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與出世間法之比較
世間(loka),指三界眾生、物質等一切法。眾生,以世間法來說,是指各種心情與物質的組合;以究竟法來說,是善、惡、無記(不善.不惡)心所。於生死海中的眾生,隨時在輪轉,有時歡樂,有時憂愁。因為世間有種種苦惱,日夜煎迫,佛陀從說《轉法輪經》開始,就一再鼓勵比丘或知法者,要證得無上解脫(阿羅漢果)。
出世間(lokuttara),指超出世間(以涅槃為所緣),無任何名法、色法之境。在巴利聖典中,出世間都是指聖道(magga)與聖果(phala),即四道(向)、四果(四雙八輩),正當處於出世間(涅槃)之際,是脫離一切繫縛,得解脫之法。在世證得的涅槃,有時用一般的語言文字來表示(隱喻),雖然作了詮釋,還是隔靴搔癢,因此,有人用類似文字遊戲的方式來解說涅槃。若阿羅漢聖者,死亡,入無餘依涅槃界,則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經典有時說「涅槃城」、「涅槃山」、「涅槃界」,事實上,涅槃既無「城」、「山」、「界」,也無大地、江河、日、月、星空、方位、樣貌,也無男、女、心.意.識、生命、生死、生滅、去來。因此,忖度阿羅漢死後為有、無、亦有亦無、非有非無,皆是無記(無任何名法、色法之因緣可說)。
本文嘗試用中國古詩詞來詮釋世間與出世間法,絕大部份只取片段詩詞,極少數用完整的,如此詮釋以期符合或貼近名相的原貌。詮釋出世間的部分,雖然那部分取自古詩,但大部分已離開古詩的意境,不能就原詩的文脈意境來理解,只須要就該句詩的文句來看待,而名相的指謂,也須作別解或新詮。若在詩詞裡找不到適當的詞語,則取自經典或古德之法語 ( 標記:★ )。但願能由世間萬象帶入出世間的思惟,而得到「寂止隨念」(upasamanussati),即隨念(一念接一念)寂滅苦的涅槃之德,調伏渴愛,破除執著,粉碎驕慢,摧毀輪廻。
佛經中說:「諷誦,詩為上」。在此,「詩」是指偈頌(gatha),正法的偈頌具有深義、有文采、有聲韻、簡潔有力,用偈頌來吟詠、背念、記憶、講說,對正法的弘揚有相當的優勢。自古以來,佛法或一般俗世詩偈廣為傳誦,而流傳至今,也不失光彩。在此,用世間現有的古詩詞,來表詮世間俗情可以貼切,至於用古詩詞表詮出世間,而且是言外之意,是一種嘗試,希望能幫助讀者明白世間多紛擾與出世間多清涼,而捨棄世間的種種執取。
本文整理57個涅槃的同義詞,33種取自《相應部》(S.43.13~44 / S.IV. 368~373),及24種取自《導論》(Nettipakarana, p.55)。在《導論》記載涅槃的同義詞有51個,其中1~23個與《相應部》相同,另外,稀有(abbhuta)、窟宅(lena)、庇護所(tana)三項也重複,重複的不收錄。其中:37無憂(asoka) 與38無愁(nisoka) ;12無戲論(nippapañca)與57絕戲論(appapabca) 也可視為同義。尚有一些涅槃的同義詞,未收錄於本文,如:不動(無動)、不屈、覆蔭、濟渡、擁護、不流轉、離熾焰(無熾然)、離燒然(無熱、無燋熱)、流通、清涼、無病、救護、所趣(應趣、歸趣)、無沒、惔怕(淡泊)、善事、恒、久住、無變、有法、無轉 (《雜阿含經》890經;《說一切有部法蘊足論》卷第二、第六;《瑜伽師地論》卷第五十),還有更多。
本文引用詩詞,出自《唐詩三百首》的,只標其編號,其他的,因不在意原作者、出處,所以沒有標出來源。若讀者有需要明白其意,可自行在網路搜查關鍵字句,及使用CBETA電子佛典光碟。
世 間 |
出世間(涅槃) |
1有為法─空山百鳥散還合, 萬里浮雲陰且晴。050 |
1無為法(asavkhata)─非因緣條件所生法 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 |
2不究竟─淺淺水,長悠悠,來無盡,去無休。曲曲折折向東流,山山嶺嶺難阻留。 問伊奔騰何時歇?不到大海不回頭。 |
2究竟(anta)─究竟到苦的邊際,不再有苦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071 |
3有漏─人生自是有情痴, 此恨不關風與月。 |
3無漏(anasava)─不再有煩惱泄漏出 蕃漢斷消息,死生長別離。151 (蕃.漢:別解作:善、惡。) |
4虛偽(不實)─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 (飆塵:狂風所捲起的塵土) |
4真諦(sacca)─真實.不虛 日可冷,月可熱,眾魔不能壞真說。★ |
5俗情─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 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酬。 ( 風月:男女情事。) |
5彼岸(para)─超渡苦流昇彼岸, 究竟當入涅槃城。★ |
6不妙─天明獨去無道路, 出入高下窮煙霏。066 |
6微妙(nipuna深奧)─一點靈明三世外, 十分妙淨萬機前。 |
7可見─五趣輪迴不覺知, 恒受生.老.病.死苦。★ |
7難見(sududdasa)─回瞻舊鄉國,淼漫連雲霞。(淼ㄇㄧㄠˇ:水流廣大無邊) |
8老死─春蠶到死絲方盡, 蠟炬成灰淚始乾。215 |
8不老(ajajjara)─平蕪盡處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蕪:野草叢生) |
9不牢靠─運命惟所遇,循環不可尋。004 |
9堅牢(dhuva堅固)─蚊咬鐵牛,難為下口。★ |
10離合─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沈沈楚天闊。 |
10不崩解(apalokita照見)─兩頭共坐斷,八面起清風。(兩頭:別解作:斷.常見,或生.死) |
11可見─積聚皆銷散,崇高必墮落, 合會皆別離,生者咸歸死。★ |
11不可見(anidassana)─空山不見人, 但聞人語響。224 |
12有戲論─真源了無取,妄跡世所逐。034 (正道世人不取,而取虛妄行跡。) |
12無戲論(nippapañca)─此中有真意, 欲辨已忘言。 |
13不安靜─腹中貯書一萬卷, 不肯低頭在草莽。048 |
13寂靜(santa)─風往.塵.香.花已盡, 物是.人非.事事休。 |
14生死─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
14甘露(amata不死)─ 思出宇宙外,曠然在寥廓。長風萬里來,江海蕩煩濁。卻顧身為患,始知心未覺。忽入甘露門,宛然清涼樂。(寥廓:廣闊) |
15卑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15極妙(panita)─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249 |
16不吉─新鬼煩冤舊鬼哭, 天陰雨濕聲啾啾!086 |
16吉祥(siva安泰)─千江同一月, 萬戶盡逢春。 |
17不安穩─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 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009 |
17安穩(khema安隱)─坐穩三際平, 心空百念絕。★ |
18愛不盡─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071 |
18愛盡(tanhakkhayo)─淒淒去親愛, 泛泛入煙霧。028 |
19可思議─三十功名塵與土, 八千里路雲和月。 |
19不可思議(acchariya)─桃花流水杳然去, 別有天地非人間。 |
20平凡─急急忙忙苦追求,寒寒暖暖度春秋,朝朝暮暮營家計,昧昧昏昏白了頭。★ |
20稀有(abbhuta未曾有)─中天月色好誰看, 風塵荏苒音書絕。188(荏ㄖㄣˇ苒ㄖㄢˇ:時間漸逝) |
21災難─愛河千尺浪, 苦海萬重波。★ |
21無災(anitika)─行到水窮處, 坐看雲起時。123 |
22災難法─人生無幾時, 顛沛在其間。 |
22無災法(anitikadhamma)─雲消山嶽露, 日出海天清。 |
23世俗─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遊.宜睡,早趁催科(=功名).了納(=娶妻),更量出入.收支,乃翁依舊管些兒,管竹.管山.管水。 |
23涅槃(nibbana)─一切貪.瞋.癡永止息。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244 (鳥、人皆別解作煩惱。) |
24有害─在家諸苦逼, 糞穢來煎迫。★ |
24無害(avyapajjha)─秋草獨尋人去後, 寒林空見日斜時。196 |
25有欲─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闌珊:衰落) |
25無欲(viraga)─若無閒事掛心頭, 應是人間好時節。★ |
26不清淨─明眸皓齒今何在? 血污游魂歸不得!088 |
26清淨(suddhi)─夕陽度西嶺,群壑倏已暝。 松月生夜涼,風泉滿清聽。020 |
27束縛─問世間,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許。 |
27解脫(mutti)─處賤無溷濁,固窮匪淫慆。踉蹌辭束縛,悅懌換煎熬。★(溷ㄏㄨㄣˋ濁:混濁。淫慆ㄊㄠ:放縱。踉蹌:急走。悅懌ㄧˋ:喜悅) |
28執著─羈鳥戀舊林, 池魚思故淵。 |
28無執著(analayo)─風來疏竹, 風過竹不留聲。 |
29漂泊─飄飄何所似, 天地一沙鷗。113 |
29洲渚(dipa島嶼)─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
30火宅─求不得苦恒在心, 老病死火無時滅。★ |
30窟宅(lena舍宅)─三千剎海夜沉沉, 不知誰入蒼龍窟。 |
31無護─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009 |
31庇護所(tana)─終出生死獄,長趣涅槃城。★ |
32無依歸─月明星稀,烏雀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
32歸依(sarana)─水流元在海, 月落不離天。 |
33此岸─亂石崩雲,驚濤裂岸, 捲起千堆雪。 |
33到彼岸(parayana)─家住蒼煙落日間, 絲毫塵事不相干。 |
34生─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152 (離離:歷歷。原:原野) |
34不生(ajata)─陰陽不到處, 一片好風光。 |
35危難─出師未捷身先死, 長使英雄淚滿襟!182 |
35無危難(anupaddava安全)─ 風吹不動天邊月,雲壓難摧澗底松。 |
36造作─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222 (壓金線:壓針線,繡針黹ㄓˇ。) (為誰辛苦,為誰勞?) |
36無造作(akata)─晚年惟好靜,萬事不關心。自顧無長策,空知返舊林。 119 (長策:好的策略) |
37憂─生年不滿百, 常懷千歲憂。 |
37無憂(asoka)─心隨萬境轉,轉處實能幽, 隨流認得性,無喜復無憂。★ |
38愁─出亦愁,入亦愁, 座中何人誰不懷憂? |
38無愁(nisoka)─水流任急境常靜, 花落雖頻意自閒。 |
39橫災─世情惡衰歇, 萬事隨轉燭。010 |
39無橫災(anupasagga)─竹影掃階塵不動, 月穿潭底水無痕。★ |
40橫災法─江湖多風波, 舟楫恐失墜。012 |
40無橫災法(anupasagga-dhamma)─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225 |
41淺薄─悠悠萬世功,矻矻當年苦。魚自入深淵,人自居平土。(矻ㄎㄨˋ矻:勤勞不懈。) |
41甚深(gambhira)─只在此山中, 雲深不知處。249 |
42易見─此情無計可消除,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
42難見(duppassa)─前不見古人, 後不見來者。046 |
43低劣─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006 |
43上(uttara究竟)─落日登高嶼,悠然望遠山。 |
44低俗─戰士軍前半死生, 美人帳下猶歌舞。074 |
44無上(anuttara最上)─會當凌絕頂, 一覽眾山小。008 |
45下等─人生愁恨何能免, 銷魂獨我情何限。 |
45無等(asama無法超過)─黃河遠上白雲間, 一片孤城萬仞山。316 |
46可比─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 壽無金石固,萬歲更相送。 |
46無比(appatisama)─含光混世貴無名, 何用孤高比雲月?084 |
47劣的─世事漫隨流水, 算來一夢浮生。 |
47最勝的(jettha)─回看天際下中流, 巖上無心雲相逐。070 |
48下劣─垂楊折盡隻啼鴉,把離愁勾引。 卻笑遠山無數,被行雲低損。 |
48殊勝的(settha)─江月照,松風吹, 永夜清宵何所為。 |
49諍─飛湍瀑流爭喧豗,冰崖轉石萬壑雷。079(喧豗ㄏㄨㄟ:東西互相撞擊聲) |
49無諍論(arana)─十方一色尚拘拘, 夢醒光彩兩頭斷。★ |
50(心)穢─衣帶漸寬終不悔, 為伊消得人憔悴。 |
50無穢的(anavgana)─沒有心地的污染 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011 |
51污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
51無污的(akaca)─無污染(煩惱)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
52垢─世界微塵裡,吾寧愛與憎。160 (作者不能忍受淡泊,其實,愛、憎也不好受) |
52離垢(vimala無煩惱)─草色新雨中,松聲晚窗裡。及茲契幽絕,自足蕩心耳。022 |
53苦─歡樂趣,離別苦,是中更有痴兒女。 |
53樂(sukha)─俯仰終宇宙,不樂復如何? |
54度量─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 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
54無可度量(appamana)─山中無曆日, 寒盡不知年。 |
55不可靠─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010 |
55依止(patittha)─如獰龍之得水, 似猛虎之靠山。★ |
56擁有─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
56無所有的(akibcana)─無任何名.色法 萬物我何有,白雲空自幽。 |
57戲論─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
57絕戲論(appapabca)─戲論:原意:擴增、虛妄 心行處滅,言語道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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