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是战场菩萨是勇敢的战士(4)
●问:是不是最后还是要把这些都空掉?
仁波切:对。观想是把不净的习惯去掉,如果你是迷信的人,说昨晚床前有个鬼,要请我修法解决,那么我只会在绳子上吐点口水(其实什么也没做),你把绳子带在身上就可以睡得安稳。为什么?就是因为观想有效。我们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坏的人,慢慢把这种概念发展出来,而不要老是在发展“自我”,这样就可以转化出比较好的习惯,最后再把好的及坏的习惯都丢掉。成佛就像一条船,到了彼岸就要离开船,如果一直待在船上,就永远也无法到岸,所以修法,修到成就之后,就要把这些都放掉。当我们说“佛在定中会知道所有的事”时,我就想笑,佛为什么要入定?佛从来也没有忘记任何东西,为什么要靠入定来记得某些东西?
●问:这是意味着把假的当真来修行,但最后要把真的也否定掉?
答:修到最后,不管是假的、真的都要放弃。两者都是又真又假,既不真也不假的。
●问:到一定的境界就要度众生,赶快结缘?
答:从现在开始就要和众生结缘。
●问:心真一切真,还是在中间的过程一切都是真的?
答:当你没有心的时候,你根本不必担心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问:如何分辨真假?
答:当我们觉得一件事是真的,那只是我们的习惯,一个好梦,很真实,但并不是真的。在梦中你感到饿,吃了东西,你真的饿吗?你真的吃到东西吗?等到我们成佛,就会知道现在的一切就像梦境一样,都只是我们的心和经验投射出来的,只是一种想像。我们认为佛是最好的,是成就者,在实相中佛和众生一样,成就只是让我们证悟到这一点,让我们了解到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这三个时态只是众生的习惯而已。
现在来谈谈如何在日常生活中修道?当我们在学佛或听闻佛理的时候,我们不应该把佛法当成是生活以外的东西。尤其是谈大乘或金刚乘,任何一件事都可以归于道,一个人应该把心胸放宽。之前我已经谈过文化和佛法的不同,文化把我们的见地变得狭小,向我们常说这是西藏式的,这是中国式的、这是印度式的,这种分类把我们的观念变得狭窄,当我们有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杯子时,就自然会产生好坏的分别心,所以学佛最重要的是“心胸广阔”。
以前在印度有个修行人是骗子,他的师兄弟都不喜欢他,他难过地哭了起来,当上师问他原因时,他说“因为我说了很多谎话,养成习惯,大家都讨厌我”上师回答“其实你说的是真话,因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当你说谎话时,反而变成真的”。最后这个经常说谎的弟子也成佛了,因为他变得更开阔。
我们很少有自发性的行为与思考,大家就像二手车一样,是个二手人。我们接受文化的教育,很少把心打开,不管我们生在何处,接受什么样的意识形态,我们从生下来就注定要接受别人的概念。我们最主要的问题是“去追寻别人所给的真理”,所以我们想做绅士、淑女,也不过是为了被他人所接受,以便获得最好的对待。当我们要这样做的时候,我们就要接受别人给的概念,尽力去讨好别人。于是问题就出来了,斗争、内战、国际间的战争都开始了,因为每个人都要独立,要自主,但越要独立的人(国家)就愈得依赖别人。
很多人不肯接受上师的命令,以免过份依赖上师,反而搞错了,如果真想独立,我们自然要依赖某个人,为什么不依赖上师或佛呢?事实上,上师和弟子的关系是使一个人争取独立的最重要关键,金刚乘的修行者在修上师瑜伽(上师相应)时,最后要把自己的意念和上师的意念溶和在一起,这不是告诉我们,自己和上师是不可分的吗?在实相中,上师和弟子并没有分别,在道上我们是非常肮脏污秽的,和上师不同,但经由这些特别的修持,我们和上师就没有差别了。
法(或佛法)具有两种意义,一个是可以被执持,被捉住的东西;一个是可以保护我们的东西。比较好的说法是前者——“执持”,表示法可以指所有的现象或真理,因为任何现象都具有执持本身的特质。
什么是真理?别人认为的真理,另一个人不一定认同。“法”如果可以因人而异,那么法就没有意义了。我们先谈相对的法,再谈究竟的法。相对与绝对并不是从哲学的范畴来看,而是从我们的生活基础来谈。如果一个吃迷幻药的人现在看到满室的鳗鱼(其实是地毯),对我们而言他看到的是相对的真理,因为他使用药物,这有许多意义在其中,必须非常小心,当我们说这是相对真理时,并不是指他所看到的这些鳗是相对真理,而是指他的心被外物迷惑。对我们来说,我们并没有使用药物,所以我们的看法是绝对的真理,大家要注意相对和绝对的差别,并非在于客体(地毯和鳗),而是在于主体,那个了解事物的心不同。
另一种状况是,这是个多数人所统治的世界,从无始以来,大部分的人都使用药物,都看到满地的鳗,这就变成了绝对的真理。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们都是二手人的意义。从无始以来,金子并没有理由变得昂贵,大家为了金子争夺打斗,但因为我们的业,所以金子愈来愈稀少,业是非常奇怪的东西,业会经常使人陷在极大的困难中,如果我们从无始以来就认为石头才是珍贵的宝物,那么我们现在就会为了石头打得头破血流,因为我们的业会使石头愈来愈少,没有价值的金子反而愈来愈多,这就是“业”的准则。
饿鬼道的众生因为业的缘故,即使在冬天,也会觉得太阳非常寒冷;在夏天,也会觉得月亮非常炎热。我们并不知道太阳究竟是冷还是热,对人类而言它是热的,那是我们的业,是我们的心所感受的。
回到“药物”的例子,如果我们把“药物”改为“烦恼”,我们被烦恼染污,看到所有的东西都是相对的真理。看到一个美丽的世界,让我们升起无穷的贪欲,看到一个丑陋的敌人,就想和他战斗。如同你带着女朋友出席一场宴会,穿金戴银无非是让人嫉妒羡慕,想炫耀一番,如果有某个陌生人和你的女朋友说话,光是远远看到,就会惹得你满心不快,也许他只是在问“到台北的路怎么走”而已。因为你嫉妒,你以为他们在说你的坏话,即使他们笑一笑,也会让你嫉妒,或者他们打起来了,也会让你嫉妒,因为你的心会想“也许他们以前很要好,现在分手了”。这样看来,我们是被烦恼严重地影响着,佛菩萨没有被烦恼染污,所以他们所见所闻都是超越美丑、好坏的对立,这才是绝对的真理。
●问:仁波切一直在转世度众生,为什么众生还是那么多?
答:你认为众生很多吗?(回答“是的”),那你为何不认为佛也一样多呢?你有多少的信心敢说在场的人都不是佛,而是众生呢?就我自己而言,也只有这一点勇气,敢说在座中只有我是众生。我从来不说别人是众生,如果你说别人是众生,那你对佛的化身就有很大的侮辱。
●问:为了避免引起嫉妒,而不能说出观想上的问题,我们到底可不可以说出来?
答:你觉得应该要说就可以说。佛教的圣哲曾说,当别人说“了解”时,这就像一件破洞的衣服被补丁一样,迟早这个补丁还是要再换一个补丁的。我们的见地,也许是个好梦、也许是个好征兆,但就像晨雾一样,早晚要走。对于任何好的、坏的、奇怪的感觉,都不应该执着,要既不充满希望,也不失望。我的父亲曾说,“在希望和绝望之中,就是佛法”。
佛法可以分成理论性的佛法和实际的佛法。我希望大家都能了解理论性的佛法,许多人常说,为什么我们每天修财神,还是贫穷如故?这个问题就是不知道理论的缘故。你以为财神的身上有角,屁股上有尾巴?这是不对的,这是迷信,是魔术,是一种低级的宗教。许多人听过爱因斯坦,他是个伟大的物理学家,他对佛法非常惊讶,这不是指他知道财神、知道文殊菩萨,而是他对佛法的理论、见地、修行的方法感到惊讶。如果我们知道这些理论,百分之七十五的问题都解决了,我们就不会再问“应该修什么本尊?”、“修白财神会不会让黑财神不高兴?”、“以前修萨迦派,现在修宁玛派好不好?”
佛说过许多不同的教法,有些教法需要解释,有些教法不需要解释。例如点香为什么可以成佛,这是需要解释的。有的众生需要点香或供花;有的众生需要把头发剃掉穿上红袈裟;有的众生不需要出家,但应该到人烟罕至的地方,盘起腿、闭起眼睛打坐;有些人为了破除贪要修不净观、破除嗔要修慈悲观。
以前有个印度国王因渣菩提请佛给他一些教法,佛告诉他不净观及无常,但他希望仍能保有妻妾、宫殿、儿女,同时也能成佛,他说“你是佛,一定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不放弃五欲仍可以成佛”,佛说“你不须要放弃,你只要把这些欲望当成道就可以了”。
回到刚才的例子,点香可以创造一个环境,帮助你成佛的一个环境;佛有许多弟子,有些不适合谈论空性,一个简单的教法,例如点香,反而是个最适合的教法。观音有男相、女相,有红、白、黑不同的观音,有二臂、四臂、八臂、十六臂、千臂,所以大家要了解,以后根本不用再问要修什么本尊,也不用再问修二臂会不会让其他臂的本尊生气之类的问题。在理论上,我们已经了解到这不过是不同的教法而已。
另一种分类方法,称为三藏,谈智慧的论藏、谈戒律的律藏、谈禅定的经藏。佛有些教法是相当直接了当的,有的则是间接的。理论上的问题之所以产生,是因为我们常问,什么是真理?什么是真的?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所以产生不同的派别、不同的看法,不管是哲学家、意识理论家都尝试寻找答案。
以下的内容,我希望大家能以一个纯粹的自己来聆听,不要预设立场把自己当成佛教徒,不要被任何宗教所影响。当我指着桌上的香蕉问这是什么?你们的心中会出现几个概念,这是香蕉、可以吃….,所以当你去买香蕉时,你的脑中会浮现这些概念,然后走出去买它,这就是我们修的禅定,吃掉它,就是我们的行为。在这个例子,“见”识对香蕉的概念、“行”是出去买它、“果”是吃掉它。所以首先要了解什么是“见地”?见地是一种盲目的决定,我们说它是香蕉,其实并没有什么道理。如果我们问一个基督徒这是什么,他会说这是香蕉,更进一步还会说:“这是上帝所创造的,如果你不知道这是上帝创造的,那你真是罪恶”很明显地,他对香蕉的看法深受基督教的影响。对他们而言,这是他们的真理、他们的见地。对佛教徒而言,又不同了。小乘经部的人会说:“这不是上帝创造的,如果上帝可以创造任何东西,祂为何不创造一切都是平等的?如果祂有全知、智慧,就应该把大家都带到天堂,为什么祂的态度是不公平的?”小乘有部的人会说:“实际上,万物都是由最小的质点所组成,无法再细分(现在这是哈佛、牛津的学者都认为有部的论点非常科学),一切主观的现象都是由不可分的心识所构成,如果你认为有上帝,那是你的认为。”有部的学者很会讲笑话,有一次印度教和佛教徒辩论,印度教徒认为一切是由神所创的,有部的学者就说:“好吧,我相信有神,但神也是由我所创的”。大乘唯识派会说:“即使是这个最小的粒子都是愚蠢、不真实的。大小只是心的概念,在我们外面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一个大或小的东西,真正的是你的心识”。中观应成派会说:“我们从来没有做任何错事,因为我们从不允诺任何事”。这一派又会击败唯识派,心识也是不存在的,心识只是个名字,它没有颜色、形状,,它不存在,没有东西是存在的。照这样看来,哪一种看法最合逻辑呢?有时候一个普通人的看法还比基督教好,至少他知道这是香蕉。
●问:打坐时像有点空,但又好像不空?
答:如果经常静坐,会有三种不同的经验,乐、明与无念。乐是快乐,快乐得不想动;明示知道许多事情;无念是连平常的妄念都会停止。
●问:请解释六道轮回的状况?
答:畜生道有很多不同的动物,有的动物被驱役、被食、被剥皮、被骑或被当成宠物,有的从出生至死都未看过自己的身体。我们所做的事情,若最强烈的念头来自痴,就会投生到畜生道。就像我们自夸,我们的宗教是最好的,这也是一种痴。不管萨迦、宁玛、大乘、小乘,都是佛说的,喜欢大乘、排斥小乘,认为大乘比小乘好,可能下辈子你就会生在头上有角、屁股上有尾巴的地方。
恶鬼道的痛苦来自贪,他们有许多不同的痛苦要受,其中最主要的痛苦是没有东西吃、没有东西喝,这就是因为贪所造成的。
依俱舍论来说,三恶道在我们之下;依大乘来说,三恶道存在我们的心识,不必改变外在的情况,有些人因为痴而做出愚笨的行为,有些人因为贪而吝啬,有些人因为憎而杀人,这三种人即使面对同一件事,也会有不同的见地;充满憎恨的人认为这间房子像地狱一样、地板像火在烧,但这一切只是我们的想像。
台北市对某些人而言,美丽得像天堂,对一个在台北犯了罪的人来说,一看到台北就害怕,想逃开。对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事情,每个人也有不同的想像,有的人觉得如同身在天道、人道,有的觉得如同身在三恶道。
阿修罗道是三善道中最坏的,他主要的痛苦来自嫉妒;有一棵树,根在阿修罗道,花及果实开在天道,这是因为他们的业所造成的。如果我们充满嫉妒,就会出现一种情况,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即使得到,也会和自己的敌人共享。所以阿修罗和天神常有战争。
天道有许多快乐,但缺乏佛法,也不能再充电,而前生所充的电(累积的善业),在这一世都消耗殆尽,死后就会投生到三恶道,再加上有预知的能力,死前便得忍受极大的痛苦。相形之下,人道才有让我们充电的机会。
现在来谈业,业有许多种。在西方把业当成一种“能”,业不是神,而是我们心识的力量。如果动机是善的,就是善业;如果动机是恶的,就是恶业。
对中国人来说,业的解释较为方便,因为中国人相信佛教、相信轮回。想想有二个人受同样的教育,生长在同样的家庭,受同样的外界事物影响,但一个人可能只需要花点时间,做点事,就可以享有富裕;另一个人虽然拼命工作还是穷得要命,饥饿受冻,为什么?这个差别不是神造成的,一富一贫,可以说明背后有一个业在推动。
业是一种能量,业本身不会消失。如同一杯水,如果没有人去喝它、没有阳光去照它、没有风来吹它,没有任何外界力量的干扰,水可以保持原状甚至千年,心的能量也是如此;但如果有外力来干扰,水就会消失。
我们造业,业本身并不会消灭,但如果有一个力量——“忏悔”,就可以把业消灭。今晚你造了个恶业,又忘了忏悔,这个恶业的力量就会保留上千世,就像我们在银行存钱一样,没有人提钱,钱会一直存在那里。业会等待机会成熟,显现力量。如龙树菩萨的弟子想砍他的头,没有刀子,龙树菩萨告诉他可以用吉祥草,这是他几百万生以前杀了一只小动物而未对治的业果,仅仅是一根草,因为业的缘故,便取了龙树菩萨的性命。
●问:如果忏悔可以消业,那杀人全家岂不是太便宜坏人了?
答:如果有一个人不小心碰你一下,没有说对不起,你会想,多奇怪的人,为什么一句抱歉都不说。另一个人用力撞了你一下,说了对不起,你就会原谅他。这就是忏悔有用的地方,这就是心识的力量。
●问:如果龙树所杀的昆虫正处于痛苦,是不是可以杀它?
答:昆虫觉得痛苦,那是昆虫的事,龙树菩萨杀它,就是龙树菩萨的事。
●问:曾经在庙里打破碗,当时住持要我赔偿,是不是有这条规矩?
答:在佛所制的戒律中,一个受比丘戒的比丘不能积聚东西,当时佛有六个非常顽皮的弟子,所以佛才会制定出很多戒律,当然这些都是佛的化身,是为了制定戒律而化现的。有一个叫恰达的人非常调皮,当时不准受戒的比丘与非亲戚关系的女子坐在房间里,可是恰达常和他的前妻坐在房间里说话,造成僧团各种耳语。因此佛说:“不能和非亲戚关系的女子坐在房间里说话”,但恰达依然故我,只不过他不是坐着说话,而是站着。隔天佛又说:“不能和非亲戚关系的女子站在房间里说话”,恰达又依然故我,只是他改成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像这些戒律是佛所说的,也有一些戒律是自然产生的,例如不杀生,因为杀生会伤害其他众生。在二百五十条戒律中,我并没有看到打破碗要不要赔,但我们可以把它视为一个自然法则,因为你如果在餐厅打破碗,也一定要赔。
●问:对于一些假装是乞丐骗钱的人,应该如何自处?
答:如果你只是判断这个人是装的,这是无记业,没有好也没有坏。如果你因此而生气,有坏动机,就有业。乞丐要如何做,是他的事,为什么你要将他的业当成是自己的事?他做什么只会伤害他,而不会伤害你,这就是业的好处,不同的现象有不同的美,罪恶的美就在于可以让人去清净它。
●问:观想时脑中会出现一些肮脏的事,怎么办?
答:这就是观想,修法时大家都应该期待有些障碍,这表示你修得还不错,如果没有障碍,可能表示你修得不好,很懒惰。障碍的责任就是要来打扰你,如果你本身修法就没有进步,障碍会想“这个人已经有够多问题了,何再去麻烦他呢?”,就像有些人观想时,会观到自己上吊自杀,你仍应该继续修下去,不过,这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一类的电影你看太多了。
●问:我不知佛菩萨的长像,因此我在持咒时并不会特别去关想佛的样子,只是相信他有很强的力量会加持我,这样可以吗?
答:实际上没有人可以真正将佛的形象表达出来,因为我们都是很愚笨的,我们所做的观想也是以自己的心识为出发点,用这个被污染的心识来观想,即使我们观想到一尊美丽的佛,这也是我们自以为是的美丽。在究竟上来说,佛可能没有我们认为的美;在相对上来说,佛有不同的美。日本佛像是眼睛细长的,阿富汗的佛像是长胡子长胸毛的。对你来说,你也可以创造自己认为最美丽的佛。就像献供,我们无法提供究竟上的供品,佛不会饿,佛不需要我们供的食物,但是我们会饿,是我们要吃,所以我们要供。为了积聚自身的功德,所以花了很多钱买最好的东西来供佛。如果你生长在一个鞋子可以吃的国度里,你可能会把鞋子放在佛桌上。一般来说,供比较便宜的食物,功德会比较少,这是因为我们如此想的缘故。
●问:如果有个坏人拿枪要杀我们,仁波切会杀了这个坏人来救我们,还是会谨守杀戒?
答:在释迦牟尼佛未成佛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有五百个商人(也是菩萨)到岛上来求珍宝,在回程有个坏人想杀掉他们独占财宝,但释迦牟尼佛不忍坏人造如此大的恶业,便杀了这个坏人,承担这份恶业,因为这件事反而使他累积了九十九大劫的功德。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文殊菩萨身上,在文殊菩萨还是比丘的时候,严守色戒,一位公主求爱不成想自杀,文殊菩萨知道如果公主自杀,势必会引起许多人对佛教的不谅解,为了不使众生受损害,不得不放弃戒律和公主结婚。在你的例子中,我是很软弱的,可能会吓得先跑掉,或者在还没有想到要跑之前,就已经昏倒了。
无知始于当下
一、无知始于当下——文化篇
【文化与佛教】
“不明了”、“无知”本身就是痛苦,或者我们可以说,它就是痛苦的原因。我们都应该避免文化的影响,因为在不同的社会里,人对各种不同的名字有很大的执著。例如谈到佛教我们便会认为它是很好、平和的,并且会对我们微笑;因此,只要我们一谈名字,就不再谈真理了,其实最重要的是要趋近真理。我们热爱各种名字,没有名字我们就受不了。大家为各种不同的名字打得头破血流,产生各种恨,以及情绪上的问题。虽然在相对的社会里,名字也有它相当的功用,至少它可以给我们一种认同。但是我们应该透过智慧去趋近真理,而不是用名字或者阶级、优势去趋近真理。好像多半的人很在乎文化,却不在乎佛法本身,例如,我们很在乎小乘、大乘,而金刚乘有戴红帽子、黄帽子、各种不同颜色的帽子的,可是就从没听过释加牟尼佛戴过什么帽子。这些都是人类狂热的心灵创造出来的现象,是我们加进佛教的不同文化。文化和佛法是完全不同的二件事。
仔细想想,这是非常有趣的事。佛教从印度开始,传入不同的国家,每一个国家的人,都把他们自己的看法加一点到佛教里面。以佛像来说,每一个国家对“最好看的”都有不同的定样,每个国家的人都希望他们的佛像最好看。有一次,我去日本,看到日本佛像不好看,肚子大大的,好像都太胖了。后来,我想想,这样的想法实在很蠢,因为佛不是为了我一个人来的。对日本人来说,只要他们向这样的佛祈祷,佛便会给予加持,那么佛像肚子的大小又有何关系。所以,由此可以看出文化一点关系没有,重要的是佛法。文化像是茶杯,佛法好像是茶,为了喝茶,你需要茶杯,为了修习佛法,你当然需要根据某个传统,也就是某种文化,否则没有办法开始。重要的是你要喝茶,而不是要喝茶杯,但现在我们总是在谈论茶杯如何,而不是谈论里面的茶。总之,我认为佛教并不是一种宗教,它跟你的生活是不分的,它是对生命的阐释,这种阐释可以让你了解你自己。
【文化篇】
很多人有意无意地都有这个问题:我们到底是什么?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对于这一生都觉得很厌烦,同样的事情一再发生,每天吃饭、睡觉、上班,第二天同样的事情又重新再来一次。多半的愚痴的众生感觉这样子已经很满意了,但他们真的满意了吗?不尽然!他们似乎永远都在想追求什么,或许追求所谓的成功,或许追求真理。因此,有些人就问比较聪明的人到底生命是什么,得到的却往往是肤浅的答案。如果他们问基督徒,基督徒说一切都是上帝创造的,他们就很满意了。如果问佛教徒,佛教徒的答案可以说一切都是空的,这类答案实际上是很肤浅的。这一类空洞的答案我们已经讲了二千五百年,我们经常说空啊,空啊,或者有时换个别的名词叫“无常”,或者有时候我们去落发,衣服的颜色也改了,然后到山上把门关起来,但问题是没有人能真正花时间去看看什么是实相。
有人想真正追寻真理时,却往往走错路,甚至离真理愈来愈远。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是受很多人影响的结果。别人给我们答案,我们就接受,如同婴儿一般让别人用汤匙来喂食我们。是婴儿还好,只怕我们往往因此变成了二手人,如同二手车一样。我们体会的往往是第二手的一些现象,这些现象是别人创造出来的,父母、老师、社会都在教导这些,譬如,别人教导我们一齐吃饭是好的礼貌,一齐上厕所是坏的礼貌,我们就毫不考虑的接受了。如果你问为什么,那他一定说:“不可以!不可以!否则社会会把我们摒诸门外。”
就这样,所以我们没有自发性。如果我们修的都是这些东西的话,怎么可能接近智慧?佛陀曾说过许多次,我们的智慧是自己最好的老师。如前所说,要喝茶,我们需要茶杯;我们是须凭藉某种文化,但要明白,是藉由文化的帮助去了解真理,而非完全接受文化的束缚影响。我遇到过很多人对我说:“我什么宗教都不信,我只想念自然的东西。”其实这种说法很笨,佛教和自然有何不同?自然和基督教又有何不同?佛教不是自然,他认为的“自然”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自然”,因为他从不接受“自然”,也就根本不了解“自然”。所以无论你认为自己多么独立,其实永远都在接受别人的意见和影响。
二、无知始于当下——痛苦篇
【痛苦是什么】
“无知就是痛苦”,这是文殊师菩萨给的有关智慧最重要的教授。一切现在的不幸,如战争等等,都是因为无知,所有的误会源自于无知,可以说,现在我们的智慧很愚蠢,无知它会让我们产生各种各样不同的想像。比如有一个故事:从前西藏有一位格西,因为重听,所以老是以为别人在讲他的坏话。一个年轻的和尚想开他玩笑,当他在花园散步时,就问:“老师,你要做什么?到哪里去?”格西因为对这个年轻人有成见,认为他们老要找他的麻烦,就说:“你给我闭嘴!”年轻和尚又小声的说:“那你去吃大便好不好?”格西回答:“那当然好!”就像这样,格西完全被自己的想象控制住了,这都是因为对真相无知的关系。
释迦牟尼在菩提迦耶成佛之后,帝释天王和大梵天王请转法轮,佛在现今称为瓦拉那西(鹿野苑)的地方给的第一个教授就是“了解痛苦”。不了解痛苦的话,痛苦将会继续下去,而且我们也会不知道什么是该放弃的。没有一个人喜欢痛苦,人们却时常感到痛苦,为什么?因为没有人了解痛苦以及它的原因。如果我们真正了解痛苦和其原因,当然就应该去除苦因,是不是?所以,如果我们能真正了解痛苦,那么真诚的出离心也会产生的!在这个时代里,世界的各个角落,修金刚乘的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出离心,没有出离心的人学佛法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好像是个犯人了解监狱是一个不好的地方,他唯一的希望便是离开它。我们如果知道轮回的痛苦,自然会想要离开轮回的监狱,而且一点执著也不会有。但非常可悲的是,现代人学佛却是为了这辈子要过得很好,如受增益灌顶,祈求今生富裕;受长寿灌顶,祈求今生活得长久;求文殊灌顶,希望变得聪明,考试考得好,这些都是在显示你对今生的强烈执著。如果想利用佛法来使今生过得很好,那是完全错误的,其实佛法是让你今生过得最差的一种方法,因为它叫你落发,对不对?因为它叫你放弃世间的一切,对不对?
很悲哀的是,一般人很少想到下辈子会怎样,即使你不想成佛,起码也要想想下辈子会怎样吧?但是,好像我们很少追寻成佛,而只希望活得久、活得好,做这一些世俗的事情,而最糟的是,我们把佛法运用到这里,并希望达到目的。不知幸运或不幸,金刚乘来了,他们给了各种各样的广告说:“持咒很有效!只要上师一吹法器,什么事都没问题了,那些多头多脸的本尊也都很有力量!”受了广告的吸引,只要有方法能令今生过得好,任何人都希望去做这种事。所以现代人参加了成千上百的灌顶,换了成千上百的本尊和上师。他们这样做了三十年,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一点效果也没有。他们认为佛教徒在说假说,因为做了这么久还没有效果;他们会说修了三十年的财神,还是像三十年前一样穷,为什么?因为他们离开智慧越来越远,从来没有人想要作一个真正的自己。多半人都只想今生,而不想想下辈子。我们持了很多咒,仍对此生很多执著,只是为了竞争心,希望比别人好,所以念了很多咒,像这样做能够再投生人道已经很不错了,像这样子的修习佛法是完全错误的。印度有一位圣者说:“如果你不知道怎样习佛法的话,佛法是最好的毒药,它可以立刻让你下地狱。”所以,每一个人应该好好地想一想什么是痛苦!
【痛苦篇】
有很多人来找我说:“我今生实在过得很厌烦,这么多的工作,得到的东西却是这么少,压力又大。既然生活过得这么不好,我想出家当和尚,到山上好好去闭关算了。”这些人对佛法的看法实在是很大的不敬,学佛好像是出去野餐一、二个月,再回来过正常生活似的。但是如果你真正有智慧的话,便能够找到涅盘的地方,就在痛苦里面。痛苦是最好的老师,你不必花一分钱,不必很尊重他,也不须发什么戒言,这位老师都与你同在,事实上,痛苦是你逃不掉的。
所以,我们虽然生活在这充满痛苦的社会里,如果有清楚的觉知,那我们便会更尊重佛法。这即是法对我们的加持。我们常常说要去闭关,这表示你划出一个界线,什么界线?这个门我不出去了,别人也不能进来,然后你坐在里面,远离一切车子、电话等等吵闹的声音,然后你觉得非常轻松,在好好地招持你自己似的。你坐在里面,以前所做的事滚滚而来,以后的事情你了都为它做好了周详的计划。几个月以后,你出来了,好像比以前胖了一点,然后你对别人说,你闭了这个关,闭了那个关,但是你真正做的是打妄念。妄念比持的咒还要多,就算你是在持咒吧,也是自私的,因为你想把咒念完,你要比别人好,你要做一个很好的老师,很好的禅定人。这些想法都是自私的,如果你是为了这样的目的,你大可不必去闭关。
不了解痛苦的人自然不能体会别人的痛苦,举个例说,现在有一个疯子来找你,希望得到你的帮助。这时如果外面有一个很富裕的人要见你,你多半会进去,而不会注意脚下的那个疯子,这表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痛苦。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痛苦是最大的,穷人认为总统没有痛苦,因为他坐的车子很大,住的房子也不错,其实总统也有他的麻烦。很多有钱人觉得穷人很好,因为他们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实际上,我们都不能了解别人的痛苦,就连婴儿、动物、精神病患者也都有很多痛苦,只是我们不注意罢了,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痛苦。
通常我们都在非常好的地方修行,所以我们会说:我从没有那样的问题,你怎么会有呢?疯了会说许多奇怪的话,因为他生病了。所以了解别人的痛苦,体会别人的痛苦,在佛教里是很重要的,只知道还不够,应该进而去尊重别人的痛苦。如果你真正具有这样的心,就可以算是真正的慈悲了。这种慈悲与智慧是没有分别的,这也就是菩提心的真义。知道别人的痛苦,同时也尊重别人的痛苦。别人的痛苦对我们来说,也许没有什么,但是对他自己来说是一件很大的事,这是我们都应该知道的事。其实谈痛苦并不需要讲得太多,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痛苦,问题是我们永远都在欺骗自己,就算我们有痛苦,也装着不知道。就在现在这一刻,有上千百万的人正面临死亡,有人快渴死了,有人在水里快淹死了,还有很多诸如地震、洪水的灾难正发生。
事实上,没有一个理由可以让我们继续活得下去,情况有问题时,一张纸都可以要掉我们的命。从实相上来说,谁也无法知道是晚餐先到,还是死亡先到?我们一直无意识地认为我们可以活下去,我们都避免谈论死亡,都希望把死亡隐藏起来,我们远觉得前面还有很多好日子在等着我们。事实上,我们一直都在死,从出生那一刹那就一直在死,我们一直在为将来作安排,我们一生都花在这样的安排上,我们一直都在准备什么,但是在准备的当中,一生就结束了。从智慧的观点来看,我们是可以利用这些显现发展出一些正面的意义的,我们也许应该好好讨论什么是死亡。从某个角度来说,没有死亡,就没有生命,所以我们应该感谢死亡。从另一方面来看,如果没有死亡,我们也不会感谢此生,就象没有分离,就不会珍惜友谊一样,朋友死了以后,我们才会觉得此人还不错。要知道,死亡是生命的一面镜子,告诉我们如何感谢生命。
今天谈智慧,谈智慧就得先谈无明。无明可以创造很多想像,想像可以创造很多愤怒、嫉妒。举个例子来说,你很喜欢你的女朋友(或是男朋友),因为五毒中的我慢,你想在你朋友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就带着你的女朋友去参加舞会。再谈无明,在舞会里你看到女朋友跟别人讲话,便产生了很多怀疑,心想:我从不知道他们会这样搞……,如果他们两人谈笑自若,你就越发嫉妒。其实,也许她只是问别人洗手间怎么去罢了,那个人根本是无辜的。以后,你若再遇见他们两人时,因为心中有了这样的种子,各种行为就产生了。你或者把门用力关上,或者把杯子摔破,或者用眼睛瞪他们,这一切都是从无明引起的无知。
三、【问答录】
问题:为什么有无明及无知?
仁波切: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为什么有无明?无明到底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样子?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有两种答案,一是究竟的,一是相对的。就是因为我们有无明,所以我们认为自己有无明,我们不知道自己就是佛。好像云和太阳一样,太阳在云后头,云遮住太阳并不表示没有太阳。好比一个小孩问父亲:今天为什么没有太阳?你回答小孩说:有云遮住。云即无明,智慧即太阳。为什么有无明?因为有无知。为什么没有太阳?因为有云。
这个问题实际上是错误的,就像我们问为什么我们有无明一样,是错误的。太阳是一直都在那儿的,只是云遮住了而已。那现在云走了,小孩又说:“太阳出来了。”这也是错误的,因为太阳本就一直在云后头,只不过是云走了。如果你是一个聪明的父亲,由于孩子还小,你也许可以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太阳一直都在云后头,现在只不过是云离开而已。
大乘与小乘的区别就像这样的。有人认为大乘与金刚乘是不同,这种讲法是很悲哀的,大乘与金刚乘实际上一样的,因为具有相同见地。对金刚乘来说,最重要的见地是修习菩提心。但金刚乘的方法与大乘不一样,大乘讲的是要去除无明,就好像我们说云走了一样。这个教授当然很好,但金刚乘却直接跟他说,根本没有无明这回事,从无始以来,我们就是佛,就好像刚才的譬喻一样,太阳一直都在那里的呀!所以从相对的方面来说,什么是无明呢?不如说它如何产生,如何存在。它的存在是因为我们没有敏锐的觉知。因为无明本身并不知道它是无明,所以才有无明的相续。
那么它停留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任何染污的心灵存在,无明就住在那个地方。无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就相对来说,佛教徒是不相信有个开始的,因为所谓开始的概念,本身就是一个无明,像一九三二年,廿世纪等等这些时间的称谓都是无明。地球在旋转,所以我们会十二小时看得见太阳,十二小时看不见,于是我们将之分为白天和晚上。我们称三十天为一个月,称十二个月为一年。就这样我们定出一连环各种各样不同的年代。如果你希望得到答案,无明是西元前那一年开始的,这个答案就没办法回答了,因为所谓开始与结束的概念本身就是一种无明,在实相里没什么叫开始。如果你坚持要问无明的开始,那么我会说:就在现在,任何时候就是开始。
龙钦心髓四加行教授之问答
在二00一年一月至三月期间,宗萨钦哲仁波切在加拿大温哥华附近的海天闭关中心传授龙钦心髓四加行之教授。下面是四加行教授的部分问答。
一、谈究竟菩提心、圆满次第的修行、谈谦逊
【谈究竟菩提心】
●弟子:在龙钦心髓四加行的发菩提心文之后,有一简短的经文说道:“竭尽所能地修持究竟菩提心,它是止与观的合一,并以深信二无我,为修持的导引。”可否请仁波切讲述这段经文的涵义?
○仁波切:嗯,我会一辈子谈论这个问题。菩提心有两个面向,一是相对菩提心,另一个是究竟菩提心。相对菩提心也包含了“愿”(愿菩提心)与“行”(行菩提心)两个面向。究竟菩提心为空性的实修,也就是此处所说的“止与观的合一”。我们称它为空性的禅修;如果你从你的上师接受了特定的把心安住在当下刹那的教授,那就是究竟菩提心。把心安住于当下,你的注意力就不会横冲直撞地追赶着过去与未来。这就是究竟菩提心。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究竟菩提心。
【谈圆满次第的修行】
●弟子:在金刚萨埵的结行中提及:“此乃空性的觉知(awareness-emptiness);在此中,所有关于被清净者与清净者的念头,从一开始便不存在。”可否请仁波切稍加说明?
○仁波切:修持金刚萨埵时,总是以发菩提心为起始,而不是只为了自己而修行。如果你是一位如王者般的菩萨,你心想:“我的修行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所有的众生。”如果你是位如牧者一般的菩萨,你完全不为自己着想,“我为了所有的众生而修行,至于我自己?我才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够证悟成佛呢!这完全不是我的目标。”你要有这种菩提心。当你修行之时,不论是修持金刚萨埵或所谓的珍贵殊胜的上师相应法,这些修行之法皆为幻影。整个修行的道路是幻影,修行的结果是幻影。这个道理是如此的重要,必须一而再、再而三地谨记在心。然而,身为一个初学的弟子,牢记此一道理是如此的困难,因此上师慈悲善巧的把圆满次第的修行纳入所有的修行之中,甚至也纳入皈依之中。当你修持大礼拜的时候,你可以祈求、哭泣、呐喊,然后在最后将本尊融入你的身体之中。这相当的特别。我不认为你可以在耶路撒冷的哭墙面前又喊又叫,然后将那堵哭墙融入你的身体之中。你不会期待那样的结果。
●弟子:然而,它也说:“凝视着究竟的金刚萨埵面容,安住于大平等舍之中。”你如何凝视金刚萨埵的面容?
○仁波切:不断地询问我这个问题,在未来的岁月里,也要不断提出这个问题;这关乎到你,不论是大手印或大圆满的修行。此刻,你观想金刚萨埵融入你的身体之中,然后凝视那一刹那的心。那一刹那间、那一短暂的时刻。当然,你的心将开始游移,因此你进行下一个阶段的修持。在那个时刻,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事。切勿躁进。在那一刹那凝视你的心便已经足够。除此之外,我将不再多加说明,因为如果我再加以解释,它将成为理论,而这种理论将在未来对你们形成困扰。它有点困难。
【谈谦逊】
○仁波切:当你们与世界互动的时候,你们应该学习不抱持期望,不心怀恐惧。刚开始,从世人的眼光来看,你与世界互动的方式可能被视为疯狂。听列诺布仁波切(Thinley Norbu Rinpoche)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会对你说:“喔,你看起来非常体面,你的模样真美。”他反而会对你说:“喔,我的老天,你看起来很惨。”他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他没有太多的期望与恐惧。然而事实上,你可能因此而从某种紧张之中获得释放。如同听列诺布仁波切这种人,没有目的或担忧某个人将因此而感到失望沮丧,例如,“我可能会失去我的弟子或我的朋友。”一开始,你们可能会认为听列诺布仁波切实在恶劣;但我认为,他只是在做他自己。你们认为呢?
●弟子:非常自在。
○仁波切:听列诺布仁波切可能对你说:“我的天啊,你看起来糟透了。你的鼻子是怎么回事?它一直都是这样吗?”令人惊奇的是,像他这样的人尽管言谈如此,事实上却受到许多人的欣赏。从传统的角度来看,这般的言词是一种羞辱。而听列诺布仁波切一向如此,不只是偶尔为之。但是说也奇怪,许多人却深受吸引,成为他的追随者。我们是如此的无知,但仍然保有一丝的敏感;这一丁点的敏感,使我们能够认清一个人之所以言谈如此,乃是出于爱,乃是因为他没有期望,没有恐惧。因此,当你面对这样的情况时,你感到舒坦自在。我们常常听到人们对自己说:“喔,你看起来棒极了。喔,你是如此的这样,喔,你是如此的那样。”这番话或许给予我们一丝丝短暂的快乐,但之后我们却需要来自他人的一再肯定。因此,当某个人实话实说的时候,我们感到如释重负。但它十分稀有难得;而如听列诺布仁波切者,为数不多。
我想要提出一个论点;它有点复杂,但十分重要。它关乎谦逊。当我们修习佛法,个性变得温顺驯良是对佛法有所钻研的征兆,不再那么情绪化则是有所禅定的征兆。培养谦逊真的十分要紧。每一个人,包括上师、弟子、修行者,都必须学习如何保持谦逊。然而,谦逊是微妙且不可思议的。若要加以解释,则有一点复杂。
在佛教之中,谦逊十分受到珍视与强调;正因为如此,你也可以说,西藏文化也重视谦逊。然而,有些人却几乎以自己的谦卑为傲。事实上,几乎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西藏人为自己的谦卑感到骄傲。目前有些西藏喇嘛,特别是那些来自果洛地区的喇嘛——那是一个以培育无数伟大的大圆满行者为传统的地区,他们的行事作风相当直率,因此在西藏社会中引起了极大的反感与不耻。西藏人是那么的以谦卑为傲;而在这些喇嘛之中,有些人却是一点也不谦逊。有一次,某个人向一位果洛喇嘛问及,他阅读经典的速度何以如此快速,那名喇嘛回答,“那是因为我已经完全清净了我的语轮,看这儿!”然后他展示舌上一朵自生的红色莲花。以谦卑为傲的西藏人面对这种情况,只会认为,“喔,老天爷,这个人又在炫耀了。”然而,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此事。我认为,这位喇嘛真是谦逊,但却是以一种非常非常不同的方式来呈现。你瞧,他并没有背负谦卑的重担。
从如此造作的谦卑重担中解脱的状态,和那些傻头傻脑、完全没有脑筋,或声称自己是大圆满传承的持明者,还是狄帕.丘普拉(Deepak Chopra,被认为是身心灵医学领域最伟大的领导人物之一,也是一名执业医师、畅销书作家)的转世者,这之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若想从中分辨出真正谦逊的人,可能需要一点点敏锐的洞察力。真正从谦卑重担中解脱的人,是相当了不起的。我喜欢这样的人。但是,如果你自陷在那种造作谦逊的沉重包袱之下,那么你可能就无法领会欣赏真正的谦逊。
为了安全起见,我真的建议你们要珍视谦逊。去担负起谦逊的重担。比起想要超越谦卑的重担——这是有点困难的——它的风险要少些。如果你遇见某些果洛喇嘛,你将会发现,他们是那么的天真无邪。如先前所提的那位喇嘛所说的,“我能够读经典读得那么快,乃是因为我的语轮无垢无染”,那正如同苏菲说“我是一个女人”一般,心中没有一丝怀疑。
二、谈骄傲与忌妒、散乱、祈祷、观想、座下修行、本尊
【谈骄傲与忌妒】
●弟子:仁波切,什么是对治骄傲与忌妒的良方?
○仁波切:如七支祈祷文所建议的,随喜乃是对治骄傲与忌妒的良方!骄傲与忌妒很难应付,尤其是骄傲。我建议你们戒除骄傲,避免去产生骄傲的地方。经过多年的修行之后,你们仍然会察觉骄傲、忌妒与愤怒从心中升起,但是你也会发现,它们出现的时间变短了。此刻你明白自己有骄傲与忌妒,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你应该承认,那确实是骄傲与忌妒。当然这些与自信心大有关连。如果你充满信心,你就不会骄傲,不会忌妒。
【谈散乱】
●弟子:仁波切,某些修持或许因为繁复的形式和咒语,反而让心更加兴奋,升起更多的念头。我发现,光是静坐,就可以让心平静下来。特别是供曼达的修持,因为它的趋势,可以让我完完全全地分心,而且是长时间的分心。
○仁波切:我认为,修持献曼达而分心,仍然比自以为在修持禅定,而实际上心不在焉所冒的险更小。禅定有很多的漏洞和歧路,而这些歧路又很细微而难以察觉。禅定者最大的困难即在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分心,还是专注。尤其当禅定的工夫比较成熟的时候,这种困难更大。
●弟子:那么你如何知道自己是分心,抑或是专注?
○仁波切:一旦你禅定的工夫相当不错,你就会知道。如果是半生不熟,那就很难分辨。然而,当你明白的时候,又会面临另一个难题:你不相信你所知道的事物。然后,老习惯告诉我们:“喔,去看书,分析它。”于是,我们分析它,阅读有关中观的东西。这就是一条歧路。中观有助于建立见地,但是实修的时候,我们也需要某种程度的信任。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上师们总是强调四加行的重要性。帕楚仁波切(Patrul Rinpoche)以一头野生难驯的牦牛做为例子:你用一条长绳系住牦牛,然后把绳子绑在牢固的木桩上。诸如献曼达之类的修持,正如同木桩。在这样的修持中,你可以轻易分辨自己是不是在供养身、语、意,或供养须弥山,或清泉,或美丽的花环,或花鬘女、灯女、媚女等等。相反的,如果尽想着罗马和巴黎,你就分心了。这很容易去分辨。
【谈祈祷】
●弟子:关于如何面对心中的疑虑,你有什么忠告?当我修持的时候,总觉得在作假,因此心中充满许多疑虑。
○仁波切:有很多方法。别以为疑虑会减少;事实上,它会越来越多。修行的越多,你的疑问会变得更聪明锐利。此刻,这些疑问都非常愚蠢,很容易回答。如果真有需要的话,你只要读一些书,就可以解除这些疑惑。但是我建议不要读书。我所知道最好的方法是,当疑虑升起的时候,如果你正在修持皈依,那么就再度向皈依境或上师祈祷,祈祷将疑虑转化成为智慧。这是最好的,也是最容易的方法,不要寻求其他的方式。你可以分析,阅读所有关于中观的书籍;这方法今天管用,但明天又会有新的疑虑。然后,你又得去读另一本书。
我给你一个忠告:当我们修行,当我们请求加持的时候,我们往往想到诸如清净染污等巨大又遥不可及的问题。你应该为此时此刻所面临的问题祈祷,例如,失去灵感、心思散乱、不了解佛法等等,而非笼统的事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弟子:你是指清净正在发生的问题吗?
○仁波切:是的。这样做总是比较好。当然,笼统的事物也可以。你甚至可以想:“愿我清净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一切染污。”事实上,人们真的这么做。法本上也这么说。但是,我总是喜欢把我现在所面临的问题囊括进来,不论是什么样的问题。我们的问题可多了!你不能想,“这个问题很世俗,我不应该拿这些俗务来烦扰莲华生大士。”你不应该这么想。莲华生大士包办所有的事情。如果厨房的炉灶坏了,你也可以向莲华生大士祈请。莲华生大士看管从证悟到炉灶等所有事情。或是两个人之间的争端,特别是以下的情况:一个名叫杰森的人可能祈请:“莲华生大士,请你让海瑟听我说话。”而海瑟也祈请:“莲华生大士,请你让杰森听我说话。”然后,两个人就能够倾谈了。如此,你可以把每一件事都囊括进去。经常忆念虚幻不实的一面,每件事物都是虚幻的,没有一件事物拥有真实存在的本质。如此一来,当祈请没有立即获得回应的时候,你就不会感到气馁沮丧。
【谈观想】
●弟子:仁波切,我很难观想。对观想你有何建议?
○仁波切:如果你很难观想,那么开始时学习建立信心,相信他们(本尊)就在那里。与其观想他们头发的细部、头发落在颈项上、肩膀上的样子、他们持剑的方式等等,倒不如算了吧!只要想他们就在那里。
【谈座下修行】
●弟子:座下修持的时候,你把身体或周遭世界视为法身吗?
○仁波切:理想上,我们应该把每一件事物视为本尊。但是对我们而言,这非常困难。因此,如我们这般的初学者应该学习去把他们视为幻象。把现象视为本尊,以及把现象视为幻象,这两者之间关系密切。但是如果你问我:“哪一种积聚较多的功德资粮?”那么我会说,把现象视为本尊积聚较多的功德。此乃金刚乘精纯练达之处。然而,这又带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把现象视为本尊?”因为现象是虚幻的。你看着海瑟。她纯粹是一个幻象,你看待她的方式,是你的心的投射。因此,无论她在你心中是什么模样,都不是真实的她。以此为基础,你想像她不是你所认为的凡夫俗子,而是金刚亥母。于是,你和她之间的互动变得更有意义。上座部的老师希望把你从痛苦哀伤中解脱,因此他们教导你,把她想像为丑恶,一具骷髅。大乘佛教的老师教你把她视为幻象。在金刚乘,她则是本尊。
【谈本尊】
○仁波切:当伟大的萨迦派上师谈论心的时候,他们说:“观察心。心的明相是僧;心的空相是法;明空不二是佛。”明空不二是无法言说,超越语言的,它是上师,不可言传,亦即大乐。它离于言说及分别造作。本尊就是大乐。当然,我们必须暂时地创造本尊,但是究竟上,他们超脱形色。他们虽有形有色,但又超脱形色。与本尊合一的空行母则是:明、空,离于言说,充满大乐,不中断的心。萨迦派对于本尊的概念,与宁玛派或噶举派之间,没有太大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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