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传佛教基本教义(4)
第十章 正业
正业是佛教八正道戒律中的第二项,戒除三种错误的行为,即杀生、偷盗和邪淫。正如我们在前章中讨论过的,强调对一切众生要有同情心,只取别人所给与的东西。过一种纯净和贞节的生活。这些是五戒的前三戒。其余二戒是不妄语和不饮酒。遵守这些戒条的人,在陶冶性情、促进自己与他人和睦相处的正当关系时,不需要很多学问就能懂得这些基本修持的法则。这样的道德行为,给人以无畏、安全和平静的感觉。一切道德的生活,都是建立在慈和悲的基础之上的,这是我们在“正思惟”一章中已详细讨论过的。一个人没有慈和悲这两种显著的品德,不能真正被称为有道德的人。口业和身业没有慈和悲,也不能被认为是善的有益于身心的。一个人有了慈悲和深感内疚的好思想,肯定不会有杀生和偷盗等行为;而杀生等这些不道德的行为,是因为残忍、贪心和无知才干出来的事。
一些精神修养方法是十分必要的。因为心没有被调伏,总是找借口在语言或行为中作恶。“思想未摄护,身业亦未摄护,语业与意业亦复如是。”[i]
佛陀说:
愚人是因其行为而被知,圣人亦复如是,由于行为才被人知。
有三种品质之人,应知为愚者。何等为三?错误之身业、错误之语业、错误之意业。有此三种品质,应知为愚者。
有另外三种品质之人,应知为圣者。何等为三?正确之身业、正确之语业、正确之意业。有此三种品质,应知为圣者。
如是,诸比丘,汝等应作如是修持:“我等弃舍愚者所有之三事,培修圣者所有之三事。”诸比丘,汝等应作如是修持。[ii]
由自己的行为塑造自己的品质,无人能给别人以好的品质。每个人应当通过审思明辨,通过注意、努力、忆念和修定活动来建立它。正如一个人要精通一种技艺,必须努力学习。所以要精通高尚行为的技巧,就要依靠好而强有力的品质,他一定要刻苦,要警惕。正如威廉.霍斯所说的:
在所有情况下,好品质是一个人努力的结果。它不是从父母继承而来的,不是外界的优势创造的,不是出生、财富、天资或地位的附属品,而是一个努力的结果。
假若我们想获得一种有价值的高尚品质,我们就应该记住佛陀反对粗心大意和幻想的警语:
警惕,经常记住。[iii]
在性格的培养中,第一件必要的事是锻炼克制自己。例如,假若一个人专门讲享受,他的善行和品德就会下降──所有宗教和哲学导师都同意这一点。那些高兴饮酒的人,被冲动所驱使,享受快乐,是完全不能教育的,直到他们学会控制自己的心行为止。
节制是由于就道德上的考虑和好处而来的。特别是青年人,应当发展道德上的慈爱。因为慈爱滋养精神生活。没有节制的心,在无意义的活动中浪费自己的生命。品质是要建立的东西,这要依靠我们的决心。
但是持戒,决不是遵守法律条文。佛陀不是专横的法律制订者。在佛教中,没有强迫。俗人或比丘接受戒律是自愿的。
看佛陀如何训练它的弟子,是有趣的事。有一次,驯马者祗尸拜访佛陀,随之有了下面这样的对话:
──祗尸,汝是训练者,是驯马人,汝如何训练马,令其驯服?
──世尊,我训练马,令其驯服,采用温和与生硬二法,亦二法兼用。
──祗尸,若要驯服之马,不服从汝之训练,汝对此马将如何处置?
──世尊,在此种情况下,我杀之,理由为何?恐彼对我师氏族产生怀疑。现在,世尊,佛是驯服人之绝世训练者,世尊,佛如何训练人使其驯服?
──祗尸,我训练人,令其驯服,亦用温和与生硬二法,亦二法兼用。祗尸,此下为温和法:此是身善业,此是身善业之果;此是语善业,此是语善业之果;此是意善业,此是意善业之果。此是天(神),此是人。
祗尸,此下为生硬法:此是身恶业,此是身恶业之果;此是语恶业,此是语恶业之果;此是意恶业,此是意恶业之果。此是地狱,此是畜生界,此是恶鬼界。祗尸,如是为温和与生硬二法。(如上)
──世尊,若有人不服从佛之训练,佛将如何处置此人?
──祗尸,在此种情况下,我杀之。
──佛肯定不夺彼之生命,但佛为何说“祗尸,我杀之”?
──实如是,祗尸,如来不夺彼之生命。然若有人不服从温和与生硬二法及二法兼用之调御,如来认为与彼同住有智比丘无必要言及彼、劝告彼。祗尸,当如来与同住比丘认为某人无须说及与劝告时,此即在圣戒中杀人。[iv]
这一段对话,清楚地告诉我们,佛陀不对其弟子强加戒律。但是他作为有悲心的老师,对他们指出什么是正确的和什么是错误的以及其后果。佛陀又说:
我说:“诸比丘,汝等舍恶。”恶能被舍弃。若彼恶不能舍弃,我将不作如是说。因舍恶能做到,故我对汝等说:“诸比丘,汝等舍恶。”
若此恶之舍弃导致损失与痛苦,我将不说“舍恶”。
“诸比丘,汝等修善。”善能修持。若善不能修持,我将不作如是说。但因修善能做到,故我对汝等说:“诸比丘,汝等修善。”
若修善导致损失与痛苦,我将不说“汝等修善。”但因修善导致幸福与快乐,故我说“诸比丘,汝等修善。”
个人自愿遵守戒条,要由他作必要的努力来转变为行动。假若他漠不关心,他懒惰,别人以守戒的行为作榜样来劝说他、支持他,那是无益的,责任在他自己。《相应部》中说:
依照所下种,汝获其果实。
为善者得善,作恶者受恶。
种下善培植,汝享其果实。[v]
1.第一戒不杀生,对一切众生给与同情,是不受任何限制的。佛教的“众生”,包括一切有生命有呼吸的动物。被承认的一种事实是:一切活人或动物,都爱护生命和厌恶死亡。因为生命对一切众生都是宝贵的,他们的目的是保护生命、延长生命不受伤害,这甚至适用于那些有知觉最微小的动物。如说:
于求乐有情,刀杖加恼害。
但求自己乐,后世乐难得。[vi]
一切众生的快乐,取决于他们拥有生命。所以,剥夺他们的生命,包括剥夺人们一切喜爱的东西,这是极其残酷和无情的。因此,那些要杀害别人的人,为他们自己带来的是被杀者的仇恨与恶意,难道这还奇怪吗?《法句》说:
一切惧刀杖,一切皆爱生,
以自度他情,莫杀莫教杀。[vii]
如我彼亦是,如彼我亦然,
以自与他比,不杀不教杀。[viii]
不伤害,不屠杀其他生命,是一个佛教徒的标准,这是大家都感到的。以残忍成性对待动物的人,有机会时,很可能也是虐待人的人。当残忍的思想慢慢地发展到着魔程度时,就有可能成为残忍的癖好者。佛教典籍指出:
杀生之人,常在此生受苦,结局可悲。死后,其粗暴行为之业力,将长期迫使其进入苦难。若此等生命毁灭者投生富有之家,即是其体美、健康等,然其业力仍将随彼等进入坟墓。
另一方面:
向别人表示怜悯、不杀生之人,将得善生。若投生人间,将有健康、美貌、财富、权势、才智等。[ix]
正业就是正行。业的教义,是佛教的主要教义之一,是我们自己意志作用的行为,我们称之为“业”。假如一个人懂得业的作用和业报,他可能不会去冒不善行为的风险。恶行会得恶报,像“是则苦随彼,如轮随兽足。”[x]
值得注意而又有趣的是,近几年来,有些对业和来生作了一些研究。许多可信的故事,能够在吉纳.塞米纳拉小姐所写的最有趣的两本书中看到。[xi]
是的,世界似乎不圆满、不平等。在我们人类中,更不用说动物界了,我们看到有些人出生可怜,深陷灾难,极不愉快;而其他一些人则出生富贵、快乐,享受豪华的物质生活,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什么苦难。还有,少数得善报的人,被赋与敏锐的智慧和极大的精神才能;而另外许多人则完全是无知。为什么我们当中一些人健康、美貌、有朋友,而其他一些人则可怜的虚弱、贫穷而孤独呢?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长寿,而另外一些人则短命,在青春年华时就死去?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富裕、有名望、被人重视,而其他一些人则完全被忽视?这些错综复杂的问题,需要解答。
我们发现的这些巨大的差别,不是外力或超然的神力所造成的,而是由我们自己的行为和反应所致。所以,我们制造自己的业;我们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是善还是恶,都是如此。
因此,所有的人都应该懂得停止伤害他人,培养充满同情和仁慈的无量心。杀就是杀,不管这种杀是为娱乐而杀,还是为食物、或为健康而杀,借口说“我是这个或那个好理由才杀的”如此等等为自己辩护,是毫无用处的。假若我们杀了,我们就应当坦率地承认,并认为那是不对的,倒不如直言不讳的好。
接着讨论关于素食主义的问题。佛教不禁止吃肉。假若你不看到、不听到、不怀疑一个动物是专为你而杀的,这种肉是可以接受的。否则,就不能接受。在佛陀的教导中,没有规定或命令说佛教徒应当完全或主要以素为食。是否吃肉,纯粹是个人的事。不过吃受了精的蛋,是犯第一条不杀生戒的。
2.在正业之下,要遵守的第二戒是不偷盗,诚实地生活,只取自己分内应得的东西。窃取他人之物,虽不像夺取他人的生命那样严重,但这仍是一条严重的罪行。因为这夺去了他人的某种快乐享受。由于无人愿意被盗,不难理解,夺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错误的。怂恿一个人去盗窃的思想,永远不能是善的或好的。还有,偷盗导致暴力甚至谋杀。
容易违犯这条戒的,是那些从事商业买卖的人。因为商业界各种各样的欺诈和不诚实,都是在不能遵守第二条戒所出现的。一个人能用其笔和舌进行盗窃。社会上的人们,总是眼向外去哄骗和盗窃别人。这就使社会不可能有平安和快乐。
有人说因为贫穷而引起偷盗,这有其一定的真实性。但假若人们懒惰,逃避劳动,或者误用其聪明或职能,他们也会变穷的。接着他们就会冒行窃之险,去偷别人的财物。另外一些人可能认为要享受快乐生活,盗窃是容易做到的一种手段。这样,犯罪就会增加。减少贫困和消灭失业,是政府的职责。
偷盗,有各种形式。例如,一个雇员工作拖拉或工作不认真,但他仍获得全部报酬,这样他就是一个真正的盗贼。因为他得到的钱,不是他挣来的。假如雇主对工作负责的雇员不能付给适当的工资,这一条同样适用于他。所以,正如卡莱尔说:
你做一个诚实的人,那么你就可以相信世界是就少一个坏蛋。
3.正业之下应守的最后一条戒是“不邪淫”。在这个问题上,除了“开示”和书中的知识之外,更需要的是自我控制。在《关于正思惟》一章中,我们详细讨论了纵欲和弃舍。在这里,根据佛教所说,我们将简单地尽力理解什么是性欲的错误。让我们首先听一听另一巴利文原典《增支部》开宗明义的经中所说的吧:
诸比丘,我知无任何其他色如女人之色吸引男人之心。诸比丘,女人之色注满男人之心。
诸比丘,我知无任何其他声……我知无任何其他香……我知无任何其他味……我知无任何其他触……如女人之声、香、味、触吸引男人之心,女人之声、香、味、触注满男人之心。
诸比丘,我知无任何其他色、声、香、味、触如男人之色、声、香、味、触吸引女人之心。诸比丘,女人之心注满此诸物。
这里是以正确语言解释性欲的一次说法,其真实性,无人能否认。佛陀描述性欲是人最强烈的冲动。假若一个人成为此种冲动的奴隶,即使是最刚强的人也会变弱,即使是圣人也可能降低身份。性欲的冲动,尤其是年青人,像一种火,需要慎重对待。假若不注意,不节制,它能够招致不可以言语形容的灾害。“无火如贪欲”,[xii]“诸情欲不灭,彼等仍燃烧。”
由于佛陀是一位讲求实际的哲学家,他不希望自己的在家信徒都过苦行生活。确实,他称他们为“在家行欲人”。佛陀知道人的生性和冲动,知道人的欲望和迫切需求,他不像对比丘所做的那样,不禁止在家信徒的性生活。但是他告诫他们,批判那些为满足性欲愿望的错误方法。他进一步推荐遵守八条斋戒,对在家弟子在斋戒日或要求的日期,特别强调要遵守第三条不邪淫戒。
假若一个人决定过独身生活,他就应做认真的努力,身、语、意要贞节。假若他不能坚持独身,也可以结婚,但他应当戒除错误的和有害的性行为。正如佛陀在《败亡经》[xiii]中所说的:
若男子溺爱女人(过放荡生活),是醉汉、是赌徒,挥霍自己所得─此是彼败亡之因。
不满足于己妻,若与妓女及他人之妻通奸──此是彼败亡之因。
青年已过,娶十余岁幼女为妻,因谨慎防范而不能入睡──此是彼败亡之因。
说到女人,佛陀简单地说:
放荡不羁与不道德之行为,是女人之腐败。[xiv]最好之妻是彼使其夫快乐。[xv]妻是最好之伴侣。[xvi]
戈德史密斯写道:
理想的妻子,在生活中能给予更多的服务,比穿着裙子的哲学家、咆哮的女英雄或泼妇王后要好。她使自己的丈夫、孩子幸福,比传奇般描述的整个职业是以箭杀人的女士品德伟大得多。
尸罗查拉比丘(麦基奇尼先生)写第三戒时,他说:
是我们的心每时每刻在造成我们是什么样子。在性欲这种事情中,心起着很重要的作用。确实,我们可以说,假若在这里心完全是在自己的控制之下,那么我们在别处就没有或无必要再警惕的人。
假若我们环顾自己周围,我们能够看到在这种性欲事情中过去由于缺乏心理上的控制所产生的人类种族。考虑到我们欢喜称之为“低级动物”的以及它们的性行为,在这里到底哪一种是真正的低级?是动物还是人?关于性行为,到底哪一种是正常的、有规律的?哪一种是不正常、没有规律的、是反常的?在这些问题上,动物是比较高级的,人是比较低级的。为何如此呢?简单地理由是:有思考能力的人,正确使用思考能力,就能使自己成为性冲动的主人;但是他在可悲的性欲中,使用自己的思考能力,实际造成自己比动物更加成为性冲动的奴隶。[xvii]
佛陀在《中部》第四十一经和他处解释第三戒,是有趣的和重要的。该经讲的是所有十善业和十不善业。下面是略加压缩的内容。
佛陀在答复婆罗门户主沙罗问为何有些人死后转生不好,而另外一些人则好的问题时说:
诸户主,有些人死后转生不好,是因彼等生活不如法,不正当,不和谐。
当时那些婆罗门不能完全理解佛陀所说的意思,要求他详细解释。佛陀答复说:
诸户主,有些人对众生残酷无情;有些人偷盗;有些人邪淫享乐,与受母亲、父亲、双亲、兄弟、姐妹或亲戚保护者(处女)发生关系,与有夫之妇、与(在此方面)应受惩罚之人,甚至与已订婚者[xviii]等发生性关系。
诸户主,此是有关身之非法、非正当与非和谐之三行。
佛陀接着说到语言中的四非法,即妄语、诽谤语、粗恶语和无益语。他说:
诸户主,有些人贪求。彼等贪求他人的财物,想:“属于彼者可属于我。”有些人恶毒,心坏,想:“让此等众生被打死,被屠杀或被消灭,不让彼等活命。”有些人有邪见、有颠倒之看法,想:“无布施与供养(之果报),无善恶之报应,无此世界亦无他世界(《义疏》:对在他世界者,无此世界;对在此世界者,无他世界。)无对父母(善恶之果报),无有情自然生起(此否认有天人),无出家者与婆罗门如法生活之善行所说此世他世、证得最高智慧(此否认一切智之诸佛)。”
诸户主,此是有关思想之非法、非正当与非和谐之三行。
佛陀接着解释有关身、语、意如法、正当与和谐的三行,与上面所说相反。
心里要很好地记住,就是佛陀作为宗教导师,向印度社会就道德范畴指出了正确和错误的方法以及不道德不严谨行为的恶果。但他从不干涉性欲的问题,从不以训诫或某种方法来插手,因为这些是政府的事。不过在自己的“王国”以内,就是说在他的教团范围以内,他的态度是不同的,有时他对弟子们很严格。他作为指导者和老师,经常告诫僧团的成员要注重善行,看到哪怕是极微小的错误都是可怕的,要庄重、安静和谨慎。这样,不愉快的人就会有那些愉快人的愉快和幸福,可能还会增多。[xix]
跟着佛陀并参加僧团的人,过着一种清淡的苦行生活,佛陀给他们特殊的训诫,禁止比丘有一切种类的性关系。但是比丘是自由的。假若他认为比丘生活太艰难,出家没有快乐,他可以脱去袈裟还俗,过一般人的在家生活。在这种情况下,佛陀像慈父一样劝告并作解释,但他从来不强迫信徒违反各人自己的意愿过苦行生活。因为这是思想问题,必须这样对待才行。佛陀推荐的修定和其他行持获得的好处之一是高尚的目的──病态情况的消除,此种病态如不戒除而纵欲的结果可能会出现。
《法句》两首偈文(第246、247)列举了要遵守的戒,用一句话简略地说明了犯戒的恶果。偈文如下:
若人于世界,杀生说妄语,
取人所不与,犯于别人妻,
及耽湎饮酒,行为如是者,
即于此世界,毁掘自善根。[xx]
在这里和前一章,我们已经详细地讨论了五戒,这是皈依佛、法、僧成为佛教徒要遵守的最起码的道德义务。在结束语中,简单地说一说佛陀给小沙弥罗侯罗的训诫,不是不必要的。他说:
──罗侯罗,汝作何想?镜之用途为何?
──作反照之用,世尊。
──即是如此,罗侯罗,身应一再反思而后作,语业与意业也应一再反思而后作。
接着佛陀又说,关于反思,假若一个人发现一种身业要伤害自己、伤害他人或自他俱害,那是不善业,会产生痛苦,不应当作。假若反思一种身业既不伤害自己,也不伤害他人,或自他均不伤害,此为善业,产生快乐,应当作。同样,语业和意业亦复如是。
佛陀接着说:
罗侯罗,凡过去出家者或婆罗门,曾净化身业、语业与意业,彼等一再反思之后,已如是作;凡未来出家者婆罗门将净化身业、语业与意业,彼等一再反思之后,将如是作;凡现在出家者或婆罗门净化身业、语业与意业,彼等一再反思之后,均如是作。罗侯罗,故汝应如是修:“我等一再反思之后,将净化身业;我等一再反思之后,将净化语业;我等一再反思之后,将净化意业。”罗侯罗,汝应作如是修。[xxi]
细心读此压缩《经》的人,会懂得佛陀是怎样善于指出人的心理行为的重要性以及对自己和对他人对佛教的看法。“如我是,彼等亦是”这样的标准,是我们都能接受的。
人给自己的欲望和嗜好让路的倾向是很强烈的。但常常是在采取行动以前,考虑的不周到。所以,产生不是他所希望的结果。此《经》中说,由定产生的反思和考虑,是佛陀所强调的。对沙弥罗侯罗的忠告,虽然是在二十五个世纪以前所说的,但在今天仍然适用。好的忠告体现永恒的真理,是不受时间和空间的制约的。
注释:
[i] 《增支部》第一卷第二六一页。
[ii] 《增支部》第一卷第一O二页。
[iii] 《长部》第二卷第一二O经。
[iv] 《增支部》第二卷第一一一页。
[v] 《相应部》第一卷第二二七页。
[vi] 《法句》第一三一偈。
[vii] 《法句》第一三O偈。
[viii] 《经集》第七O五偈。
[ix] 《增支部》第三卷第四O页;《中部》第一三五经(《小业分别经》Culakammavibhanga-sutta)。
[x] 《法句》第一偈。
[xi] 吉纳.塞米纳拉小姐(Miss Gina Cerminara)著Many Mansions。
[xii] 《法句》第二六二偈。(按:第二六二偈无此意,可能有误。叶均译《法句》等二五一偈首句是此意。──译者)
[xiii] Parabhava-sutta(《败亡经》);《经集》第一六、一八、二O偈。
[xiv] 《法句》第二四二偈。(叶均译为“邪行妇人秽”──译者)
[xv] 《相应部》第七页。
[xvi] 《相应部》第一卷第三七页。
[xvii] 《五戒》(科伦坡)。
[xviii] 意为“以花蔓装饰订婚”。
[xix] 《毗奈耶》;《增支部》第三卷第六七页。
[xx] “繁荣与幸福”之根。
[xxi] 《中部》第六一经。
第十一章 正命
戒的第三项,也是最后的一项,是正命。正命是不以经营军械和杀伤武器、屠宰动物、人类、麻醉饮料和毒品为谋生手段。虽然佛陀只说了这五种,但是我们知道,还有许多其他错误谋生的方法。我们必须记住,这是佛陀在公元前六世纪对印度社会说的,当时印度社会的构成,甚至像现在一样,大部份是由农、牧民和商人构成的。有趣而值得注意的是:在佛教藏经中,有描写农民和牧民生活的部分文字。《经集》(哈佛东方丛书第三十七卷)的第二经和第四经,对这一事实的记述,是充分的证明,印度是一个农业国家,其政府是不“民主”的(按指古代──译者),大多数的邦,是封建国家,在一个国王的统治之下,就像佛陀自己种族释迦族那样。但也有些共和国,像离车族,是在头人和长老的元老院统治之下。在王国中,国王是统治者,所有的人都要服从他,对他忠诚。这些国家,同现在的许多国家比较,生活是平静的。由于谋生的方法有限,所以佛陀只说了上面他批判的那五种。
我们不应以为佛陀只说普通人的错误谋生方法所产生的恶果和正确谋生方法所产生的善报。在许多经典中,尤其是在《长部》和《增支部》中,我们发现有关统治者应当采取的生活方法,其中明确指出国王应如法治理国家,不应不如法。统治者也要像臣民一样守戒,期望他们有好的品德,成为国家的好领导人。佛教典籍谈到国王的“十种义务”或“十王法”:布施、持戒、遍舍、正直、温和、不奢华、无忿、无害、忍耐、愉快。[i]正如佛陀所指出的,统治者应首先如法忠实、正直,树立自己,避免邪恶,以这样的行为来领导人民。他说:
若被列为人中最好之人不真正如法生活,尚需我等说他人何用?彼等将仿效。若王不正直,全国人民将生活在痛苦中……若王正直,其他人将仿效,全国人民将生活在幸福中。[ii]
统治者不能坐享荣誉,期望他对人民仁慈尽职,“如慈父对待孩子。”[iii]只顾自己享乐的国王,专门陶醉于权威思想,是不会被称赞的,相反地是被轻视的。[iv]国王对一切人都应当是公正、忠实和正直的,人民期望他应避免以贪、嗔、恐怖和欺骗四种错误的办法对待自己。[v]
印度的阿输迦大帝在这方面,由于他的模范行为,后来被称为“法输迦王”。他可以被认为是所有时代最公正、最英明和最仁慈的统治者之一。这一点,是在他的“敕令”中体现出来的:
所有的人都是我的孩子。
正如我要我自己的孩子此生和来世都享受一切繁荣和幸福一样,我要为所有的人都如此作。
世界应因我而舒适。世界从我应获幸福而非痛苦。[vi]
没有比促进整个世界幸福更为高尚的义务。
我应为整个世界的利益而工作。[vii]
阿输迦王遵照佛陀的教导,公正地治理国家,是一位模范的统治者,可以说这是毫无疑问的。H.G.韦尔斯写道:
拥挤在历史中成千上万的国王中……阿输迦的名字大放光彩,它几乎是唯一放光的星。[viii]
那是二十三个世纪以前的事了,从那以后,事情似乎变坏了,人们越来越不大注意同类的福利了,他们毫不犹豫地使用各种手段,为自己的贪心抢夺他人的财物,甚至发展到剥夺他人的生命。
在现今的世界上,正命是最难遵守的法则。许多种类的工作,对社会是有害的,不适合于真正的佛教徒。如军备和核战争工业、酒类商业、屠宰动物、黄色报刊、不诚实的广告宣传和包括高利贷的商业等等。佛教不是心量狭小的宗教,它以理解和同情,关心人类的脆弱心灵。但是虔诚的佛教徒,不能承认与别人在一种职业中谋生而降低自己的道德标准。[ix]
关于正命的戒,是要为个人和社会带来真正的幸福,促进团结和人民当中的正当关系。不公正和错误的谋生方法被应用到个人、家庭和国家。错误的和不正当的谋生方式,为整个社会带来许多不幸,带来不协调和麻烦。当一个人或一个社团屈服于剥削他人的恶行时,这就妨害社会的平安与和谐。这纯粹是自私和贪心,它鼓励人采取错误和非法的生活方式。这些人全然不顾对他们的邻居和社会因而引起的损失和痛苦。所以佛陀说:
不因自因他,智者作诸恶,不求子求财,及谋国(作恶)。不欲以非法,求自己繁荣。彼实具戒行,智慧正法者。[x]
佛陀不是不知道在家人有妻室儿女的责任和负担。所以,他不希望他像比丘一样的道德行为。但是他着重强调在家人应当努力,至少遵守一般人所遵守的最起码的道德义务五戒。他应当努力,用正当的手段,如法的行为谋生养活自己的妻室儿女。什么是不正当和非法的手段呢?杀、盗、哄骗、阴险和欺诈。这些恶行,不能被认为是正当的谋生。从道德上讲,这是非法行为,是不正常的生活,是非正道的行为。
佛陀不轻视在家人,而是对他们的弱点和缺陷表示同情。总之,社会的真正构成,不只是苦行者和出家人,而是在家的男女构成社会的大多数,他们最终成为社会的个体。所以社会的好坏,要依靠构成社会的个体。假如所有的个体都好,过一种正派的生活,自然社会也就能好。
有些经,如佛陀专为在家人说的被称为“在家毗奈耶”的《豺经》[xi]《虎路住者经》[xii]等,清楚地表明佛陀关心在家弟子的物质福利和精神发展。对年轻在家人的说法,佛陀用简单的语言,解释一个在家人对所有与他有关系的人有充分的责任,这就是父母与孩子、老师与学生、丈夫与妻子、朋友与亲戚、主人与奴仆等相互之间的责任,以及对出家人与婆罗门的宗教责任。佛陀就是在这方面鼓励在家人过如法的生活,尽自己最朋的能力来完成自己的责任,不要留下什么不做。
C.A.F.里斯.戴维斯夫人就《豺经》写道:
佛陀的人与人之间的慈爱和善意的教义,在这里,是民主的,有比在别处说得更详细的社会伦理……说实在的,我们可以说,即是在现在,此种戒律准则是基本包含着人类的利益的,正视他们的智慧是那么相同和宽广,所说的话,还那么新鲜,实际与今天联系在一起,这里就像在当时的王舍城一样。“恒河岸上的村庄或种族,曾经是幸福的,那里的人民充满着同情和慈爱精神,充满真正的高尚精神。这些精神,是通过这些朴素而简单的说法表现出来的。”[xiii]能够这样说,今天的泰晤士河岸上的村庄或家庭的幸福是不会少的。[xiv]
正如我们所知道的,佛陀证得圆满菩提以后,没有老是幽居小室,而是以印度的方式,沿着大道,从城市到城市,比乡村到乡村,到处游行。他感化的平民比感化的贵族要多。国王和王子们都向他请教,要求指导,但是佛陀却到贫穷、下等和没有帮助的人当中去。在他那个时代,他深知印度政治、社会和经济的情况,了解人民。这样,他没有将自己的说法,局限于高级哲学和先进的心理学的讨论问题上。作为一位具有无限悲心和理解实际的导师,他念念不忘群众的社会和经济福利,总是希望通过他的劝告,减轻人民的痛苦,看到他们生活得不要太不幸。确实,真正的快乐,来自清净安宁的生活。但是很明显,没有某种程度的物质和经济的保证,道德和精神上的进步,就不能取得成就。
到目前为止,作为与比丘有关的,在清净和自由道路上的进步,要有四缘,那就是衣、食、住、药。这是起码的生活必需品,没有这些,人就不能生活。这也是在家人的最起码的基本需要。
佛陀见到比丘,就询问他们的生活情况,这是他的习惯。如问:
汝等好。汝等生活如何?我深信汝等好,汝等不缺食物。[xv]
有一个令人感动的牧人故事。[xvi]这个人因寻找一头失去的公牛,错过了午饭。在回来的路上,他疲劳、饥饿,就到佛处听法。但是佛陀知道此人整整一天未吃饭。人们问是否能让他先吃饭,佛陀同意。他知道饥饿的人,不首先让他吃饱饭就对他说法,那是无益的。该时佛陀说:
饥为最大病,行为最大苦;如实知此巳,涅槃乐最上。[xvii]
从现代的意义上讲,虽然佛陀未说物质进步如何重要,也未说世俗福利的重要,但是他没有完全忽视这一点。因为这是正如前面所指出的,是人的精神进步的基础。所以,佛陀很坦率,关心某些方面的物质条件和社会福利。
公认的事实是,贫困是犯罪的主要原因。假若人们被剥夺了上述仅有的生活必需品──四缘,或者假若这些东西不充足,尤其是食物,人们的心就不会是安静的。他们就不能也不想道德行为,或有如法生活和思想。需要没有办法满足,他们就堕落成为不公正,采取不正当的方法获取生活资料。由于缺乏经济上的保证,没有钱,人们就偷盗,就犯其他的罪。《究罗檀头经》[xviii]说为了提高一个国家的社会和经济条件,认为农民和商人应该给与必要的优惠,以便他们经营好农业和商业,对劳动的人们应付给适当的工资。这样,他们有了足够的生活费用,经济有保障,犯罪就会减少,就会有安宁与和睦。
在另外一部经中,佛陀对为他修建祗园精舍的富翁给孤独说:在家人应享有四种快乐,即第一是所有乐,就是经济有保证的快乐,这样,他由于他自己的努力,拥有合法得到的足够财富,无须再去从事上面详述的五种商业。第二是受用乐,或者说通过合法财富的审慎开支所得到快乐。第三是无债乐,思想愉快,想:“我不欠任何人的债。”第四是无罪乐,有这样快乐思想:“我因身、语、意三业无过失行为而乐。”[xix]
佛教中所有这些讨论和启示,是要说明在家人作为社会的一员,应当努力工作来谋生,加强自己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免得成为自己和他人的负担。但同时他应避免错误和不正当的谋生方法,不要偏离职责和正确的道路。
佛陀关于正命的指示和劝告,是对在家人和僧团成员说的。他明确地向弟子们解释说,比丘的生活,应当绝对清净,无有缺陷。在这件事上,佛陀确实很强调,他说:
诸比丘,无论何种比丘,彼等哄骗,不听话,胡言乱语,狡滑、易怒、骄傲、不冷静──此等比丘,非我之弟子。彼等已离戒法,在此戒法中,彼等不生,不增长,不繁荣。[xx]
佛陀进一步说:
诸比丘,此种净行不哄骗人,非为阴谋,非为利益与偏爱,非为荣誉,非为闲话空谈。无“让人民知我”等等之意图。但是,诸比丘,此净行为节制,为弃舍,为无欲,为寂灭。[xxi]
正如《出家经》指出的,佛陀自己带头,并为弟子们作出示范,他说:
我已离开家,弃诸恶语行,清净是我命。[xxii]
要戒除的五种错误经商问题,不会在比丘身上出现,因为他不做买卖,他没有家庭生活的责任和负担。他离了家,生活简单,所需无几。正如佛陀所说的,虔诚在家人的职责是向他提供四缘──衣、食、住、药。[xxiii]
由于比丘进入了清净生活,他应避免一切错误的生活方式。因为假若他的生活不清净,他就不能有任何程度的信念和乐趣来修清净之道。因此,佛陀说:
一道引世利,一道向涅槃。
佛弟子比丘,当如是了知,
莫贪着世利,专注于远离。[xxiv]
我们要结束本章中八正道戒律方面的讨论了。紧接着的前面两章,我们讨论了正语和正业,它们与正命构成佛教道德的伦理准则。这一事实在《中部》第七十八经中再一次由佛陀简明地作了说明:
户主,何为善戒?身善业,语善业,我说包含于善戒中,是生活之圆满清净,此等被称为善戒行。何为此行之根本?是意……何意?有各种不同之意(思想),此是无贪、嗔、痴之意。由此而得善戒行。……
语言和行为,是思想的体现。在佛教中,动机和效果都应考虑。不过动机好,假若效果不好,我们就应当戒除这样被错误指导的言和行。
注释:
[i] 《本生经》第一卷第二六O页。
[ii] 《增支部》第二卷第七五页。
[iii] 《长部》第二卷第一七八页。
[iv] 《相应部》第一卷第一OO页。
[v] Chand(贪、欲)Dosa(嗔)Bhaya(恐怖)Moha(痴),这些被称为对人民的错误方法。
[vi] 第一号敕令。
[vii] 第二号敕令。
[viii] 《史纲》(伦敦,1934)第四七页。
[ix] 约翰.沃尔特斯著《心不动摇》第四七页。
[x] 《法句》第四八偈。
[xi] 《长部》第三十一经。
[xii] 《增支部》第二卷。
[xiii] T.W.里斯.戴维斯著《佛教》(伦敦,1907)第一四八页。
[xiv] 《佛陀的对话》第三部份第一六八页。
[xv] 《中部》第三一经;《增支部》第一卷第七O页及他处。
[xvi] 《法句义疏》。
[xvii] 《法句》第二O三偈。
[xviii] 《长部》第五经。
[xix] 《增支部》第二卷第六九页第二六经。
[xx] 《增支部》第二卷第二六页第二五经。
[xxi] 《增支部》第二卷第二六页第二六经。
[xxii] Pababjja-sutta(《出家经》);《经集》第五卷第四O七页。
[xxiii] 《增支部》第二卷第六五页第六O经。
[xxiv] 《法句》第七五偈。
第十二章 正精进
现在的人,比过去的人繁忙和紧张,其表现、语言和动作,甚少表示安静或轻松的。假若你站在繁华的街道一角,细看身旁匆忙经过的人们,他们的脸色兴奋,你就会发现,在他们当中,有许多人没有休息。他们气氛紧张,精神紊乱,心不安定。这种繁忙和紧张,主要是由于现代文明的结果,难道这样说是错误的吗?外部世界是这样繁忙时,人的“内心世界”也就没有休息了。因此,他的内心安宁和平静也就没有了。他似乎是在寻求外部的快乐,但是快乐并不依赖于外部世界,并不依赖于现代文明。历史曾一再证明,而且还会继续证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持久不变的东西。民族和文明的产生、繁荣和衰亡,时间的卷轴记载着这些经过的表演。这种没有根基的景象与凋零的消逝,就是人类的历史。人使外部世界在自己的统治之下,科学技术似乎应允它们能将这个世界改变成乐园。但是人还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为他所有的科学发展并不更好。
人是带着冲动出生的,冲动使他从安宁道路与正直偏离。现代文明强烈地鼓励许多这类冲动。正如佛陀所说:
一切在燃烧,一切都是火焰。何为“一切”都是火焰、都在燃烧?眼根在燃烧,可见之色境在燃烧,眼识在燃烧,眼触在燃烧。感受是乐还是苦或非乐非苦,以眼触为缘而生起,彼亦在燃烧。
彼等与何物一起燃烧?与贪火、嗔火、痴火燃烧,与生、老、死、忧、悲、苦、伤、苦恼一起燃烧。同样,
耳根在燃烧……
鼻根在燃烧……
舌根在燃烧……
身根在燃烧……
意根在燃烧……意境在燃烧,意识在燃烧,意触在燃烧,受……在燃烧……
智者见此,对眼根、可见之境、眼识、眼触与受无欲……对耳、鼻、舌、身、意无欲……对意境、意识、意触与受无欲……因为无欲、贪欲灭除。由于贪欲灭除,其心解脱。此心解脱时,得漏尽智……[i]
只要尚有燃料,火就会保持燃烧。我们增加的燃料越多,火就烧得越旺。此与生命之火相同。我们不断滋养官能,以满足其爱好。确实,我们的官能需要食物,不应让它们挨饿,但重要的是给它们适当的食物,以减轻每一官能的贪心。除非如此,是不会有冲动的控制的,是不会有和谐和心境安宁的。假若我们要精神进步,我们就必须作必要的努力,摄护我们的思想。因为不善思想随时准备潜入压服懒惰之人。正如《法句》所说的:
唯求住净乐,不摄护诸根,饮食不知量,懈惰不精进,彼实为魔[ii]服,如风吹弱树。[iii]
思想和官能的控制不是容易的事,剥夺不善思想的心,阻止邪恶倾向和抑制冲动是很困难的。但是假若我们希望缓和紧张,有缓和那种已经逐渐削弱、直至人和心都被毁的这种精神渴望,我们就必须去做这种困难的事。
就像乌龟一样,感觉危险时,就立即缩回所有肢体。所以,圣者应努力摄护和控制自己的根门和欲望。
但是一个如何控制其官能呢?是不是闭上眼、堵住耳、不看不听外面的东西?当然不是。佛陀有一次与波罗奢耶的一个青年婆罗门弟子郁多罗谈话时,佛陀问:
──郁多罗,波罗奢耶婆罗门教弟子官能控制否?[iv]
──可敬之乔达摩,波罗奢耶婆罗门教弟子官能控制。
──但波罗耶奢婆罗门以何种方法教弟子控制官能?
──可敬之乔达摩,以如是法:不以眼见色,不以耳闻声。可敬之乔达摩,波罗奢耶婆罗门以如是法教弟子控制官能。
──郁多罗,若如是,盲人与聋人应已控制彼等之官能。郁多罗,因盲人不以眼见色故,聋人不以耳闻声故。
婆罗门青年沉默不语,并知佛陀已向阿难尊者说此事。佛陀说:
阿难,波罗奢耶婆罗门以一种方法教弟子控制官能,可是在圣戒中,阿难,(所教之)最上官能控制不同。
阿难,何为最上官能控制?阿难,于此,有比丘以眼见色,生起喜悦与不喜悦,喜悦与不喜悦二者。彼如是知:“我已生起喜悦与不喜悦,喜悦与不喜悦二者。彼亦是缘起法,是粗俗、是相依构成。但不管是何平静,彼是安宁与高尚。”如是于彼生起之喜悦与不喜悦、喜悦与不喜悦二者息灭,余下平静。正如人已睁眼,应闭眼;或已闭眼,应睁眼,即是如此以相同之速度与自在,作喜悦与不喜悦、喜悦与不喜悦二者幻灭,如是终归于平静。
以耳闻声……
以鼻嗅香……
以舌尝味……
以身触某可触物之受……
以意缘意境,生起喜悦与不喜悦、喜悦与不喜悦二者……(如前)……余下平静。[v]
起最大破坏作用的精神力量是欲望,它是强烈的、极端的贪心,这种贪心被无知所驱使。愚昧众生的这种欲望,成为仇恨和其他一切痛苦的原因。它们(贪、嗔、痴)不是核武器,但它们对人起最大的破坏作用。炸弹和其他武器,是由于人的贪心要征服别人和拥有别人的财富。他的嗔恨要屠杀,他的愚痴要征服与破坏,因而制造出武器来。名誉、权利和统治欲望,已经为人类带来不可以言语形容的苦恼。假若不努力制止随时准备统治自己思想的欲望,他就会成为自己思想的奴隶,那他就不再比野兽优越了。因为他和野兽一样,都是吃、睡和满足自己的肉欲。但是野兽在精神上不能发展,而人则不同。人拥有的潜在本质是能够发展的,成为自觉,为他自己和他人的福利来使用他的心。假若人缺乏这种考验自己心的本质,缺乏发展善思想和抛弃恶思想的本质,他的生命就缺乏魄力和勇气。所以佛陀经常告诫弟子们要警觉,要控制恶思想,培修善思想。
起来并坐起,为汝心安宁,努力自修习。[vi]
诸比丘,此法是为积极、坚强与坚定之用途而说,非为懒惰。[vii]
诸比丘,真诚热心为何不能成就?
真正地任其剩下皮、筋、骨,任其身上之肉血干枯,但力量仍不减退,直至通过勇敢与坚强,通过力量与精进而赢得证悟。[viii]
佛陀曾经这样做,鼓起了弟子们行动的勇气,后来经过佛陀赞许的阿毗浮长老的偈文,给精进的人们以很大的勇气和力量。偈文如下:
汝自奋发作精进,于法工作应勤奋。
扫荡一切群魔主,如象掀翻芦顶房。
于此法律若是者,住于警戒与留心。
舍弃流转诸生死,了结痛苦不再生。[ix]
佛教中的精进,暗示着精神力量而非物质力量。在动物中,物质力量是主要的,而在人中,精神力量则是主要的。人应当鼓起勇气,为制止恶行、培修健康思想而发展这种精神因素。佛弟子应当永远不放弃精进的愿望或永不停止精进。因为佛陀还是菩萨时,从未停止过勇猛精进。他是勇猛者的生动形象。他因是有志于佛果的人,被过去诸佛的话所鼓舞:“你要充满热情,努力精进,不迟疑,前进。”[x]他不断地努力,证得了最后的佛果。他为了表示决心,坚持向自己的目标──佛果前进,甚至把生命都不放在心上。
“呸,此生命!在(与情欲)斗争中失败,那就生不如死。”[xi]佛陀在菩提树下深入定境完成圆满菩提时,他的正精进,达到了最高峰。正如他的生活清楚地所显示的,从那一刹那起,他是不怕疲劳的。从他成佛的时候起,直到他的入灭,他不懈地努力,不顾疲劳,使人类向善向上。他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很明显,是遇到过许多障碍的。虽然他经常身体不好,但是他在精神上总是留意的,精力是旺盛的。佛陀用戒规和他自己的模范行为,教授一种勤奋和精进不息的生活。
以上说明佛陀及其弟子们的显著特点。佛陀因为不是他自己的力量来拯救人们,所以他很强调“道”的这第六个因素──正精进。他不是救世主,他不保证从轮回生死的枷锁中拯救他人。但是他随时准备指导他们走上向上之路,鼓励他们,给与他们道义上的支持。一个人提升另一人从低到高,最后拯救他的思想,这会使他软弱、懒惰和愚蠢,会降低他、掩盖他尊严的每一点火花。
正如一个商品菜园经营者,他在下种以前,先除草。修定人也是一样,在修定之前,先除去心田上的杂草。假若园丁不除草,他的下种是不能成功的,是不值得的。他接着还要在田里施肥,保护不受鸟兽之害。修定人也是一样,看守自己的心田,适当地施以营养。
正精进的作用有四,这就是防止、弃舍、修习和随护。[xii]
1. 什么是防止精进?
于此,有比丘,于未生之恶与不善思想,令其不生,(为此)彼努力,发展能力,增强其心。
于此,有比丘,见色,闻声,嗅香,尝味,触物感受或缘意境,理解既非奇迹,亦非特殊(此即彼不被其一般形状或细节所动)。因贪求与失意,恶与不善思想于未节制诸根之人心中生起。彼作如是控制,摄护诸根,节制诸根,此即名为防止精进。
2. 什么是弃舍精进?
于此,有比丘,于已生之恶与不善思想,令其弃舍,(为此)彼努力,发展能力,增强其心。
于此,有比丘,不接受已生起之诸欲而弃舍之,抛开与抵制此诸欲,使其最后息灭。对已生起之恶意与伤害思想,亦复如是。此即名为弃舍精进。
3. 什么是修习精进?
于此,有比丘,于未生之善思想,令其生起与增长,(为此)彼努力,发展能力,增强其心。
于此,有比丘以解脱为目的,以隐退、无欲、寂静为基础,修习诸菩提分。此诸菩提分,即正念、择法、勤、喜、轻安、定、舍,[xiii]此即名为修习精进。
4. 什么是随护精进?
于此,有比丘,护持有益之定境……此即名为随护精进。
上面所说这些,就是四正勤。有偈文如下:
止舍修护四正勤,由彼日属教众生;
于此比丘勤精进,达到苦尽入无生。[xiv]
此处提到的不善思想,是贪、嗔、痴,即诸恶之三种根源,其他一切情欲,都集中围绕在这些根源上,而善思想则是其对立面。
这四正勤的唯一目的是修定成功。它们是修定必不可少的。正如我们在前面看到的,正精进是包括在定的范围内的。因此,正精进是互相有关系和互相依赖的,它同时与正念和正定两种因素一同起作用。没有正精进,精神上进步的障碍就不能排除。正精进排除作为轻安障碍的邪见和不善思想,促进和获得健康的心理因素,帮助定的发展。
修定人的心懈怠时,是他应鼓起勇气的时候,他应以精进压服懒惰。心和心所的执拗,是定的危险敌人。因为人的心不活动时,懈怠就生起,这会导致大的懈怠,进而产生对定没有兴趣和冷淡。
佛陀的警告,反对这种懈怠。他说:
当努力时不努力,年虽少壮陷懒惰。
意志消沉[xv]又懒弱,怠者不以智得道。[xvi]
诸比丘,若懒惰与冷淡尚未生起,我知无任何单独力量能阻止其生起;或若已生起,因精进令其弃舍。努力精进之人,懒惰与冷淡不生起;或已生起,立即弃舍。[xvii]
精神修养通过此四大努力,不是一个晚上就能成功的,它需要时间,要经常锻炼和修持。一个运动员或健身者,不是锻炼一天或两天就完事的,而是要按计划继续不断地炼下去。正规锻炼,无不必要的节制,对身体的适应是重要的。假若他只是适当地炼一炼,开始做一做,他就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好的运动员。精神修养,应当运用这同样的金箴──正规工作,不断加强。
一个人在作精神修养时,无必要与邪恶思想斗,一切应顺其自然。假如我们努力与邪恶思想斗,我们是不会成功的。代之要做的是:我们应当注意,注视我们的思想,它们生起时,分析它们,尽量缓和紧张。这个技巧,就像游泳的技巧一样,假若你肢体不动,你就会下沉;假若你旋转,你就不是向前游泳。或如睡眠的人一样,假若你与不能入睡的思想斗,你就睡不着,对你,这只是一种思想苦恼。躺下以后,你应不作任何努力,一定要顺其自然,你只要放松紧张的肌肉就行了。
另外,自我苦恼是两种极端之一,因为它无益,佛陀要修定人避免。为了制止邪恶思想的生起,就折磨自己的身体,那是无用的,因为这样的折磨常常是以厌恶和失败而告终。思想上一落空,跟着而来的是不关心修定了。所有我们的精神锻炼,都应顺其自然,自觉的来做。“热情而又谨慎,就像在夜晚跑步。”
正如佛陀指出的,希望通过开悟获得解脱的人,在任何地方都应避免走极端。他们应当保持中道。修正精进的人,也应遵循相同的中道。
例如一个骑马人,注意马走的速度。马走得比他需要的速度快时,他就将缰绳往回拉。另一方面,马跑得慢了时,他就用靴刺踢马,以保持均匀的速度。修正精进的人也要这样,不要过度,以免紧张;避免松懈,以免成为懒惰,就像骑马人一样,经常保持平衡。下面的例子,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比丘的故事:室缕拿俱胝频设尊者身心作了一次猛烈但非成功的努力。接着他在幽静处产生了如下的思想:
佛陀的弟子,热情努力,我是其中之一。但是我的心未从诸漏解脱。我家有钱,我能享受财富和为善。我是否可以放弃修持,恢复到原来的在家生活,受用财富和为善?
佛陀知道了他的思想,走近他,并问:
──室缕,汝是否想过“佛弟子热情努力……(如前)……为善?”
──是,世尊。
──室缕,汝作何想?汝以前在家时,是否善于弹琴?
──是,世尊。
──室缕,汝作何想?汝之琴弦过紧,其音调能弹否?
──不,世尊,实不能弹。
──室缕,汝作何想?汝之琴弦过松,其音调能弹否?
──不,世尊,实不能弹。
──然汝之琴弦非紧非松,取其中,其音调能弹否?
──当然能弹,世尊。
──室缕,修精进亦复如是,过于勤奋成紧张,过于松懈成懒惰。因此,室缕,汝应下坚定决心:“我了解诸根[xviii]平等,通过努力的一致,抓住目标。”
──是,世尊。
室缕尊者遵照佛陀之指示,后来证得圆满果位,成为阿罗汉之一。[xix]
关于如何除去散乱心,以及对修定者如何重要,《中部》第二十经中佛陀作了实际说明,其要点如下:
诸比丘,比丘要有较高之思想,应随时忆念五事。何等为五?
1.若比丘忆念一事,与贪、嗔、痴相联系之邪恶不善思想在其心中生起,为摆脱此不善思想,彼应忆念另一善事,如是邪恶不善思想即被灭除、消失。由于此等不善思想消失,其心坚定、安静、一体、集中(其定)。
如善巧之木匠或其学徒,用精细之竹钉打出,消除粗糙之竹钉。比丘应忆念善事,摆脱恶事,亦复如是。彼与贪、嗔、痴相联系之邪恶不善思想即被灭除、消失。由于此邪恶不善思想灭除、其心坚定。……
2.若比丘心中忆念善事,其不善思想仍然生起,彼应想不善思想无益,作是念言:“确实,我此等思想不善,有罪,带来苦果。”彼之不善思想即可灭除、消失。由于此等不善思想消失,其心坚定。……
3.若比丘想不善思想之无益,彼等不善思想仍在心中生起,彼应不管,不忆念彼等不善思想,然后不善思想即被灭除、消失。由于此等不善思想灭除,其心坚定。……
4.若比丘不管,不忆念不善思想,而不善思想仍在其心中生起,彼应忆念灭除彼等思想之根源。然后此邪恶不善思想即灭除、消失。由于邪恶思想之灭除,其心坚定。……
5.若比丘忆念邪恶不善思想之根源灭除,彼等邪恶思想仍在其心中生起,彼就咬紧牙关,舌舐上腭,抑制、克服,以(善)心控制其(恶)心。然后不善思想即被灭除、消失。由于彼等邪恶思想被灭除,其心坚定。……
若比丘,由于忆念善境,想不善思想之无益、不管、不忆念不善思想,忆念其根源之灭除,抑制、克服,咬紧牙关,舌舐上腭,以(善)心控制其(恶)心,不善思想即被灭除,其心坚定、一体、集中(其定),彼比丘被称为正道之主人,沿此正道,思惟旅行。彼之所想,系彼所要想者。彼之不想,系彼不要想者。彼已断除贪欲与缚。彼以离苦自豪。[xx]
我们不只是在修定的时候,需要这种最重要的精进。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可能,我们都应经常修习这种精进。在我们的语言中,在我们的活动和行为中,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我们都需要精进,我们需要全心全意地、成功地来执行任务。假若我们缺乏这种热情和努力,只是懈怠和懒惰,那么我们已经从事的工作,我们已经从事的事业,就不能有什么信心来继续进行了。
为断除支配人的贪、嗔、妒忌和许多其他恶思想,我们需要精神力量,需要勤奋的努力和警惕。当我们脱离城市生活的紧张、脱离世间恼人的偏见时,我们不是被诱惑失去控制,而只是在社会中成为一种努力去阻止这类时间的流逝。我们已经修过的任何定,都大大有助于我们冷静地面对这一切。
在修正精进时,我们应当真诚于自己的思想。假若分析这些思想,我们就会发现它们不经常是好的或善的。虽然我们可能不经常以语言和行动或二者来表示这些思想,但是这些思想有时是恶的和愚蠢的。现在,假若我们允许这些思想一再出现,那是一种很不好的预兆。因为允许一种不健康的思想一再生起,它就成为一种摆脱不了的思想束缚了。因此,要作一种真正的努力,遏止不健康的思想是重要的。它们生起时,不予理睬。但不理睬是不容易的事。不健康的思想永远控制我们的心,直到我们成功地不让其生起为止。
可是有一事要记住:一个决心抑制有害冲动的人,就可能而论,应尽力回避那些被冲动缠住的人,不谈那些冲动的事,要尽量避免沾染你神智清醒和思想的人和事。现在的社会,处在精神涣散与诱惑淹没的危险之中。这些东西,只有我们从事稳步而艰难修心的工作,才能被控制。
由于世界的进步,获益主要依靠我们自己的努力。肯定,我们应当作更加艰苦的努力来锻炼我们的心,以此办法来发展我们内心最好的方面。由于精神修养,需要作最大的努力,现在继续努力吧。“不要让你的时间空过,不要像云荫过后,不留下记忆的痕迹。”
正如普罗提诺所说:
退回观察:若你至今未发现自己美丽,就学塑像人造一尊更美丽的像。他削去这里,磨光那里,使这条线更轻,使那里更纯,直至使塑像现一张美容。你也要这样作,削去所有突出的部份,调直所有的弯曲,为所有阴暗处带来光明,使一切都光辉美丽。你不停地塑造自己的形像,直到你的身上闪出道德的光辉,看到你的美德,最后深信是建立在无瑕的圣龛中。[xxi]
人的心影响身体深远。若容许心起坏作用,并包藏邪恶思想,它能造成灾难,甚至能屠杀生命。但是心也能治病。心以正精进和正见集中在正思惟上时,能产生巨大的效果。清净的心和善的思想,确实导致健康轻松的生活。J.E.R.麦克多纳说:
近来的医药研究,在实验心理学中仍然被称为灵学的,在心的性质上和它在世界的地位,我们有了一些了解。在过去的40年中,医务人员中的坚定信念稳步地增长了,这就是有许多病因,还有器官和机能,都是由精神状态直接引起的。身体患病,是因为心控制身体,悄悄地要使它患病,或别的什么。因为它是在如此激动的状况中,不能阻止身体患病,不管身体性质如何,抵抗疾病,毫无疑问,是与病人的心理情况有关系的。[xxii]
甚至有那么明显的一种怨言说,龋齿可能是由于精神的原因。1937年,在美国牙科会议上读过一篇论文。作者指出儿童吃的食物是完全满意的食物,但牙齿仍然可能腐烂。此种情况,调查的结果,普遍表明儿童在家里和学校的生活中,有某些方面不满意。牙齿腐烂,是因为长牙齿的主人精神紧张。
奥尔德斯.赫克斯利说:
心不仅能致病,也能治病。一个乐观的病人,就比烦恼和不愉快的病人有更多的机会恢复健康。有信心恢复健康的事例记载,包括甚至气质性的疾病,几乎都立即治愈了。[xxiii]
有关这方面,在佛教国家中,观察为求保佑、去邪恶、增福、求平安而听诵经,是很有趣的事。为念诵用途所选定的经,就是所知道的Paritta经。“Paritta”是巴利文,梵文是Paritrana,其主要意思是保护。在佛教史上,念经和听经,起源很早。那些用心听经的人,相信佛陀所说的真理。他们听别人念诵,确信能产生精神上的安宁。此种安宁,能够帮助有病要恢复健康的人。它也能帮助导致带来快乐的心情,并克服心情上的不愉快。原来在印度,那些听过佛说《保护经》的人,知道念的是什么经,对他们产生的效果是相当大的。
根据佛法,心与身是紧密相联的。心理状态影响身体的健康和安宁。有些医生甚至说没有纯身病这样的东西。因此如果不是这些不良心理状态是由于过去的行为(不善业果报)因而是不可改变的,那么有可能使它们变成促使精神健康和身体安宁的因素。
诵《保护经》,如何能抵抗邪恶众生的坏影响呢?那些坏影响,是邪恶思想的结果。因此,通过智慧和信仰听诵《保护经》、全神贯注于真理所产生的定力原因而引发的善心,是能够将其破坏的。念诵《保护经》,是为求保佑、释罪或达到目的依靠真理的一种形式,这意味着要达到目的,是完全建立在真理的力量之上的。有一种说法:“真理的力量保护真理的信仰者。“这是念诵这些经的背后动因。假若真的道德保护有道德的人,那么,对佛陀成佛以后所说的法,满怀信心来听的人,他就会得到一种善的心境,就会征服任何邪恶的影响。
由于用智慧听诵《保护经》,也带来物质上的赐福。根据佛陀说,正精进在克服苦痛中是必需的因素。[xxiv]以正当方法听诵这些保护经之一,也能为行善产生力量,为以勤劳发展世间事业产生力量。
听诵这些经,对聪明的信仰者能产生有益于身心的力量,此种力量能治病和防病。医治身心疾病,没有比这更好的药物了。这些疾病是一切痛苦和不幸的根源。所以适当地听别人诵这些保护经,就为物质的进步,身体的健康和安宁,带来了必要的健康的精神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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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i] 《毗奈耶.大品.犍度》。
[ii] 此处“魔”字,取欲念(Kilasa)之意,魔通常包含诸恶,佛教将其人格化即束缚人流转生死的诸烦恼。
[iii] 《法句》第七偈。
[iv] 根修习(Indriya-bhavanam)。
[v] 《中部》第一五二经。
[vi] 《经集》第三三二偈。
[vii] 《增支部》第四卷第二三四页。
[viii] 《中部》第七O经。
[ix] 《相应部》第一卷第一五七页。
[x] 《佛史》第一O七偈;《本生义疏》。
[xi] 《经集》第四四O偈。
[xii] Samvara(防止)、Pahana(弃舍)、Bhavana(修习)、Anurakkhana(随护)。
[xiii] Sati(念)、Dhamma-vicaya(择法)、Viriya(勤)、Piti(喜)、Passaddhi(轻安)、Samadhi(定)、Upekkha(舍)。
[xiv] 《增支部》第二卷第一五页第一三、一四经。
[xv] 这是容纳贪、嗔与伤害等思想。
[xvi] 《法句》第二八O偈。
[xvii] 《增支部》第一四页。
[xviii] 根有五:信(Sadha)、勤(Viriya)、念(Sati)、定(Samadhi)、慧(Panna)。
[xix] 这一段情节在《长老偈义疏》中。
[xx] 详见苏摩长老(Soma Thera)著《散乱思想之消除》(锡兰佛教出版社)。我为了简略,删去了所有的譬喻,只留了一则。
[xxi] 普罗提诺(Plotinus)《论美》,史蒂芬.麦肯纳(Stephen Mackenna)译,J.I.韦奇伍德(J.I.wedgwood)著《禅定入门》中的引文。
[xxii] 抵抗的身体基础,见J.E.R.麦克多纳(J.E.R.Mcdonagh)著《病的性质》。
[xxiii] 奥尔德斯.赫克斯利(Oldous Huxley)著《目的和手段》(伦敦,1946)第二五八、二五九页。
[xxiv] 《相应部》第一卷第二一四页。
第十三章 正念
对我们来说,宇宙间最重要的东西是我们自己,这样说是不夸张的。另一方面,假若我们认为,不管是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有某种其他了不起的东西,那负责的意见就是我们的心。在我们中,最了不起和重要的东西是我们的心。假若所谓一个人与磁石相比,那他的心就代表磁力。虽然磁力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它能够做出奇迹来。人的心也是一样,能以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心是占支配地位的,是卓越的,代替所有存在的力量,因为它是超化学和物理学规律的。
现在,假若我们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那我们就应该保护自己,同时也保护他人。《法句》说:
若人知自爱,须善自保护。[i]
下面佛陀的教导,[ii]说明这个论点:
诸比丘,从前,有一个杂技演员爬上竹竿,对其徒喊道:“孩子,现在汝爬上竹竿,站到我肩上。”其徒如是作时,师又说:“孩子,现在我保护汝,汝亦保护我,如是彼此相看,我等表演戏法,赚钱,从竹竿上安全下来。”
可是其徒说:“不,老师,不如是作。师自护,我自护,如是自护自管,我等表演戏法,赚钱,从竹竿上安全下来。那是其法。”
佛陀接着说:
诸比丘,正如其徒对师所说:“我自护”,故汝等应修念处[iii]-即为自护修念处;“我将护他人”,应修如是念处-即为护他人修念处。通过自护,亦护他人;通过护他人,亦护自己。诸比丘,如何自护亦护他人?由一再修持,经常以其为业。
诸比丘,如何护自己亦护他人?由忍耐、无害、慈与悲……诸比丘,汝等应修念处,念言:“我决心自护。”“我决心护他。”
这种教导对有思想的读者是清楚的,强调的是正念。佛陀勉励我们为自他两护修念处。
忍耐、不害、慈和悲是道德,通过这种道德,为他人带来保护与安全。这些道德,没有正念是不能修的。有正念的人,其思想、语言和行动是神志清醒的。
正念维护一个人不偏离正确的道路,鼓励他做好事。因此,通过唤醒忆念,一再修持,经常以实践作为自己的业务,就能保护自己和他人。
保护自己,不是自我主义,不是自私的个人安全,而是自我约束,自我训练,二者都是道德和精神修养。在我们的精神坚强和信心的限度以内,我们能够帮助他人。假若我们软弱和困难,我们就既不能帮助自己,也不能帮助他人。利他主义,作为行动的一条准则,是以我们自己的品德和精神发展为基础的。
“自护者护他,护他者自护”的说法,消除了长期以来对原始佛教信徒的错误看法──这种看法认为:他们是自私的,是厌世主义者。许多热心的人想,真正努力训练自己的修定者或者说除恶自护的人是以自我为中心,但这种想法是不公正的。一个人必须修持,必须自护,才能为他人服务。这种默不作声的人,常常是看不见的帮助者。一个人可能是胸怀宽广的,但是假若他的私生活成问题,不做好事,从佛陀的观点看,他忽略了自己,很不好。不能真正为别人服务。他不是社会的真正帮助者。
我们也应当自护,反对剽窃这种说法的后一部份,并过分热情地强调为别人服务。假若我们要保持平衡,这句话的前后两部份应该统一起来都强调。
经中所说是明显的,就是菩萨在证得无上菩提之前,先训练自己,修波罗蜜,接着他悲智──这是他的教义中两种主要的美德──双运,在正确的道路上指导别人,成为人类的真正帮助者。在向别人伸出帮助之手的同时,作为菩萨,他没有忘记帮助自己。我们应经常为别人服务,与此同时,不要忘记我们自己,在正念中训练我们自己。这是自他两利的正确方法。
在另外一个场合,佛陀说:
第一将自己安置于正道,然后教他人,贤者始无过(不会悔恨)。[iv]
在佛教典籍中,我们常常看到Appamada(不放逸)一词,这个词与Sati(念)一词很接近。Appamada这个词,很难翻译得恰到好处。照词义讲,其意为忆念,不忽视。其反面的Pamada(放逸)是疏忽的意思,即允许其心在官能快乐的景物中游荡。所以Appamada(不放逸)包含着现前的注意,避免邪恶和做好事。这个词明确用于表示忆念。
重要的是佛陀在最后告诫弟子们时,强调不放逸的重要性。他说:“精进不放逸。”这和佛陀的大弟子舍利弗尊者最后的话同样重要。舍利弗早佛陀而入涅磐,他也是主张不放逸的意义重要。他说:“精进不放逸,此是我对汝等之忠告。”
忆念,完全清醒,正智──这些是修定成功的方法。任何时候,自己清醒有忆念的人,是已经在不死的大门口了。
定是佛教的命脉,因为放逸是死亡。佛陀说:
无逸不死道,[v]放逸趋死路。
无逸者不死,[vi]放逸者如尸。
智者深知此,[vii]所行不放逸。
不放逸得乐,[viii]喜悦于圣境。
智者常坚忍,勇猛修禅定。
解脱得安稳,证无上涅磐。[ix]
关于不放逸的重要性,佛陀是这样强调的:
如行走在大地上之兽迹,能容纳于象迹之中,象迹是一切兽迹之最大者。忆念亦复如是,有忆念,此生后世均获益。[x]
不放逸令未生之善思想生,亦令已生之恶思想灭。于彼不放逸中,未生善思想令生,若已生恶思想令灭。[xi]
泰然自若之人,以心不放逸围绕其自身,勇敢真挚,克服沉睡放逸,如比赛之马,超过老弱之驽。《法句》说:
放逸中无逸,如众睡独醒。
智者如骏马,驽骀所不及。[xii]
避免邪恶,做好事,坚持正念与警觉是必要的。我们的思想和感情,需要注意和警觉来指导走向清净之道。通过这样不屈不挠的警觉,精神的进步才能实现。
假若一个人缺乏正念,多学亦无益。没有正念,他就不能最好地利用自己的所学。甚至有学问的人,当他们缺乏这种最重要的正念品德时,也不能看到事物的前途。立场好的人,由于说话不注意,不考虑其后果,往往受到严厉的无可非议的批评。俗话说:
说出的话,失去的机会,射出的箭,永远不能收回。
正念,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导致自他两利的一切善与健康行为的主要特点。
让我们来听一听佛陀的这些话吧:
啊!诸比丘,我知无一物如放逸者带来如此巨大损失,我知无一物如不放逸者带来如此巨大利益。[xiii]
佛陀警告弟子们,反对放逸。因为放逸对一个人的世间进步和出世间进步,都是决定性的。当他发现弟子们缺乏热情时,就给他们警告说:“警策、注意!”由于这样的一次劝告,许多人就改变了整个生活。典籍中记载简单提醒这之后所发生的这类事例很多。如:
警惕与留意,比丘勤修习。善集诸思想,摄护汝自意。[xiv]
佛陀进一步说:
诸比丘,我不对每一比丘说彼应勤修不放逸,我亦不说彼不应勤修不放逸。诸漏已尽之诸阿罗汉,生活清净,所作已办,无负担,彼已分段完全灭除生死烦恼达到目的,完全解脱束缚--对此等比丘,我不说“勤修不放逸”。何以故?彼等由于不放逸,已圆满成就。彼等不可能再放逸。但正在修习之比丘,彼等未证得精神上之圆满,热望求解脱,得最高之安稳--对此等比丘,我说“勤修不放逸”。何以故?若此等比丘,住于适当处所,与善友交,摄护诸根,因系善门人家之子出家,现在此,由于上智,将实现并住于最高之圆满清净生活。诸比丘,为此等弟子,见此不放逸之善果,我说“以不放逸求得解脱。”[xv]
正如我们在前章讨论过的,修定是道的最后三因素──正精进、正念、正定──的结合。这些因素,如一根绳的三股,它们互相盘绕和互相关联。可是念被认为是绳中最强的一股。因为它在止和观的获得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念是清醒,是心的一种作用。因此,它是一种精神因素。没有这种最重要的念因素,就不能知道外境,就不能完全知道自己的行为。它被称为正念,是因为它是避免了错误指导的注意力,在防止虚假的方法中,对事物予以注意。念指导其拥有者,在正确的道路上走向清净和自由。
现在,这种正念应当运用到一个人所做的每件事情上。在我们的一切行动中,我们期望有念。不管我们是行走、是站立或坐下,还是说话、沉默、吃、喝或大小便──所有这一切行动和其他一切活动,都应当有念,都应当很清醒。《相应部》中说:
啊!诸比丘,我说念,于一切处一切法中均重要。[xvi]
在这种情况下,应当注意佛经中的念字常与另外一个词──正智一起用,同样重要。在经中,经常有组合词“念──正智”出现。念和正智是合作的。
正如从露天走入暗室慢慢地辨认室内景物一样,人也是如此,在完全清醒时,注意了解事物比较好,看清它们的真实性质。被无明覆盖的事物真实性质,是被不可知论欺骗。但是我们在本章将要讨论的正念,帮助人的正见和心解脱。《相应部》中说:
诸比丘,正如人字形房屋,所有椽均集中于栋梁,依靠栋梁,固定于栋梁,连结在一起。即是如此,不管所说为何错误,均扎根于无明,固定于无明,并连结在一起。因此,诸比丘,汝等应自修:“我等以不放逸共住。”[xvii]
无明是领会不值得领会的东西,即邪恶。还有,它不知诸蕴会集在一起的性质,不知作为根与境的根境性质,不知主要事物的空或相对性。不知诸根控制的支配性质与四谛的真实性。
五种障碍滋养(或缘)此无明。它们妨碍对脱苦方法的理解。又是什么东西滋养这些障碍呢?是生活的三种邪恶方式,即身、语、意的错误作法。这三种滋养物轮流由非抑制的诸根来滋养,非抑制的滋养物由缺乏正念和正智来表现。关于这方面,非抑制是由于景物(法)漂动,心的流逝,忘记存在的特性(无常、苦、无我)和忘记诸法的真实性质所造成的。
当心中不记诸法无常及其他性质时,就允许自己的语言和行为自由,让不健康的想像放任。正智的缺乏,意思是目的、适当、依靠和不痴无正智。当无正当目的做某事时,当考虑或做某些无益之事或此事阻碍发展时,当忘记那些努力之人的真正依靠──法时,当得到东西相信自己的幻想、认为它们是乐、是常、是实在时,那么,非抑制就被鼓励了。
在缺乏正念和正智的背后,是不明智或不如理思惟,书上称之为离开正道的思惟。因为它以无常为常,以苦为乐,以无我为有我,以丑为美或以坏为好。
不如理思惟增长时,就出现两件事:即无明和爱欲。无明是现在的,即将要来的是大量的痛苦。这样,不如理思惟的人,就流转在无穷无尽的生死轮回之中了,如船只随风飘荡,又如混乱中的畜群或如套在车上的公牛。
“念”也是“记忆”或“想起”的意思,例如忆念,回忆,都表示记得,但是在教义中,念在思惟的意义上,像八正道其他任何一个因素一样,最为重要。有两种念,一种是错误的念,另一种是正确的念。前一种是指邪恶和不健康事物的念。而后一种则是指善和健康事物的念。现在,正念在八正道中被解说为“四念处”。“处”的原文是Patthana,此字是Upatthana的缩写,其意为“近住(其心)”,即知道、分辨,就像在Satim upatthapetva一语中解释的、其意为“保持现在”(他的念)。
提高一个人对一件事物知道的热情,并产生活动,唤起、激动控制官能、力量、觉支,念的方法是设计好了的念处。苏摩比丘说:
关于对身体、感受、意义或意境的每一念处,能够被考虑的是走向智慧道路的开始。所以,这些“处”,在一种意义上说,都是“起点”。还有,因为念处,振作了不放逸、决心和注意力,对手中的任何工作,精神上都处于有准备的状态。
这些念处,许多都是关于所缘的境方面的。但都是有智慧导向涅磐的平静简单方法的一种。[xviii]
《念处经》,可以说是佛所说的经中就精神发展最重要的经。在佛教藏经中,有两部《念处经》,一部是《中部》第十经,另一部是《长部》第二十二经。后者叫做《大念处经》,详细解说四真谛,只是在这方面,它不同于前者。在本书末尾出现的经文,是压缩本。
在整个佛教藏经中,没有哪一部经受到信仰佛陀原始教义的人像《念处经》所受到的这样高的尊敬。在斯里兰卡,在家信徒在月圆日守八戒时,念这部经,并在寺院中度过一天,即使他们不完全懂得此经的意义,但他们专心注意听,就这样将精神集中在佛语上。比丘在将要断气的人床边诵此经,使他的心可以集中在佛语上,这样他的最后思想可以被净化,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假若我们念此经,并努力理解,它就变得很清楚了。它包含着佛教的主要教义。“念”被应用到各个方面──内心世界和外部世界──在我们有知觉的生命中,经常到处都要用“念”。
有人可能认为:这部经的内容已经很陈旧、不适用了,那是因为人已经适应其周围的环境,被常规生活所支配。我们的性格依赖我们的习惯,这些习惯中,有我们大多数的欲望和倾向,不是导致正确思想和见解的,而是将心从通常的渠道拖向可厌恶的丑恶方面去。
生活喧嚷中的普通俗人,可能奇怪:一个忙碌的人怎能如经中所说的修念处呢?这是真的,经中所说某种念处修习的方法需要时间,需要一种与世隔绝的气氛。但是可以肯定,在我们的上学工作中也能修习。例如不必要到僻静的地方去抑制障碍。在社会中,我们经常面临不协调的见闻,等等,这些见闻,引起有害的和不健康的思想,那时我们就需要念来抑制我们自己,不容纳这些有害的和不健康的思想。我们在工作的时候,欲望、恶意、妒忌、骄慢和其他一些不好的思想肯定生起,打乱我们的心理平衡,那时我们需要定来阻止这类有害的东西。假若我们不是自己情欲的奴隶,假若我们意志坚定,我们就能够控制自己,抑制我们内心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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