得;一、无损恼寂灭,无量无数广大甚深,非得法身不能显现。人恶空无,难语寂灭,迫不得已,略譬万一。中夜中天,一轮孤月,万籁俱寂,玉宇无云,寂照河沙,无品不净。当此时也,方寸翕然,谁不乐寂,而况乎大道非色,绝对非喻者哉?是则无余至亟,而菩萨无住,何耶?直追在佛,诚惧落于声闻。力进在学,又恐湎于无为。故于无余入游观定,非得少为足、证而长居。涅槃八相:尽、善、真、实、常、我、乐、净。声闻唯六:以其得解脱身,尽、善同佛;不得法身,不真不实。以其得无漏圣道,安乐清净;不得般若,无我无常。云何为常?有佛无佛,法性常住,法住刊量,入大定窟而非入灭,是故为常。释迦牟尼,于娑婆国舍一根身,于一灯明入一器界,出没隐现而非涅槃,是故为常。云何为我?大我有八自在:一、一身多身;二、一微尘身满三千界;三、满身过沙界而无障碍;四、一心不动令众有心;五、一根知六;六、以无所得而得涅槃;七、说一偈义长劫不穷;八、虚空不现令一切见。恣肆淋漓,纵心所欲。若不如是,不能尽未来际、作大功德于无边也。是故非仅解脱涅槃,而三德涅槃。无住者,必得般若、法身,入一乘道,而无住于解脱涅槃也。八地几灭,以佛呵斥而圆满其行。声闻趣寂,佛恶焦败而禁人与俱。是故经言:观空不证,箭箭注楛也。此之谓菩萨行也。
  佛境,第一义谛;菩萨行,则二谛。无著释龙树论:若说二谛,此如是说,不异世谛,而更别有第一义谛,以一相故谓无相故。以如是义,《中论》偈言:诸佛依二谛,为众生说法,一以世俗谛,二第一义谛;若人不知此,二谛之义者,彼于佛深法,则不知真谛。以无自体如,本性空如,此则是谛;一相无相,于此不破,据此而谈,谛非无俗,但唯一相,俗不离真。不二法门,离言默契,曰第一义谛。众生不知第一义空,方便说教,令俗易了,故曰俗谛。第一义谛但缘总相,俗谛为众分别令知。是则无言无别之真,是佛境;言说分别之俗,是菩萨行也。是则总非一合相,应具多分,说真中有俗。分出于总相,无非是总,说俗中有真也。是则三科四谛,无不依于法界真如,而皆是真;三科四谛,于依他上二空圆成,而皆是俗也。是则真不自真,待俗故真,即前三真亦说为俗。俗不自俗,待真故俗,即后三俗亦名为真也。说真说俗,为依他故,为立教故。佛言:心性本净,而有客尘,是为依他。若破依他:一、恶取空;二、拨无俗谛;三、拨无染净;四、无后得智;五、无立教地;过失无边,戕贼胡底,夫安可哉?是故立四真谛:一、三科;二、四谛;三、二空;四、一真。立四俗谛:一、瓶盆,瓶盆遍计从能诠说谛;二、三科,缘起实有;三、四谛,为安立谛;四、二空,非安立谛。
  佛境,一乘;菩萨行,则三乘。射人先马,擒贼先王,止有此乘,无二无三,直趋所的,毫不人情,是谓一乘法门。说一乘法,今举七教:一、《般若》,以无所有破执一三,即毕竟空义。二、《密严》,赖耶胜教,内证圣智义。三、《楞伽》,能取所取空,俗谛空义。四、《胜鬘》,说第一义,为法身义。五、《法华》,佛之知见,一切智智义。六、《大法鼓》,如来解脱,则解脱义。七、《大涅槃经》,无上醍醐,是佛性义。种种所说,诠各不同,而皆一味。一味于佛境而已。
  今涅槃学,教叙《涅槃》。经云:是经三大义:如来常住,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大般涅槃》说一乘法。以说一乘法故,信则龙女顿成,谤则善星生陷。不可思议,以譬而明。譬如大海众宝蕴藏故,譬如须弥山众药根本故,譬如虚空一切住处故,譬如猛风无能系缚故,譬如金刚无能破坏故,譬如恒沙无能算数故,譬如帝幢法网无边故,譬如商主趣涅槃城故,譬如导师引商入海故,譬如日月顿破幽冥故。是应剥皮为纸,刺血为墨,以髓为水,析骨为笔,书写如是《大涅槃经》。雪山半偈,布施身命,以我热血,供彼夜叉。而况全经,汪洋曲尽,不可思议者哉?多生难闻,唯此佛境。
  是则直趣一乘可矣,而又说菩萨行,而举三乘何耶?是有五义,岂容矛盾。一、甚深义;二、广大义;三、众生根器义;四、出生义;五、缘助义。一一应以经详。
  一、甚深者:经云:大海八不思议,深而无底。或说不得菩提不转法轮。或说常,或说无常。或说一乘,或说三乘。是故甚深。
  二、广大者:经云:大海八不思议,众宝所藏。三十七品,圣梵天行,诸善方便,众生佛性,三乘及佛乘功德,六度与无量定慧,蓄蕴难测,其无津涯。又云:海受众水,三乘如来所入之处,名大涅槃。三三昧,四禅,八背舍,八胜处,十一切处,随能摄取如是无量诸善法者,名大涅槃。又云:听《大涅槃经》,断一切疑,知法知义。
  三、众生根器者:经为声闻、缘觉,方便说三。而乘唯是一,教则有三;教唯是一,乘则有三;顿渐二家,诤论不解。以吾观之,但文字障,义则无殊。乘为行具,乘而行之,以达菩提。教为导引,引而导之,以证正觉。其为循境而行,以期成佛,一而已矣。故虽唯赐白牛,而一雨普被,诸草各别。化城使息,慰彼疲劳。故虽分谈五姓,而姓以习成,但种非性;小能回大,不以格绳。一乘刊定,三乘朝宗。斯无不同,中间小异,何足纷纭。
  四、出生义,经云:从牛出乳,从乳出酪,从酪出酥,从生酥出熟酥,从熟酥出醍醐,醍醐最上。佛亦如是,从佛出于十二部经,从十二部经出修多罗,从修多罗出《方等经》,从《方等经》出《般若波罗蜜》,从《般若波罗蜜》出《大涅槃经》,犹如醍醐。虽非生因,而是所出。以出为生,故经又云:因乳生酪,因酪生酥,因生酥得熟酥,因熟酥得醍醐。
  五、缘助义:涅槃不从作因有,从了因有。了因即是缘因。众生为正因,如乳生酪,六波罗蜜为缘因,如软酵等。然三十七品、六波罗蜜,虽是了因,但涅槃因。无量阿僧祇助菩提法,乃得名为大涅槃因。是故经言:师子大王,安处岩穴,四足据地,晨朝出穴,频伸欠呿,四向顾望,发声震吼。为众生、为破邪、为小悔、为四部不畏,从圣行、梵行、天行窟宅频伸而出,观益众生决定而说,十住菩萨能修三行则师子吼。三行者:五行中三菩萨自乘。五行前一是为病行,为声闻行;五行后一为婴儿行,佛与菩萨相共所行。夫道相智者,摄小赅佛,不局于自,全体而行,为菩萨行行于五行者也。病行,在蕴、处、界;圣行,在戒定慧;梵行,慈悲喜舍;天行,十波罗蜜;婴儿行者,不能来去语言,不知苦乐昼夜父母,不能造作大小诸事,未知正语,但能婆啝,杨叶而止其啼而已。能行五行,乃得十德。何谓十德?一者、知法义,断疑曲,了三句;二者、得通自在, 闻见知胜;三者、舍阐提慈,得如来慈;四者、不逸成佛,福田净土,灭余断缘,净身无相,离怨离惑;五者、根具不边地,天爱宿命智;六者、金刚三昧,破一切法;七者、友及三慧,涅槃近因;八者、远离蕴见,念定菩提,四梵一道,心慧解脱;九者、信直持戒,近友多闻;十者、觉分入寂,说经示性。十德虽非得究竟果,自位圆满,而得胜进。亦庶乎其不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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