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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性法师:重返科伦坡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本性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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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往往这样,当你拥有什么,或什么在你身边时,你并不会多么珍视他,不管他是给你带来欢乐或者痛苦或麻木。但当你离开他,或他离开你,多时不见,或者长久不相往来时,你却会常常想起他,怀念他。当年,许多的知青,一夜之间,就从城里被放逐到那遥远而蛮荒的乡下,那里水干地裂,或石露沙飞。从此就开始了他们命运中的白日感伤和暗夜幽怨,梦里都想有朝一日早点回到那童年就相依的都城,甚至想,哪怕是做其中的一只野猫或家兔。但当他们如愿以偿,成为都市的一细胞,经过一年二年三年,或者更长,他们竟然发现,那乡下,那曾经的乡下生活,并不都是那么一无是处,并不那么可厌。反而,许多事情许多感情,让他们难以忘怀,割舍不断。并且,对他们后来的生活颇有益处,其中的经验,对他们后来的生存,也有诸多的启示。过去的苦痛或哀伤,成了现在的难得的存在心底最深的记忆和由此透发出来的欢欣,就像咖啡的苦,喝下去,慢慢品他,原来味道那么好呀!就像尘封已久的破旧的照片,慢慢地看,看了半天,才看出你是其中的那位。这时,你欢呼起来:“这位就是我”,兴奋之情无以言表。

我不是一个多愁的人,也不是一个容易善感的人,佛法的平静,20年的修持,已让我的情感如冰下的池水。虽然,也有人说,多情乃佛心,但我总认为,宗教的体验者,还是以少情为好。因为,有情便易情绪激动失控。尽管,我这里指的情是一般的情感而非指狭窄的男女之情。虽然如此,但我还是摆脱不了一般人的感受,就像那些知青的复杂的感受。数年来,每当空闲,或有南来的朋友——我指的是在南亚一同留学的同学们,或看到斯里兰卡的一些资讯时,我就想抽出书柜里的影集,或回家抽出书柜里的影集,看看过去的一些老照片,那里面有凯拉尼亚大学研究生院的花园,有康堤佛牙寺的壁雕,有古城阿努拉布拉的千年菩提树,有凯拉尼亚大寺的高塔,还有迪希瓦拉区域中我曾租住过的双层小房子。每当这时,我似乎忘了自己的僧人身份,生起不该有的冲动,似乎有一股热流从脚底涌向头顶,再从头顶渗到全身,冲动地想马上回到那个我曾经生活过学习过喜怒哀乐过四年的,被我认为是佛教之城的科伦坡。

佛教讲因缘,因缘不会是单调的,他总是那么的奇妙和不可思议。佛教也讲愿力,愿力不会是弱小的,他总是那么的强大和容易与现实的渴求相应。我是一个平凡者,我没想过动念之间便可实现自己的那个动念,但我的那个动念却在愿力的强力牵引下,在因缘的奇妙组合中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感应。那一天,在厦门的环岛路,风吹浪打的沙滩边,来闽访问的斯里兰卡阿斯羯利派布达提卡大长老对我说:“你也算半个南传佛教僧人了,抽个时间回去看看吧。”老人说得那么诚恳,甚至可说是那么谦恭,看着他那虽是硬朗但明显已风烛残年的身躯,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出家师傅悉明法师和邀我到兰卡留学的维普沙拉拿法师,他们为了培养我、照顾我,费尽了心力,但还没有看到我的成长我的成就,就圆寂到另外一方国土中去了,我的眼里满含泪水,溢出了眼眶。我忘了礼貌地回应长老的邀请,但我心里已下定决心:明年重返科伦坡。

时轮在转,光阴迅速,去年的明年距今多远,我尚未把尺丈量,却已到来。一天,省政协民宗委的汤主任打来电话,征求我意见,问我参加不参加省政协组团,去不去斯里兰卡。本来,那是很清晰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但我听了,以为自己有错觉。闪念间,我在想,省政协组团到那地方干嘛?那地方历来被人认为是贫穷和落后的代名词之一,电视上如有新闻,有的便是内战、自杀性爆炸。但事实确认我没有听错,汤主任更没有讲错。真是千寻百找,有时,得来全不费工夫。也像宋尼悟道诗说的:终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归来笑捻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本来还担心忙,工作安排不过来;也担心难,因为没人同行。现在好了,作为一个省政协常委,政协的任务就是最该优先安排的工作,也不忧安全问题,也不担心有人说是非:那里没有活动没有事,到那里做什么?一个大大的几个长长的问号。于是,我报名了,报得很干脆,很坚决,很开心,很庆幸。

时轮又转,光阴迅速,弹指间,几个月又过去了,开元寺里的荷花盛开,荔枝熟透。日历不小心地一翻,就翻到了8月。手续办得辛苦的政协民宗委办公室凌主任来电话通知,万来具备,我们可以成行了。消息如风,吹得我好凉爽,但关于如何备礼品的事却难坏了我。要知道此去,是重返第二故乡,在我心目中,这个大多中国人还陌生也还没想熟悉的小岛国度,是我永远的第二故乡。在那里,有我的师长,有我的同学,有我的朋友,有我留下的多少凝固的青春和成盐的汗水。他们不曾想过有我的看望,但当我踏上这片随时可能令我思情悠悠的土地时,我能不去探望他们吗?他们也不曾想过会从我这里得到那便宜但珍贵的礼品,但我探望他们时,能不带上我的这片依然有如茫特拉威尼亚海边椰子汁般清纯的心意吗!

礼品终于备好了,飞机起飞了,我的心在飞机上,还是飞到了科伦坡的机场、码头、车站或高尔路上?非常感谢省政协的陈副秘书长的提醒,他让我把思绪从机窗外白云中,拖回到机舱内现实中。我们谈起我刚出版的那本小册子《如何安心》,谈起我现在国内的事业和无时不在无地不有永生不变的佛教信仰,谈起我在科伦坡的求学和生活。谈着谈着,我被我自己的谈兴感动了,我感动于自己回国8年之后,竟然热衷于谈论那里的一草一木一水一山,那里人的黑皮肤,那里公共汽车的拥挤和汗臭,那里的芒果大又甜,那里太阳的热和温度的高,公路的凹凸不平,街道的窄窄和旧旧。谈论那里买不到好的拖鞋,那里甚至生产不出来好质量的墨水,那里满载乘客的火车和汽车在行进中可以不关乘客出入的门。竟然没有把这些那些少让我歌唱多使我低吟的现实梦境迷忘。不知陈副秘书长有没有被我的谈兴感染。

何日几时几分,这并不重要,我们的飞机降落在了科伦坡的国际机场,紧接着出关。与以往的身份不同,以往是个人,一个学僧。这次是随省政协代表团,副部级的潘副主席带队。自己既是团员,又堪称法师。身份不同,礼遇也就不同。当年出入没人理睬,这次,则是外交的通关礼遇。如此现象,想来确实很俗,让人深感世情冷暖,但却是现实,是人人应该遵循也乐于接受的游戏规则。尽管,它在佛家面前,不该发生。

出得海关,直奔城区,我的思绪在变,天上的云彩也在变,但未见路边的风景有变。八年了,风还是那个风,少女少男们还是那种纯朴的微笑。长辈的脸上,总是那么沧桑。椰林依旧,佛塔依旧,涛声依旧。在依旧的路上,行进一个小时后,我们住进了独立广场边的一座五星级宾馆。站在宾馆面海的窗前,眼前是路,车水马龙;路外是广场,人来人往;广场外是大海,惊涛拍岸,白浪翻卷,浪涛声与车马声交织成一曲既浮躁又恬静的交响乐。在交响乐里,我看见了广场上一个似乎是华僧的身影,那岂不是八年前我自己的影像?八年前,我也是这样,常来这广场散步、思乡,看海鸥飞,听船笛鸣,幻想有艘观音菩萨的慈航之船载我到海的那一边去看看到底有些什么。幻想过了,沉思过了,甚至是迷惘过了之后,然后既轻松又沉重地坐上行进中嘟嘟响的三轮车:回家,回到科伦坡租住的家。

那时,我的家起先在芒特拉威尼亚,后来,移到了迪希维拉,起初是两个人一起住,他是我曾在北京读书时的同学。后来一个人住,因为他离开了,去云游去远行。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个煮饭炒菜,一个刷锅洗碗,分工合作,饭菜也堪称丰盛,其乐融融。当我一个人住的时候,饮食对我已不再是饮食,它只是保我存活的汤药。因为一个人,懒得去煮去炒,便以单一的稀饭或面条或土豆或面包为三餐。基于人性本能的弱点,那时,我也常常希望有同学非请自来,因为他来了,我就必须加餐,必须做饭和炒菜,或者,索性到中餐馆请大家饱食一顿。但奇怪的是,那期间,我虽然食用的简单,但不见得怎么疲劳,也不感觉精神不佳,而是照常熬夜苦学,忙于课程和论文。不像现在,年纪稍长,有劳便疲,无疲也累。

到科伦坡的第二天,我们去朝拜凯拉尼亚大寺,大寺中有大塔,塔如倒钵形,高得势欲接天。传言塔内有释迦牟尼佛曾经坐过的椅子。曾经,我常常坐在塔边的沙地上,幻想有朝一日,我用过的器物也能带着灵气,成为圣品,被后人供在哪个圣殿,接受千千万万善男信女的瞻礼。那样,也不枉我志心一处,为教献身,也不枉信众护持我,师长教诲我,父母生养我,佛陀期望和启示我。但是人生不如愿事十占八九,写到这里,我不禁心酸如在酸泡,想我二十岁出家时,躇踌满志,狂妄地以家乡伪仰宗创始人灵佑禅师的再生者自视,要以曾经登陆家乡赤岸的日本真言宗创始人空海大师为榜样,创立宗派。效法前贤玄奘、鉴真和法显,把法水洒向中华大地的天涯海角和天涯海角外的异国他乡。但到如今,无成无长,未成未就,踏下的土地虽广,但不坚实;头顶的天空虽高,但不清澈。出家时愿心所系的大事大业,不知在哪里。我深感惭愧,愧对所有恩我者啊!

科伦坡后,我们转到南部的一处海滨宾馆居住。宾馆的围栏外,当地小男小女孩们拿着贝壳海螺叫卖。想不到,如此花季童年,就要承受养家糊口或者是上学的担子。可见,穷国儿女的辛酸。佛陀曾说,众生平等,但为什么人性相同却际遇人生大不相同?穷人的孩子是那样的穷,而富人的孩子则那样的富,如果不是有业力说的钥匙和轮回说的解药,人类怎样才能达到相互间的心理平衡和谅解。如果那样,人类将会是怎样的一个苦痛群体,将产生一个怎样的可怕结局。

当我看着那些叫卖的小男小女们,反观现在的自己,住在一个一晚上数十美元的宾馆里,这一个晚上的数十美元,如果交给他们,能解决他们数年的学习课本费啊!而且,我这一个晚上的数十美元来自哪里?它们是信徒的奉献,也许是哪个信徒省吃俭用甚至是舍不得看病才节约出来的。我就用它,换这么一张薄薄小小的房卡,持有一个晚上,第二天就作废了。那个晚上,我没有睡好,枕着涛声,感觉睡梦中,我生命所依信仰所据的释迦牟尼佛来到我的床边,以复杂的表情看着我,拂去我眼角那惭愧的泪痕。

人生就是这样矛盾,哪怕你是僧侣也不例外。当我一边虔心惭愧自己的浪费和虚荣时,第二天晚上,我还不得不住进另一间更好的住所,因为,我没有选择。我要顾及团队,要有团队的精神。

离开海边宾馆的第二天,我们沿着崎岖的山路,前往佛教圣城康堤。这里的佛牙寺,有世上仅存的二颗佛牙之一,因其神圣因其稀有,千百年来,朝圣者和瞻仰者络绎不绝。在兰卡时,他曾是我精神的支柱之一,我曾经在那后山上的禅坐中心训练过艰苦的禅修方法。曾经于四年中的每个卫塞节远从科伦坡前往朝礼,向佛陀的在世证物诉说我的志愿和向往,汇报自己倒退时的苦闷和进步时的得意与欢欣。那里,有我信仰的红尘绿莲和暗夜明灯,他曾经照亮我的无明黑夜,使我的思想清泉比佛牙寺边的圣湖之水还要纯净。当我今天,当我此刻,鞠伏在安奉佛牙的佛龛前,我的心真如五味瓶中的五味,我的泪水,那是痛心的泪水,忏悔的泪水,难以抑止地迸出眼眶。我又来了,佛陀!佛陀还是曾经的佛陀,我是否还是以前的我?我曾经的诚心和洁净得到了您的验证,但依然一如曾经诚心和洁净的我,为什么却会这么不安?会感觉无颜对您——我们的导师我们的慈父。

这个晚上,我们住在佛牙寺后山背对面的一个山间宾馆。夜临了,天上繁星地上灯火,想到山脚下的居民群中,就有那么多的信者,他们竭诚地近求人世的幸福,远求出世间的解脱,但是我们没能给他。在他们的祈求和愿望面前,我是那么的力不从心,无能为力。也许,这就是我愧对佛牙愧对佛陀的根系所在。

朝完佛牙寺,我们转往兰卡的北部,如古城普隆拿努瓦和希革利亚等。一路上,活动是丰富多彩的,但团员们知道,我并不那么开心。本来,来科伦坡来兰卡,也不是为了寻找烦恼,那何必为了一个光明的不烦恼的目标而自造烦恼呢!曾经,希革利亚那块天然大石头上的皇宫王城哪里去了?烦恼不能去除烦恼,只有奋进,才能解决问题,到达目标的大道。阿弥陀佛曾说,众生叫他呼他之名,他将伸出双手,接引临终的他们。我很渺小,但我可以作台阶,托起他们啊!只要精进,就愿力无限,就会为自己也为别人,创造奇妙而不可思议的良好因缘。

不觉间,我们的旅行已进入尾声。每天只想佛与众生,众生与佛,也无暇顾及作为印度洋上明珠的兰卡,他的景致是多么美妙。在海上,那里有碧绿的海水、轻晃的小船、透水可视的海底珊瑚和大海龟;岸上,有椰子林、橡胶树、塔边的菩提树。树树招手间,农田上游走着耕牛。海与岸上的交接处,是连绵的沙滩,它在阳光下时银时金。金光银光照耀着的防洪堤角落,女孩们撑起朵朵的遮阳花伞。虽然这其中的有些风景,对我来说已不是风景,但他确确实实地真实存在而且绽放美丽。

由于时间仓促,出发赴兰卡前,准备探望的人,并没有探望完。他们有的移居地点了,像我们研究生院的院长,他到了台湾。我曾经的导师法光法师,他去了香港。我的一些好同学,多也在我不知名的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岗位,仓促间联系起来颇为困难。人类的聚与散往往就是这样的不依人愿和无奈。于是,我只能择空去看看我那曾经求学过的校舍,对那些以陌生的眼光看着我的现在的学生点点头。他们哪里知道,就这个陌生人,曾经在那来回走了四年。由于熟人遇到的比意料中少,我便通知了一批迟从中国出来的尚在这里留学的中国学僧,到我住的宾馆会会面,聊聊他们现在的情况,我们互相间对佛法和对佛法的明天后天的一些看法。我希望从他们身上看到我当年的身影,从他们身上吸取初生牛犊的向上勇气,为我的不断前进,增强后续的动力。也想让他们从我身上看到他们的未来,毕竟,这种未来也是一种必不可少的希望,他将使佛法在坚硬无缝的青石上渗水,滋养人类生长在沙漠上的菩提树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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