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佛教导航>> 五明研究>> 佛学杂论>>正文内容

民国肇兴与佛教新生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东 初
人关注  打印  转发  投稿

一、改革金山与革新运动
  辛亥革命、临时政府成立,举国欢腾,一时改革运动甚嚣尘上。受宗法社会思想最深的中国佛教,也因此发出强力革新之要求,纷纷组织团体,以适应时机。除八指头陀所领导“中华佛教总会”外,另有谢无量发起的“佛教大同会”,及李政纲、桂伯华、黎端甫等七人所发起的“佛教会”。“大同会”,未几即灭。“佛教会”初起……及孙大总统复函,声势张甚……以斥骂僧尼四众,有一举摧灭之想,而另建李政纲等新佛教的企图(见太虚自传)。故仁山、太虚二人,即于此时,倡导佛教革新运动,并组织“佛教协进会”予以对抗。而仁山、太虚对佛教革新运动,虽远不及 国父领导国民革命,轰轰烈烈,震撼全球。由于二人具有菩萨行谊,大有宋明理学家所说:“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伟大抱负,所以对新中国佛教却发生了无比启发作用。
  14
  (一)倡导改革佛教的动机
  一、释仁山 别号天晴,江苏金坛人,俗姓顾,生于清光绪十三年(一八八七)。年十四,赴县试。县令讶其稚龄达艺,拔置榜首。同里冯中丞煦,时官安徽藩司,闻其事,召之赴署习举子业,期成大器。在署三年,经典悉通,旁涉庄老之学,为文则宗韩柳,诗词则近元白,每下笔千言,倚马可待。年十八,赴秣陵乡试。临行,中丞语之曰:“观子之貌,清逸绝俗,此行果售,固廊庙之公侯,不中,异日亦必为佛门之法栋也。一及入场屋,以论涉外学,竟不中试。乃喟然叹曰:“董生尊儒,钳天下士,二千年来,科举实不啻帝王之权术耳。以言世法,实非筏喻。余何滞惑本真,缠结自性,以博利禄耶?”于是绝情哭母,推田赠兄,卸衣于火,投笈于江,赴镇江金山观音阁,依西来老和尚出家。削发之日,西来喜极而泣,庆得种子。翌年(一九0五)受具足戒于南京宝华山。开堂师若舜和尚实为赏识,频施奖诲。后至金山穷研五部六年,益增洞悉。光绪三十二年,入扬州天宁寺普通学堂,再攻华严,校长文希上人,深加激赏,因之记。后又转入南京祇洹精舍,与太虚、智光、观同等同学。民元与太虚、宏模、观同等组佛教协进会,是为中国佛教有社团之始。该会以三大革命为号召,即教理革命、教制革命与教产革命。在金山寺召开成立会时,由太虚大师任主席,讲明开会宗旨,宣读会章。仁山登台演讲,情词激昂,除以各
  15
  寺僧把持寺产,不知教育僧材为憾,并提议金山寺兴办学堂,金山寺产,拨充经费。以此而开罪于保守派之青权与寂山等。辛亥腊月廿日,寺僧霜亭等于夜间率领工友数十人冲入学堂房屋内,对仁山等数人刀棒齐下,以致受创。后虽向法院提出控诉,青权霜亭从首犯五六人亦均受庭判刑。但佛教协进会经此打击,却无形停顿。金山之改革虽未成功,但此一运动对佛教诸山之影响极大。是时,适湘、皖、浙各省寺产,被侵占之事,次第发生。民元年四月,江浙诸山遂于上海发起将僧教育会改组为“中华佛教总会”,推寄禅和尚(八指头陀)为首,由其洽商佛教协进会予以合并,于是该会成为全国佛教社团之最高组织。会所设于上海静安寺,并先后经南京临时政府及北京政府批准,仁山乃住会办公,擘划良多。后以该会会长冶开与熊希龄,不问会务,实权操于释清波之手,深感中枢领导无人,会务无法推展,乃赴高邮创办天台学院。民十一接住高邮放生寺,复创办四弘学院,专弘天台教义,各方有志僧青年,纷纷前往入学。于是高邮几成为佛门洙泗矣!民十七年以内政部有提倡庙产兴学之议,乃与智光等运用地方士绅关系,联名呈请政府保护寺产。始将庙产兴学风潮平息。数十年中,屡游吴楚,遍礼峨台,狮弦遐宣,声振海内。其著作有“华严新疏”、“法华析疑”、“师地论诠释”及“法海波澜”等,皆为百万言的钜著。民国四十年(一九五一)圆寂于金山观音阁,世寿六十有五,僧腊四十有七。(注一)
  二、释太虚 别号唯心,浙江崇德人,生于清光绪十五年(一八九0)一月八日。十七岁出家
  16
  依木渎灵岩山,受具足戒于天童寄禅和尚,初亲近水月法师,研读法华、楞严,并学作诗文。年十八听道阶法师讲法华经、楞严经,后入西方寺展阅大般若经,身心渐定。一日正阅经时,忽觉失却心身世界,泯然空寂中灵光湛湛,无数尘刹焕然炳现。如凌空影像,明照无边,身心愉悦历多日。年廿一,喜阅康有为大同书、梁启超新民说、章太炎告佛子书、严复译天演论与谭嗣同仁学等书,故其思想深受影响。光绪三十二年,入南京祗洹精舍,而与仁山、智光及欧阳竟无、梅光羲等同学,宋几,又入僧师范学堂……宣统二年,在粤任白云山双溪寺住持,与革命党人相过从,辛亥三二九黄花冈起义不成,以畏祸及,遂返上海。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赴南京发起佛教协进会,于毗卢寺设筹备处,自草会章宣言等,具呈临时政府立案。时仁山亦到南京,正拟上书教育部以金山寺改办僧学校。……遂与仁山同赴镇江,成立佛教协进会,改金山寺为僧学堂……民国三十六年(一九四七)三月十七日未时圆寂,世寿五十有九。
  (二)改革金山寺的动机
  仁山大太虚二岁,二人先后同学,都卒业于祇洹精舍,及僧师范学堂,富有豪杰的气魄,深知佛教徒众,多未受过正式教育,仅有少数研读经典的僧徒,大都不看经,尤以宗门视经典文字为障道之本。因之,仁山太虚力主革新佛教,创办学院,培养僧材,令人兴奋,咸认为佛教新僧
  17
  派领袖。他们对改革佛教主张,就是利用寺产,兴办僧教育。这一个主张,并非始于他们二人的倡导,早于光绪末年,章太炎先生即主张以“自护寺产,自办学校”,以抵制庙产兴学的风潮。
  仁山本属金山寺房头观音阁的子孙,平时房头僧徒时受金山寺僧压迫。辛亥起义,佛教在精神上受到严重的威胁,深恐革命党会摧毁佛教,于是佛教知识份子纷纷发起组成各种事业团体,以应付时代的巨变。仁山首先上书教育部,以改革金山寺为僧学堂。适于此时,太虚大师亦为改革佛教筹组佛教协进会,以期联合全国僧青年作改革佛教运动,而抵南京,谒见  孙大总统,报告佛教协进会计划,孙大总统指定马君武先生与太虚接谈。仁山亦同时到达南京,于是二人抵掌而谈改革佛教的计划,太虚告以筹组佛教协进会,要办一所佛教大学,造就弘法人才,仁山极表赞成。并谓我(仁山)已建议教育部改金山寺为佛教大学,佛教协进会可设在南京,但成立大会要在金山寺召开。还有诸多同学在镇江可以协助会务。于是仁山、太虚同至镇江,假金山寺举行佛教协进会成立大会。先与金山寺退居青权、住持融通、监院荫屏、知客霜亭等,商谈筹备开会事宜,印发会章宣言,通告镇江、扬州、南京、上海各地诸山首领,及顉江军、政、商、学各界。青权等对仁山深抱疑忌,唯当时革命风靡全国,不敢公然反对,只有暗中邀约扬州寂山等来寺,图作非公开的反抗。
  18
  开会的那一天,实到了二三百僧人,及各界来宾共约三四百人。公推太虚当主席,讲明设会宗旨,宣读会章,尚称顺利。但仁山上台作了一番演说后,即有扬州僧寂山登台,以老僧教诫小和尚的口吻批驳,于是激动了仁山怒火再度登台,历述青权寂山等向来专制,压迫诸山,把持寺产,实行愚民政策。并赌誓的说:“金山寺内僧众(不下三四百人),倘能写三百个字通达的书信的话,我仁山愿把头剁掉”。如此激昂的措词,实给保守派的大本营金山寺,一个无比的威胁与侮辱。立即提议,金山寺改为佛教大学,金山寺产,全充学堂经费。来宾大加鼓掌。寂山向僧众高喊打,群众骚动,来宾中赞成仁山者众,即以手杖击寂山头。于是青权、寂山等慑伏,遂通过仁山的提议,并推太虚与仁山负责接收金山寺为会所,筹备开办学堂。大会后仁山率二十余同学入寺划定会所房屋。次日即开始办公,入库房点查账簿及向禅堂宣布开学。青权、荫屏、霜亭、寂山等都已避居寺外,登报及分呈官厅再图反对,推翻议案。那知在辛亥十二月二十日深夜,寺僧霜亭率领工友数十人打入会场,并将仁山等数人打成重伤,后经镇江警察厅起诉,经月余,判青权、霜亭等首从五六人数年或数月的徒刑。于是协进会务及金山寺务,均因此停顿,佛教大学亦成泡影。后经宗仰上人以革命党同志身份函请临时大总统命令释放青权、霜亭等,始恢复自由。(注二)
  19
  (三)改革金山寺遭受挫折的原因
  现在我们来检讨民国元年,改革金山寺为佛教大学失败的原因,究竟在那里?表面上仿佛是仁山、太虚斗不过保守派的青权、寂山、霜亭等的旧势力,但问题的关键,却不在新旧两派势力消长方面。后来幻想和平改革佛教的人,回忆此事,总是痛骂霜亭说:当时倘没有霜亭殴打仁山的事情发生,则金山寺改革一定会顺利完成,则佛教可复兴,不致衰弱到如此地步!
  这种见解未免把当时情形看得太简单,仁山、太虚改革佛教的失败,绝不是因霜亭等少数人殴打仁山的关系。即使没有这等事件的发生,改革金山寺也不见得就会顺利。因为问题的重心,反对改革佛教的人,不仅霜亭等少数人,也不仅金山寺一家,镇江、扬州、常州、南京、浙江、安徽、湖南、湖北等佛教寺院,多属保守份子,都不赞成佛教改革。同时,也不在仁山、太虚等革新派意志不坚。现在我们约略的分析,可分三点:
  (一)当时佛教因受宗法社会思想影响太深,大多数佛教僧侣趋向保守。尤以宗门视经典文字为障道之本,故有劈佛骂祖,烧毁经典的宗风。而受新学术思想启发及僧教育的青年又为数极少。仅仁山、太虚二人毕业祇洹精舍及僧师范学堂,可说是受新教育思想洗礼的僧青年,像这一类受过新教育训练的僧青年,毕竟太少,当时全国至多不出三十人左右,况且又分散在各省。虽受过
  19
  僧教育而怀大志,改革佛教宏愿的僧青年,如仁山、太虚者,真是少之又少。革新派的人数如此的少,其力量又是如此单薄,又怎能敌得过占绝对优势的保守派呢?
  (二)当时佛教徒众对改革佛教的宗旨,都不十分了解,一谈到革命,大有谈虎色变之慨。老一辈的僧徒,更不愿见到佛教改革,他们视倡导改革佛教的人,如同洪水猛兽一样的厌恶。仁山、太虚二人,当时不过一二十岁的僧青年,因受孙中山先生革命思想的鼓励,虽有一股热血的情绪,毕竟因为年纪太轻,经验不够,万事不加思索,不加考虑,更没有通盘计划与方案,只知向前冲,高喊口号,改革佛教,不特在佛教界未能羸得多数教友的拥护,即在广大社会各界,以及信众方面,亦未能获得大力的声援。当时仁山在会场赌誓说:“金山寺内僧众倘能写三百个字通达书信的话,我仁山愿把头剁掉”,这种壮厉的陈词,虽说给金山寺僧徒无比的打击与侮辱,然而站在佛门来说,也未免说得太过火了一点。要知当时佛教界不止金山一寺的僧徒教育程度是如此低落,多数丛林寺院的僧徒,都没有受过正式教育,都不会写信。所以当时不仅金山寺霜亭要打死仁山,要烧死仁山;几乎所有保守派的僧徒,也都是如此,都厌恶谈佛教改革。
  (三)金山寺为东南佛教的名刹,也是佛教的撑天柱。假使金山寺改革成功,等于旧派的撑天柱倒了。则江浙、两湖、闽、粤、川、皖等各省佛教,都可顺利完成改革。因为当时各省的佛教,对于戊戌变法,张之洞倡议庙产兴学,已团结一起组成教育会,所以对改革金山寺为学堂,都一
  21
  致表示坚决的反对,这也是导致金山寺改革失败的重要因素。
  (四)改革金山寺与日后影响
  因有这许多复杂的因素,改革金山寺失败,是必然不可避免的,并不是偶然的事。改革金山寺虽然失败了,但给当时及日后佛教,却留下了无比的启示与影响。
  一、当时佛教界对仁山、太虚大师闹金山寺 形容如同孙悟空大闹天宫一样的神奇。于是仁山、太虚两位杰出的僧青年,人人仰慕尊为新僧的领袖,或佛教革命的导师,给予僧青年无比的启示与警策,都觉佛教非改革不能生存,僧青年非有足够的新知识不能应世。自此,僧青年都趋向于求知,都走上佛教改革的路线。
  二、人世间许多问题 人力不能解决时,只有等待时间来解决。二十年后,当日反对改革佛教最激烈的保守派寺院,也渐觉得佛教人材空虚,不能应付新社会风气,逐步走上革新佛教的路线。京沪多数名刹寺院,若焦山定慧寺、常州天宁寺、镇江竹林寺、超岸寺,原都属保守派势力范围。民国十五年后都自动相继开办佛学院,就是昔日殴打仁山的金山寺霜亭,居然也延揽太虚大师门人苇舫做他的继承人,这又作何解释?既有今朝,又何必当初?这就是时代使然,非人力所能为。所以我认为佛教许多不合情理的制度,以及顽固不化的份子,如果人不能解决的话,那
  22
  就让时代去解决吧!
  我们再来回忆当年佛教的情形。辛亥革命,确为佛教改革的好机会,无如保守派百般的阻碍与刁难,致使佛教未能适时革新,以金山寺财产来说,莫说兴办一所佛教大学,就是兴办两所佛教大学,其经费也不成问题。如金山寺财产的寺院,全国至少有二十所到三十所。即使不能每一寺院办一所佛教大学,或两所三所联合办一所佛教大学,绝对没有问题的。纵使不能办大学,办佛教中学也是一样。全国佛教界,果真有三五所佛教大学,或十所八所佛教中学,则佛教衰落也不致于如今日这般光景。最可怜的,佛教传入中国将近二千年,却没有一所二十年历史的佛教学院,更谈不到佛教大学。在乾嘉年间,全国佛教僧侣,号称八十万。民国时代,至少也有二十万众。但能受佛教教育的,至民国二十六年,恐怕千分之一也不到,受完社会大学教育的,恐怕万分之一也没有。以佛教名刹的金山寺僧众,居然连三百个字书信都不能写,试问还谈什么弘扬宗风?总而言之,佛教徒众的教育程度如何?可想而知了,难怪有心之人,要起来改革哩!
  佛教本为世界最高深的哲理,要以一个普通国民教育程度都不具备的人,担任弘化传播的责任,未免想得太天真啊!时至今日,我要切实奉告同道们,喊口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只有脚踏实地向前求进步,接受时代新知识,才有希望。开倒车,自我陶醉的想作偶像主义的人,是不会成功的。
  23
  二、保护寺产与教团组织
  马祖创业林,百丈立清规,其目的是在安定僧众修道。那知僧寺有了寺产,不仅不能修道,反为寺产所累。远者不必说,近百年来困扰佛教者,就是寺产问题。前人之所以置产,以供众修道,今人有了寺产,竟忘其修道,而忙于寺产。所以寺产反为障道的因缘,寺产越多,其累也越大,困扰佛门,竟无休日。今日不独宗门廖落,消息断绝,即一般僧寺多以皈卖如来家业,争取货利,以财富为荣,名利为尚,向上一著,早无人问津。即说食数宝,亦都乏人。宗门教门都成魔窟,僧尼成为狮子身上虫,佛法焉能不衰?无怪清廷要提拨寺产,民国以来,要庙产兴学,所以寺产一直困扰佛教的僧教。
  佛教寺产,在法律上不属于公产,乃属自然人所有的财产,或法人的财产。政府对自然人或法人财物,负有保护责任;没有侵占的权利。武昌起义,满清政府虽被推翻,但给佛教带来最大的挫折。民国元年,各地掠夺庙产风波四起,首先起来倡议保护寺产的,就是寄禅八指头陀。
  (一)八指头陀其人
  释寄禅,讳敬安,湖南湘潭人,俗姓黄,父宣杏,母胡氏,世业农,生于清咸丰元年(一八五
  24
  一)辛亥岁十二月初三日。对龄即屏弃腥膻,随母拜月,喜闻仙佛之事。七岁丧母,十二岁又丧父。时方就垫师读论语,以家贫,旋废学,为田家牧牛,常喜携书自课。清同治七年,年十八,驱牛郊野,见篱间白桃花为风雨摧落,感而大哭,遂投湘阴法华寺依东林法师为之披剃。未岁,徒南岳祝圣寺礼贤楷律师受具足戒。闻岐山恒志禅师道行高湛,因冒雪往参,恒志命司行堂,兼执饲犬役,苦行伊始。如是数年,无所得。一日,饲犬,犬食未尽而去,适恒志至,思见责,乃取其余自食之。俄见犬自厕出,心胸作恶,呕吐不止。继念一切世间物,本无垢净,四大假合之身,于六尘亦无好恶取舍,皆由业识妄生分别。乃决计与之交战,窃如厕。一动念间,臆膈欲裂,遂悟入心地法门。复以释迦有千疮半偈之说,燃顶四十有八,自项至腹百有八,两臂殆无完肤。寻至宁波阿育王寺供洒扫,于佛舍利前剜臂肉如钱者数四,注油于中以代灯。复燃去左手两指供佛,因自号八指头陀。尝发誓修法华忏法,追溯过去,辄涔涔泪下。尽十八日,遍身寒作,为瘗冰雪中,舌根麻木,不能转动,惟默诵经文,万言无尽,心大骇。静坐数日,始复常态,由是妙智顿开。以其事语同参默庵法师,谓此乃台宗所谓“寒触”,舌根既转,当可证法华三昧。厥后益加精进,定慧兼修,乃臻上乘。方其在岐山时,维那精一禅课之余,好作诗自炫,常责精一为不究本分。精一日“汝灰头垢面,只合参枯木禅,焉知慧业文人别有怀抱耶?”无几,省舅氏于巴陵,登岳阳楼,下视水天一碧,得“洞庭波送一僧来”一句,归述于郭菊荪先生,谓有神
  25
  助。援以唐诗三百首,潜研默咏,遂以诗名于时。所作诗,清穆之中,往往气势磅礴,练字亦别有韵味,仿佛陶渊明白香山一派。文仿六朝,骎骎乎入其堂奥。尝刊有八指头陀诗集十卷、白梅诗集一卷,日僧已为之编入续藏,八指头陀之诗名,遂远播海外。然生死心切,时以禅定为务,常山行盘坐石上,参父母生前语,奂然入定。自是遍访烟水,东游宁波最久,尝主天童寺多年。清光绪十年,年二十有四,始返湘中,历主衡阳上封寺、大善寺,宁乡沩山寺及长沙神鼎上林各寺。上封为南岳大刹,山后寺田数千亩,以宗风衰绝,其田半为佃农侵占,乃讼之当道,呈由巡抚清卿中丞,始获次第归复。沩山开山于唐灵佑禅师,寺宇千余间,僧众千余人,清季宗风隳败,赖其卓锡三年,鼓螺为之一振。清光绪廿八年,天童阙席,首座幻人以四明净域,非得高僧主持不足以破积习扬正业,爰率两序清众往迎。乃辞上林,赴天童,任用贤能,百废俱兴,夏讲冬禅,靡有虚岁。清季废科举,兴学校,南中大吏,以资无所出,有提拨寺产之议。浙江三十五寺,联名请日本本愿寺僧伊藤贤道,藉名传教,妄冀保护,窃其名为首,报章喧腾,外部电浙抚查询。闻之愤甚,认为辱国辱教,因飞函当道,陈被假借名义之经过,力请严拒日僧。乃由学部颁行僧教育会章程,各省方得自办僧学。长宁波僧教育会三年,致力于保产兴学。旋而武昌起义,长江下游先后光复,新募军人多驻扎寺观,乡里豪强勒令寺僧当兵或出资,正愁无策,而南京政府成立,确定共和国体。因喜曰:“民主政治以自由、平等、博爱为精神,我佛宏旨,正与此吻
  26
  合。”乃赴上海,联合旧十七布政司辖地僧侣,“中华佛教总会”,亲赴南京谒 孙中山先生,备蒙嘉许。民元年四月,开成立会于上海留云寺,被推为会长,以静安寺为总机关部,改原有布政司辖地僧教育会为支部,电报内务部,请著为令。国人对佛教之心理与观感,为之一变。旋以湖南宝庆有攘夺寺产消毁佛像之举,当地僧侣联名具状内部,请求回复,民政司长抗不行文。湘僧邀请定计北上,拟以湘事再求内部恳切下令。十月中旬首途,十一月一日抵京师,寓法源寺。与方丈道阶法师偕往,谒内部某司长,争辩有顷,亳无结果,遂愤然返法源寺。甫下车,即胸部作痛,亟就榻,侍者亦各归寝,明日昧爽往视,已作吉祥卧示寂。时维民国元年(一九一二)十月二日,世寿六十有二,僧腊四十有五。(注三)
  (二)创立中华佛教总会
  民国元年,八指头陀为保护寺产,乃创设“中华佛教总会”,并将成立未久的佛教协进会并入佛教总会,以期群策群力维护佛教。民国元年四月,乃于上海留云寺开成立大会,计到谛闲、静波、铁岩、圆瑛、应干,及陆军部代表王虚亭--后出家名大严--百余人公推八指头陀为会长,设本部于静安寺,设机关部于北京,电告内务部,请求临时政府保护佛教,但要筹款以助陆军军饷为题。太虚即表反对谓:
  27
  政府保护僧寺,系当然责任,僧献军粮,乃人民当然义务。僧不须以捐献求政府保护,政府亦不应以保护僧寺要僧寺筹饷。
  许铁岩大赞其说,备致倾慕,遂成契友。(注四)
  当时佛教团体组织,尚有谢无量发起的佛教“大同会”,及李政纲、桂伯华、黎端甫等七人所发起的“佛教会”。“大同会”犹可,唯李政纲等之“佛教会”,因得孙大总统复函,声势高张,不可一世。逮发第二布告,以斥骂僧尼四众,显欲一举摧灭,而有成立李政纲等新佛教的企图(注五),引起全国佛教徒的反对。“中华佛教总会”,乃依各省县原有僧教育会改组为分支部,拥有省支部二十余省,及县分支部四百余起,可说为中国佛教从未有的全国统一的团体。因此,李政纲等,不久乃自动将其佛教会宣布取销。唯“中华佛教总会”,这时因孙大总统让位与袁世凯,尚未获得北京政府批准,认为合法的团体。同时,湖南、云南、安徽等省又不断发生掠夺寺产,毁灭佛像诸多事情,于是八指头陀会长在各方催促之下,毅然北上,期以奠定总会的基础,作根本的解决。
  这时,北京法源寺住持道阶(湖南人)本系八指头陀的法嗣,及龙泉寺住持觉先(湖北人)亦为热心佛教事业的人,同为北方佛教显要人物。扬州僧文希亦在北京。八指头陀抵达北京,即息宿法源寺,由道阶陪往会见北京政府内务部礼俗司杜某。当时杜某正下令调查僧产,分别官私诸目
  28
  提拨计划,共有布施为公,募化为私之说。因此,八指头陀据理力辩分别说明:“在信徒为布施,在僧众即为募化,不论布施或募化,均属僧徒所有,非属政府或地方公产。”杜某因而理屈词穷,无以为对,词色转厉,意在恫吓,八指头陀愤然而出。那知八指头陀回到法源寺,是夜息宿法源寺,即因此气愤而死,死后面目发青,显系中毒而死。旋以诗友熊希龄出面护法,以事态严重面告袁世凯大总统,遂用教令公布“中华佛教总会”章程,会章始生效力。“中华佛教总会”能得合法产生,可谓是八指头陀以老命换来,佛教寺产亦赖此得以保存。(注六)
  关于八指头陀死的原因,当时在佛教界发生许多猜测与传说:有说系袁世凯派人毒死,有说系谛闲派人毒死。这两种猜测,显都属意气用事,亳无根据。八指头陀虽属佛教高僧,既非国民党,又非热中政治的人物,故八指头陀与袁世凯,根本不发生利害关系。至于寺产在佛教为大事,在袁世凯政府为小事,袁世凯绝不会因八指头陀要求保护寺产,而毒死他。况且八指头陀根本未曾会见袁世凯,说袁世凯毒死八指头陀,无人敢相信。
  同时,八指头陀在当时佛教界是一致推崇的长老,他的学问道德与声望,也没有一人能比得上,谛闲尚属晚辈,说谛闲要毒死他,更没有人敢相信。至于说谛闲要做国师,这是日后(民国四
  29
  年)北京觉先传出的误会。即使有此企图,又与八指头陀有何关系?照八指头陀死后满脸发青一点来研究,显系中煤毒而死,因为北方天气太冷;八指头陀又是冬天北上。北方的礼俗,凡冬天招待客人,每人每晚都供以小煤炉一只,俾以取暖,八指头陀为法源寺上宾,道阶又是他的法嗣,自然不能例外,当亦供以煤炉,用供取暖,以示恭敬老师。八指头陀就因此中毒而死,可能性较大。这种说法,并非出诸想像,是笔者与熟习北方礼俗的蔡念生居士研究的结果。我们认为八指头陀中煤毒而死的成分居多,其他种种说法,都不可靠,更不可信。八指头陀的死,是近代中国佛教史上一件大事,我们不能随便接受他人意气用事的传说,以讹传讹,始误后人。
  (三)民国初年寺产问题
  民国二年二月,“中华佛教总会”,以会章经大总统教令颁布,乃于上海静安寺举行成立大会,到会各省代表计有江西大椿、云南虚云、江苏冶开、静波、上海应干、浙江圆瑛等。举冶开、熊希龄为会长,静波为副会长,道阶为驻北京办事长,文希为总务主任,玉皇为庶务,太虚为佛教月报总编辑,仁山、宣天磐等住会办事。而应干、圆瑛、陈酿伯等,不常到。如此本可为佛教做一番事,无如冶开、熊希龄为挂名的会长,而实权与经济反被一个不学无术的静波、应干操纵,中枢既缺乏领导的人物,仁山、太虚、玉皇,不久都先后离开。民国三年以后,袁世凯欲做
  30
  皇帝的野心,日渐暴露,专以摧残各种人民团体为能事。
  民国二年六月内务部公布“寺庙管理暂行规则”,其中有关寺庙财产之管理,由该寺住持司之;本院住持及关系者不得有将财产变卖,抵押或赠与等行为,任何人亦不得强占寺院之财产,似有保护寺产之用意,这好似黄鼠狼看鸡的一种企图。
  民国四年十月二十九日,大总统令第六十六号公布“管理寺庙条令”,以代替佛教会,公然明令取销“中华佛教总会”。并规定寺庙财产由住持管理,不得抵押或处分。遇有公益事业之必要及得地方官之许可不在此限,并有寺庙住持违反管理之义务,或不遵恪守僧道清规,情节重大者由当地长官训戒,或予撤退等规定,显然意欲藉此掠夺寺产,摧残佛教。寺庙财产置于地方官吏管理之下,不惟开启地方官吏与土豪劣绅互相勾结兼并庙产之路,而全国僧尼更感惶惶不安,遂有章嘉呼图克图、觉先,及南方静波等联名上书北京政府改“中华佛教总会”为“中华佛教会”,以期团结全国僧尼。并向众议院陈情,请求议员谅解,取销“寺庙
  管理条例”,又经众议院通过请愿案。到民国六年,国会解散,上项努力遂成泡影。民国七年,北京政府以查旧案与管理寺庙条令相抵触为词,竟命令取销“中华佛教会”。至此,全国佛教便陷入无组织状态中,各省县寺庙财产,只有听任各地官吏与土豪劣绅互相勾结,蚕食侵吞。
  民国七年安徽蒙城县公署为筹措教育经费,招集全县之士绅,开教育行政会议,遂援用“管
  31
  理寺庙条例”,以为教育经费的财源。
  一、有庙无会之庙产全部征用。
  二、有僧而不通晓经典者,全部征用。(仅将一少数部分给与令之还俗)
  三、有僧且深通经典,适宜酌量征用其大部份。(注七)
  后来更进一步,凡一僧兼为他庙住持者,则视为无住持之庙,如此则全县各村共有二百五十三所寺院,应被征用,形同废寺,全部寺产,均予没收。于是蒙城县佛教会长空华上诉北京平政院,抗议地方士绅土豪侵吞寺产,双方诉讼先后达七年之久。终于民国十三年三月北京平政院裁定寺方胜诉,县公署败诉,没收寺产,一律发还给寺方。(注八)
  当时因受管理寺庙条令困扰与迫害,于此可见矣!
  三、三大革命与革新僧制
  马祖创丛林,百丈立清规。他们的目的,即在改变僧众乞化生活,实行开垦山林农田,经营生产,无虑生活,可安心修道,这是百丈的本意。那知前人经营寺产,以供僧修道,今人有了寺产,反而为寺产所累,阻碍了修道。政府要提拨寺产,土豪劣绅要强占寺产,种种困扰,使得僧寺永无宁日。太虚大师因而于民国二年二月,在开追悼寄禅和尚大会上,为挽救佛教危机,以悲
  32
  愤的情绪主张佛教三大革命:一、教理革命。二、教制革命。三、教产革命。以此配合三民主义;即教理革命为民权主义,教制革命为民族主义,教产革命为民生主义。同时,这三种革命,乃以思想、制度、经济并重,实为把握整个佛教革新全体的枢纽,也是适应时代思想上一种创见。
  一、所谓教理革命 其重心在革除以往佛教,专为帝王以鬼神祸福作愚民政策的工具,要以大乘佛教自利利他的精神,要以五戒十善为人生基本道德的善行,以此去改善国家政治、社会、经济,增进人类互敬互助完善社会制度,使人人能注重研究宇宙人生的真相,以指导世界人类向上发展而求更进步,以进德增善美化人生,发挥人生本有性能--人人都能成佛--以排斥类似神道设教及向死后问题的探讨。
  二、所谓教制革命 即在改革僧伽制度。佛、法、僧称为三宝,佛灭度后,实以僧宝为中心。僧制健全与否,对佛法盛衰关系极为重要。太虚大师民国四年首著「整理僧伽制度论”,以代替以往丛林制度,即对僧众生活制度予以整理,使其适应时势所宜,成为合理化的现代僧伽制度,建立真正住持佛法的僧团。以见和同解、利和同均、身和同住、口和无诤、戒和同修、意和同悦的精神,改善社团的组织,安定社会的秩序。发挥僧团互助互爱和悦的精神,使僧团成为弘扬佛法的中心,不致落为专以贩卖如来家业的职业。太虚曰:“辛亥革命成功,中国既成立了共和立宪的国家,僧伽制度也不得不依据佛制,加以适时的改变,使成为今后中国社会需要的佛教僧
  33
  寺,这就是我作僧伽制度的动机……关于住持佛教僧伽,要经过一个严格的长期训练,养成高尚、优美、完善的德学,以佛法的修学为实习中心,旁参以近代的思想学说,准备作弘扬佛法的僧伽,真正代表佛教的精神去救世救人。”(注九)
  三、所谓教产革命 要使佛教财产成为十方僧众公有,不为少数住持独霸占为己有。打破剃度派、法派继承遗产的私有私占的恶习,以为供养有德长老,培育青年僧伽,及兴办佛教各种教育之用。(注一0)
  太虚大师把出家众与在家众也分得十分清楚。大师说:“我国古来的佛教制度,全以出家人为代表。在家佛徒没有独立的组织,要实行佛法即须出家,在家是不能的,而且素有学佛要待年老,和摆脱家庭环境的思想,故在家众没有离开出家众的制度。我觉得这是一种错误。故有出家与在家分别的组织制度。出家佛徒要提高其僧格和地位,能真正住持弘扬佛法,使人们崇仰为导师。在家佛徒则使其为研究信解佛法的学理,行为则以社会道德为基本,实行五戒十善之人间道德,改良社会政治、文化、教育、风俗、习惯。这种平易近人的道德规律,最易实行和普及人间,使人人都可以学佛,都可以做一个佛教徒。”(注一一)
  这三大革命主张,显然针对丛林寺院而言。千余年来中国佛教,是以丛林寺院为其代表。丛林寺院,不特保持了佛教传统的制度,融合了儒家礼乐的真义,和佛家戒律的典型,并保存了佛
  34
  教超越世俗,严峻独立的精神。唯明、清以来,丛林制度变了质,以法派、剃度派,形成独霸寺产的集团,阻塞了佛教的进步,成为腐化佛教的根源,所以太虚大师主张改革僧制。民国四年著「整理僧伽制度论”,作为整理佛教僧制的蓝本。
  丛林制度的弊端,究竟在那里?其制度有无存在价值?要知丛林制度,并非来自印度,这是佛教中国化后的产品。隋唐以前的中国佛教,虽有僧寺,并无僧伽制度。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只是形容僧寺兴盛而已。佛教的僧侣,依然过著乞化云游的生活;既没有严格的生活制度,又没有自力更生的机会,显然不能符合以农立国的社会制度,很易引起知识份子及朝野的不满与反对。北魏时代几次发生驱逐僧尼,毁坏僧寺,反对佛教,造成佛教悲剧的事件,便是一显著的例证。
  佛教,经过魏晋、南北朝,到了隋唐,便发生极大的变化。在学术思想方面,佛教由汉末传入,直至隋唐,经过六百年长期的传译,各种重要经典,都经译出。而两位睿智卓越大师相继出世,开始了著疏立说,一为智者以四时八教,二为贤首以五时十宗,判释如来一代时教,创立了天台与贤首两宗。不仅使学者对于如来教义,有了一个严密体系的认识,并奠定了佛教中国化的基础。
  在僧伽制度方面,先有马祖道一禅师和他的法徒百丈怀海,因欲改变佛教东传的制度,使僧
  35
  众过著有秩序、有纪律的集体生活,遂有“马祖创丛林,百丈立清规”的名训。这不特改变僧众云游乞化生活,并且严格规定“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自食其力的劳动制度。于是丛林寺院,一面实行开垦山林农田,以资生产,一面严守戒律,真参实学。所以丛林制度所陶铸杰出的高僧大德,无虑千百万计。
  丛林制度最大的特色:就是保持了佛教传统的制度,及融会了儒家礼乐为主的生活制度,所以丛林制度在形式上,是属于佛教僧众的团体,但在精神上,却实现了礼运大同篇天下为公的社会制度。因为这里所住的出家人,通称谓之僧,具体的说:叫做“僧伽”,这是印度话,译成中文,就是“六和众”,是僧团的名称。所以丛林住众,只有团体的名称,没有个人的名义。质言之,只有团体的福利,没有私人的权利,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大众所有,所以六和意义,又可叫做僧团主义。
  要与宪法规定人民应有权利相互配合而言,见和同解之意义,等于现代学术自由的方式。
  一、见和同解--学术自由,
  二、利和同均--经济均等,
  三、意和同悦--民主自由,
  四、身和同住--居住自由,
  36
  五、戒和同修--信仰自由,(师道尊严)
  六、口和无诤--言论自由。
  以上六和主义,就是僧团主义。表面上是佛陀为僧伽所说,实际上,是为广大社会群众所说,因为广大社会群众之所以不能和平相处,以及国际间不能和平共存,都因缺乏这个六和主义的精神。
  同时,佛陀时代,印度社会有两种不合理的现象:
  一、佛陀出世以前 印度大小分十六国,呈现群雄割据的局面,是与我们目前世界国际间处境,大同小异。佛陀青年时代,就有两个超级大国,那就是中印度摩竭陀国和北印度拘萨罗国,这两个超级大国,经常保持强大军事压力,对四邻弱小国家,不断发生侵略的干戈。即佛陀祖国释迦族的地方,在政治上虽然独立,但在超级大国拘萨罗国保护下,其人口不过百万众的弱小共和国,不断受到拘萨罗国的压迫,到释尊晚年竟为琉璃王讨伐占领,释尊头痛三日。因此,佛陀所说僧团六和主义,不限于僧团,实为当时印度十六国所说,适用于一切处。质言之,佛说六和主义,无异为印度十六国,提供了国际和平共存,利益均等的纲领。等于今日联合国宪章,其意义尤为深长。
  二、佛陀的时代 印度社会阶级制度,非常严格,计分:
  37
  (一)婆罗门族--掌管宗教。
  (二)刹帝利族--掌管政治。
  (三)吠舍族--属于农商阶级。
  (四)首陀罗族--属于奴隶阶级。
  这四种阶级制度,分别得非常严格。就中以婆罗门族,假托神说,是最清净、最优秀,是大梵天所生,又叫做天衣民族。而首陀罗种族,在婆罗门族看来,是不可教化、最下贱的民族。凡属奴隶种族的人民,不仅没有信教及受教育的自由,也没有经营农商、享受利益均等的权利,更没有添置财产及拜神修道的自由,永远为贵族阶级的奴隶。因此,构成一个不合理、不平等、不自由的社会制度。佛陀为拯救不合理的社会制度,而说僧团主义--六和主义,意在革除这种不平等社会现象,并欲建立一个合理化、自由平等的社会制度。
  这与我们今日世界处境,大致相同。今日的世界,也有两个超级大国,他们不特保有孩子秘密最进步的科学知识,不肯与其他弱小国家公开,共享见和 同解的自由。犹如古代印度婆罗门族,不准奴隶阶级人民享有信教及受教育自由一样。同时,今日超级大国,以其雄厚独占资本的财力,在国际贸易上,往往利用关税,及制订其他种种特权,限制输出或输入,以剥削其他弱小国家的利益,不能达到利益均等的目的。
  38
  同时,今日世界,虽以民主自由、博爱、平等为号召,没有奴隶制度。其实,这只是帝国主义对弱小民族一种口头上宣传。他们对内是自由平等,对弱小民族却不以自由平等相待。试看超级大国,一向自诩他们民族最为优秀、最有智慧。视弱小民族的国家为落后地区,为未开化的国家。这等于犹太人,自认以色列民族为世界最优秀民族。中东之所以不能和平相处,犹太族与阿拉伯民族,在先天就存著浓厚的岐见。这与婆罗门,自认婆罗门族为最清净,又有什么不同呢?同是不平等的观念。时代虽有古今不同,但大国歧视弱小国家民族,古今是一样。
  佛陀在二千五百年以前,便已实行了真正民主自由平等的风范,并建立了学术、经济、居住、言论的自由,及道德尊严的模范。所以丛林制度所推行的僧团主义--见和同解等,不特贯彻了佛教民主、自由、平等精义,并实现了儒家礼运大同篇天下为公的社会制度。
  谈到革新僧制问题,我们认为佛教,不是没有良好的制度,只是缺执行制度的人。无论是僧伽制度,或是丛林制度,都是佛教最完善的制度。只是时代变迁,丛林制度变了质。寺产为少数人所独占,不能供僧众修道所用。而僧众素质太差,忽视了僧团主义。昔日的选佛场,今日成为野狐禅。太虚大师因是大声疾呼,要整理僧伽制度,要革新僧制。今后佛教僧团主义,能否实行,唯有翘首期望于日后贤哲来推动了。
  39
  四、管理寺庙与信仰自由
  以八指头陀的生命,换来“中华佛教总会”的立案,使佛教僧寺获得短暂的安宁,那知到了民国四年,袁世凯竟明令取销“中华佛教总会”,代以“管理寺庙条令三十一条”。其条令内容之苛刻、剥削,尤胜于日本帝国主义二十一条的要求,这是中国近代史上政府对佛教所颁布最苛刻的法令,想藉来消灭佛教。
  这项条令,又牵涉到谛闲法师,说是谛闲法师的请求,于是直接破坏了佛教日后的团结。这一个问题,传说甚久,迄今仍有不少人在传说著,是否属实,尚待考证。
  民国四年,谛闲法师应邀北上讲经,虽受北京政府显要人物邀请,但谛老与袁世凯素无任何关系,在当时谛闲法师虽为佛教名僧,但其维护佛教的宏愿与热忱,我想不会逊于任何一位僧徒。况且周年应各方邀请讲经传道,席不暇暖,俨然为佛教当代领袖人物。说他甘愿出卖佛教的权益,断送佛教僧徒的生命--寺产--我想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至于“内务总长朱启钤拟订寺庙管理条例,咨询于师而著为令”(见蒋维乔谛闲大师碑铭),这是一种政治上的阴谋,藉以卸责嫁祸与他人的策略,以便尽情剥削佛教寺产。说已征得谛闲法师同意,意在制造佛教纠纷,离间教徒团结,这是政治家惯用的一种手腕。(这与民国三十二年内政部欲抽提寺庙收入兴办慈善公益,系太虚大师呈请等
  40
  语,如同一辙的借词)当时的人否知其诈,竟误以为真,而贻后人指责谛老的话柄,试问谛闲法师有多大的权力,即使他是全国佛教会会长,也不敢承担这一个出卖佛教的罪名与责任。况且谛闲法师不过为一讲经传教的名僧!说他不知爱惜自己的声誉,甘愿出卖佛教利益,谁敢相信呢?在谛老年谱说:“筹备帝制,举国风靡,师具慧眼,但云僧人唯知奉持佛法,不知有君主民主。超然象外,迄未……一言劝进……。”
  末法时代的僧众,缺乏互相和合团结的精神,以致互相猜疑、攻讦。俗话说:“要得佛法兴,除非僧赞僧。”民国初年,佛教僧众,却缺少了这种僧赞僧的雅量和美德。北京龙泉寺觉先首先传出谛闲法师出卖佛教的利益,并列举要害呼吁全国僧徒起来反对。南方僧徒亦发表文章反对,并联合宁波佛教会竹溪北上,请求政府撤销三十一条例,终未有效。满清政府虽有提拨寺产充当教育经费,尚未制订条文作有计划的剥削,袁世凯竟敢如此的做法,已注定他日后失败的因素。有人说谛闲法师想做国师,说“管理寺庙条例”,出之于谛闲法师的请求。像这种说法,完全出于一种想像,或猜忌的心理。试问这与想做国师又有什么关系?至于内务总长制订“寺庙管理条例”,内多由部长与其咨商,已如前说,这只是一种阴谋,想以掩耳盗铃的说法,纯为借刀杀人。
  八指头陀声望与地位,要比谛闲法师高得多,又以堂堂“中华佛教总会会长”的身份,内务
  41
  总长尚不肯接受八指头陀的劝告,又怎么能接受谛闲法师的建议?这分明是袁世凯施用的阴谋诡计,以分化佛教的团结,及离间教徒的感情!
  民国五年,袁世凯做了八十三天皇帝迷梦,终因各方反对帝制,一气而死,但管理寺庙条例,并未因袁世凯死而被取销。民国八年又重行公布一次。民国十年,由程德全面请徐总统一度稍加修改为二十四条,仍未获得取销。这一项条例,等于一条绳索在僧尼颈项上,一直到民国十八年,由“管理寺庙条例”修改为“监督寺庙条例”,无异等于一条旧绳索,曰久腐烂,又换了一条新绳索,比较更加有效,拉得更紧、更加有力,勒在僧尼颈项上几乎透不过气来,更谈不到活动与自由了。
  民国是以民主政治为号召,剥削寺庙财产,不特违背了人民信仰自由,也违背了民主政治的政策。袁世凯死后,北方开始实行新文化运动,当时以陈独秀为中心的“新青年”一派,以“宪法与孔教”为题(新青年民国五年一月号),“孔子之道与现代生活”为题(同年十二月号)对儒教地位痛烈的攻击。民国八年五月四日(五四运动),北京各校学生烧打亲曰派外交总长曹汝霖住宅,未几波及全国各省,扩大为有组织的反帝国主义的运动。
  原来约法是以信教自由为标榜,后来被“独立评论”议为“被非自由束縳之自由”,其中有许多反宗教的言论。
  42
  民国十一年北京学术界及大学生成立“反宗教同盟”,对受列强帝国主义支援的基督教作思想上的攻击,其主要是:
  一、宗教与科学不能相容。
  二、宗教帮助资本主义,掠夺无产阶级。
  显然系唯物论共产党份子渗入其中,散布反宗教思想,且谓宗教是帝国主义政治、经济、文化侵略的先锋,反对基督教学校,反对基督教经营的一切事业。这一运动波及全国以及东北辽宁各地--当时基督教在国内潜在势力非常的大。
  在此紊乱的环境之下,当时有张纯一教授起来提倡佛化基督运动--给与中华基督徒以相当大的影响--张氏原属基督教徒,后来改信佛教。(请参阅“近代学人与佛学思想”)
  民国六年,北方出现了一位杰出基督徒徐谦,他是热衷于政治的人物,尝以基督救国主义,劝服冯玉祥参加国民革命,复挟冯自重,而与鲍罗廷于民国十六年合作制造武汉赤色政灌。旋又劝冯驱逐氏--这是他在现代政治上的杰作。
  徐谦,字季纪,安徽歙县人,一八七一年生于江西南昌,一九四0年殁于香港。
  世界先进各国,对人民宗教信仰,在宪法上只有信仰自由的条文,绝没有管理宗教的规定,当时政府动辄颁布管理宗教寺产,显然在剥削人民信仰的自由,更显出中国还是一个民智落后的
  43
  国家。民国六年,徐谦以基督教在中国宪法上未取得宗教信仰自由的权利,开创历史上空前未有的先例,乃联合所有的信教人士,组织一信教自由总会。推举徐谦任总会会长,参加入会的,则有佛教、回教、天主教、道教,由于这一浩大的声势,在宪法草案上卒被列入这一信仰自由的规定。
  当时反宗教运动中,虽以基督教为对象,尚未殃及佛教,因佛教未接受帝国主义支援。但基督教一旦被打倒,这对佛教必然会发生重大不利的影响,所以佛教也参加了信仰自由的组织。此一组织对佛教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日后政府每颁布有关佛教的法令,必要注意到这一点。信教自由这一口号,本出于西方社会,国人运用这一口号,却始自徐谦的倡导。
  佛教在这一个多灾多难风雨飘摇的国土中,未被消灭,虽有众多必然存在的因素,但亦有赖于这一信仰自由的口号帮助。自此,每遇政府干涉寺庙权利,或妨碍传教事业,势必运用这一来自西方社会的“信仰自由”的口号,作为护身符。因此,尽管宗教间存有不少的岐见,张纯一的佛化基督教运动,固然对基督教有了不少帮助,但徐谦的信仰自由,也帮助了佛教不少的忙,所以佛教在中国近代史上始终屹然不动,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徐谦这一著,欲藉重西方“信仰自由”口号列入宪草上,以求宗教团体获得保障,这与光绪末年清廷不能保护佛教,迫使杭州三十多所寺院投靠日本真宗布教所要求保护,如同一辙,同属
  44
  宗教史上不光明的举动。同时,也为近代中国政治史上留下了最大的污点。
  五、三民主义与佛化思想
  武昌起义,革命成功。孙中山先生为欲实现全国统一,建立新中国,特让位于袁世凯。不料,袁世凯不忠于民主政治,梦想做皇帝,竟然叛变。袁氏死后,南北分裂,形成割据局面。及至民国七八年间,各种新主义思想抬头,风行全国。若苏俄共产主义,意大利法西斯主义;德国、日本也相继走上法西斯政策。中国既没有一个统一的政府,也没有一个有力的政党能统治全国。于是各种不同的政见牵制,一般浅见者流,不是主张采取共产主义,就是主张采取民主主义,亦有主张采取法西斯主义。但不论那种主义,或那种思想,都不能抛弃国族的立场。抛弃国族的立场,而谈政治主张,就等于亡国灭种的先声。所以马克斯共产主义,中国人固然拒绝,无国界社会主义,中国人亦不表欢迎。章太炎的“五无论”,康有为的“大同书”,谭嗣同的“仁学”,固多属游戏寓言,不足采用。即以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或全盘西化,否决民族传统的文化,都不复为国人乐意接受。由于这些主张,近于狂妄的谬说,渗入于中国政党斗结中,便使国民思想陷入走头无路的窘境。
  在各种不同主义中,唯有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不但最能适应中国的环境、风土和民情,
  45
  并且适合亚洲人民共同的理想。诚如戴季陶先生所云:“若无总理中山先生之三民主义,即长夜漫漫,何时得见青天白日耶?以忠、孝、仁、爱、信、义、和、平之教,恢复固有道德智能,以团结国族之训,为中国起死回生之大法,万古千秋永垂不朽之正道……则孔子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之周公。中山先生者,承先启后继往开来之孔子。”(注一二)而孙中山先生自己也说他的三民主义思想来源:
  一、中国固有之思想与制度。
  二、西洋之思想与制度。
  三、自己之研究心得与革命经验。
  同时,三民主义的特色,为集中外政党学术之精华,防止一切流弊。孙先生生平致力于中国文化之复兴,即欲以孔孟以来之儒家学说,镕铸成立国主义,指示民主之理想,增进国民之自信,培养建国之能力。中华民族五千年来巍然独立之精神,乃在于此。
  不惟如此,三民主义能采取各种主义之长处,舍去其短处。如民权主义,则采有民主主义之优点;民族主义,则采有国族主义之长处;民生主义,则采有社会主义的思想,所以三民主义能适合中国社会民情。这时各党各派的纷岐思想,虽形成互相仇视、互相倾轧争夺的趋势。但以孙中山先生所领导的三民主义的阵容,显占优势,正日渐扩大迈向于统一目标。因此,全国民心都
  46
  一致归向于三民主义。而有识之士,咸认唯有三民主义始能救中国,亦唯有三民主义,始能解决民生基本问题。
  在此国际思潮蓬勃的时期,全国民心思想,都渴望在变。尤以社会青年学生,因受陈独秀、李大钊等国际共产党毒素思想的煸动,正陷入走头无路、极复杂、极危险中。如何拯救青年。安抚社会民心,正是全国先知先觉的责任。佛教是以救人救世为目的,对于安抚社会民心,维护社会善良风俗,增进人生伦理道德,更有其特殊的效力。正当欧战结束,西方文化形同破产,基督教对维护世界永远和平,已无能为力。现在唯一能抢救民心,巩固世界永远和平的,唯有赖于东方佛教。
  民国七年,在上海首先出现佛教“觉社”,由太虚、王一亭、章太炎、蒋作宾、刘笠青、史一如、张季直等发起,创办“觉社”,期以佛法来作救人救世和平运动。而与民初蔡元培、章太炎、吴稚晖等所组爱国学社,互相策应,以佛法思想启迪青年,导归正途。并宣布“觉社意趣之概要”,及“觉社丛书出版之宣言”。
  人间何世?非亚美欧洲诸强国,皆已卷入战祸,各出其全力以苦相抵抗之世乎?民国何日,非南北争斗……唯一派团体为旗帜,惟个人权利为标准之日乎?铁弹纷射,火焰横飞,赤血成海,白骨参天,加之以水旱之灾,疫厉之祲,所余锋镝疾苦之残生,农泣于野,商
  47
  困于廛,士无立达之图,工隳精勤之业。哀哀四民,芸芸亿丑,遂相率而流入乎 苟生偷活,穷滥无耻之途。不然,则醇酒妇人,嬉笑怒骂,聊以卒岁,聊以纾死。又不然,则远游肥遁,海蹈山埋,广朱穆绝交之篇,著稽康养生之论。又不然,则疑神见鬼,惑己迷人,妖祥杂兴,怪异纷乘。(指同善社等)持世者修罗,生存者地狱、饿鬼、畜生,其高者则厌人弃世而独进乎天。嗟嗟!人道几希乎息矣!吾侪何心,乃独皈三宝尊,发四誓愿,以自觉觉他觉行圆满之道倡乎!盖将以示如来藏,清人心之源,弘菩萨乘,正人道之本也!当此事变繁剧,思潮复杂之世,征之西洋耶回遗言,理乖趣谬,既不足以应人智之要求,轨范人事。征之东洋李孔绪论,亦无力制裁摄持此人类之心行矣!于是互偏标榜,竞从宗尚,挺荆棘于大道,宝瓦砾为奇珍。晚近更由物质文明之反动,见异思迁,出水入火,播弄精魂,繁兴变怪,要皆未改转其颠倒迷妄之想也。呜乎!菩提所缘,缘苦众生,诸佛菩萨悲愿同切;惟弘佛法,能顺佛心……惟我佛无上正等正觉之教,平等流入大地人类之心中,转大法轮,咸令自觉;立人之极,建佛之因。
  乘斯机缘,建斯觉社,固将宏纲异道,普悟迷情,非以徒厌世间独求解脱也。故本社当修自觉行回向真如,修觉他行以回向法界一切众生。(注一三)
  这是太虚大师本对中外政局之苦迫,国内思潮之杂乱,发起此佛化觉世之新运动。
  48
  自此,武汉、北京、上海、广州各大都市展开讲经传教运动,以改善社会风气。各大学于文学院哲学系中列印度哲学而讲佛学。佛学使由寺院搬入大学讲座;先有张克诚、邓伯诚、梁漱溟等,后有梁启超、汤用彤、王小徐、熊十力、周叔迦等于北京大学,以及唐大圆、张化声、陈维栋等于武汉大学,李澄刚、景昌极等
  于东北及中央大学,蒋维乔于东南大学,刘沬源、王思洋等于成都大学,公开讲授佛学。太虚大师也经常应各处大学邀请宣讲佛学。
  同时,由各界学佛居士为主体先后所组成的佛学会、佛学社、佛教正信会、佛教居士林、念佛会等,真如雨后春笋,对于日后佛教发展有助于社会人心改善,都有很大的帮助,在家学佛团体中而有特殊成就者:
  一、南京欧阳竟无、吕秋逸等之支那内学院 对唯识法相之研究,颇多成绩。并于各大学讲演佛学,吸收知识份子研究佛学,若梁启超、梁漱溟、汤用彤、熊十力、蒋维乔等,皆入室执弟子礼。对于启发日后知识青年从事佛学研究,影响颇大。
  二、北平韩清净、徐森玉等之三时学会 专讲奘基之唯识学,兼办医院,经常至各大学讲演佛学。周叔迦、朱芾煌等,皆出其门下。对吸引华北知识界归入佛门,贡献极大。
  三、叶恭绰、狄楚卿等之上海净业社 创办“法宝图书馆”,收集各种经典图书,供知识较高份子研读佛学,先后影印卍字续藏、宋碛砂藏,均由其策动。对佛教文化发扬,贡献殊伟。
  49
  四、上海佛教居士林 以王一亭、范古农、李圆净、聂云台、施省之等为首,以团结沪上善男信女研究佛学,兼办社会各种慈善事业,若佛学书局、佛教日报、佛教公墓等,专为表扬佛教救人救世之精神。
  五、上海段芝泉、汤注心、史量才、韩大载、赵恒惕等菩提学会 专以弘扬西藏密教为中心,从事翻译工作,以期沟通汉藏文化,增进汉藏民族友谊。
  以上所举,皆为北伐前后,国内各地佛教弘法团体于社会各层活动最烈的机构。
  民国六年(一九一七),苏联革命成功。共产思想传播世界,危害人类思想之发展。太虚大师针对当时局势,发表“人工与佛学之新僧化”,及“唐代禅宗与社会思潮”。极力发扬禅宗的风格,引诱僧众自力生活,则有“务人工以安色身,则贵简朴;修佛学以严法身,则贵真至。”(注一五)
  同时“人工与佛学之新僧化”,追攀百丈之高风,以适应倾向中的“社会趋势”。民国十二年北京学佛居士们,针对陈独秀之“新青年”,发行“佛化新青年”,想以佛法清凉散,解除青年们唯物论共产思想的毒素,初由宁达蕴、张宗载主持。及宁张二人至武昌,反得陈维东、周浩云、邵福宸等合作,声势更加雄壮。太虚大师乃令宁、张推行佛化新青年运动,以佛法摄化社会青年,组织“佛化新青年会”。并推太虚大师为导师,以农禅、工禅服务社会,自食其力,和尚
  50
  下山为口号。佛化新青年,纯为宗教性,不涉及政治问题,意在抢救社会青年,以免陷入邪途,成为祸国殃民的暴力,这是以佛法抢救社会青年的新运动。
  北京佛化新青年会,由张宗载、宁达蕴、道阶、觉先、邵福宸、杨蝶父等负责主持,生气蓬勃。由此,佛化新青年运动,由点发展至面,乃至全国。为争取全国各级学校青年,乃由教育界先进人士,若胡瑞霖、梁启超、蔡元培、章太炎等头衔,函向各学校介绍。
  同时,北京佛化新青年会,又为以全国佛教大德同心一德,以道阶、觉先、太虚、现明、明净、圆瑛、转道、会泉、性愿、持松、空也等领衔,发起快邮代电呼吁:
  佛教三十年来,一迫于戊戌维新,再挫于辛亥革命,三排于外教,四斥于新潮,若无方便护法,将归天演淘汰,此固非面壁独修者所关怀,亦非谈业缘者所能救也。
  清末以来,每经一次内乱或外患,佛教必经一次魔难。因此,“佛化新青年会”为适应时机使佛教成为社会群众化的一种运动;一则以推行佛化教育,促进佛教革新,二则以抢救社会青年,以免堕入岐途。于是佛化新青年会成为社会强有力的组织,故一致公认为领导社会青年最有力的组织。这是佛化新青年运动的动机
  和目的。
  51
  六、以佛法调和东西文化
  欧洲大战结束后,人们对于世界未来前途,非常隐忧。尤以人类世界,不能和平相处,端在东西文化未能调和。因此,有识之士主张:凡欲谋世界永久之和平,必先调和东西文化。然则,东西文化基本的区别何在?
  (一)东西文化的释义
  现在不妨举出国内最享盛名的学人,对于东西文化的释义,作为东西文化区别的标准。
  一、辜鸿铭先生 他对东西文化的比较最为明显。他说:“今夫新学也,自由也、进步也……西方所欲输入吾国者,皆战争之原也。我国文明与欧洲之文明异,欧洲之文明,乃其学说在使人先利而后义。中国之文明及其学说,在使人先义而后利。孟子曰:‘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列强以竞争之故,互相吞噬,穷极其残暴不仁之武力。”(注一六)此说极为正确。
  二、严复先生 他对东西文化异同的比较,更为明确。他说:“西方不外于学术,则黜伪而崇真耳。夫自由一言,真中国历史圣贤之所深畏,而从未尝言以为教也。西人之言曰:惟天生民,各具赋畀,得自由者,乃为全受,故人人各得自由,国国各得自由,第务公无相侵损而已!中
  52
  国理道与西方最相符者,曰洁矩。然谓之相似则可,谓之真同则不可也。何则?中国恕与洁矩,专以待人及物而言;而西人自由,则于及物之中,而实寓所以存我也……中国最重三纲,而西人首明平等;中国亲亲,而西人尚贤;中国以孝治天下,而西人以公治天下;中国尊王,而西人隆民;中国贵一道而同风,而西人喜党居而州处;中国多忌讳,西人众议评。其于财政也,中国重节流,而西人重开源;中国进淳朴,而西人求欢处。其接物也,中国美谦居,而西人务发舒;中国尚节文,而西人乐简易。其于为学也,中国夸多识,而西人尊所知。其于祸灾也,中国委天数,而西人恃人力。”(注一七)
  这是百年来国人对东西文化之异同简明扼要最早的记录。民国七年欧战既平,严氏复对西方文化作一评语曰:“觉彼族三百年之进化,只做到利已杀人寡廉鲜耻八个字。回观孔孟之道,真量同天地泽被寰区。此不独吾言为然,即泰西有思想人,亦渐觉其为如此矣。”(注一八)
  三、国父孙中山先生 民国十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于日本神户欢迎会上讲“大亚洲主义”,辨别东西文化曰:“西方文化,乃霸道之文化;东方文化,乃王道之文化。所谓王道,乃博爱、仁义、和平等等,在使人家心悦诚服。所谓霸道,乃讲强权,讲武力,以力服人。”又说:“讲王道,是主张仁义道德;讲霸道,是主张功利强权。讲仁义道德,是用正义公理来感化人;讲功利强权,是用洋枪大炮来压迫人。受感化的人,就是上国衰了几百年,还是不能忘记。像尼泊
  53
  尔至今还甘心情愿要拜中国为上邦。受了压迫的人,就是上国当时很强盛,还是时时想脱离。像英国征服埃及、印度埃及、印度还是时时刻刻想脱离英国,时时刻刻要做独立运动。”(注一九),真乃一言道破东西文化的利弊。
  四、太虚大师 民国六年苏俄革命成功,共产思想曰见风行。民国十二年孙中山先生又与越飞发表共同声明,是为国共合作的先声。太虚大师目睹国际情势发展,对东西文化思想上分歧,是无法弥补,乃是悲天怜人的宏愿,大声疾呼,欲以佛法调和东西文化,发扬东方文化真义,挽救人类世界。首先分析东西文化的利害,大师曰:“故今言西洋文化,专就现代西洋文化盛行者言之,日发达科学,竭取宇宙所有,以争求满足人类之动物欲而已……用之以发展为行动,要不外衣、食、住、男女之事………由衣食住生计问题,进而至帝国主义、资本主义、共产主义………今彼西洋文化惟以扩张此动物生活之共欲为进化,故于制成之器用,及资造之工具,能作之智力,虽盛行之西洋文化,一言以蔽之曰:彼西方文化,乃造工具之文化。东方文化为进德增善,希贤希圣之文化………”并欲以佛法挽救西方文化之弊。(注二0)
  (二)东西文化的代表
  今欲更进一步了解东西文化。分析为二:
  54
  一、代表西方文化的,主要为科学文化与宗教文化 科学文化根本在发展物质的功能,所以科学发达,技巧进步,增加人类的享受,导致人类思想偏重于物质。达尔文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人生观,更鼓励人类趋向竞争,所以西方人重视权利竞争,功利分配;其人心所向,即是金钱优于道德,功利重于人格。所以近百年来西方国家,利用优越科学的知识,发明枪炮武器,制造兵舰,扩张领土,趋于功利,把以往利用于戕杀禽兽而求生存的方法,现在利用以为“竞争权利”、“分张功利”的手段。因有殖民地政策领导于前,才促成德国发动二次世界大战,破坏人类的和平。今继德国而起的苏俄布尔什维克主义,其手段更较以往帝国主义之毒辣,不仅在摧毁人类的文化,并且在根本消灭人类的人性。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思想,所以会这样的毒辣,即在受物质科学文化的鼓动,所以西方科学文化完全建立在人对物的关系上,其结果,把人性变成物性,人成为物质的奴役。人要受物质桎梏,甚至视人为物,以处理物质的方法处理人事,这就是科学文化造成今日世界的危机。
  西方宗教文化,即基督教文化。基教的文化,虽与科学文化的偏重物质相反。然基督教文化的根本,建立在人对神的关系上。基督教虽主张自由、平等、博爱。但自由、平等、博爱偏在唯神的观念方面,不适合人与神的关系上。换句话说:人的自由、平等、博爱,都属于上帝所有的特权,人根本不能对上帝谈自由、谈平等、谈博爱。上帝要你升天堂,或要你下地狱,都属上
  55
  帝的权能,人不能与上帝争平等、争自由,人永属于上帝座下的一个信徒;博爱也有界限,信仰上帝为教友,不信仰上帝为敌人。即是敌人,就得要杀,所以在“出埃及记”基督徒一夜杀死人民数千众。所以信行上帝的人,要服从上帝的博爱,虽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也不能承认的。耶稣说信仰父母超过上帝的,就不配称为基督徒,因为基督重视神格,不重视人伦道德,在新旧约上有许多的例证。所以西方文化,无论是科学文化,或是宗教文化,同为忽视人性。人与人之关系上,只有利害,没有仁爱、亲善、和谐;只有竞争、屠杀、功利,没有道德;只有权利,没有仁义。总结的说:唯物论忽视人性,只有物质文化;唯神论忽视人格,只有上帝,同为泯灭人性,否认人格的尊严,危害人类的生存。这是不适合人类生存的要求,更不适合东方民族的情绪。
  二、代表东方文化的,主要为孔孟文化与佛教文化 孔孟文化,根本在发展人的本有性能。从家庭到社会国家,即以仁义道德为立身处世的根本。故孔孟的文化,建立在人与人之关系上,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在发扬人性的功能,以仁义道德为人与人相处的标准。人与人之间,只有仁、义、智、信、礼、义、廉、耻。四维八德为安定社会治国平天下之大本,所以孔孟的文化,重视仁义道德,视权利为敝屣。孟子梁惠王的一段问话,尤显出孔孟思想的特质。以发扬仁义道德,为王天下之大本,定万世太平的基础,要人互相亲善、和平、仁爱、互助,构成中华
  56
  民族大同世界的理想。所以中华民族五千年来,从未对邻国发动侵略的战争,在国土以外也没有一寸的殖民地的领土,也没有以自己强大威胁邻国成为自己的附庸国,这是王道文化的象征。
  佛教文化,是以慈悲喜舍为本。佛教文化,不惟建立在人与人的关系上,并扩及人与众生之关系上。而对人与人相处的关系,首先要重视他人的财产及他人的人格。所以佛家主张人与人之间相处,以互助亲善为本,故主张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以发展人的基本道德。扩而大之,即以布施、爱语、利行、同事,解决人与人之间经济上的悬殊,完成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的和平。故佛教文化又比孔孟文化范围广博,以孔孟的文化,仅泽于中国本土,未能扩及其他地区,虽日、韩、越,曾受孔孟文化启发,然却不及佛教文化影响深远。佛教文化的本质,即是无我大悲,自利利他,今日欲策定世界永远和平,必要扬弃自我民族思想及狭隘国家的观念,要以佛家的大我民族思想、大悲主义,拯救人类世界的危机。今日人类世界的危机,全由自我优越民族的观念及狭隘国家主义,以及功利强权思想所造成。(注二一)
  佛教主张一切众生,都有佛性,这与孔孟文化主张人人可为尧舜,不谋而合。不仅如此,并且扩及一切动物,所谓情与无情,同圆种智,同成佛道,这是何等高超?尤以人人皆可成佛,这不独提高人权,把人性发挥到极顶。至于心佛众生三无差别,这是至高无上、至尊无上的人类文化,远超过西方宗教千百万倍。
  57
  在近代史上,我国虽出了不少高人雅士,谈政治、谈文化,那知政治越谈越乱,文化越谈越糟,由于他们舍弃了本国固有文化,侈谈外来文化,显然都堕入了迷惘!
  佛教最高的理想,即在实现人间净土,这与王道文化、孔孟大同世界,及今日天下一家的理想,不谋而合。所以今日要和缓东西文化的冲突,以资调和东西文化,唯有提倡佛教文化,!
  (注一)见“佛教文化”第一、第七期“仁山法师传”。
  (注二)见太虚大师之“我的改进佛教运动略史”,及“太虚自传”六。
  (注三)见“佛教文化”第一、二期。
  (注四)见“太虚年谱”五十二页。
  (注五)见“太虚自传”六。
  (注六)见同上。
  (注七)见曰人牧田谛亮“近世中国佛教研究”。
  (注八)见同上。
  (注九)见太虚法师之“我的改进佛教运动略史”。
  (注一0)见同上。
  58
  (注一一)同上。
  (注一二)见戴季陶先生文存一二六六页。
  (注一三)见海刊十一、三期。
  (注一四)见觉社丛书第一、二期。
  (注一五)见太虚年谱。
  (注一六)见同上。
  (注一七)见同上。
  (注一八)见“民国百人传”三六六页。
  (注一九)见 国父文集。
  (注二0)见太虚大师全书。
  (注二一)见拙著:“佛教文化之重新”。

没有相关内容

欢迎投稿:lianxiwo@fjdh.cn


            在线投稿

------------------------------ 权 益 申 明 -----------------------------
1.所有在佛教导航转载的第三方来源稿件,均符合国家相关法律/政策、各级佛教主管部门规定以及和谐社会公序良俗,除了注明其来源和原始作者外,佛教导航会高度重视和尊重其原始来源的知识产权和著作权诉求。但是,佛教导航不对其关键事实的真实性负责,读者如有疑问请自行核实。另外,佛教导航对其观点的正确性持有审慎和保留态度,同时欢迎读者对第三方来源稿件的观点正确性提出批评;
2.佛教导航欢迎广大读者踊跃投稿,佛教导航将优先发布高质量的稿件,如果有必要,在不破坏关键事实和中心思想的前提下,佛教导航将会对原始稿件做适当润色和修饰,并主动联系作者确认修改稿后,才会正式发布。如果作者希望披露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个人简单背景资料,佛教导航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3.文章来源注明“佛教导航”的文章,为本站编辑组原创文章,其版权归佛教导航所有。欢迎非营利性电子刊物、网站转载,但须清楚注明来源“佛教导航”或作者“佛教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